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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福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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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朝兰宁说笑,她抿嘴而乐,神色忽变,我下意识地转过头,然而未及看清什么,迎面撞上一堵厚厚的墙。
“啊!”我吃痛地闷叫了一声,捂着鼻子仰望着那个害我受伤的凶手。
“给九阿哥、十阿哥请安。”
留在内室里伺候着的宫女们整齐划一地福下身请安,我旋即明白过来,忙随之问了安,低头盯着九阿哥松色长袍的一角,右手想去捂鼻子又不敢。听秋蝉说过,九阿哥的脾气阴晴不定的,高兴时出手阔绰,喜欢打赏下人,可是生气时最受迁怒的也是下人们,甚至不光是下人,连身边任何人都会牵连。谁又知道这位爷今日心情可好呢?
“都起来吧,原来八妹妹和十妹妹都在啊,正巧也不用派人去承露轩寻你们了。”九阿哥胤禟的声音抑扬顿挫,说话竟有些像唱曲儿,又透着一股子几不可闻的戏谑。
我起身时忍不住打量了一眼他,瘦高的个子,脸色红润,气色很好,五官生的俊逸非常,线条竟像水墨画上去的,一双丹凤眼像极了宜妃,飞扬的神采也如出一辙。
这样的相貌,当配得起这样的身份,天生贵胄,皇子之尊。
他的目光只是在我身上停留眨眼的功夫便移开,似乎我和这房里的一支花瓶、一本书无甚区别。倒是十阿哥厚道,朝我微笑着点点头。
“你们哥俩今儿过来的可真是早,可是用过晚膳了?”待他们请了安,宜妃忙笑着问道。
九阿哥未答,倒是十阿哥抢着开口道:“宜母妃怎的忘了?今儿是九哥的生辰。九哥早早便说了要来这里用膳,我也来母妃这儿讨口饭吃,母妃可别撵我走。”
难得十阿哥七尺男儿,竟如七岁男孩般撒起娇来,众人都掩嘴而笑。宜妃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慈爱地道:“眼巴巴地等了你们哥俩一天了,原以为会用了晚膳再过来,适才还与你德母妃她们说让她们留下用膳,既你们过来了,就一起吧。”
“宜姐姐客气了,既是九阿哥生辰,咱们就不叨扰了,雨停了,咱们也该回了。”德妃说着,散了手中的牌起身,其他二人也起身欲走。
“扰了几位母妃的兴致,是儿臣的不是了,改日再上母妃们那儿讨口茶吃。”
“那是自然,听说九阿哥平日里喜饮庐山云雾,正巧昨儿我那儿刚领了几两新茶,这可就为九阿哥预备下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挑了帘子送她们出来,后面照例跟着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拖拖拉拉一群人一齐从屋子里出来,将小院子都填满了。
我们几人自迈出了屋子就没走远,只是站在廊下,自是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此时见德妃等人要走,都福下身去送行。
香色的袍角在我面前一停,忽听德妃说道:“玉格格得了空也到我那儿去坐坐,五格格大了不爱撒娇,我那儿总是太清净了。”
“是,明儿奴才就叨扰娘娘去。”
待送走了德妃等人,我仍目送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暗自思量,却听九阿哥在身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儿?多大了?”
“奴才宛澜,到冬至才满十二……”
我猛地回身,见九阿哥倚着廊柱,一手环胸,另一只手捏着一把折扇,挑起宛澜的下巴,轻佻的目光不住地在她身上打量,宛澜低着头,脸红得不能再红。
我忙把她拽到身后,朝九阿哥说道:“澜儿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哪里冲撞了九阿哥,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他见我,目光立时冷了几分,眼中的戏谑却不减,只是歪着头瞥了我一眼,又看看宛澜:“真是个护奴才的丫头,爷还没把她怎样呢,这要是……呵呵……”
他没有说下去,我分明从中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下意识地攥紧宛澜的手,防备地盯着他。
“要是如何?”
他不妨我直视他而问,神色微诧,十阿哥好心在旁提醒:“九哥,咱们进屋里吧。”
九阿哥哼了一哼,斜眼瞟了十阿哥一眼:“十弟,何时你的心开始向着外人了?”
十阿哥闻言看了看我,面色微红,尴尬地用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眼角瞟到进向院门,神色一喜,唤道:“八哥,老十四!”
九阿哥一见八贝勒和十四阿哥也来了,立即敛去适才的戏谑。兄弟几人简单见完礼,我和宛澜也请了安。抬头便见十四阿哥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弄玉,你怎么在这儿?”
一语出,众人都望着我和十四阿哥,似是在考量我们何时变得这般熟悉了,十四阿哥竟直接呼我的闺名。他似乎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正巧这时宜妃身边的秦公公挑了帘子出来朝两位刚到的阿哥请安道:“主子听说八贝勒和十四阿哥来了,请阿哥们进去吃茶。”
八贝勒胤禩点点头,捋捋袍角迈了进去,九阿哥、十阿哥紧跟其后,倒是十四阿哥进屋前,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道:“晚些时候我还去找你。”
“十四弟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来给我们几个做哥哥的听听?”
走在最后的九阿哥突然收回了一只脚,转过头大声道,伴随着暧昧的目光,让我的脸立时有些烧。瞥了眼扭过头回瞪他的十四阿哥,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大声说道:“十四阿哥让我转告您一声祝福:‘猪——你生日快乐!’”
说完,我不敢再留,拽着宛澜拼命跑出了云涯馆。满地菊花瓣被我们踩在脚下,耳边吹过凉爽爽的清风,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小……小姐,澜儿跑不动了……”宛澜在身后呼呼地喘着气。
我停下步子,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继而双手一伸,直挺挺地躺下,不理会宛澜的惊呼,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澜儿,我很久都没像今天这般畅快过了,我知道得罪皇子阿哥的下场是什么,我不是不怕,只是有时候,活着真的很累,相反,死就容易多了。”
宛澜没有说话,我微闭了眼,抽出一条帕子蒙住脸,慢慢回忆道:“哥哥走了,爹走了,娘也走了,我不知道何时轮到我。娘走的那晚我真的想跟她一起去了,我知道娘不会答应的,她让我好好活着。可是现在的我,举目无亲,我能依靠谁?每次听到八格格和十格格骄傲地说起十三阿哥,你知道有我多羡慕吗?如果,我的哥哥也活着该多好,娘不会忧伤成疾,二叔的两个儿子也不会胆敢欺负我,我也不会被送来这里,仰人鼻息!”
说罢,我愤愤地坐起身,帕子随我起身的动作滑落在地,我顺手去捡,却有一只手先我一步拾起递向我。目光沿着银白色的袖口上移,终于又看到那一双眼睛,乌黑、深邃的眸子此时被金灿灿的阳光映射出一种淡淡的异样光彩,唇角依然挂着一抹笑,云淡风轻的笑容霎时吹散了我心中的阴霾。
接过帕子边轻轻擦去头上粘着的野草、灰尘,边朝远远站在一旁的宛澜瞪了一眼,她无辜地低头绞着两只手,我轻叹了一声,也不难为她,知道定是眼前这位阿哥主子有令下来不让她出声的。
十三阿哥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像我适才一样在草地上躺下,双手交叠成枕,若有所思地望着头顶上悬浮着的火烧云。
见他不说话也不走,我也懒得动,索性坐在原地玩弄着手中的帕子,心底还有一丝小小的不忿,明明这里是我发现的好地方,跑来发泄一通还被人逮到了。你不说话,我也自当你是透明的,你不走,我自然不会先走。
哪有鸠占鹊巢的道理?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这畅春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上面都盖着他们爱新觉罗氏的大印,我也全当做暂时不知道。
“人死了,灵魂还会存在吗?”
过了许久,冷不防他突然开口,却问出这样一句话,我不免打了一个寒战。“死”这个字眼是皇家忌讳,他却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即使他这个说者不怕,我这个听者也许小命不保矣。
学过宫里的规矩,这种时候最好明哲保身地选择沉默,然而鬼使神差地,我把玩着用手帕叠出来的小老鼠,顺口说道:“有的吧,娘说有。”
“那她来看过你吗?”他闻言,突然直了下身子,一手拄着头侧身看着我,目光中流露出的期待灼地我的心一烫。
“没有,”我抬头,眨巴着眼睛,“但我知道,她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保佑我,祝福我。所以我不能哭,不能伤心,我要每天都笑,我要过得开心幸福,娘就放心了。”
他深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朝我一笑,一跃而起抖去身上的土,向我伸出一只手,见我不解,他只道:“起来,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正文 飘零落
未曾料到,他说带我去好玩的地方,竟然直接坐上马车出了园子。
虽是临时起意,他似之前便有准备似的,只拍了两下手掌,便有几个跟班模样的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得了吩咐便下去准备,不片刻,我仍有些不可置信地被他拽上了马车。
我们一行四人,我和他在车里,驾车的是他的一个贴身小太监小粮子和一个好像叫做萨哈的护卫。其他人,包括宛澜都留在园子里,因为他说,我们是偷偷溜出来的,所以人越少越不会引起注意。
仍记得在出畅春园门接受侍卫临检时,我紧张地大气不敢出,一只手下意识地拽紧身边一切能抓住的物什,冷不防抓到他的手,急忙松开。
他却只是看着我笑,随后挑开车帘的一丝缝隙,端起皇子的架势,倨傲地道:“我和十四阿哥要去四贝勒府上办些事情,怎么?齐总管是要看一眼四贝勒的手谕才肯放行吗?”说着,他的右手便伸进衣襟里。
因为帘子开的不大,我也无法看到车外究竟是何情形,但是光从那畅春园总管回话时的结结巴巴的语气就可想象到他此时的表情,一定紧张地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怕弄出声音,我极力忍着笑,单手捂着嘴,只闻那人答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来人,还不为十三爷放行!”
直到马车出了园子,我一把掀开马车上的小窗,探头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刚才真是憋死我了。不料才刚吸了一口,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窗户被迅速关上。
“你想让他们发现‘十四阿哥’原来是个女子?”
“发现又如何?从头到尾奴才可是半个字都没说过,是十三阿哥拐带在先,说谎在后,若是真东窗事发到了皇上面前,十三阿哥是主犯,而奴才挺多算是从犯而已。”
我一口气说完抬头看着他,这才发觉此时我们两人的姿势是何等暧昧。马车本就窄小,适才我们一直都是面对而坐,刚刚我呼吸新鲜空气时被他情急之下拉进怀里。此时此刻,我的头抵在他的肩上,背靠着他的胸膛,目光微微斜视便能看见他光洁的下颚以及丝丝涌动的喉结。
更为要命的是,他的一只手仍停在我腰腹上。
我忙摆脱了这一暧昧姿势,挣扎着坐回原位,不想偏偏此时车轱辘仿佛碾过什么,车厢一晃,我没扶好,又一下子跌回他怀里。
“咳咳……”
冲撞间手肘不小心打在他的胸上,惹得他一阵咳嗽,脸色微红,我歉意地看着他,想为他拍背继而想到适才的情景,忙缩回了手,目光四下扫视,听见一阵阵熟悉的吆喝声,心中一喜,忙掀了帘子望去。
畅春园在西郊,而西华门外的那一条街是我最熟悉不过的地方,现在我们的马车便行走在这条街上。
“十三阿哥怎么会想到来这儿?”我兴冲冲地转过头看他。
他抿了抿唇角不答,只是把玩着窗帘的一角,吩咐驾车的小粮子道:“马车就停在这儿,你和萨哈去吃点东西,顺便给马喂些草料。”说着他便跳下马车,回身扶我下来。
“你还没用晚膳吧?这家百里香很有名气的,虽比不上凤翔楼的菜肴做的精细,倒也别有风味,尤其是他们这儿的……”
他只管自说自话地抬了步子朝里走,回过头却见我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怎么不进来?”
我摇摇头,随手一指:“今儿不想吃大鱼大肉的,十三阿哥可否赏脸品尝下普通百姓平时的饭食?”
他微蹙了眉,一旁的小粮子正要低声说什么,却被他挡了回去,饶有兴致地说:“好,今儿就听你的。”
驴打滚、冰花酥、油炸糕、茯苓饼、姜汁排叉……我每样都分成一小份用黄油纸包好,准备回去给兰宁姐妹几个尝尝鲜。她们常年居住深宫,几乎鲜少有机会能吃到这些市井小吃。
十三阿哥一直坐在一旁看我摆弄,忍不住夹了一根排叉犹豫着放到嘴边,看看它又看看我:“这个……真的能吃?”
我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抢:“不想吃就别勉强。”
他笑呵呵地躲过我的手,扔进嘴里,酥松的排叉被他咬地嘎吱响,他意犹未尽地点头道:“比想象中要好。”说着竟又伸向了一旁的驴打滚。
我忙拦下:“十三阿哥,这可是奴才买来给几位格格们尝鲜的,你吃光了可就没了。”
他不悦地一挑眉:“我怎么记得这些都是我付的钱啊?”
小气鬼!我暗暗瞪了他一眼,面上笑道:“这不是奴才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带银子嘛,等初一宫里拨了份例过来,奴才一并还了您。”
“唔,话说得不错,这碟芝麻盐爷赏你了!”他推了推摆在他面前的碟子,特神气地说道,好像那不是一碟芝麻盐而是金疙瘩。
“奴才谢十三阿哥赏。”
我毕恭毕敬地用双手将“赏赐”捧到面前,用筷子夹了一只花卷蘸了蘸,咬下一小口,再喝一口面疙瘩汤,咂巴了一下嘴,心满意足地瞥向十三阿哥。只见他正歪着头,一手拄着脸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怎么?脸上弄脏了?”我忙放下碗,用手来回蹭着脸蛋和嘴角两边。
他先是摇头,随即点头,笑道:“我帮你。”
话音刚落,温暖的指腹滑过我的鼻尖、唇瓣,继而停在我的下巴上,悄悄用力一捏,我忍不住轻呼出声,他很快放下手,王婶已经端着一小盘醋溜里脊过来放在桌上。
只听她笑着对我说道:“丫头,不够再要,到婶子这里可别客气了,定要你吃饱了。”又为十三阿哥的杯子里续了茶,恭敬地说道:“这位少爷请慢用,咱们这里都是粗茶淡饭的,比不得您府上锦衣玉食,不过您且放心,这一应吃食用具都是干净的。”
十三阿哥朝她点点头,王婶便过去招呼别的客人了,眼光不时瞥过来打量着我们。十三阿哥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低声问道:“适才你在灶台那边都跟她说什么了?她不会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我摇摇头,边夹了一片里脊送到他的碗里边道:“我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吗?虽然王婶原先住在我家隔壁,幼时我常去她家里玩,她待我自是比别人家的孩子亲厚,据说曾经还跟我娘提过要我做她家的媳妇。”
他刚夹起那片里脊欲咬,突然一撩筷子,说道:“你敢?在旗女子没经过选秀私自婚嫁可是欺君之罪!”
这一声唬地隔壁桌上的客人都侧目望过来,我斜了他一眼,急道:“又不是要你做她家媳妇,你急什么?”说完暗暗拉着他的衣袖,他也反应过来自己适才的不当之举,忙低了头夹起一筷子吃去,不妨偏偏夹到的是辣子鸡丁里的辣椒,辣椒呛到嗓子,他憋得一脸通红,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王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为他拍背,想帮忙又怕自己的手碰脏了他,直至见他咳得不似那般剧烈了,才端来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赔不是。
“不打紧的,只是不小心呛到而已,王婶您去忙吧。”我见她心惊胆战的模样,忙替她解围。
待王婶犹豫着走了,才重新坐下,看着他脸上的余红渐渐褪去,心中竟有一丝说不出的畅快,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先是瞪我,接连喝了两杯茶,不再咳嗽,看着我竟也笑起来,没头没尾地丢来一句:“刚才‘我’、‘我’的说得很顺口啊。”
果然,话一多就忘了规矩,若换做旁人,我也许会担心受责罚,可是不知道为何面对十三阿哥,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和认同感,即使这不过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以后在我面前也不用改了。”
在王婶的小吃摊上用过饭,我们便如之前一样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并肩走着。夜幕已下,两旁的摊子上点起灯笼,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平静、祥和。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我偶尔低头看着鞋尖,他的深黑,我的浅蓝,就像黑夜与白昼中天空的颜色在交替变换。
“丫头,那位小少爷是什么人啊?自打你娘去后你去哪儿了?我几次想去看看你都被你那个坏心肠的二婶拦在门外。”
我看向不远处坐在长条木凳上的十三阿哥,丰神俊朗,衣饰华贵,明显与周围的市井之气天差地别,却又奇妙的融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突兀。
不好直白告诉她我的去处,只是含糊其辞道:“我如今就住在那位少爷的家里……”
“哦,”王婶点点头,和面的手倏地一停,低呼道:“你岂不是和宛澜那丫头一样当了童养媳?作孽啊,真是可怜的丫头,没爹没娘的就是受人欺负啊……”
她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花,我没想到被她这般误解,又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明白,只见她擦干眼泪,仔细打量了一眼十三阿哥,附在我耳边道:“丫头,这少爷看起来人不错,你如今虽沦落到如此地步,到底也是大家出身的小姐,咱配他不算高攀,只盼他日后能好好待你。”
我窘得脸色通红,直到见他朝我们这边看来,忙寻了个借口摆脱王婶回到座位上。
耳边响起之前和王婶的对话,不由地嗤笑出声,未及注意迎面有人大步流星地走过,身子一紧,再睁开眼时,我已被十三阿哥护到身后,他眼中的担忧之色一扫而过,一如之前般波澜不惊,纯净如水。
“想什么呢?险些撞到那人,有得你苦头吃。”他忍不住责问。
我摇摇头:“没想什么。”
“我看你是累了,天色已晚,该回去了。”说着,他转身朝小粮子和萨哈歇脚的酒楼行去。
我点点头,正要迈步,猛然回过身,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双腿如灌了铅,再也行走不得。
一颗一颗的雨点落在我身上,没有任何的预兆,白日里下完的雨又一次卷土重来,却来得更凶更猛。
“下雨了,你怎么还不走?”
十三阿哥在我耳边的急吼我听不见,拽着我的胳膊大声叫我的名字我也听不见,耳边萦绕的都是适才那个一身艳粉色女子倚在一脸醉意朦胧的孟海怀里放浪的笑声。
眼中升起雾气,白茫茫的一片。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我挣脱了十三阿哥的手臂,朝那扇紧紧关闭的门跑去,握紧了拳拼命砸向那扇门。
“尹孟海!你给我出来,你混蛋!我娘尸骨未寒你就带个下三滥的女人进我家的门!你给我滚出来!我不准你们碰我娘的东西,不准你们住我家的房子!”
我喊地声嘶力竭,任我手脚并用,拼命踢打,门却如牢牢粘住一般丝毫未动。有人上来拉我,被我甩开,双手握着上了锈的铜环浑身发抖,泪水灼热了眼眶,我却不让它们流出来,咬紧了下唇。
直到嘴里溢出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双手一松,陷进一片浓浓的黑暗中……
正文 娥眉残
天旋地转的头疼以致我醒来时,全身僵硬着不敢动,只转了转眼珠呆呆地望着门边花架上一盆开得正盛的金边吊兰。
目光慢慢向里划去,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字画,精致的紫檀木箱柜,粉紫色的床幔缱绻散落在两边,上面垂有做工精美的荷包。
而我,则只着了中衣躺在软硬适中的床上。
这是哪儿?我为何会在这儿?
一点点回忆之前的事,然而头似要裂开一般嗡嗡地疼起来,我闭目不敢再想,只当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一切都恢复如初。
“倚翠,格格醒了没有?”
门外想起一个好听的声音,我侧过头看着门上映出的两个人影,一男一女,听不清女的回复了一句什么,只听男的只回道:“知道了,你好生伺候吧。”
随后他便离开了,那个唤做倚翠的丫头推门进了屋子,将手中的银盆放到架子上,取了毛巾沾湿了这就要过来为我擦身子,见我睁着眼睛看着她,她先是一愣顿住脚步,随即放下毛巾跑出了屋子。
不用如此惊异吧?我只是醒来而已,又不是死而复生,我头疼地闭了眼。
一双略有些冰凉的手搭在我的前额上,我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美目。见我看着她,原本淡淡的脸上划过一丝笑。
这张脸有些似曾相识,似乎是那日中秋宴上坐在德妃身边的……四福晋。
“睡了一日一夜,烧可是退了,十三阿哥可以放下心了。”四福晋侧头朝身后侍立的丫鬟说道:“去厨房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再去煎药。”
丫鬟即刻领命而去,直到不见踪影,我仍旧盯着门边,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在等他吗?
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我很肯定是他,可是他现在又在何处?
“久未进食,格格可是饿了?我早已吩咐了人准备好了清粥小菜。原本格格第一次来府上该好好款待一番的,只是如今情非得已,格格不适宜用荤腥的食物,等改日再邀格格过来也不迟。”
“福晋客气了,让福晋操心了。”我勉强撑起身子回道。幸好身子没有想象中弱,只是有些无力,想来是腹中空空的关系。
“格格哪儿的话,”四福晋轻扶着我,留在屋里的两个丫鬟忙将一只枕头竖起来放好让我可以靠着,“格格得十三阿哥青睐,爷和我作为十三阿哥的兄嫂,照顾格格也是应该的。”
没料到她竟突然说出这番话,我一时无措,低头不语。她轻轻一笑,屏退了丫鬟们,捋着我散开的发丝,悠悠叹道:“正当女子好年华啊,曾经我也和你一般年纪,不过你倒是比我有福气了。”
我忙道:“福晋这话折煞奴才了,福晋出身名门,贤淑以礼,奴才常闻各位娘娘主子们夸赞福晋,福晋才是有福之人。”随即我便岔开话题道:“不知奴才是如何进得府的?之前种种倒是想不起来了。”
“都是无甚紧要的事,想不起来就算了。眼下养好身子也是紧要的,你也不必担心园子那边,今儿早上我进园子已回禀了德妃娘娘,娘娘虽说了十三阿哥几句,好歹现在是由娘娘教养的,倒也没什么。至于是待会儿用膳后回园子还是等身子彻底好了再回,都依你。”
四福晋耐心地解释完,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不过这‘奴才’二字十三阿哥既是准了你不用再说,在我们面前也可以省了。”
我心下疑惑,还在想她是如何知道的,只见适才出屋子准备膳食的丫鬟很快提了食盒回来。
一碟清粥,四碟小菜,量不多,但贵在精致。
我已久未进食,虽饿极,然真正端到眼前倒吃不下了。
只是四福晋正坐在一旁看着,我只好硬着头皮端起碗,刚吃了一口,就有四贝勒打发了人来询问我的病情,四福晋如实回了,来人又说贝勒爷留了十三阿哥用晚膳。
四福晋点点头,望向我时,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竟似存了一丝戏谑。
一碗粥吃得我心怀忐忑,再加上病未全好,胃口很差,直到吃完也不记得粥是何味道。
待四福晋嘱咐了几句离开时,已是日落。我喝过药,重新躺下,然许是睡了一夜又一日的关系,再难睡实,总是半梦半醒,竟这样折腾了半宿。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黑,隐隐透出微弱的光。
该是快天亮了。
我起身拿过昨儿四福晋送来的一套新衣,月牙白底色,领口、袖口绣着浅蓝色的花纹,很素净的样式。我最喜欢的还是外面那件斗篷,极浅的蓝色缎面,银线勾勒出花草的图案,领口还有一圈白绒绒的兔毛,煞是暖和。
轻手轻脚地下穿上鞋子,又披了斗篷慢慢推开门。
天果然没大亮,入眼处如蒙了一层幽蓝色的浓纱,无论是琉璃屋瓦,还是高墙深院,又或是那曲径通幽的花园,宛若一幅幅静谧的画卷,我一时停了步子,不知改不改走进去打破这片宁静。
“咳咳……”身后传来一声压低了咳嗽。
我心下一惊,本来以为自己起得够早的,谁料这位主子起得更早,还被他发现我不在屋子里乖乖呆着偷偷跑来逛他家的后花园,不知……
我垂着头慢慢转过身做了一个万福礼,口称:“给四贝勒请安。”
他又没叫我起来!
我低着头眼见他走过来,绕着我转了一圈,终于开口,却让我大吃一惊:“四哥在哪儿?我为何没看到?”
我猛地抬起头,微张着嘴看着面前憋着笑的人:“十三阿哥,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故作不悦地一挑眉:“你能在,为何我就不能在?”
我歪头想想,的确,人家是亲兄弟,上自家哥哥府上串门子很正常,不像我是个外人,没资格呆在这儿。
想到此,我起身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
我是故意的。
“弄玉!”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他叫出我的名字,我顿住脚步,他已追上来站在我面前,一个字都不说,只是打量着我。他的眉毛长得真好看,眼角、眉梢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在这初秋的黎明时分,落在我身上,挥不去,撩不开。
“你很怕四哥?”盯着我瞧了半晌,没料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回忆了一下,那位面容冷峻、很有气势的贝勒爷,除却在中秋那晚欣赏过其琴艺外,仅说过短短几句话而已,谈不上有什么交集,只是说不怕是假的,但是又不是真的很怕,也许因为他不是皇帝吧,毕竟这天下能够掌握生杀大权的最高主宰还是帝王,只此一位。
我摇摇头,和他并肩漫步:“还好,不过他好像有意针对我。喏,就像你刚刚那样,不叫我起身。”
他笑出声,语调变得很温柔:“四哥其实很好相与的,就是严肃了些,平日对我们这些兄弟也是如此,并不是特别针对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十三阿哥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四阿哥严肃不严肃,好不好相与,都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我只希望在宫里这几年都能平平安安的。”
“这几年?那以后呢?”他追问了句。
以后?
这个问题还真难住我了。清朝规定,但凡在旗人家的女儿,都要经过每三年一届的选秀,若是得选或入宫为妃嫔,或指婚皇室宗亲,只有落选的女子才可回家自行婚配。
所以,我的未来却是掌握在皇上手中。
不过听说,皇室指婚,都极重门第。爹娘已去,无论是哪一边的亲族都不待见我,我倒真成这万千世界中的弃儿一个了。
有家,归不得。
“我爹随皇上亲征噶尔丹那年,爹娘在屋前种了一棵合欢树种。我还记得娘说过,再过五年,合欢树就会长大、开花。十三阿哥,你见过合欢树的花吗?娘说,花开时,满树的浅粉,风一吹,幽香袭人。娘本不喜欢粉色的花,不过她说,合欢树的花语就如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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