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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福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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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格格说得对,养病这事儿可急不来。”我刚说完,兰宁便将房里的两个宫女遣了出去,似是要说些闺阁私语。
“其实一直这样倒也不错,皇阿玛总不可能把一个身子羸弱的格格指给那些蒙古亲王。”她倚着床柱,目光慢慢移向窗外,白皙消瘦的脸蛋浸染在阳光中,突然不那么真实。
“我不想远嫁,只想守在这里,守着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守着我牵挂的人,十三哥,还有兰雅。”她牢牢握着兰雅的手,兰雅红着眼眶抱住她,泣不成声。
“姐姐,额娘去的时候,你就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我不准你丢下我,我去求皇阿玛,不要给你指婚,不要你嫁去那么远……”
我不知如何安慰这姐妹二人,轻拍着兰雅的背,叹了又叹,转而说道:“你又怎知,远嫁和亲不会幸福?你以为眼前之路已是山穷水尽,也许用另外一种角度去看,却是柳暗花明,另一番美景。”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末了一笑,反问道:“十四弟对你很好吧?”
想到午时胤祯决然离去的背影,心莫名一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兰宁见此,只道:“弄玉,和我们相比,你已经很幸福了,也许,这一生你和十三哥终究有缘无分,可是我看得出来,十四弟对你的情深不悔,丝毫不比十三哥少。爱新觉罗家的男儿看似花心,妻妾无数,可是在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最爱,你莫要负了。”
从兰宁那儿出来,兰雅仍有些伤感。彼时,园子里的梅花正含苞待放,兰雅走着走着,突然说道:“刚才看姐姐喝药时眉头紧皱的难过模样,我就想着能做点什么,后来想起小时候,我和姐姐生了病都不愿吃药,额娘就用梅花掺了桂花糖做成点心,每喝完药都紧着含上一块,满口都是梅花的清香,桂花的甘甜。”
我点点头,“可惜这梅花尚未开放,此时取了花瓣倒也可惜了,待过几日花开了再摘来做吧。”
兰雅仍有些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些梅花,终是耐不过,对我道:“十四嫂且等等,我这就去折一支来,插在瓶子里给姐姐送去,祛除些她房里的药味也好。”
不及我说话,她已小跑过去,从这棵树转到那棵树,似在琢磨着折哪一支才好。
“那支如何?造型别致,花苞也浓密。”我走上前,指着一处说道。
兰雅见了,满意地笑道:“十四嫂好眼光,就那支了,”说着,她踮起脚尖伸手去够,仍有半臂的距离,连着试了几次都不行,她已急得满头是汗,垂丧着头,“太高了,根本摘不下来。”
我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又不舍得放弃它另寻别的,正想着要不要找人来,或是寻一副梯子,已有一队侍卫巡逻至此,见到我和兰雅,俱上前请安。
我忙道:“十格格要折枝梅花摆在屋子里,可是太高了够不到。”
头先一人抬头,看向我手指的地方,又看了眼站在树下的兰雅,起身走过去,敏捷地一个跃身,不及我看清他的动作,已然回到原地,枝桠上残留的雪花随之落下。
白色的雪,映着梅红色的花苞,别是一番让人沉醉于其中的美景。
“格格想要折的梅花,可是这一枝?”
“嗯?哦……”兰雅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忙低了头去,飞快地伸手接过,用力地点头,“是这个是这个。”
他莞尔一笑,这才带着人离去。
而兰雅,手里紧紧握着那一支梅花,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连我唤她都没听见。
“人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我轻推了下她的肩,她才有如从梦中惊醒,窘迫地白我一眼,“十四嫂说的哪里话,我……哪有看什么人……”
我笑着拂去落在她发间即将融化的雪珠,说道:“瞧瞧,连身上的雪都想不起来抖掉,可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连心也跟着人家飞走了?”
“十四嫂!”兰雅急得一跺脚,扔下我就跑,我也不去追,果然她没跑几步,站在原地看着我,嘟着嘴道:“十四嫂,是不是再过几年,我也要像我的那些姐姐们一样,嫁到蒙古去?不论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也许在成亲之前,我们连面儿也不曾见过一次,就要做一生一世的夫妻了?”
我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是更不想骗她,我也骗不了,只好轻点了下头,随即又加了句,“我相信,皇上如此疼爱你们,为你们挑选的夫婿一定都是人中龙凤,足以配得上你们之人。”
她默默转过身,正是如花苞初绽芳华的豆蔻年华,却好似蒙上了抹不去的忧色,良久,幽然叹气道:“纵使再好,不曾令我心动,亦无用了。”
陪着兰雅回到永和宫时,德妃早已念完经坐在前厅里,见到我时,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好在当着兰雅的面,她也没过多刁难。
“额娘,这是爷去年木兰秋狝时猎到的白狐皮,媳妇上次入宫请安时见到额娘的暖筒旧了,遂赶制了一件,媳妇的女红不好,针脚粗糙,怕是让额娘见笑了。”
待我说完,德妃从宫女手中接过宛澜递上去的暖筒,里外翻了一眼便放到一边,淡淡地说道:“手艺是一般,没有紫鸢做得好,我的那个就是紫鸢出宫前为我缝的,暖和着呢。要说这贴身的东西啊,还是用旧了的有感情。你若在府里整日待着没事儿可做,去跟她学学女红也好。”
我低头恭顺地回道:“额娘说地是,媳妇知道了。”
“嗯,”她轻点着头,“你虽然是正室,可是紫鸢毕竟长你一岁,又进门比你早,现在又为祯儿添了子嗣,切不可以为她身份比你低,就怠慢了她去……”
后面德妃又问了些紫鸢母子的近况,得知他们一切都好,嘱咐了几句,我才出了永和宫。
宛澜已经学会了把话放在肚子里,虽为我不平,也什么都没说,窝在马车的一角,愤愤不言。绮色也是个心里有数的姑娘,平时话就不多,此时,也只是坐在对面,看着我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同情。
正文 两心痴
回到府里已是晚膳时分,不见胤祯,秋蝉说,我们走后,八爷府来人请胤祯过去小聚。
我心里感叹着,他不在倒也算好,不然还真不知道在经过晌午那件事后,要如何面对他。
用过晚膳,胤祯仍没有回来,宛澜和秋蝉伺候着我梳洗后便出了屋子。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显得分外冷清,突然感觉有些不习惯。往日这时候,都是我坐在镜前梳头,而胤祯则倚在榻子上,或是拿着从书肆里淘来的奇闻怪志念给我听,或是讲些朝堂上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今日还是我们成婚两个月以来,我第一次独守空闺。
这四个字刚从脑海里蹦出来,我忙摇摇头失笑,没料到有一日我竟也成了闺中怨妇了。
看来人的习惯真的很可怕。
虽然之前胤祯说过,新房头一个月不能空,那时候紫鸢还未做完月子,我也没在意。后来有意无意地暗示他去紫鸢房里,他倒是去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折了回来,说弘春哭闹个不停,他睡不好。
第二日我便叫陈富在紫鸢住的院子旁边单独腾出一个独立的小院给乳母带着弘春住。当晚,他又被我“撵”了过去。结果等我准备就寝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这次的理由是,紫鸢的身子不方便。
我知他不过是找些理由来搪塞,也不好再说什么,怕本来就对我没什么好感的紫鸢以为我是故意这样做来气她的,只好作罢,随了他去。
更漏响,已过一更,我按捺不住起身推开门,秋蝉见我还未睡,忙过来问我有何吩咐。
“爷回来了吗?”
秋蝉一愣,嘴角划过一丝淡淡地笑,却是摇头回道:“还没有。”
我想了想,叫她去找陈富过来。秋蝉行事素来稳重妥帖,可是这次,倒是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步子轻快好似前面有大红花轿等着她似的。
然对于她的反常我也没留意,只在屋里不停踱着步子。
胤祯虽开牙建府,但是皇子府邸一切规矩大抵仍是遵照宫闱。入夜,除了一家之主,其余男子是不可轻易入后院女眷住所的。即使身为管家的陈富,也要先经通报才可获准进来。
半晌后,陈富才跟在秋蝉的后面踏进院子,刚要施礼,我忙示意免去,直接问道:“陈管家,爷走时是如何说得?可有说过何时回来?还是天色晚就留宿八爷府了?”
陈富略一回忆,果断地回道:“回福晋的话,爷并未说过什么时辰回来,八爷今日还宴请了大爷、三爷、四爷、五爷……差不多各位爷都去了,所以兴许一时兴致好了,多饮几杯。至于说到要留宿八爷府,奴才不曾听过。”
都去了?我皱眉思索,八爷这回做得东也未免太大了些。
陈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色,试探着请示道:“福晋,是否要奴才派几个人去八爷府候着,等筵席散了,伺候着爷回来?”
这个主意也不错,我正要点头,想了想还是摇头,“不用了,免得让别人拿住了话柄,说我这个福晋未免管地太宽泛了,看地紧,折了爷的面子。八爷做事素来谨慎,若是回来地太晚,一定会派人护送的,你只需叫两个醒事儿的仔细守着门,待爷回了知会一声就好了。”
陈富一一点头应是,末了笑道:“还是福晋想得周到,奴才一定叫他们打起万分精神,有了爷的信儿,立马过来告诉福晋,免得福晋挂心。”
“胡沁什么,谁挂心他了!”我白了陈富一眼,“我只是……只是……”我支吾着半天都找不到一个可以用的借口,眼见陈富和秋蝉两人俱低着头,暗暗交换了下眼神,抿嘴轻笑地模样,忍不住窜起一股怒火,“啪”地关上门。
“若是再笑就把你们的舌头通通拔。出来爆炒了下酒,还不下去?”
“是,福晋,奴才告退。”那二人齐声说道,边笑着退下了。
而我躺在床上却是很久都睡不着,不时坐起来听听动静,可是外面静悄悄地,静地透着一丝诡异。
也不知是何时辰,我摸黑起来,随手拽过一件小斗篷披在身上。反正也是睡不着,不如去书房挑几本书打发下时间也好。
书房距离我的屋子本就不远,我便没叫别人,只自己提着一盏灯穿过回廊朝书房走去。
却没料到,书房里竟亮着灯。
胤祯回来了?我狐疑地看看四周,旁的一个人都没见到,就连不离胤祯左右的小丁子也没见到。
心道一定是自己多想了,若是胤祯回来,陈富必然会派人知会我,如今并未得信儿。也许哪个下人粗心大意,忘了屋里还点着灯就走了,亦或是,哪个胆大的奴才见家主不在府里,暗暗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这一府上下的奴才,虽是建府时由内务府拨过来的,却也未必各个都干净。
有了这一层顾虑,我放轻了步子,慢慢走上台阶,书房的门却是半开半合的,心想这贼人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恐也是个新手。
我站在门外,先是假意咳嗽了一声,没听到里面的动静,疑惑着用长杆推开那扇半合的门,一脚迈了进去。
大敞四开的窗边书桌上,正有一人埋首伏案,被镇纸牢牢压住的宣纸被风一吹,哗哗作响。
待看清那个熟悉的身影,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旋即又提了起来。放下灯几步走过去将窗户关严,转身绕到桌后,轻轻去推那人。
“醒醒,怎么就这么睡了?”
他很快被我推醒,似是并未睡的样子,因酗酒而泛红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了半晌,随后推开我径自站了起来,嚷着,“小丁子,死奴才滚哪儿去了!爷让你去拿酒你掉酒缸里了?”
见他这副模样,不见得真的喝了不少,似还保留着几分清醒,而那放浪形骸却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他往椅子上按,没好气地道:“八爷府上的酒有那么难喝吗还要什么酒?一府上下都睡了,偏你在这儿嚷嚷,扰人清梦!”
我虽和胤祯同岁,然这两年来,他的个子不断在长,已超出我一头,喝过酒的身子又重,我推了几下,他都只是倚着身后的书架,丝毫未动。
他却反抓住我的手臂,似笑非笑地打量我,“所有人都睡了,那你怎么没睡?你是梦游游到这里的?”
一丝光芒自眼底闪过,他又靠近我一寸,几乎肌肤相贴,温热的唇瓣隔着发丝落在我的耳垂上,含糊不清地低语,“还是你心里记挂着我,所以睡不着?”
“你——喂——”反驳的话来不及说,我只觉身子一轻,被他打横抱起放到了书桌上。
原本便打算睡觉的,所以只着了亵衣,披在外面的斗篷只系了领结,此时被他一扯,光滑柔软的缎子立刻散了开去。不及我伸手去拽,他已欺身压上来,一手按住我反抗的手臂,一手则在我身上胡乱抓扯着。
“玉儿,你心里是有我的,有我的……”他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一路落在我身上或轻或重的吻慢慢下滑。
“啪——”地一声脆响,挣扎中不知什么打翻了,像水般流到了腰侧。我转过头,恰见原本摆放在笔架旁的砚台此时倒扣在桌上,黑色的墨汁溅落在四周,不断地向我身下流淌,牙色的亵衣已弄地脏污不堪。
“哗啦——啪啪——”又是一声声书本落地发出的沉闷声响。
他伸手一挥,扫平了桌上其余的障碍物,哪论其中有没有怕碎的玉印,亦或是会被弄脏的奏折。那双如火焰般燃烧的眸子,此时此刻,除了我,怕是再装不进其他。
被扯开的衣襟已遮不住露出的雪白肌肤上那斑驳的红痕,我放弃徒劳的挣扎,一手勉强抵着他的肩,强自笑道:“爷就算不顾及妾身的面子,也要顾及您自个儿的吧,敞开着大门,让路过的奴才瞧去了,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爷若是急着要泻火,妾身这就扶您回房去可好?”
话音刚落,他的动作猛地停住,像是被什么刺到一般,迅速从我身上抽离,紧蹙了眉头望着我,清明的双眼不含一丝醉意。
“你一点都没醉。”我陈述着这个事实,起身飞快地系上扣子,将散乱的青丝拢到一侧。
“是的,我没醉,可是我倒希望自己醉了,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你是我的妻子……”
他伸出手覆上我的脸颊,轻柔地抹去上面的潮意,“哭什么,我又没真对你怎样,即使怎样了……幸好没有,幸好没有……”他反复念叨着,垂了手,转身朝里面走去。
因为书房里放置的基本都是书,不宜置火盆,冬日里便耐不住寒,胤祯便叫人将书房阔出一块来,特意铺建一条火炕,已备累时小憩来用。
“你回房吧,今晚我就在这儿歇了。”
轻吐了一口气,我拽起散落在书桌上的斗篷,走到门边,转身欲将门合上,忍不住抬头向里面望去一眼,只见他已闭目侧卧在条炕上。
摇了摇头,又进得屋子,走过去轻轻推着他,“喂,别就这样睡了,外衣不换,鞋也不脱,连被子都不盖,你想生病还是怎么着?”
仿佛真应了我的话一般,手刚触上他的脖子欲帮他换下外袍,却被他身上的火热灼了一下,猛地缩回手,随即又覆上他的额头,同时摸了摸自己的,果然滚烫地很。
“胤祯——胤祯——”我跪在炕沿一声声唤着,他没有睁眼,只是轻轻一哼,紧皱着眉头,显然难受地紧,却因为发烧而陷入昏迷。
我急地回身跑到书房外,四顾无人,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大声喊道:“秋蝉,小丁子,陈富,都死哪儿去了!有人没有!”
话音未落,小丁子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跑地上气不接下气,边抹着汗边问道:“福晋,怎么了?”
见到他好似见到救星般,一把抓着他的胳膊急道:“去找太医……不是……找大夫,把京里最好的大夫全找来,爷病了!”≮我们备用网址:。。≯
闻言,小丁子脸色唰地一白,转身就跑,边跑边唤人。
远处有灯火亮起来,隐隐有人声响起,都朝这边聚拢而来。我倚着门定了定神,回到炕边,半跪着身子,执起他的手,冰凉的手心触及到他的火热,眼泪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掉下,顺着彼此的指缝流入掌心。
胤祯,胤祯……
正文 敛锋芒
子夜时分的书房从未点过这么多的灯,也从未来过这么多的人。我站在炕尾,眨也不眨地盯着大夫为胤祯把脉、又翻了下眼皮,查看着舌苔。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很快的时间,大夫转身对我胸有成竹地说道:“脉象浮紧,舌苔薄白,必是风寒无疑,老夫这就开副解表散寒的药方,多熬煮些姜粥,待热气散了就好。”
我忙不迭地点头,心道还好只是风寒。正要叫陈富送大夫去开方子,不料那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谨慎地续道:“不过依老夫仔细观察,十四爷恐是劳累过度,又遇天寒地冻,邪风入体,酗酒后造成的后脑积压头痛,如若不谨而慎之,发热持续不退,夜间盗汗不止,咳嗽加速,怕是会从风寒转移到痨病上……”
痨……
只觉身子恍惚了下,险些滑倒,身后的秋蝉忙一把扶住了我,小声道:“福晋切莫心急,大夫只是说有可能……”
秋蝉说的没错,胤祯的身子素来不错,听说从小到大,除了风寒外并未生过其他的病症,痨病……一定不可能。
待送走了大夫,一直站在角落里未出一声的紫鸢一步走过来,坐在炕沿上,纤细的手指搭在胤祯的额头上,轻轻地唤了几声,胤祯依旧昏迷不醒,皱着眉头紧闭眼睛,不时发出几声咳嗽。
“紫鸢,你带着弘春回房吧,弘春还小,过了这屋子里的病气可不好。”
话音未落,她转过头默默望着我,眼底泛红,素来娇美的脸蛋此时愁容满面,梨花带雨,而那眼中的幽怨也更加分明。
她只是这样看着我,然后转过头去,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秋蝉见此,凛了目光,上前一步恭敬中带着几分压迫似的说道:“鸢主子,时辰不早了,为了大阿哥好,还请鸢主子回去休息。”
紫鸢头也不回,起身走到旁边,将帕子在水盆里绞了,折叠地整齐搭在胤祯的额头上。
“我哪儿也不去,我要在这儿守着爷。嬷嬷,带大阿哥回去。”
乳母抱着睡得正香的弘春,不知所措地看看我,又看看紫鸢。
我微微一笑,走过去从乳母的怀里接过弘春。两个多月大的孩子,已比满月前好看多了,眉眼已然长开,明显更像胤祯,睡着时紧皱在一起的小眉头似乎在向我们证明,他长大后一定也是一个别扭的男孩。
弘春一被我抱起,紫鸢便从炕沿上站了起来,戒备地看着我。
我轻拍着弘春的背,同样看着她,却是对秋蝉吩咐道:“带着乳母去我房里,再找人把大阿哥平时穿的、用的,一样不差通通带过来。”
“你要做什么?”紫鸢急了,过来要抱回弘春,我微侧了身避开,慢慢扫了她一眼,“你说,我要做什么?既然你要留在这里照顾爷,我这个当家主母也不能闲着不是?自然要帮你分担分担,况且……”
我低头一笑,伸出食指逗弄着弘春,修剪整齐地指甲有意无意地轻滑过他柔嫩的脸颊,明显地听到紫鸢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不行,心里小小地邪恶了下。
“况且我素来喜欢孩子,大阿哥又生得这般好模样,我早就想放到我房里养了,想必爷也会同意的,你说是吗?”
紫鸢看着我,继而低头看着熟睡中的爱子,拼命绞着双手。想必心里亦是挣扎万分。末了咬着牙一扯,险些扯断了手串,转身对乳母道:“咱们走。”
乳母从我手中抱回弘春,小家伙折腾了这么久,依然睡得香甜,殊不察在我和他的额娘这场毫无硝烟地较量中,他是很重要的参与者之一。
生为皇室中人,往往就这样沦为无辜的砝码和牺牲品。
紫鸢隐忍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见到弘春完好无恙,上前一步轻声对我道:“尹弄玉,我之前倒真是低估了你。”
我回以一笑,纵比不得她千娇百媚,自认也算清丽可人。
“不是高估就好。”
她微一愣,旋即笃定般地看着我,眼中有小小的得意,“‘花无百日红’,我倒要看看爷能独宠你到何时?”
“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很酸心,”我侧过身,懒得再跟她没玩没了地斗嘴下去,一摆手在炕沿坐下,“秋蝉,送夫人和大阿哥回房,若是无其他事,不要惊动夫人了,免得给大阿哥过了病气。”
送走紫鸢一行人,将其他的下人也都遣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身边只留了秋蝉和小丁子。
秋蝉走过来,帮我重新为胤祯换了冰帕子覆上,忍不住叹道:“福晋刚刚好气势,奴才险些都不认识福晋了。”
我强撑的身子在紫鸢离去时已疲软了下来,半宿没睡,又心惊胆战地等大夫为胤祯诊脉,早已累极。若不是紫鸢刚刚那样做,我也不会使用我素来不齿的手段。
“秋蝉,我是不是很坏?”
秋蝉望着我,轻摇了摇头,“奴才自小长在后宫,尔虞我诈见得多了,福晋是什么样的心性,奴才自然知晓。其实,鸢主子也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都因为了同一个男人罢了。女人与女人之间的争斗,是永不止息的。”
我轻叹了一声,回头望着病中的胤祯,忍不住怨念,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如若,你只是一介布衣,如若,没有皇权地位,没有这府中上下近百口之人,没有任何牵绊,如若,我们只是隐居在山野中的一对平凡夫妻,哪怕睡得是稻草,吃得是粗茶淡饭,也许,会比现在快乐许多吧。
人性多半贪婪,总想爬得再高,得到再多,殊不知,你以为你最终得到很多,丢掉得却更多。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手臂酸胀地微微抬起好似提着千斤重。好在,反复更换了半宿的凉斤,胤祯的体温终于稳定下来,虽还有些低烧,已不似昨晚那般滚烫地吓人。
“福晋,您也熬了半夜了,吃点东西回屋歇着吧,这里有奴才伺候着,一定仔细小心着爷。”
秋蝉端来饭食,我瞥了一眼,半分胃口都没有。宛澜在旁边看得心急,端起一碗粥强要喂我吃下去。
我挡开她的手,摇头道:“我不饿,也不想吃。”
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忧心胤祯是其一,另外的缘由,也是我对他心存愧疚,如若不是昨日他与我负气而走,怕也不会在外面呛了风,又去八爷府上饮酒导致发病。
之前待冷静下来,回忆着大夫的诊断,其他的尚知晓,只有一处“劳累过度,又遇天寒地冻”说不通,遂叫来小丁子询问。他实话实说地回禀我,原来昨日胤祯一气之下骑着马就出府了,没叫任何人跟着,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回来的时候满身是雪,还开始咳嗽。
正巧八爷府上来人下了帖子请胤祯过去吃酒,他想也未想就去了,小丁子也不敢拦,好在他自个儿也因身子难受,没有贪杯。兴许回来的时候,在马车里吹了风,才加重了病。
说到此,他言辞有些闪烁,双手揉搓着衣襟不敢抬头,我只当他是因没照顾好胤祯怕我责罚,也没太在意。
遣去了其他人,小小的书房里只剩了我们两个,胤祯躺在炕上继续昏睡,我伏在他的手臂上,慢慢摩挲着他的掌心,指尖划过每一块硬茧,再沿着纹路从开始一路走到末端,慢慢延伸到手腕。
胤祯,你这个傻瓜,你要早点醒来,不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路要走。
生同衾,死同穴,你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煮的稀烂的米粥散发着姜的辛香,沿着瓷勺的边缘,慢慢送进了他的嘴里,宛澜跪在一边,不时地用帕子擦去流出来的粥液。
几乎每喂三四勺,我都要停下来歇一下手臂,偏偏他又昏迷着,未免呛着或是咽不下去,一次喂的量总有限,一碗稀粥往往要吃上近半个时辰才能吃完。
秋蝉见我的样子,心疼地上前接过碗,“福晋,您去歇一歇,奴才来喂吧。”
我点点头,起身坐到一边去,秋蝉坐在我的位子上,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递到胤祯嘴边,手腕向下一转,小小的一勺粥刚进入他的嘴里,又悉数流了出来。
宛澜“呀”了一声,抬头看看我。秋蝉又连着试了两次,每次都是吃进去又吐出来。
她为难地看着我,“福晋——”
我无奈地叹气,重又接过碗,“还是我来吧。”
说来也奇怪,待我喂他时,他又乖乖地吃了进去。我停下手,狐疑地打量着闭目安睡的他,凑近了唤道:“胤祯,胤祯,你醒了吗?”
唤了半天没有反应,看来是我多心了,将碗交给秋蝉,“粥凉了,再去盛一碗温热的来,”我转身轻点着他的头,叹道,“你是故意折磨我的对吧?就想要累死我,不让我歇着?你的心眼可真小,之前我折磨你,熟料这么快就报应回来了……”
说着,眼泪止不住从眼底滑落,宛澜忙为我拭泪,安慰我,继而又笑道:“福晋,爷正是心里只有福晋一人才不吃秋蝉姐姐喂得粥的,他吃的不是粥,是喂粥人的心意。”
我抹干眼泪瞪她一眼,“胡忖!你也不学好,和别人一起变着法儿戏弄我,”
宛澜学坏了,若是换做之前,她见我佯怒的样子,早就噤声了,如今却只顾低头闷笑。
我推搡了她一下,起身往外走,“好好看着,我去洗洗脸……”
话未说完,只觉脚像踩在棉花上,头晕晕地站不住,伸手去扶桌子却抓了个空,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最后的意识,只停留在宛澜的那一声惊叫里。
“福晋——”
作者有话要说:唉,家里停电,为了更新只能跑到亲戚家,码字的太苦逼啊……呜呜……求抚慰……
正文 疑心起
似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刚进宫时的样子,飘渺的箫音,渐行渐远的背影……伸出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昏黄的光线正透过垂下的床幔落在我的身上,洒了满身的金色。
呆呆地望着帐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坐起身掀了被就要套上鞋子下地。
宛澜正巧进来,见了我,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叫道:“福晋,你可是醒了……福晋这是急着做什么去?”
她疾步走过来拦住正穿上外衣欲出屋的我,我埋怨地瞪了她一眼,“你还问我做什么?你就任我这么睡着了,爷的粥我还没喂完呢,”我瞅了瞅天色,“我这是睡了几个时辰?你都不叫我起来。”
宛澜惊讶地看着我,手却未松,我见她这副样子,心中起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爷……”
她忙摇头,支吾着说:“福晋,爷已经醒了。”
醒了?不过我睡一觉的功夫他就醒了?
瞧见我脸上明显不信的神色,她又道:“福晋,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爷昨晚上就醒来了,早上入的宫,晌午的时候回来说要随皇上谒陵,刚……走……”
一天一夜……谒陵刚走……
一时无力跌回床上,宛澜却以为我身子不适的样子,骇地转身便要去叫人,我忙叫住她,她却丢下一句“爷临走时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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