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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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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打量他的同时,对方也拿眼在她的面纱上和身上各转了一圈,眼神中闪过兴味的光芒,旋即转头对老太太笑道:“让罗老太君受惊,是小侄之过,刚才不知车里坐的是老太君,以致让两个小厮出言不逊冲撞了您,真是万分抱歉。至于这三匹马,是我用一点小手段定住了马蹄,只因我瞧着它们的样子不太对劲。”
老太太瞧着眼前的俊朗少年有两分眼熟,再听他的语气分明又是认得自己的,想了一想方问道:“莫非你是城南风家的……扬哥儿,你是九姑的侄儿扬哥儿吧?”刚开始只是觉得眼熟,认出来之后才发现,他跟风九姑当年领来给自己看的那个男孩子是一模一样的眉眼,笑起来都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没想到老太君还记得我,”贵公子含笑作揖道,“小侄风扬给老太君见礼,老太君万福金安。”
老太太惊喜地瞧着眼前的贵公子,眯眼笑道:“还真是扬哥儿啊,你姑姑常提起你呢,说今年听风家的人说你从北方回来了,人长大了也有本事了,如今一见真是变成大小伙子了!”
风家在扬州一带虽然也是一个能呼风唤雨的大家族,可是却跟罗家、关家和孙家等世家贵族不同,风家和罗家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交集,若不是因为风九姑住在罗家的原因,老太太也不会见过这个叫做风扬的小辈。
风家没有人在朝为官,是三代之前靠航运起家的,祖辈手中也就三四条小小的货船,在大运河上跑跑货运买卖,早年因为杀了几个蒙古兵,为逃避官府的缉捕而参加了义军,不过投的是陈友谅的汉军,几年后见情势不对就抽身而出了,仍然回到运河上发展航运,如今风家有着京城风家和扬州风家两脉,是财势广大的南方新贵。
京城风家不再只专注于航运,早在二十多年前,他们跟京城的陆家合开了一家“陆风镖局”。陆风镖局的信誉良好,已经十多年没出现过一宗失镖或者毁镖的情况,现而今已经发展到近百家分局,称得上是大明第一镖局。扬州风家仍然在做着水路上的生意,家长风亦敛却喜好结交江湖上舞枪弄棒的武人,后来渐渐聚拢起一批这样的武人,就建起一个名为“漕帮”的江湖门派,这个漕帮近些年来迅速发展壮大,隐隐压过遍布大江南北的丐帮一头。
大明的江湖门派有黑道、白道之分,黑道门派是什么赚钱做什么,打劫、开赌场、盐铁走私、人口贩卖,甚至是特殊情报交易、间谍暗杀交易,只要雇主能摸到那一家的门路,想办成什么样见不得光的事都可以去跟他们谈。不少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的头颅都是被明码标价过的,专门方便那些兜里踹满银子,心里巴望着让某个政敌从此消失不见的朝中大员。
白道有出家的和在家的两种,前者专注于自我清修,常常把门派建在名山大川之中,甚少跟外界往来,比如嵩山少林寺、太和山的武当派、武夷山的大过门、大理的宏门等等;后者除了开馆授徒和摆擂打擂之外,其实已经跟一般的商行或镖局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因不少门派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所以做起生意来倒可以吓退不少宵小之徒。
漕帮就是这几年最炙手可热的一个大商行,在畅通无阻的水路运输的大力支持下,风家的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囊括了平民百姓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虽然不像罗家和关家那样把手伸进了皇家的口袋里,但是不得不承认,如今新贵风家的财力势力是十个“老牌贵族”罗家摞起来也够不着的。
虽然同住扬州,不过罗家只做着官中的药材生意,因此两家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使在大街上罗家轿子遇上风家轿子了,也是点头一笑然后擦身而过的友好而疏远的关系,十年来在扬州倒也相安无事。
☆、第090章 白虎精风九姑
风九姑今年四十一岁,是漕帮帮主风亦敛的妹妹,少帮主风扬的姑姑,不过她不是风家的亲生女儿,而是早年风家老太爷从西南那边儿捡回的一个苗族姑娘,据说是其八拜之交临死前托付给他的孤女……因为九姑容貌美丽,风老太爷本来想等她长大了给儿子做媳妇,可是有个相士说她是白虎精托生,专门摄取她相公的性命,所以风老太爷转而认九姑当了义女。
等九姑长到十八岁,风老太爷就大摆擂台招亲,给她招赘了一个壮汉做夫君。一年之后壮汉得痨病死了,风老太爷心惊之余,又从漕帮挑了个堂主配给义女,半年之后这个堂主坐船去北直隶谈一桩买卖,回来的路上遇到大风暴,整条船上的人都安然无恙,只有这堂主“扑通”掉进水里没再上来。
此事过后,不但外人深信了“白虎精克夫”之说,连九姑自己也信了几分,因为这个死鬼堂主的武功不弱,而且谙熟水性,穿上水靠之后游过一条大江也没问题,怎么可能被水淹死呢?一定是白虎精婆娘摄干了他的阳气,他阳寿已尽,所以就被小鬼儿勾去地府了!
风老太爷去世后,当家主母就换成了现在的风夫人,她与九姑不睦,经常寻隙滋事,后来九姑就索性搬去风家的别院住,风亦敛几次要接她回家都引起风夫人的不满,最后也没能回风家去。
因为风夫人的几番无理搅闹,九姑在别院里过得也不甚如意,风亦敛给她送来钱她也不肯要。后来,九姑跟当年被“发配”到三清观思过半年的罗老太太相识,半年之中帮了老太太的不少忙,所谓贫贱之交重若金,等老太太重回罗府高高在上之后,就把九姑也接进罗府同住。
九姑的母亲生前是个江湖侠女,绰号“毒娘子”,九姑年幼时也得了几本毒经、蛊经、药经之类的书,虽然没有其母的那些吓人的本事,但也继承了其母喜欢摆弄瓶瓶罐罐的爱好,所以老太太让她在罗府做个药房管事,吃穿用度都是跟罗白前罗白英几个人是一样的。“”不过老太太为了不令人说闲话,并没有让公中出这份银子,而是从自己嫁妆的盈利中直接支取,就当用娘家的钱养了个娘家的姐妹。
九姑这个侄儿风扬不是风夫人所生的,不过因为风亦敛生来生去全都是女儿,只这一个儿子,所以风夫人就把他认作嫡子,亲自抚养。大约在十年前,风扬不知何故离家出走,急得风家人满世界的找他,不止漕帮自己的手下都尽数撒出去寻找小主人,连官府的人也出动不少来帮忙,可就是找不到那个八岁的小风扬。
几天后的黄昏,九姑出门上香回来,看见罗府后巷的角门上蹲着一个小乞丐,均匀地糊了一脸的泥巴。因为这个角门几乎每天早晨都会推出一车子的馒头来,九姑以为他也是听说此事后专门来讨馒头的,于是上去递给他一吊钱,并且告诉他馒头只有上午才有,让他等明天黎明时分再过来。谁知这小乞丐并不接钱,而且突然从地上跳起来拦腰抱住了九姑,把脸上的泥巴蹭了她一身,还哭着连声管她叫“娘”,把九姑吓了一跳。
等九姑瞧见这小乞丐的脸时,才发现他不是别人,而是兄长全家像疯了一样在找的独子风扬。文人小说下载
其实,九姑听说这个一向跟自己亲近的侄儿扬哥儿失踪后,也很为兄长他们一家人着急,今天去庙里烧香也是为扬哥儿求平安去的,现在看见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如何不欢喜。可是扬哥儿露的这一手也太吓人了,扮成小乞丐躲在这个地方也就罢了,怎么还张口就管自己叫“娘”?虽然自己年轻的时候曾嫁过两次人,可是却一个孩子都没来得及生,两个丈夫就先后都一命呜呼,呜呼哀哉了。
细问之下,九姑才知道扬哥儿虽然得到风夫人“亲自抚养”的待遇,但是在风家过得很不好,风夫人对他非常严苛,背不出书就让他在那个常常闹鬼的祠堂跪一整夜。
偶然一次,他不知偷听到了哪两个妙想天开的丫鬟私下里议论说,小少爷保不准是九姑给老爷生的吧,反正他们二人又不是亲兄妹,所以夫人才这般容不得九姑,动不动就跑去别院找九姑的麻烦。幼小的扬哥儿记在了心里,想起姑姑从前对自己的种种好,更觉得她才是自己的亲娘,于是他设计逃出风家,“化妆”(糊一脸泥巴)潜伏之后先去了风家别院找娘,几天之后才辗转打听到了这里。
问明了原因之后,九姑很认真的告诉扬哥儿,虽然她也不知道他是兄长的哪一位红颜知己为兄长生下的儿子,但是自己一则与兄长无男女之情,二则从未生育过子女,所以她确实不是他的亲娘,而是他的姑姑。
九姑怕扬哥儿又四处乱跑,于是领着他去找了老太太。因为顾忌着风夫人,担心她会产生什么想法,再把气撒在扬哥儿头上,所以九姑一方面匆忙地给他梳洗更衣,换掉了他的乞丐装,另一方面请老太太以罗家的名义通知风家来领人,就说罗家人无意中拾获了扬哥儿。之后,风亦敛亲自上门来领走了扬哥儿,却不再把他交给风夫人抚养,而是将他送去太和山的武当派做了俗家弟子,希望他能学得一身好本事,将来好接管自己的生意。
半年多之前,学成归来的风扬回到风家,开始逐步从风亦敛那里接手漕帮的各种事务。
这个风扬跟十年之前那个流着鼻涕的小鬼简直是判若两人,除了那张脸还一模一样之外,从他的性情脾气到日常习惯都与幼年时大相径庭,连最简单的扬州话也说不好了。不过风扬的头脑非常聪明,加上还留有幼年时扬州话的底子,所以几个月之后,他说起方言来已经跟本地人一般无异。
虽然只在风扬小时候见过他一次,不过老太太当时就对那个眼珠乌溜溜仿佛会说话一般的小男孩生出了喜爱之心,如今再见,他的眉眼简直一点儿都没变,只是脸部的轮廓多出了几分男子的阳刚硬朗气质。老太太想到九姑还时常会惦记起她这个侄儿,只是九姑已经多年不跟风家来往,因此也无从打探他的消息,如今这么巧在路上遇着了风扬这孩子,她一定要把他带回去给九姑瞧一瞧!
想到这里,老太太直接就跳下了马车,走近对方,热络地邀请说:“扬哥儿你今日若无急事,不如就去罗府坐一坐,你姑姑想念你可想得紧呢。后来听说你去了北方学艺,九姑每年都比着跟你同龄的男孩子的身量给你做上几件冬衣,想等你回家探亲的时候托人给你捎去,可你经年不归,如今她做的衣裳都已经攒了几衣橱子了!”
风扬转一下手中的折扇,露出了一个类似于苦恼的神情,低声解释道:“老太君有所不知,小侄幼年学艺时曾不慎撞到了头,因此不少从前的人和事都忘记了,虽然小侄记得自己有个姑姑住在罗府里,但更多的细节却想不起了,怕惹得姑姑伤心这才不敢登门拜访。至于老太君您……在两个月前的关府花园小侄曾与您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听旁人介绍,才知道您就是那位受人尊敬的罗东府老太君。”
“哦……啊!我想起来啦,你就是当时那个打走猴子的少年!”老太太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觉得对方眼熟,不是因为对十年前的那个小男孩记忆犹深,而是自己不久前曾在关府见过他!
☆、第091章 劫持恩公回家
关氏一族是名门望族,上有太子太保关景泽,下有太仆寺少卿关顷堂,内有文华殿大学士关让儒,外有昭勇将军关霖,只因为关姓官员甚少去参与党派之争,所以向来为皇帝所器重……从各种意义上来讲,关氏一族都可以列入大明七大望族之中。
“伍罗关孙,贵满乾坤”是扬州一带的俗谚,而扬州的关家其实只是关氏一族的旁系。过去,扬州关家的子弟多有在朝为官者,但如今他们和扬州罗家一样,大部分子弟都在打理家族生意。他们除了跟伍家合开的名满天下的“泷涛织造坊”之外,还有一家专供官药的“仁术堂”,包办了北直隶及其以北地区的官中的药材供应。这几年,关家又搭上了风家在大运河和长江上的航道,不仅从苗疆找到了上好的低价货源,还把药材的销路拓得更广了。
关府依山而建,不仅屋宇气象恢弘,占地之广大更是令人咂舌,几乎把整片山林都圈在了他们的府里,并于其中豢养各种珍奇异兽。
两个月前老太太、大夫人赵氏和大小姐罗白英去关府赴宴,经过芩荃苑的花园时,突然从假山上蹦出一只凶悍的大母猴子,嘎然一声叫唤,立刻吓跑了随行的十几个丫鬟嬷嬷。可是,老太太、赵氏和罗白英三人都是莲足小脚的尊贵人物,她们平时连走路都不多,哪里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跑过路呢?
好在石榴是个尽职尽责的小丫头,自己择路逃命的同时,不忘死拖硬拽地拉着老太太一起跑。而罗白英到底是年轻力壮的小姐,潜能一旦被激发出来,踮着一双小脚也跑得飞快。
最倒霉的就属赵氏了,她既没有忠心的丫头,又处于没有爆发力可言的四十一岁“高龄”,更惨的是她年轻时就属于高大丰满一类的身材,如今上了年纪更不去顾及胖瘦的问题,反正她多的是内在美和唐代美……总之,多年之前就不(能)坐轿子、只(能)乘马车的赵氏,不知何故竟吸引了母猴子的注意。只见那只灵活的母猴子纵身一跳,就扑到了赵氏的肩膀上,一边欢呼一边拂去那满头的宝石珠翠。
这一刻在花园里,赵氏的哭叫声和呼救声震天响,可是深深受到惊吓的众人都只顾着逃出生天,连罗白英也顾不上回头看一眼她母亲的惨状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就在赵氏以为今日“吾命休矣”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然后骑在赵氏脖子上的母猴子就伴随着“嘎呀——”的一道声音,化作一道弧线飞远了。
因为当时的状况太混乱,老太太又被匆匆赶来赔罪和慰问的关家大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她们团团包围住,所以她只看到了那个救众人于水火之中的少年的侧颜,还有他跟关家大少爷关白、二少爷关墨一同离去的背影。
之后的宴席上,也没再见到那个少年出席,老太太想向他道谢也无从打探恩人的姓名,因为关大夫人她们正好来迟了一步,没人看清是关府上的哪一位高人把那猴子扔得那般高那般远。关大夫人安慰老太太说,反正此事本来就是关府的过失,关府的人出面解决猴子也是份内之事,不需老太太向此人致谢,反而是他们关府应该向老太太致歉才对。
看着眼前这个“恩公”加“旧识”,老太太惊喜地说:“那一日我本想向你致谢,可怎么也打听不到你的姓名,酒宴上你和关白关墨二兄弟都不曾出现,我儿媳妇又受惊过度,因此酒宴进行到一半我们就全走了……扬哥儿,算上今日,你这孩子已两次救过我老人家的性命,再加上你姑姑对你甚是思念,今日说什么你也要跟我回罗府用一顿便宴!”说着一把揪住了风扬的衣袖,生怕他会突然跑了似的。
“可是老太君,我不是说过吗,我曾经撞过头所以记不得姑姑了,呃,到时只怕会令姑姑难过,所以……”风扬低头看一眼自己被扣留住的袖子,赔笑道,“何况今日确实有急事,改日闲下来,小侄一定去府上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太不肯死心:“撞了头怕什么,整个扬州城最好的大夫都在我家,什么失忆症都能治好;你不认得你姑姑也没关系,她认得你就行了;而且你一个小孩儿能有多大的急事,平日里我们也不好去风府下帖子请你过来,今日既然这么巧遇上了,这也是老天怜九姑惦记了你十年,这才让我在这里撞见你!走,快跟我去罗府!”说着竟然双手并用,把那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的风扬用力往自家车上拖。
风扬的面上露出了一点着急的神色。可又不好甩开热情过头的老人家的手臂。平常情况下,就算四十个壮汉合力也未必能让他移动半寸,可现在这位罗老太君卯足了吃奶的劲儿拉他,他深怕她闪到了腰,所以只好进一步退两步地跟她僵持着。开什么玩笑,虽然他答应过会帮风扬报仇雪恨,但是不代表他想跟一个陌生的“姑姑”上演抱头痛哭的一幕啊!
何当归在一旁看得清楚,老太太劫持这个风公子的一番壮举,只能用“蚍蜉撼大树”来形容,两人这样子进一步退两步的,渐渐地就从他们自家的马车边移动到了对方的马车那一边,而老太太还浑然不觉地坚持奋斗着,嘴边甚至不自觉地挂上一丝胜利的微笑——九姑,你好好的在家等着吧,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去!
何当归前世今生都没跟漕帮少主风扬打过交道,不过她对于漕帮这一条传说中的“商业八爪鱼”却是神往已久。
漕帮跟她上一世经营的伍樱阁一样,都属于江湖门派一类,手下养着数以千计的江湖草莽。不过据她所知,漕帮是黑白通吃,手伸得长,捞得多,而且几乎没做过赔本儿的生意,不论走哪一条财路,漕帮到最后都能赚个盆满钵满,到她上一世死的时候,漕帮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大派了。
而伍樱阁捞的是偏门,走的是左道,当年朱权为了支应扩充军队所需的庞大费用而创建了伍樱阁,而东厂西厂的爪牙全都躲在一旁虎视耽耽,所以尽管当时何当归提出来很多极有建设性的商业构思,朱权也明知道一旦付诸实施很可能就是暴利,军费也不必发愁了,但朱权顾忌着长夜阁和厂卫的窥探,最后还是把何当归的提案搁置一旁,让她专心经营情报交易和暗杀交易。
“呀!少主!”一个震天响的嗓门打断了何当归的思绪,只见刚刚跟龟板胶吵架的一个小厮从马车中跳出来,大叫道,“不好了,宁公子他昏过去了!”
“咱们快找家客栈打尖吧!”刚刚跟龟板胶吵架的另一个小厮从马车中探出一颗脑袋,绘声绘色地补充道,“他临昏之前说,‘不……不要……不要请大……大夫’,咱们到底给不给他请大夫啊?他要是死了,这句话岂不变成他的遗言了!”
马车边,累得气喘吁吁的老太太惊喜地抬头,高声道:“我就是大夫,我们全家都是大夫!罗府距此已经不远,哪有让扬哥儿你住脏兮兮的客栈的道理!快跟我回罗府,医好了你的病就让你走!”
风扬一方面听说好友昏过去了,立刻急得想要上车为他运气疗伤,另一方面他又不能像扔那只母猴子一样,扔开粘在他胳臂上的老太君,只好努力地劝说她放手:“老太君,我很好我没有病,其实我的失忆症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碰巧忘了我姑姑那一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真的风扬被人害死了呢)。而且您也看到了,我的朋友在等我,请您快快撒手让我去看他一眼,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登门……”
“不用等下次了,我今天一定不能空手而回!”老太太坚决地打断他,“反正你也是个大人了,在外留宿几天你父亲也不会多问的,就像我家前哥儿那样,他也不是天天回家住!既然车上这位病人是扬哥儿你的朋友,那就让他住进罗府医治,等他的病好了就让你们走!”
“可是……”风扬也正为请大夫的事发愁,因为他接到线报说厂卫的探子已经进驻了扬州,虽然不一定是冲着宁渊本人来的,但是饮马镇离扬州不算远,难保那些人不会收到长夜阁陆江北的传信,让他们追查一个身负重伤的少年的下落。自己跟宁渊相交的事又是绝密,既不能用漕帮的人帮宁渊做掩护,也不方便把宁渊带回风家疗伤,如今罗老太君说愿意收留宁渊……
风扬不禁开始认真地考虑,去罗府疗伤是不是一个最正确的办法,以及其中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老太太一见风扬露出了一个类似心动的表情,以为他被他们罗家人的高超医术所折服,想要瞧一个市面上请不到的好大夫,老太太立刻又笑着补充道:“我们家的人个个都会治病,就连十岁的小外孙女儿也能做出药丸,你瞧,”老太太右手继续抓着风扬的袖子,左手在百忙之中抽空,指一指对面马车里仿佛在神游太虚的何当归,力证说道,“刚刚我也昏倒了,差点儿就撑不到回家了,吃了我家逸姐儿做的药,立刻就醒过来了,比昏倒之前还有精神——逸姐儿!”
老太太冲着自家马车挥了挥左手,打断了何当归关于“自己在兔儿镇存的那二百四十两银子做什么生意好”的深入思考。
见到何当归已经扭头看向他们这一边,老太太笑眯眯地扬声喊道:“逸姐儿,快把你做的那三颗药丸拿过来!这里有个人昏过去了!”说着她又兀自扭头向风扬推荐道,“这药丸专治各种头疼脑热、急火攻心、伤病晕车引起的昏厥,百试百灵一丸见效。”
☆、第092章 会不会吐血呢
汤嬷嬷觉得让三小姐送药过去有些不妥,虽然她年纪尚幼又戴着面纱,不过这些跑腿送东西给男子的活儿怎好让她做,于是强自站起来说:“我去送药吧,三小姐,你在车上等候……”
“既然嬷嬷的脚扭伤了,还是让我去吧,”何当归拿起小木盒,起身说道,“不过咱们的这辆车的三匹马看起来不大对劲儿,你瞧,它们不只喘气粗重,眼睛也有点泛红呢,嬷嬷你也下车等候吧,我让龟板胶去把后面的马车叫过来,你和老祖宗也一起坐忍冬藤的车回家吧!”说着率先跳下车,如此这般地嘱咐龟板胶一番。
这边,老太太还在不遗余力地进行游说:“……怎么样,好孩子,跟我回家吧?”语气听起来颇似一个正在诱拐小孩子的人贩子。
风扬略一思索,然后点头笑道:“既如此,那小侄就叨扰了,不过我这位朋友有病在身,而且大夫说他的病需要静养,一个生人都见不得,不知老太君家里可有僻静的场所?”
“有有有,罗府里什么样的地方找不到?”见对方终于点头应下跟自己回罗府,老太太也终于送开了风扬的衣袖,眯着眼笑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快点起程吧!”仿佛怕下一刻对方会突然反悔似的,九姑可是在家里望眼欲穿哪。
“老祖宗,给你药。”一道平平无语调的声音提醒了老太太她的存在。老太太回身接过木盒,又转手递给了风扬,笑道:“这药放进嘴里含服就行,清凉醒脑,即服即醒,效果是立竿见影,百试百灵的!”
何当归埋头撇一撇嘴,腹诽道,喂喂,我这个做药的人尚且不敢说这种打包票的话,老祖宗你哪儿来的自信,刚刚你不是还说要把这药扔了吗?而且你的重孙子竹哥儿眼下还生死未卜,你在这里扯着另一个少年的袖子不放,这样真的好吗?话说回来,现在罗府里肯定因为灭鼠的事闹得鸡飞狗跳,说不定比菜市场还热闹,哪里还有什么“僻静的场所”?
那个低头对着的地面撇嘴的表情碰巧落在风扬眼中,虽然那个女孩子带着厚厚的面纱,可是眼中的一抹讥诮却碰巧被风扬读到了。风扬倾斜了上半身,探出一颗头,隔着中间的老太太对后面的何当归扬一扬手中的药瓶,含笑道谢:“小妹妹,多谢你的药啊!”
“哦,不客气。”
何当归心中又道,这溥洗丹药性温平,与其说是用来治疗眩晕,倒不如说是专门用来补中益气的更恰当,如果有胃火心火毛病的人吃了还会吐血呢……老祖宗她也是懂药的人,怎么会犯这种号称“一药治百病”的错误,莫不是看见九姑的这个侄子风扬,欢喜得连脑子都犯糊涂了。|全手打小说|本来她这个制药者,是有义务把溥洗丹的药性和适用症状全都讲出来的,可一旦她说出来了,老祖宗是不是又会嫌她知道的太多,反复地追问个不停呢?
心念电转之间,何当归还是决定缄口不言,嗯,吐血就吐血吧,其实人一旦上火了,吐一吐血也是中和气血的特殊方法之一,到时候,只需再把这个“制药失误”的罪责推到已经被押赴京城候审的太尘师太身上,你们要怪就尽管怪她好了……
于是,何当归抬头对老太太说:“老祖宗,我看为你驾车的马有些不正常,再用只怕不妥,所以我已让龟师傅去把后面我的车叫过来,咱们快坐上回府吧,大队先一步回去却久等不到老祖宗,一会儿家里该等的着急了。”
“呀!”老太太终于幡然悔悟了,想起自己昨天刚死了一个重孙,脸上的笑容顿时褪去了,“我还要回去看竹哥儿呢!”
另一边,风扬回头把药盒递给马车中的小厮,想起那三匹马发狂奔突的一幕情景,刚想问一下之前它们都吃过什么,却见街道那一边又冲过来一匹红鬃大马,跑得竟比刚才的那三匹马更疯。坐在马上的那人骑术虽然比方才那一场事故中的马夫好很多,并没让他的马一路掀翻道两旁的障碍物,可是在如此人来人往的街头这样高速奔跑,也实在太危险了!
“老太君,你们去路边避一下,我去拦住那一匹……喂,你!”
风扬讶异地看着站在老太太身后的那个纤细小人儿突然撒腿就跑了,愣了一瞬,然后看到她是冲着不远处的路中央一个幼童跑过去的,就大概明白她要做什么了。真是乱来,一个小脚丫、腿又短的小小女子跑去充什么英雄救什么人?
正当风扬考虑是先拦下那匹疯马,还是先把那边儿路中央的两人捡开,清出一条道路的时候——
“呀~呀——”老太太也瞧见了这一幕,急得连连跳脚,“我的逸姐儿!要没命了!”尖锐刺耳的声音将风扬震得脸色泛绿,哇,这老太太中气好足!
这样耽误一刻下来,已经没有时间再留给风扬做选择了,因为这罗老太太的“逸姐儿”虽然成功把那个幼童拥进怀里,可是距离那一匹狂奔的红鬃马已经只有几步之遥了,眼看真的就“要没命了”。
适才,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何当归正要拉着老太太去避难,转头之际却发现一个头发稀疏发黄的小娃娃,正在手脚并用地爬在路中央玩一个“溜溜宝”,可周围站着的大人们竟没有一个注意到他。脑中突然闪过自己的女儿湉姐儿的那一头稀疏的黄发,下一刻何当归的双腿比她的脑筋先动了起来,几步就跑过去把那个小娃娃抱紧,耳后已经是逼近的哒哒哒的马蹄声和马上之人的呵斥声……
这一刻,虽然她还是没能想起那一套上等轻身口诀《逍遥苇荡》第三卷下篇的见鬼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可是她突然觉得自己能飞起来!
这样想着,何当归真的足尖点地,找到了上一世运用轻功之前的一刻身体的特有的节奏,足尖离地——就算会暴露自己会武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保住小命比什么都要紧,身体跃起——
“砰咚!”
“哒!”
“哒哒哒……”
“呀!呀呀呀!我家逸姐儿没命了!”老太太眼睁睁地瞧见外孙女后仰跌倒在地上,然后只见她倏然翻身把那个小豆丁护在身下,紧跟着那匹红鬃马的铁蹄就从她柔弱的后背上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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