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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第2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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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理睬段晓楼,跳下床在房里走了一圈,发现这间卧房的陈设单一,色调偏黑,很像是某人的风格。回头一望墙上,赫然挂着五张彩色脸谱,最中间的那一张黄色脸谱,咦?那个不就是……

何当归惊呼出声:“这里是高绝的家,高绝的房间?怎么我会睡在这里?”

回头看段晓楼,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这才注意到,他的面色苍白如一张纸,明显是生病或者受伤了,刚才她竟未瞧见。主要是段晓楼刚骗过她一次,她现在还十分惦记着呢。

“喂,你怎么样?你生病了?”

何当归上前一察看,发现他内伤、外伤或生病都不是,却非常之衰弱,是大量失血的症状。他的血怎么流出去的,他的伤口又在哪儿?

问段晓楼,他半阖着眼不说话,何当归只好动手剥他衣服,搜寻那个令他流血的伤口。

可段晓楼似乎很怕她脱他衣服,掩着襟口说:“我没事,先前看见东厂曹刚直在掳劫小孩儿作食物,我蒙面上去阻拦,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本家功夫,不妨吃了他一爪,流了几滴血。”

“哦?”何当归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曹刚直的钢爪抓伤的?那伤口呢?”

段晓楼虚弱地摇摇头:“老高为我上了生肌活血的金创药,你睡了一天两夜,我的伤口已然愈合。”

何当归点点头,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怪异,也说不出是哪里怪。

段晓楼为什么不让她脱衣服?为什么神情中还透着几分哀戚?他跟她同榻而眠,却出奇地守礼,莫非他……已经“不行”了,莫非,曹刚直抓伤的是他的那个部位!

何当归脑中赫然转过这个念头,立刻掀开薄被,用行动证明她的想法是错的!

啊吔?

他的那个部位还在!那他为什么这么哀伤,眼眸中盛满生离死别?

“丫头,你干嘛呢?”段晓楼不可置信地瞪着何当归的一双雪白小手,不敢相信她竟然做了那种事情。这算什么。她在挑逗他吗?

何当归顾不上照顾段晓楼的想法,一心只想在他身上找出点儿不正常的地方。他深深喜欢她,却不愿让她看他的身体,这里面一定藏着一个专属于段晓楼一人的秘密……

“别这样,丫头,”段晓楼虚软抗议,“你一个姑娘家,在我身上乱翻什么。我跟你说了我没事,多睡一觉便好了,你不信可以去问高绝,他就在外间屋里。”

段晓楼还拒绝跟她共处一室?更有问题了。

编贝的齿轻咬红唇,她心下一横,不理会段晓楼的挣扎,将他的衣服扒个精光。上身精光,下身只留一条短裤,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鞭痕!

段晓楼的背脊上,是无数道交叠的鞭痕!红的,深红的,长的,短的,新的,以及旧的鞭痕,是积年的伤痕,一道摞一道,已数不清有多少道!怎么会这样?

身为大夫的她,再清楚不过,什么样的伤痕好了之后会一直呈现深红色泽。那是皮开肉绽的鞭打之后,又往背上淋盐水,彻骨的痛之后留下的狰狞痕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她脑中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可能性,段晓楼曾被人监禁过?

不,她给出了否定答案。段晓楼身份尊贵,还被皇帝深深倚重,谁敢对他下此毒手?

目光从伤痕累累的背,移到他失血的面容上,直望进他不知所措的眼睛里。她鼻头一阵酸楚蔓延,轻轻问:“为什么?是谁对你做了这样的事,为什么那个人这么残忍,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

双肩不由自主地颤抖,滚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掩住口鼻,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面对一个如此苍白憔悴的段晓楼,心酸夺走了她全部心神。

段晓楼抬起手臂,将她揽入他温暖紧实的胸膛,说话的声调像是在叹息。

“傻孩子,哭什么,都是很多年前的旧伤了,我正是怕你看到受惊,才不让你我脱衣服。谁让你这么顽皮的。别哭了,本来就长得丑,一哭更丑了。”

何当归哭倒在他的胸口,哭得气喘吁吁,动静惊动了外面的高绝,一进来正好听见段晓楼最后一句话。

毒舌的他不肯放过这个揶揄的机会,冷冷道:“这么丑的丫头,你做什么还费尽心思带他出燕王府,出府之后又碰上曹刚直吃小孩。你手里带着一个累赘的丑丫头,还非得多管闲事,差点就管掉了一条命。”

“怎么回事?为什么段晓楼变得这么衰弱?”何当归抽抽搭搭地坐起身,泪眼看向高绝。

高绝平静地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当时,段晓楼将何当归放在石狮子上,跟百丈之外的曹刚直乱战成一团,成功救下还没被咬死的小孩子,又一掌重伤了曹刚直,下一掌就要送他上西天。疯狂状态的曹刚直眼中露出嗜血的光,突然发现了石狮子背上的何当归,要拉她一起陪葬。

段晓楼大骇,飞身扑去为何当归挡去了致命一爪,却被曹刚直挠伤了心肺,鲜血四溅,眼看绝体绝命。

曹刚直那似女子般妖娆的面孔扭曲变形,咧嘴露出了一口血红的牙,他狞笑着,高高举起了他的森寒钢爪。只要他这一爪落下去,段晓楼与何当归就要携手黄泉路了。段晓楼大口吐血,无力回天。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那个人是天机子齐玄余。

他抖出腰间长剑,将曹刚直从正中间一劈为二,结果了这个吃人魔王的性命。鲜血淋了他一身,使他看起来也如魔王般妖冶邪魅。

段晓楼不知他是敌是友,在弥留之刻恳求他将何当归送还给孟瑄,愿用皇帝交托给他的玄武匙,以及段家的财富作为报酬。没想到,齐玄余却自怀中拿出一包五彩药粉,用银针救回了段晓楼的性命。

那种玄之又玄,尤在何当归之上的医治手法,短短一刻钟就救活了段晓楼,平复了他胸口的致命伤,甚至没留下半道疤痕。只是段晓楼前后淌走了身体中一半的血,须得静养半个月才能活动。

晚一步赶来的高绝,正好接手了全身不能动弹的段晓楼,以及睡颜香甜的何当归。

齐玄余留下一句,“他比我痴情多了,我自愧不如。”又将一封书信掷给高绝,让他转交给何当归。然后,齐玄余宽大的道袍一飘,径直往城门方向去了。

高绝问他打算去什么地方,他说要出海寻找蓬莱仙山,有生之年不会再回中土,也不想再见到任何故人。

齐玄余离开中原了?何当归一阵怔愣,隐约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个古道热肠的小哥哥,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跟一个面容尽毁的小女孩作伴的故事。

那些故事的画面已经全然模糊了,只记得有一架常青藤秋千,两小无猜的孩童,坐在上面摇来摇去……

目光涣散,又重新聚合,仍是落在段晓楼背脊的伤痕上。

何当归恳求地望向高大如门神的高绝,伤怀地问:“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什么人将这么残忍的手法用在他身上?他是个好人,我不信有人会对他生出如此深仇大恨。”

段晓楼在何当归身后,冲高绝轻轻摇首,不让他乱说话。

高绝抿唇犹豫一刻,将残酷的真相说出来:“那个最残忍的人就是你,当归,是你先答应要他,又突然不要他,他受不了打击,才将自己弄成这样。”

何当归震惊,喃喃自语:“不可能,你骗我,他怎么自己将自己的背鞭伤的,我不信,一定是你骗我。”

“众所周知的事,我何必骗你?”高绝冷冷一哂,“那一年,段晓楼从扬州回来时的落魄样子,我们所有人是看在眼里的。他自暴自弃,自吞一瓶哑药,改头换面,混迹在锦衣卫刑讯的犯人中间,让底下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轮流鞭打他的后背,想要用这种办法忘记你。可你也看到了,他到现在还是不能忘。”

何当归呆若木鸡。

真相,真相竟然是这样,如此毫不留情的可怕的真相。

她万万想不到,段晓楼竟是这样的心待她,她一直以为他的爱就跟他的人一样清甜,像加了蜜糖的金银花茶,一气喝下去了,甜美的滋味留于齿间,清凉的功效保留下来。然后,她是她,段晓楼是段晓楼,各人将这样一段过往埋在心间,也就圆满了。

再不能想到,她自以为的圆满,竟是用段晓楼的残缺和自残换来的。

她区区一个自私自利的怯懦小女子,何德何能,让段晓楼如此念念不忘,用他的整个生命和全部人生来爱她?

如今,当这一份沉重而炽烈的爱全部摊开,并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又该如何回报,如何去回应那一双深沉而绝望的眼睛。这一刻她满心怯懦,不敢回过头,去看段晓楼的那双黑色眼眸。

她完全不配。

她竟一分都配不上他的心意。

☆、第656章 温暖的夜出口

她的头脑一片发热,恍惚记得某个时候,孟瑄就曾在澄煦的竹林里对她说过,“我不是段晓楼,也不会去做他做的那些傻事,丫头,世上只有一个段晓楼,而你既然与他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那你日后总该看开一些才是。”

原来孟瑄说的是真的,高绝说的也是真的,他们都没有骗她。这世上,真的就只有一个段晓楼这样的傻瓜。

这个傻瓜不知为何喜欢上了她这样一名小妖女,直到现在还没有改变心意。她却已嫁予孟瑄为妇。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怎样才能还报一份沉甸甸得让她透不过气的爱,怎样才能清偿过往岁月,让一切归零?她聪明的脑子不再聪明,无法直面段晓楼。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高绝缓缓向后退去,变成一道黑色的背景物,房门也随之掩上。“他的伤口从过去一直痛到现在,只有你能抚平他的伤痛。该怎么做,你一定知道了。”

该怎么做?她不知道!她完全不明白!

她瞪着那扇房门发了一刻呆,纤细的肩头微微颤抖,回头看向仰面平躺的段晓楼。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忘了我?”她询问。

段晓楼面上掠过失望,之前有一刻,他曾期待过,真的期待过结果。只是,无论他尝试多少次,又向她迈出多少步,她选择的结果一直是孟瑄,永远是孟瑄。

因为心里有期待,所以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才格外失望。

“为什么?”他已没有多少力气,所以只能轻轻发问,“我最早遇上你,最先爱上你,我了解全部的你。孟瑄不懂你的地方,我全都懂得,为什么你的天平不曾向我倾斜过,哪怕只有一回?”

何当归从腕间抽出一根银针,扎在段晓楼的睡穴中。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她只能说:“我不知道,我爱过你,但我不想离开他,我想一直做他的妻子。”

段晓楼的眼角滑落泪滴,晶莹地打碎在枕面上,消失无踪。鼻息清浅无力,缓缓坠入梦乡。

她陆续施针于各处可补益元气的穴位,让他在梦里不再那么辛苦。修长的手指冰凉,她努力将温度渡给他,以一种疏离的朋友的方式。

窗外星光漫天,在这个冰冷的子夜,她紧紧抓着冰冷的段晓楼,却无力拉他上岸。“”已经有了良人的她,既不能救赎段晓楼,也不能解放自己心上的枷锁。

“别难过,你也不想这样。”

有声音在身后响起,一个久违又久违的声音。

何当归蓦然回头,惊喜地喊道:“舅舅!你怎么在这里?我好想你,跟所有人打听你,你为什么连个口信也不捎给我?你知不知道,我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我不是现在的我了。”因为大喜过望,她有些语无伦次。

来人头戴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一身月牙色大氅里面,是来不及换下的亮绿朝服,腰束银丝攒花宫绦,足蹬青缎朝靴。

他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容颜如水墨画,却表情淡淡,似乎不会为任何事物而心动。淡然深入骨髓,化为性情中的冷漠,但他眼里又浮现了惊喜,错愕,以及包容。

他的背脊挺直,白杨一样挺秀的身姿,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他的清亮的眼睛,在忠诚的微笑着。

段晓楼是划开心伤的破碎琉璃,而他却是一帖能抚愈创痕的膏药。随着十公主的记忆复苏,她已经想起来,陆江北真的是她的小舅舅。他曾和玉则贵妃结为异姓姐弟,还曾抱过襁褓中的她。

看见这样的陆江北,她犹如看见了冷夜中唯一的温暖的出口,通过他走出去,她就能得到救赎了。

“舅舅,我该怎么办?段晓楼该怎么办?”她扯住陆江北宽大的袖口,反复重复自己的问题。陆江北是最关怀段晓楼的人,他一定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让所有人都不受伤。

陆江北伸出大掌,有暖流灌顶而过,滋养了全身每一寸肌肤。她缓缓阖上疲惫的眼睛,觉得自己可以再睡十天十夜。

意识淡去之前,她听见陆江北说:“放开胸怀,好好睡一觉,让我为你打开这个死结。”于是,红唇逸出一抹会心的笑,她极是放心地睡去。

※※※

“陆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孟瑄唇边染笑,眼中却淬着冰霜。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意思,是我的意思,也是他们二人心里的意思。”陆江北拿起茶杯,杯盖轻拨开茶叶,优雅地啜饮一口。

孟瑄和陆江北意思来、意思去,争论的主题是床上一对相拥而眠的璧人,男的是段晓楼,女的是何当归。他们同枕同衾,和衣而卧,安静得连呼吸声都不闻,仿佛在做着谁都不能打扰的美梦。

这景象美好如一幅画,落在孟瑄眼中,却是一根永远无法拔出的尖刺。

“如果你是打算撮合小逸与段晓楼在一起,”孟瑄冷冷望向陆江北,“那你就不会将我叫来,因为你再傻再天真,也能想到,我坚信自己是能带给小逸幸福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个权柄移交到任何人手中。这是我的自私,也是我的自信,我只信我自己,不信段晓楼,不信齐玄余,也不信朱权。那些以爱为名的人,往往都在做着伤害她的事。”

陆江北波澜不惊地说:“段晓楼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他只在一旁安静地看,索取的却少之又少。”

孟瑄突然大笑出声,越笑越响亮,越笑越狂妄。陆江北执杯含笑,一直等到他笑完为止。

“普天之大,包罗万象,但男女之情本质上只有一种,再不会分化出第二种。段晓楼索取的再少,小逸和我都给不起。”孟瑄的唇角翘成一个明媚的弧度,无情地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如果陆总管有什么关于‘一女侍二夫’的提案要说,就请免开尊口吧。无论是对三人中的哪一人而言,话到此处都是死胡同。”

顿了顿,陆江北慢慢问:“假如,段晓楼真的只是止步于你们的二人世界之外,你也不能容忍他的存在吗?”

孟瑄出人意表地说:“如果你问我答案,我必须说,自己容忍得够多了,也可以继续容忍他频频出现在界限之内。自从娶到小逸,我什么都计较,也什么都能包容。但我知道,小逸本人也不希望看见段晓楼形单影只,孤影吊在我们之外。”

陆江北低笑,目中射出狡黠的光:“我可否理解为,你同意了?当归和段晓楼结为异姓兄妹,两人日常见面,叙谈,他住在能随时想看就看见她的地方,但不上前打搅——这些在你的包容之内吗?”

“……可以。”孟瑄看一眼床上快睡出口水的何当归,又赌气起来,“她现在还是燕王府命案的涉案人,住这里我不放心,我要带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至于别的话,都得当着她的面再说。陆总管这样扣着她,有挟持人质谈判的嫌疑。”

陆江北失笑道:“小七将军别恼,我不过将他们摆在一处,试探一下你的底线。至于当归的人,你随时可以带走,只别让人发觉了。大牢里的那一位还在为她担着生死风险,她再被人瞧见就不好了。”

“这点我省得。”孟瑄将信将疑,“那么,我真的带她走了?”

“走吧。”

陆江北痛快,孟瑄又犹豫了。“段晓楼醒了,会不会……”

“不会,他有枕头。”

“枕头?”孟瑄看一眼床上两个人共枕的那只八宝玲珑碧玉枕,“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是个好名堂。”陆江北笑了,“这块玉枕名为‘如意梦枕’,东瀛镇国之宝,能让他们在梦中……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最想做的事,这一点,小七将军你或许也能包容一二吧?”

孟瑄哑然。梦中,两个人在一起了!这不正是他和小逸最初开始的故事么?可恶的陆江北,竟然先斩后奏了。

望一眼睡颜甜蜜滋润的人儿,孟瑄一把揭开薄被,将娇小柔软的身躯纳入怀抱,紧紧拥着她离开。

“让段少继续他的梦里水乡吧。”孟瑄抱着人走出很远,声音还留在原地,“但类似今日这种同榻而眠的事,绝对下不为例。这是底线。”

陆江北含笑相送,床头的段晓楼安眠依旧。

※※※

三日之后,何当归才醒过来,这期间,无论孟瑄如何大声呼唤、拍打和摇晃她,都不能使她醒转,着实让他焦急不安。

何当归醒来后,呆呆地出了一阵神,表情古怪之极。孟瑄也无意细问她,只是弄了一桌大大小小的碗碟汤水,令她全部吃光,补足睡觉时没吃过的那些餐。

两人住在城外的小南庄上,从早到晚,他们朝夕相对。

孟瑄就舞剑如痴,剑贯长虹,何当归就做些女红,纺织、刺绣、拼布、剪花,还给孟瑄做了身袍子。虽然完全不合身,不过他每天穿着练剑磨损,也不用太顺眼的衣服。人家丐帮里面也没几人穿着体面,还不是高手辈出?

金灿灿的朝晖射向湖面,微风乍起,细浪粼粼,搅起满湖碎金,水面染上了一层胭脂红。

孟瑄拥着她共看日出日落,时光缓缓流动,绕着掌心的纹路,让人慵懒犯困。于是,她就随性地靠在他怀里睡着了,任凭他抱着她在湖畔山涧走来走去。

☆、第657章 公堂大变活人

四日后的清晨,何当归与孟瑄再回京城,直接去了应天府,要观看燕王府的命案处理结果。听说,罗府谋逆案也是今天开审,一场连着一场的审案。

燕王府那一晚,朱榴然和柏炀柏扮的假何当归,这两位郡主级的人物都被关入大理寺。孟瑄透过关系进行安排,保障柏炀柏在狱中吃喝嫖赌的福利,不过介于他的易容,最后很遗憾地没嫖成功。

孟瑄一在京城露面,一直暗中保护柏炀柏安全的属下就来汇报说,这几天里,他一共赶跑了五波要暗杀柏炀柏的刺客。

就在今天早晨,通过重重检查的饭菜送到牢房里,明明已是验过毒的了,可柏炀柏举起鸡腿一嗅,仍然大呼有毒。也只有柏炀柏这种奇葩人物,光凭一个鼻子就能分辨出食物饮水中有毒没毒,换第二个人,早被毒死了。

这也就意味着,有人极度想杀死何当归。这点不能不让孟瑄心惊。

“这个毒下得非常隐秘。”

牢里的鸡腿被打包送到孟瑄与何当归的面前,何当归拿银针插肉,无毒;插外部的骨头,无毒;最后发现,有毒的只是最里面的骨髓,而且是剧毒。

何当归笑道:“真够看得起我的,你知道,这种鸡腿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孟瑄面色铁青,猜测道:“或许是给活鸡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毒素积累在骨髓中,这才能骗过检查。”

“是一种名叫斑斓的虫子,”何当归冷笑,“连着一个月喂给鸡吃,又要保证鸡不被毒死,又要让鸡肉鲜嫩可口,所以那个喂鸡的人必须得日夜守着。这种情况下,二十只鸡里才能做出一只这种毒鸡腿。换言之,那个人在一月之前就煞费苦心地设计了我的入狱,然后开始准备鸡腿。”

陆江北皱眉说:“如果你在狱中被毒死,那大理寺为了推诿责任,定会说你是畏罪服毒而亡。”

孟瑛接着说:“最后的结果就是,你死后还得担着杀人罪名,身败名裂。看来你得罪了一个阴毒之极的人,随时在暗处盯着想杀你,以后你吃饭喝水注意些吧,说不定里面就藏着作料。”

“谢谢。”何当归挑眉,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青儿披了件拉风的福尔摩斯斗篷,最后下结论说:“光吃鸡腿肉不会被毒死,只有咬破骨头壳儿,吸出里面的骨髓才会死。小逸你吃东西一般都没那么粗鲁,除非是饿极了。那个人只为了搏一个机会就喂了一个月的鸡,真是非常有耐心,她很可能是个女人,而且百分之九十九有可能是周菁兰和徐四娘这对主仆。”

讨论到此结束,孟瑄何当归夫妻二人,孟瑛青儿这对准夫妻,再加一个陆江北,都在应天府弄到了特等席,可以近距离地观案。何当归还是戴假鼻子易容成丑丫头,避开众人的注意。

至于不在孟府的这几天,孟瑛出其不意地压倒青儿的事,是何当归始料未及的。“”当青儿含羞带怯地来通知她,她们两个以后可能要变成好妯娌兼好姐妹了,何当归不由在心里大呼,这么轻松就让孟瑛拐走青儿,真是便宜了他!

话说回来,青儿不是向往一夫一妻的生活吗,孟瑛房里可摆着汀艺、汀莹、汀苇、汀蓓、汀菀等五名美貌小妾呢,随便拉出哪一个来,就与青儿形成凤凰对麻雀的巨大差距!

看着一脸被降服的甜蜜小女人情状的青儿,何当归暗暗摇头,打定主意等哪一天闲了,要把青儿拉进小黑屋里进行爱心教育。

“威——武——”升堂号响起。

“啪!”惊堂木拍响。

因为两名嫌疑人都是郡主,所以审案的堂官除了应天府尹毛道行,还有大理寺卿郭舫,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官员,他是陆江北的学生。

毛道行喝道:“来啊!把清宁郡主、榴然郡主带上堂来!”

假何当归和朱榴然就被领了出来,一人穿一件素白的囚服,不过都是特别定制款的绸衣。两人俱是出类拔萃的美人,一件囚衣都穿得韵致楚楚,区别就是朱榴然已变得十分憔悴,假何当归依然是活力四射,刚充满电的样子。

何当归一看柏炀柏总算去掉了丰满得令人发指的胸和臀,暗松一口气。下一刻,又见柏炀柏仰头,望着堂上年轻英俊的郭舫,频频地暗送秋波。何当归再次发火,这家伙究竟要破坏她的形象到什么程度!

“清宁郡主,”郭舫温和地问,“你可愿认承下杀害牛温兰、李仙茜的罪名?”

假何当归清啼道:“回大人,杀人放火,天理不容!小女子绝没做过那等勾当,而且,大人您的问话里有误。”

“哦?哪里有误?”郭舫依旧十分温和,完全没受到冒犯,焉知不是柏炀柏放秋波的关系。

假何当归语出惊人:“李仙茜并没有死,死的人只有牛温兰,另外还有两名王府的丫鬟。如果大人能把李仙茜的尸体传上堂,小女子就有办法让她活过来!”

公堂外围观的人里除了百姓,还有不少达官贵人派来的眼线,临安公主府更是四名管家坐镇。此刻听了假何当归的话,都是哄然一片,李仙茜还能活过来?开什么玩笑!人死了快十天,都要封棺入土了,怎么能救活!

临安公主已经准备好屠刀,扬言要剐了凶手,只等今天审完案子,就来带走犯人。清宁郡主莫不是吓疯了,说起胡话来!

“啪!”

毛道行拍响惊堂木,压下了众人哄乱的议论声。“肃静!不得喧哗!”

何当归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觑,感到十分惊诧。李仙茜还有命在?论理讲,孟瑄和陆江北各有势力,都是手眼通天,也没查出李仙茜活着的消息,柏炀柏一直被关在牢里,他是怎么知道的?

陆江北递一个眼神给郭舫,于是郭舫和毛道行商量了半天,决定把李仙茜的尸身拉上堂来,验证一回。

公主府的管家站出来阻止道:“万万不可!郡主妙龄夭亡,本就十分不幸了,如今大庭广众之下,怎可再惊扰她的玉体?清宁郡主,你是何居心?”

假何当归瑟缩一下,眼中攒起一朵泪花,低头诉苦:“小女子也何其不幸,蒙冤入狱,好心想救人,还被别人误会。”

毛道行本来犹豫不定,可他往外面的人群中望了一眼,不知是望见了什么,突然就重拍惊堂木,让衙役把李仙茜的尸体传上来,再传一套屏风遮挡,让有“妙手医仙”之称的何当归施救。“妙手医仙”是最近京城人新封的名号,何当归本人还是头一次听说。

孟瑄悄声告诉其他人:“毛道行刚才看的那个人,是周菁兰的心腹,看来,周菁兰和徐四娘果然在背后做了不少事。”

一时,屏风和尸首都抬上来了。

假何当归装模作样地负手走了半圈,然后扬手一指孟瑄身后倒茶的丑丫头,脆声道:“你!来屏风里,给本郡主打个下手!”

被点名的真何当归听话地走进屏风,用清水涤手,剥开李仙茜的衣裳细细检查。最后她摇了摇头,悄悄说:“我看不出她还有生命迹象,就算当时没淹死,如今十天无水无米,她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小柏,你为何如此肯定她没死,还要求当堂传唤她的尸身?”

“啊?救不活了?你确定?”

“确定以及肯定,”何当归摊摊手,“我再厉害,也救不活僵尸。你为什么坚称李仙茜还没死?”

柏炀柏灰溜溜地摸摸鼻子,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俺在牢房里算了一卦,算出李仙茜的寿命有五十岁,不该这么早死,俺这才……要不你用神针胡乱扎一扎试试?说不定有奇迹发生!”

何当归气得捣他胸口:“你个不学无术的神棍,怎么不算算你自己什么时候死?现在该怎么办?外面还有公主府的管家虎视眈眈,咱们就这么空落落出去,他们说不定会撺掇堂官治你一个信口雌黄、欺瞒上官的罪名。而且你冒着我的名,开罪了临安公主那个阴毒女人了。”

此时,外面围观的百姓乱哄哄,嘈杂的声音盖过了屏风中他们二人的交谈声。

柏炀柏托腮考虑,然后眼睛掠过一道精光,冒出了一个大胆的馊主意:“不如咱俩交换衣服,你穿上囚衣继续扮你的何当归,我就易容成李仙茜,出去告诉所有人,你不是凶手,徐四娘才是凶手,周菁兰是幕后主使。对了,你还有什么仇人?我全都给你点名叫出来,全安上凶手罪名,让临安公主找那些人的麻烦。”

何当归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一个走进屏风内的丑丫头,就神奇地凭空蒸发了。”

“这个无碍,谁会注意你这种路人甲!”柏炀柏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待此事过后,我再假扮成李仙茜去长公主府晃一圈,再制造一个意外事故‘死掉’,神不知鬼不觉。怎么样,我的这个计策是不是天衣无缝?咱们快开干吧!”

何当归指着李仙茜的肿胀尸身,无情地点出:“不是天衣‘无’缝,而是天衣‘大’缝,除非你能掘地将仙草郡主给埋了,否则你提议的所有设想都是零。”

“这个更加无碍了,”柏炀柏狡黠地冲她眨眨眼,“会有人替咱们清理现场的。丫头,别小看了你的能量。”

何当归一脸不解:“什么意思?”难道陆江北买通了郭舫,连这么大的谎子都能罩得住?

柏炀柏走近她,勾肩搭背,悄悄附耳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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