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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福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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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被紫鸢拾起来准备放回原位的笔又被十四阿哥抢过去,朝地上狠狠一摔,笔头和笔杆立时裂开,崩到我的小腿上,像被鞭子抽过一般疼。笔头上原本就蘸了墨,星星点点都飞溅到了我的衣角上。

“滚,都给我滚!”

紫鸢怕是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吓得大气不敢出,急急退了出来。小丁子将门轻轻一合,吐了口气,朝我道:“奴才送格格回吧。”

“不用,也没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十四阿哥发这么大的脾气,错在我,却连累你们受骂了,”我解下腰间的荷包,倒出里面仅有的两颗碎银子,塞到他手里,“这些拿去给你们做些贴补。”

小丁子推脱着不接,紫鸢一把抢过一颗攥在手里,冷哼一声:“玉格格出手阔绰,打赏咱们,也是咱们该得的,你清高什么?”

说完便转身走了,小丁子勉为其难地接过,做了一揖:“玉格格是好人,奴才知道的。待过两日,主子的气儿消了,奴才定为格格说几句好话儿。主子的脾气奴才是知道的,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明日醒来就好了。”

我点点头,却也深知事情并不像他说得那样简单。

正文 情思剪

自那日后,十四阿哥再未来过我这里。除了无法避免地去给太后和几位娘娘们请安外,我整日待在屋子里,习字,侍花弄草,晨钟暮鼓、阴晴圆缺,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与我毫无关系。

宛澜习惯性地扶窗远眺,自语着:“往日见十四阿哥走得勤,这几日为何不见踪影呢?”

我眼不离书,斜倚在榻上靠着,随口道:“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他觉得没意思了自然不会过来。何况十四阿哥是皇子,课务繁重,又怎会有那么多时间玩乐?”

宛澜在我旁边坐了,探头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隋唐演义》,不解地问道:“小姐,半个时辰前你就看到这一页,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很无趣吗?”

“是吗?好像是挺无趣的。”

其实从早上到现在,我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合上书,随意丢在一边,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臂,见秋蝉和香凝打扫过屋子,取了些菊花的枝叶贴在门窗之上,一时间,满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菊香。

“日子过得真快,都重阳节了。”我感叹道,整日蜗居在此,就快不知如今已是何光景。

“听秋蝉姐姐说,往年重阳,皇上都会带着各宫主子还有皇子公主登景山。今年小姐应该也要去的,不知道要穿什么好呢?”宛澜想到此,开始翻箱倒柜为我寻衣服。

我兴味索然,心想最好皇上不记得我,可以不用去,只道:“穿什么都是一样,何况热孝未过,素气些好,明日若是真要同去,就穿四福晋送的那一套好了。”

景山不算太高,也不是很陡,延着蜿蜒而上的爬山蹬道,一路上欣赏着两旁山色,不多时便到了山顶。

山顶仅有一座亭子,好在够大,身后是寿皇殿。寿皇殿里供奉着祖先神像,皇上素来行事以孝为先,今日来此,自是先要进殿拜祭一番。

今日来的妃嫔不多,都是各宫主位,伴在太后身侧,皇子公主福晋们倒来得齐全。我跟在兰雅身后,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偷偷瞄一眼十三阿哥,他依旧一身银白色的常服,两旁是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目光一转,看向十四阿哥,他正侧过身子同十阿哥说话,并没有看向我们这边。

重阳登高远眺,饮酒赏菊,自是一派祥和的气氛。

聚在一处说了会儿话,皇上心情好,考校了几位皇子们所作诗词,又分别点评了一番,其中固然是成年皇子们所作甚合心意,尤其是太子和三皇子诚郡王的诗词更是被引为典范。

其实其他皇子作的诗也不差,起码对于我这个半吊子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可能是眼前这位父亲不仅仅是位严父而已,他对儿子们得要求甚高,希望他们都能有治世之才,成为辅佐君王的栋梁。

作完诗又赏了会儿花,皇上便命我们自行玩闹去。兰宁提议去采摘些果子来给皇上和太后尝尝。于是她带着兰蕙、兰雅,我带着宛澜一行五个人结伴去摘些果子来吃。

重阳节正是漫山遍野结果之期,通红的山楂、饱满的柿子掩映在绿叶之中,别有一番趣味。

然等我们到了树下才发现,以我们的身高,根本摘不到那些水果,而兰宁姐妹几个又是金枝玉叶,自是不能让她们爬树,宛澜胆子小,那么只剩我……

“弄玉,几个果子而已,我还是回去叫人帮忙吧。”兰宁见我挽起袖子摩拳擦掌,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八格格,自己亲手摘的果子才好吃,”我回头朝她一笑,“你们放心吧,宛澜知道,我小时候常常爬树,没问题的。”

“小姐。”宛澜叫了我一声,满脸的担心。

我知道她担心什么,其实自从八岁那年贪玩从树上掉下来险些摔断腿后,我就再未爬过树,就是连站在树下抬头仰望都会有一丝后怕。不过这么多年过去,我想应该可以克服这个难关。

后退几步,助跑,一鼓作气蹬上树干,双手双脚并用,未费多少力气便爬了上去,坐在叉间一个刚好容纳下我的位置。

微微转身便可看见山下的紫禁城,黄金琉璃瓦、深红色宫墙掩映在薄薄的云层之中,仿佛屹立云之端,世间万物一切都踩在脚下,何等气壮山河。

难怪帝王都喜欢登山。

兰宁几人在树下都赞叹着拍起手来,兰蕙还指着一只硕大的柿子叫道:“弄玉,摘那个,那个又大又红!”

“好,九格格等着!”我一手扶着树枝,另一只手伸过去摘兰蕙指定的红柿。

“小姐可要当心!”宛澜心惊胆战地提醒道。

“澜儿,你要相信你家小姐我。”我低头朝她一笑,然这一低头,却见不远处,同乘一骑漫步而来的两人,笑容僵在嘴角,怎么都收不回来了。

黄栌与红枫交织的树影下,露出两抹亮丽的色彩,热情的橘红、温婉的浅紫,身下则是通体雪白的骏马,娇俏的浅紫身影依偎在橘红色的臂弯中,别样的小鸟依人。

“扑哧——”手下意识地一攥紧,红柿的汁液迸溅而出,流了我一手。

“十四弟,你这是打哪儿弄来的白马啊?”兰宁打趣道。

“皇阿玛赏的。”胤祯回答间,二人已骑到树下,他勒住马缰,利落地翻身下马,紫鸢也连忙下来向兰宁她们请安。

“呦,快起来吧,是我们打扰十四弟软玉温香在怀,回头十四弟再怪我们,”兰宁笑言,抬头对我道:“弄玉,下来吧,咱们到别处玩儿去。”

兰宁一说,胤祯和紫鸢才知道树上还有一个人,俱抬头看我。偏巧,紫鸢站的位置不好,她刚一抬头,几滴柿子汁延着我的手落到她的脸上。

“啊!”她惨叫一声,忙掏出帕子去擦脸。

我从树上滑下,看了一眼紫鸢,走到胤祯面前一福身:“奴才请十四阿哥安,奴才不当心弄脏了紫鸢姑娘的脸,还请十四阿哥责罚。”

紫鸢擦净脸上的汁液,见是我,不好明着发作,只狠狠瞪了我几眼,凑到胤祯面前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爷,您看奴才的脸都花了……”

闻言我细看了她一眼,可不是嘛,那张小脸想必之前抹了精致的妆容,被我的柿子汁一搅,又用帕子擦拭了几下,此时一道道粉、白、红交错,还真有几分滑稽之色,兰宁姐妹几个也都微侧了身子手攥着帕子掩嘴轻笑。

我忍了笑意,说道:“紫鸢姑娘,我真的不是有意弄花你的脸,不过依我之见,紫鸢姑娘天生丽质,不化妆已经很好看了,化了妆反倒画蛇添足。”

“你……”她咬着唇,转头看向胤祯,摇着他的袖子道:“爷……”

胤祯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弄玉说得对,还不赶紧回去把脸洗干净了。”说完,朝我们道:“八姐姐和妹妹们继续赏景,我先回了。”

胤祯牵过马翻身而上,紫鸢绕到马身前面,胤祯朝她一伸手,她抓着他的手一踩马镫上了马,动作伶俐熟练,那一瞬之间也不忘飞快地向我投来一记得意的眼神。

“我怎么记得那个紫鸢是德母妃在永和宫的丫头啊,何时到十四哥身边了。”兰蕙皱着眉头,一脸不解。

“听说因为模样长得端正,人又极为伶俐,被德母妃看中拨给十四弟做通房丫头的。今儿我还是第一次细瞧了,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嚣张了些,这还没怎么呢,在咱们面前就‘爷’长‘爷’短的,日后若是真一招得势生了个儿子,还得了?”兰宁语带不屑地答道,回头看了我一眼,“弄玉,那柿子汁滴地可真痛快。”

我面无表情地回道:“八格格,奴才真的是不小心。”

“行了,你休想骗我。”这句话她没说出声,我却看清了她的嘴型,低头笑笑,没再说什么,用宛澜递过来的手帕擦净手,一同朝来路回去。

然没走几步,便见前面聚集了一些人,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还有一众随从,都站在一排油松下抬头仰望,就连先我们一步离去的十四阿哥和紫鸢也在。

“这是怎么了?”兰宁走上前简单见了礼问道。

“十六弟和十七弟放纸鸢,谁料被风吹到树上下不来了。”胤祥淡淡一笑。

“爬上去也够不到吗?弄玉很会爬树的。”兰蕙忙道。

众人闻言都看向我,胤祥率先道:“不行,这百年油松极高,别说她,就连伸手敏捷的侍卫都很难爬上去。”

·文】我抬头看了一眼,果然,绿油油的松枝间,一只龙形纸鸢卡在其间,不知比我刚才爬的柿子树高了多少倍。

·人】我走到十六阿哥面前,朝他伸出手,“十六阿哥请将匕首借奴才一用。”

·书】十六阿哥看看我,又看了一眼纸鸢,点点头,解下腰间的匕首递给我。

·屋】胤祥似明白了我要做什么,忙拦道:“不行,那是皇阿玛做给——”

然我已拔出匕首,拉住坚韧的牛皮线果断地割去。

伴随着他的话音,那条长长的牵引着线辘和纸鸢的线倏地一刀两断,垂在地上。

“当断则断。”

“哇——”才三岁的十七阿哥大哭起来,《小说下载|wRsHu。CoM》

我却不顾众人五味杂陈的目光,犹自望着断了线随风飘远的纸鸢,心中仿佛有什么也随它远去,一时间轻松了许多。

正文 君之诺

夕阳低垂,透过雪白的窗纸洒在我面前的地砖上,桌案的一角上盛放着一只精巧的香炉,淡淡的龙涎香在四周弥漫,我站在一旁低着头,在绵延不绝的香气中昏昏欲睡。

过了不知多久,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终于发出声音:“丫头啊,看来你还挺享受的。”

闻声我清醒了不少,“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奴才不敢。”

“呵,无论谁犯了错,在朕面前第一句话都这么说,可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不敢’,却还是做了。”

我低着头不答,既是如此,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认罚就是,反正您是皇帝,说出的话就是圣旨。

“你不知道那只纸鸢是朕做给小十六他们哥俩儿的吗?朕花了两夜的时间,你这轻轻一刀下去,就没了。”

“回皇上,纸鸢飞了可以再做。”我如实回答,转了转眼珠紧接着又续道:“奴才听闻前些日子十七阿哥身子不爽利,民间有习俗在放飞纸鸢时,将其线剪断,纸鸢被风吹走,代表着疾病也随之远去,十七阿哥再无病无灾。”

皇上半晌没说话,只听见他端起茶杯,杯盖一下下捋去茶中浮沫时轻轻撞击杯沿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滴答——滴答——”桌上的自鸣钟开始报时。

梁九功挑了帘子进屋,绕过桌案上前附在皇上耳边汇报了什么,皇上突然发出一声低笑,朝梁九功摆摆手:“知道了,你让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留在这儿让朕心烦。”

说罢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对我道:“丫头,你也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是。”我站起身,梁九功领命退出了屋子。

皇上负手踱到我面前站定,命令道:“抬起头来。”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得抬起头,对上那道蕴含了太多我看不懂其中意味的视线。

第一次离近了细巧,才发现皇上也并非我所想象的那般年轻,眼角的细纹最多,其次是眉间,想必是常常皱眉的关系。

“你长得不像你额娘。”过了许久,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评断。

“嗯,大家都说我长得像我爹。”我随口答道,说完才想起这是君前对答,额前立时蹦出一颗冷汗。

“呵呵,”皇上笑道,“这副随性的样子倒像你额娘。”

我一时有些懵,皇上他和我娘很熟吗?怎么会知道我娘是什么样的人?

“朕知道,你心里对朕有怨言,从第一次朕看见你时,就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虽然不深,可是并不能抹去它的存在。”宽大的手掌落在我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像个最慈爱的长者。

鼻尖不争气地酸起来,我抽了抽鼻子,依旧沉默,等待着他未说完的话。

他已放开手走到我身后,背对着我,我依然能听到他那浑厚低哑的声音似是在极力将隐忍多年的心声全部倾诉出来。

“世人都以为做皇帝是天下美事,谁人又知其中艰辛?朕冲龄践阼,考妣俱丧,是太皇太后扶着朕的肩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这条路是用多少人的血肉之躯堆积起来的,朕已经无法去计算,也算不清。纵使算清又如何?朕的无字碑上刻着他们的名字,朕一辈子都不会忘。但是朕要告诉你,朕从不后悔,不后悔一次次挥鞭策马平定三藩之乱、收复郑氏一族、斩杀他噶尔丹的铁蹄!因为朕知道,只有这样做,我大清才能长治久安。”

“而朕能对你做的,就是代替你爹和你额娘照顾你,竭尽所能地在你身上作出补偿。”

话音落,我转过身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奴才不敢求皇上做任何的补偿,死者已矣,再多的补偿也不能让他们复生。奴才只求皇上能实现奴才唯一的心愿,也是爹娘的遗愿。”

“是什么?”

“远离京城,一辈子再也不回来。”

过了许久,都未等到他回答。我抬头看向他,明黄色的龙袍映着夕阳金色的光芒刺得眼睛一疼,忙又垂下。

“离开京城,你靠什么生活?”

“奴才有双手双脚,可以养活自己,娘说过,人要自食其力,不要依附于任何人。”

“哦?呵呵,倒像是她会说的话。朕问你,这里当真没有值得你留恋的?没有令你不舍的人?”

“不舍……”我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两道交错的身影,忙闭眼摇头,直到那影像散去了,深吸一口气,回道:“皇上对奴才很好,奴才自是不舍得皇上。”

“你……好,好!呵呵,丫头啊,别看你年纪小,心眼却不少。只是朕现在还不能让你走,朕给你一年的时间,待明年这时,你还是这个回答,朕就应了你。”

明年?还要一年啊……

我心知这是他最后的让步了,我还没胆大到跟皇上讨价还价的地步,于是叩头道:“奴才遵旨。”

“嗯,”皇上捋着胡须慢慢在龙椅上坐定,笑看着我:“不过就这么让你回去了朕还真有些不甘心,想必小十七也不会答应的。”

我闻言抬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却依旧万分镇定地为我下旨定罪:“玉格格有意弄坏朕御赐十七阿哥纸鸢在先,君前失仪在后,如此者万万不得姑息。朕罚其受杖责十下,闭门思过三日并抄录《女诫》五百遍交与朕批阅。”

“啊?”

趴在床上伸出一只手往盘子里摸了摸,摸到一块菊花酥,捏住送到嘴里,双眼从始至终都未离过手上的书。

“格格,四贝勒来了。”宛澜从外面进来,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嗯?他来做什么?也是来送药的?”我有些哭笑不得,瞥了眼床边的柜子上满满的各色药膏。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听说我被皇上打了板子,不出一刻功夫,纷纷将药膏送到承露轩,就连小丁子也奉十四阿哥的差遣来过。

这次我真是丢人丢到大草原去了!

一头扎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回道:“请四贝勒进来吧,将那面屏风抬过来。”

待一切都备好,四贝勒也进来了,隔着屏风我朝他简单请了安,不能行礼,只动了动嘴皮子,那一瞬间我才发觉原来被打屁股也是有好处的。

凡事都有利有弊嘛。

“看来玉格格人缘不错,此时怕是翻遍太医院,也难寻到这般齐全的金疮药了。”

四贝勒刚一落座,目光便转向那些药瓶身上。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幸好有屏风挡着,他看不到,想到此,我又瞪了一记。

“四贝勒不会也是来送药的吧?”

“不是,我素来不是爱凑热闹之人,”清淡的语气中竟有一丝自嘲,“不过我的确是来送格格一样东西。”

“是什么?”我的好奇心被他吊了起来。

他却像一条狡猾的鳝鱼,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转过话题说道:“格格可知道,十三弟自进书房读书伊始,便跟随在我身侧,是以虽然十四弟和我一母同胞,然我却同十三弟更为亲厚。十三弟性子纯善,敏母妃在世时地位不高,难免他自小受兄弟们的欺负,但是他从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却对我更加依赖。”

他这一大段话说下来,我却听得有些糊涂,十三阿哥同四贝勒兄弟关系和睦我是知道的,不然开衙建府的皇子不在少数,那次我在外面淋了雨昏倒,十三阿哥也不会带我去了四贝勒那儿,显然,在众多兄弟之中,十三阿哥是非常信赖四贝勒的。

只是,这和我有何关系?他为何要和我说这个?

“所以,我也要对十三弟负责任。虽然我见过你的次数不多,印象却极为深刻。初见你那次,你虽有心将过错推给十六弟,但若易地而处,我是你,想必也会寻求自保的方法,而你能在时间不多的情况下想到这个法子并且成功,说明你的确有些小聪明。中秋宴上你胆敢向十弟宣战,不止果敢,还很有自信,也难怪……”

说到此,他顿了顿,隐去了后面的话续道:“后来你为了救仅仅第一次见面的弘晖不顾自己从马车上跳下,我初听福晋说起时也很是讶异,还有你和八福晋的对话,我都有耳闻。”

他说得每一句都震撼了我,我一次又一次瞠目结舌,被他这么一说我才发觉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同时身边还有不止一双眼睛盯着我。今日四贝勒坦白跟我说了,而别人呢?会不会有一天在我不知不觉中,走进别人设计好的圈套?

想到此,心中忍不住一凉,更加认为自己向皇上讨的那个愿望很有先见之明。

我不适合生活在这里,真的不适合。

“……你和十四弟之前有何纠葛相信重阳节那日应该也有所了断,他们俱是我兄弟,自然乐见他们和睦相处,但如果因为你的介入而引起任何的波澜,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说完他便起身,边往外走边道:“要给你的东西已经交给你的丫头了,望仔细收好,它们可是来之不易。”

四贝勒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了,中间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我摇头一笑,他们兄弟二人关系亲厚,十三阿哥在我面前净说着四贝勒的好处,四贝勒又反赞回来可以理解,可是他适才长篇大论地是在说我不是吗?

“澜儿!”我大叫了一声,宛澜小跑着进屋,一脸惊慌地看着我。

“四贝勒带了什么东西给我?快拿出来。”

“哦,是这个。”宛澜走上前,将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两张纸递给我。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过那看似轻薄实则分量极重的纸,上面分别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房契”、“地契”。

正文 芳心乱

怀抱着厚厚的一摞惩罚“作业”一瘸一拐地走向清溪书屋,未及走近便见几位皇子从里面出来,却是站在台阶下没有离去的意思,我下意识地躲到一棵树后。

刚刚站定,就听十阿哥说道:“三哥也真是的,竟然在服丧百日内剃头,遭了皇阿玛的忌,大骂一通还不止,连才封一年的爵位都降了,不过才几日的功夫都忍不了!”

九阿哥不屑地一笑:“皇阿玛骂他读书读傻了,我看他倒是故意这么做的。哼,他想看老十三的笑话,谁知道皇阿玛会生如此大的气,真是愚蠢。原以为依皇阿玛的性子,没有哪个女人能留住他的心,谁料……敏妃还真是不简单……”

“九弟,”八贝勒低声斥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休得妄言。”

九阿哥却不以为然,扫了两眼一旁站岗值班的侍卫,漫不经心地说:“怕什么,就算被皇阿玛听去了,我又没爵位可削,大不了挨几下板子,回去也有下人伺候着,我倒落个舒坦。”

“九哥,八哥是为你好,你怎么能不领情呢?”

十四阿哥也在?我探出头,瞥见他从里面出来,一步跨下台阶飞快地拦住九阿哥的去路,明明个子只及九阿哥锁骨处,然气势却不容小觑。

视线向后一瞄,见十三阿哥也随之出来,身形清减,茕茕孑立,像初开的忍冬,皓洁如雪。他走了几步又停住,冷冷地看了一眼九阿哥,移开目光时,却落到了躲在树后的我身上,神色先是一滞,随即缓和下来。

其他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我,再无法躲避,只好走上前向他们一一请安。

“玉格格身子不便,快请起。”八贝勒含笑道。

我好地很,一点都没有不便。我边在心底愤愤抱怨边起身站好,低着头恭敬地答道:“之前八贝勒有差人给奴才送来药膏,未曾当面谢过,希望八贝勒不会介怀。”

“呵呵,你也不必谢我,是福晋记挂着格格,以我的名义送去的。福晋同格格虽只见过一面,却颇觉投缘,改日格格有时间,也请到我府上坐坐,福晋自然喜欢的。”

原来是八福晋。

我点点头,正要应声,余光却瞥到九阿哥正用冰冷的眼神望着我,歪过头对上他的目光,他却反而笑起来,朗声道:“若不是今日见了格格,险些忘了我生辰当日格格说过的话了。”

他虽是笑言,眼中却丁点笑意都未有,阴森的语气亦让人微觉悚然。

我别过头,沐浴了一下午后温暖的阳光,慢悠悠地回答:“请恕奴才记性不好,那么久远的事已经不记得了,况且对于九阿哥来说应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不过刚刚九阿哥说了什么奴才倒是没忘……”我故意将“刚刚”两个字咬得极重,看见他忽变的脸色,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指了指怀中的一摞宣纸,“奴才要给皇上送这个去,就不奉陪各位阿哥聊天了。”

八贝勒点点头,应准我可以退下,九阿哥依旧寒着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十阿哥朝我友好地笑笑,未及看十三阿哥的脸色,胳膊却被人一拽,被迫对上另一双视线。

“要不你先回去吧,皇阿玛正在气头上,仔细你这一进去再迁了怒。”

“奴才谢十四阿哥关心,奴才筋骨皮实,经得住板子,不像有的人,不过花了妆而已,弄得好像谁欺负了她似的。”

我顺嘴一说,见十四阿哥蹙眉看着我,忽觉自己刚刚那句话很有歧义,想收回已晚,他狡黠地一笑,松开手,从腰间掏出一件物什塞到我手上,大声道:“你真是粗心,东西落在我那儿几日了也不知道。不过我怎么瞧着这像是十三哥的呢?”

我有些懵,看看十四阿哥,又看看手中突然出现的扳指,正是十三阿哥借了我,我却许久未还的那枚,有些日子不见了,翻遍了屋子也没找到,原以为遗失了再也找不回来,谁料却是在十四阿哥那儿。

忽然觉得这扳指很烫手,我小心翼翼地递向十三阿哥,“我……不是,奴才一直忘了还给十三阿哥。”

他面无表情地接了过去,用力一攥,转身离去。

十四阿哥轻哼了一声,在我耳边低语道:“你只能是我的。”

“不要太自信了,十四阿哥。”我动了动嘴皮,丢出很轻的一句话,不理会他是否听到,调转了身子疾步迈上台阶。

一年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去你们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我是你的?哼,我才不要做那只被你们牵着线再也飞不起来的破纸鸢。

得了通传进去时,皇上正倚在榻上闭目小憩,我恭恭敬敬地请了圣安,起身时,梁九功将我的“作业”接过呈了上去。

皇上只翻了一翻,便放在了桌上,“不错,三日之内抄了五百遍,笔迹工整不见丝毫凌乱浮躁之气。如此看来下次再罚你抄上一千遍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闻言,我连忙跪下恳求:“奴才知错了,皇上您就饶了奴才吧,板子也打了,罚抄也罚了,奴才这三日趴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抄书,手酸地连筷子都拿不住了呢……”

我越说越委屈,皇上却越听越开心,朗声笑道:“牙尖嘴利!你能唬得了朕?太医院都快搬到承露轩了,朕却听说这三日你依旧活蹦烂跳的,过得比谁都逍遥。刚刚进门的时候装得还挺像,不过丫头,朕怎么记得侍卫们打得不是你的腿啊?为何瘸了?”

我低头嘟哝了一声:“这不是配合您老做戏么?不夸夸我演得卖力,还批评我的演技。”

其实我也很不理解皇上是何用意,当日虽下旨杖责十下,我以为自己要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谁料真打板子的时候,不知谁在我的屁股上垫了两大袋子棉花,板子打得倒是用力,我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疼,在梁九功的示意下非常配合地扯着嗓子干嚎了两声,就被抬回承露轩了。

紧接着皇上指派了太医院的院使过来,又赐了很多药品。名义上是“治伤”,其实我受损最严重的倒是嗓子,为了逼真我险些把嗓子喊坏了,所以这几日喝的最多的药实则是胖大海……

虽心有不甘,我仍一本正经地回道:“皇上说得极是,奴才确实没见过挨过板子之人走路时是何样子,回去一定好好揣摩,争取下次表现完美。”

“嗯,知错就好。”皇上收敛了笑容,略有丝倦意道:“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见我起身告退,又续了一句:“你的字不错,看得出来是下过功夫的。敬林真是养了个好闺女啊。”

皇上既开了尊口说我装得不像,回去的路上我也懒得再装,边走边玩回了承露轩,往床上一躺,大声道:“秋蝉,泡茶!”

秋蝉很快走过来,俯身问道:“格格,现下只剩‘凤凰水仙’了,别的茶都吃完了。”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那就泡它好了啊,我现在口渴地紧,管它是什么随便泡上一壶就是了。”

“可是,”秋蝉面有难色,“格格不是说十四阿哥偏好‘凤凰水仙’,别的茶都不吃吗?所以格格特意备下了待十四阿哥登门时才泡的,之前四贝勒来时都没泡……且剩的也不多,这些还是十四阿哥上次来时带的……”

十四阿哥,又是十四阿哥!

若不是秋蝉提及,我几乎忘了这码事儿。只怪我素日不好茶道,偶尔泡几次也是牛饮,糟蹋了不少好茶叶。

想到之前清溪书屋外的种种,我大手一挥:“留着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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