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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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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何当归蓦然睁大双眼,看清了室内的灰暗低矮的布置,以及她身下睡的窄窄的单人床铺,再看一旁木桌上的花梨灯盏,居然是钉死在桌面上的,加上人有一种微微摇荡的感觉,她立刻想到,她和柳穗现在是在船上!运气沉声,再开口,她依然是:“咿……呀……”就完了。

怎么会这样?这样的经历,那日在冰窖中醒来时也有一次,第二回遭逢,她心头倒显得太过平静了点,连腹语也不着急用了,只跟柳穗做了个喝水的姿势,又指了指桌上的灯盏。船舱里黑漆漆的一片,为什么不开灯呢?

柳穗还是用个竹签举着一片凉沁沁的水果,往她的嘴里戳,口中道:“老爷说,小姐醒了要先吃渍甘桔,吃一碗才能喝羹。小姐你尝尝,用枣花蜜渍出来的,甜得不得了!我们都是泡茶喝才放一片儿,省下来全在这里了,你一口一个全吃了吧!”

何当归听得糊涂,从哪儿冒出个老爷?她不自觉地张张嘴巴,于是一片甘桔入口,果然香甜细腻,她慢慢地咀嚼咽下,还是口渴异常。借着昏暗的光,她瞧见柳穗腿上还有一个西瓜盖盅那么满满一盅,这怎么吃得完?于是她摆手表示吃不下,然后还是指桌上的花梨灯。

柳穗对于她不能讲话一点都不稀奇,仿佛老早就有人跟她说了,再将一片甘桔喂上,同时换个姿势扶着何当归的背,脆声道:“老爷说他不喜欢屋里点灯,黑麻麻的才好,小姐你睡了两日了,眼皮儿也涩,等会子再点灯罢。”

老爷?又是老爷,老爷是谁?睡了两日了?这么久!何当归想通过一个表情的困惑提问,可是黑麻麻一片,咫尺间的柳穗也只看碗里的桔子,没看她的脸。她犹豫一下,用腹语问:“老爷是谁?”

柳穗闻言大惊,扶着她的手松开,同时腿上的西瓜盖盅滑落,一碗香沁沁的蜜渍甘桔眼看就要贡献给地板。何当归没想到柳穗真的知道她嗓子不能讲话,更没想到她如此不禁吓,因此来不及救那碗桔子,眼睁睁地瞧着它倾斜着坠落下去,心中呼一声可惜。

可是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落到一半儿的甘桔,连带里面渍出的蜜汁,全都定格在半空中,然后,全数缓缓回归西瓜盖盅里,盖盅也从倾斜变正平,慢慢悠悠地升起,长眼睛一般重新落回到柳穗的腿上。而这整个儿过程,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引导,却实际上没有任何人接近过。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怪现象?

何当归见过的人里面,只有柏炀柏大概能做到这样的“戏法”,可柏炀柏能做出的事是有严格限定的,比如只能对桃子发功,而不能对桔子有影响,再比如,只能在乌漆麻黑的环境里完成,不能走到大太阳下做——这些都是柏炀柏自己讲的,她也没认真听过。反正“神棍”的形象早就深入她心,就算在第七境墙上亲眼看到,柏炀柏的招魂阵救过她,好像很有道行的样子,可她潜意识中还是觉得他骗人的戏法多过真正的本领,不能拿他当神人崇拜。

“柏炀柏?是你吗?”一时不提防,她就忍不住用腹语将这话问出来。其实心下倒不觉得柏炀柏在这里,因为没有熟悉的气息在。

角落里响起一个声音:“你还认得柏炀柏?听口吻,你们好像还相熟?”这个声音是,师父孟兮。

何当归顺着声音往后边角落里去看,果然见他坐在一把立式躺椅里,不知已这样无声息地坐了多久了。他的上方有一道船缝,不算太明亮的天光落下来,光与影切割着他俊美绝伦的面容。他的面容,大概是这世间芸芸众生亿万面孔中,那最完美的一张吧。何当归心道,他既不先问她怎么会说腹语,也不问她怎么变成哑巴了,倒打听起柏炀柏来,他和柏炀柏有什么纠葛吗?

那日见到孟兮,何当归倒真在心里比较过这二人,毕竟同是大人物,而且都喜欢算卦,都有高人“范儿”。跟孟柏一比,如今那个二十五六岁的齐玄余还是显得轻佻和粉嫩了点儿。

柏炀柏的名声么,张口说一个“道圣”几乎是家喻户晓,尤其是在西北那块儿,都快将他神化了;而孟兮的“齐央魔主”的受众范围就小多了,大概只有真正行走江湖的人才听说过,并敬仰畏惧。这样一算,柏炀柏的名气至少比孟兮大十倍,可何当归觉得,从个人气度和底蕴上讲,孟兮的本事比三个柏炀柏那老小子绑一块儿还有看头。这么一推论,柏炀柏就是个名不副实的假货,孟兮则是名过于实、深藏不露的真货。民谚说的多好啊,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何当归还未答话,柳穗的桔子又送道嘴边,同时孟兮说:“我已经让她睡着了,有什么话你不必忌讳,但说无妨。”

“啊……呀……唔……”何当归偏头看到柳穗合着双眼,心中一惊,忘了自己现在变哑了,想惊呼一声“睡着了?她还给我喂桔子呢!”可开口后又是一串单调无意义的音节,让她心中一阵低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一醒了发现此事,她就给自己搭脉瞧过,并不见任何异常,就像她完全瞧不出,孟兮说的那个“不孕之症”一样。怎么分析她的脉象,都是健康清爽,既没有沉珂,也没有新疾,更无中毒迹象……唉,连续几番遭遇,她都快质疑起自己的医术来了。自己到底怎么了?

心中难过之余,右脚踝和左臂处传来了一阵阵刺痛的感觉,她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两处伤是她作孽跳城墙时留下的骨折重伤。怪事啊,她从冰窖里出来的那日,根本不受骨伤影响,就跟没受伤一个样,怎么事隔两日,又突然间这么疼了!是那天的情况不正常,还是今天的她有问题?咝——她倒抽冷气,真的好疼,像浸入凉水中的关节疼。

她用腹语呼痛道:“师父救命,我的右踝和左臂疼得受不了,酸疼酸疼的。孟瑄呢?他醒了吗?”本来还打算好好照顾他,像孟瑛说的那样伺候他,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就睡了两天……咦?她是怎么睡着的来?企图偷一阳指口诀,遇着吃人魔头曹刚直,和陆江北喝茶聊天,给高绝烫脚取镖,然后,突然肚子疼,疼昏过去了!

这时候,她的嘴唇上还是黏着一片蜜甘桔,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的柳穗,也没断了给她喂桔子,大有她不吃就不肯善罢甘休的架势。何当归只好张开干渴的唇,含住那片桔子,还没开始嚼呢,下一片桔子就又贴上来了,她撇开头,都撇不走那片黏腻腻桔子。

“蜜渍桔子对你的嗓子有好处,”孟兮又开口讲道,“饮马镇所有的店铺都关门大吉了,我一说你需要吃蜜渍桔子,彭渐那小子立刻连夜去旁边的落日镇买来蜂蜜和甘桔,坐快船撵上咱们的船,就为了送此物。此物须得干渴时吃才能作药,而且桔子中也有汁水,你再多吃几个就没那么干火了。”

何当归听完第一句,二话不说(丫的根本没得说)就开始配合柳穗的喂桔子动作,一口一个地猛吃,当成药吃。一边吃,她一边用腹语问:“师父你不奇怪我怎么会说腹语吗?”

“瑛儿告诉我了,说什么你精通腹语术,”孟兮语带笑意,“如今一听,却是差强人意,只能算是‘能听懂的人话’,算不得‘精通一术’。”

差强人意?好吧她也从没自称精通过。何当归嘟着嘴巴嚼桔子,腹语问道:“师父瞧不上我的腹语,那您一定腹语很厉害啰。”心中有一点疑惑,彭渐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不是在京城太子府当文笔吏么,只是把话没问出来。她最后一次见彭渐那小子,好像还将他给得罪了。

“我现在用的也是腹语。”孟兮告诉她,“用腹语可锻炼小腹肌肉,长此以往,有无穷妙处。”

何当归诧异回头,屋中昏暗,看不分明,下一刻桌上的花梨瓷边灯盏自己跳出一束火苗,照亮了整个儿室内,而此刻屋中的三人,并没有一人接近过那盏灯。何当归大概明白这是孟兮的高明手段,心中不免惊叹道,什么样的武功能达到如斯地步,连动作都省了,只是静坐着就能凭意念操控物体,还能点火?

“我晚上不喜欢点灯,又见你睡的很香甜,用不着灯,就给柳穗下了一个不点灯的冷字诀。”孟兮又说,“瑄儿的事你不必担忧,我见他也睡得很沉,再掐指一算,他这一觉至少要睡足六日六夜,不宜惊动,于是先命人用一叶轻舟将他送回扬州别院,静养去了。至于你的嗓子,我是听瑛儿说的,之前那段晓楼对你因爱生恨,曾交给瑛儿一瓶药,说是下在你的饭食中,让你吃了之后就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巴一动未动,果然是在用腹语。

“段晓楼?”何当归诧异地睁眼,径直反驳道,“不是他,绝对不可能。”

孟兮点点头,刚要回答什么话,这间船舱外面却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吵闹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叫嚣着:“你这只沙文主义的猪!太阴险了你,真是没看出来啊你,没想到你的心肠这么硬,你比高绝还冷酷无情!”

“高绝?”接话的是孟瑛的声音,“哦~~~原来,你的心上人是高绝!好啊,我终于知道了!”

何当归在船舱里登时双目一亮,这是青儿的声音,是青儿来了!

☆、第415章 沙文主义的猪

何当归想出声呼唤青儿,可她的腹语音量极小,喊她估计也听不见,况且自己变成这样,相见不免多费言语解释,而她现在身上酸痛和焦渴的滋味已经多耗体力了……

“瑛儿,廖丫头!”孟兮冲舱外唤道,“你们太吵了,走远一点去,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全手打小说|”

孟瑛告罪一声,似乎是拉着廖青儿要走,因为廖青儿立马放声大叫道:“你这只沙文主义的猪!松开你的猪手!我觉得这艘船上的人全都有问题,每个人都不正常,好像人形机器人一样奇怪,妈呀太吓人了,我绝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我要带小逸一起走!猪你放开我!”

孟瑛气恼道:“现在是在大运河上,周围白水茫茫的一片,你要走到哪里去?别闹了,四叔嫌咱们烦了。”

廖青儿说:“谁跟你是‘咱们’?我现在一瞧见你就觉得厌恶,真不知道我从前怎么瞎了眼觉得你是藤殿,你跟藤殿差得远了!你们快停船靠岸,我要带着小逸走别的路回扬州!美男大叔也不能阻止我想要走的强烈决心!”

孟瑛蔫了吧唧地说:“怎么又是那个‘藤殿’,‘藤殿’到底是谁,小爷让齐央宫查了七日都没查出京师和扬州的户籍中有此人,‘藤殿’是高绝的代称吗?”

廖青儿气哼哼道:“你没事老扯高绝干什么,我最讨厌他,第二讨厌你,快松开我,你这只沙文主义的猪!我要去看小逸!”

“最讨厌他?第二讨厌我?”孟瑛呱呱叫,“为什么我是第二?!”

船舱里的孟兮一昂下颌,似要再说点什么来撵走这对欢喜冤家,恰在此时,第三人的声音响起,道:“廖大姐,你们别在这儿咋咋呼呼的了,孟先生正在给三妹妹治病,你不是习武之人所以不懂,习武之人用真气疗伤的时候要保持绝对安静,否则将大大不妙。你们两个上船尾去吵吧,猪公猪婆,刚好凑作一对,别再祸害别人了!”

那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声音渐行渐远,似乎是将廖青儿和孟瑛给驱赶走了,果然,当廖青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非常遥远:“这艘船有古怪,上面的船工都是机器人!我要见小逸,你们这样藏着掖着她算什么……”然后她的声音就小得听不到了。

何当归一开始没听出那个第三人是谁,直到他喊了声“三妹妹”,她才意会过来,这是彭渐的声音,时隔两年,他都长大了,变声期也过去了,当然不再是公鸭嗓了。“”乍一听,倒跟他哥彭时的声音很像,听那稳当的语气,还真有两分大人的架势了。上次他们兄弟俩离开扬州的时候,前天晚上,彭渐半夜爬墙进桃夭院,塞了封信给她,她忐忐忑忑地打开来一瞧,结果发现上面只一行字,写着他们明晨出发的时间和地点,要求她去送行。

结果她第二日早早就被青儿拉去上学,说书院今日“进了一批北方来的新货”,她只好被迫跟着去趴篱笆墙,偷窥那几个十几岁的名为“新货”的“奶油”小公子。同时,她自己也不情愿去送行,觉得彭渐像在打什么埋伏,还是避开的好。如此在书院过了半个早晨,她松一口气,觉得彭渐他们回京了,身边少了个大麻烦,结果课舍外面却突然有个公鸭嗓大吼,“三妹妹,你出来!三妹妹,你听着!我爱——”

然后就没了音儿,她和青儿双双扒着窗户往外看,只见黑着脸的彭时,一把接住了翻白眼的彭渐,然后往肩头一扛,转身走掉了。她和青儿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青儿得出结论:“彭渐一定是想说他稀饭你!唉~~~真美好啊,少男的初恋……可他是不是有恋母情结啊,这么迷恋你这款的成熟小妹妹。”

后来,她几次给彭府去信和捎带扬州小吃,也为她没能送行的事情道歉,都得不到任何回复,还以为自己那次得罪透了彭渐,对方不想再跟她书信往来,没想到这次再遇上,他还像过去那么热心肠,一听说她需要吃蜜桔子,就奔波着去找桔子。能交到他这样的朋友,真是她的福气。

那三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不闻了,何当归方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我吃了哑药?可我从冰窖里出来之后,还说了半日的话呢,嗓子一点儿都不疼。”

孟兮悠悠道:“我刚刚还没说完,瑛儿告诉我说,伍樱阁有情报获知,据说是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厂卫之中,以东厂和锦衣卫的高层为首,都在各自选择四大邪异武功来修炼。段晓楼他自己告诉瑛儿说,他也在练其中一种,并且常常有种愈练愈不能自拔的感觉,有时自己也做不了自己的主。”

“四大邪异武功?”何当归蹙眉,似乎在哪里听过。段晓楼的隐身本领,就是功成后的表现吗?

“是啊,我曾听瑄儿提起过,他从前在扬州罗府见过一个中年男人,那人双目紫亮,极有可能是修炼了四邪功中的‘邈尸功’。”孟兮侃侃而谈道,“而后来,瑄儿为了杀某个人而在扬州盘桓过一段日子,后来虽然一直没能找到那个人,却在那人疑似出没过的地方,发现了和罗府中类似的凶案。死者都是颈处开口,被吸光了全身的血,变成一具惨白的干尸,此事你还有印象吧。”

何当归点点头:“不错,孟瑄说的那个紫眸面具刺客,我也曾经亲见,的确是个凶煞人物,在受伤中迷药的穷途末路都凶悍异常。难道孟瑄的意思是,他要刺杀的那个人,和面具刺客有可能是同一人?他要刺杀什么人?”嘴边又送上桔子,她张口吞下。

孟兮含笑道:“这个等日后他跟你说吧,清儿啊,瑄儿的身世秘密,你一定很清楚了吧。可有一件事情你恐怕不清楚,那就是,他此世能到这里来,实在是趁着老太爷眯眼的一瞬间,很幸运地捡了个漏,才能有好运带着前世记忆和一身功夫转世为婴孩。但世事是很公平的,他交了好运,就得带点儿霉运,换言之,就是命格太硬,克亲克妻。”

“孟瑄命里克亲?”她闻言诧异,这倒是一桩新闻,“那就是扫把星喽?”没想到完美无缺的孟瑄,还有这样的缺点,这么一听,老天果然不是眷顾起一个人来就眷顾个没完。孟瑄还克妻?这个“妻”包括侧妻和妾吗?

孟兮肯定地点点头说:“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为他们兄弟几个卜筮,只有小七的命格不是一般的硬,若用星宿形容,就该归属于‘天煞孤星’一类。”顿了顿,他沉吟着说道,“既然知道瑄儿克父母兄长,因此,他小时候我就常常将他带出孟家,避免他跟我大哥大嫂接触太多。而他身体虽只三四岁,心智却是大孩子,倒也不恋家,我就没跟他提过他命犯天煞孤星的事,以免他心中留下阴影,自闭孤立。”

何当归顿悟道:“哦,孟瑄一直住在军中,而不住孟家,也是受了师父你的点化吧。”

孟兮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等瑄儿长大些的时候,我就请柏炀柏錾坛祭法,给瑄儿修改过命盘上的术数,将克亲的那一笔给去掉,好让瑄儿一圆与父母相聚的天伦之乐。”而后,就在何当归消化“柏炀柏为孟瑄改命盘”这一奇特消息的时候,孟兮突然张口,用他的真声说话了。他的真声和腹语几乎没有分别,如今在狭小的室内,何当归才能听出,前者能产生回音,而后者不能,除此之外都一模一样。

孟兮一字一顿地说:“修改命盘术数,并非随意加减,去了‘克亲’那一头,则‘克妻’这边就更盛了。据我估计,照着那个命格发展,他每三年就能克死一名妻子,一生倘若保持六十年有妻,那他就得克死二十名女子,真是一个叫人惊叹的数目。”

何当归感到诧异,她跟孟瑄相处时倒没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以后嫁给孟瑄,她也会成为被克的对象吗?她想了想,询问道:“是专克正妻,还是克所有的妻妾?他克不克子女,他自己知道这些吗?”

孟兮摇头:“你大概不知道,瑄儿前世就生于战场,是大嫂在沙场上临盆生产生的他,后来他也只过过军旅生涯,几乎没跟女子接触过就一命呜呼了。因此今世我甚怜之,怎么也得让他挨挨女人的边儿,他小时候我经常带他去秦楼楚馆,可他却说对女子丝毫不感兴趣,也不想了解她们衣裳下的身体长什么样。我还疑心,他是否有断袖之症,心甚忧之,当然不能告诉他,他天生就是个克女人的命,否则,他就更没可能娶妻生子了,这是我不想看到的。因此,他的命格有多硬他完全不知道,至于克妻克妾几何几重的问题,我倒真没仔细地研究过,我现在只能断出,他正在克你。”

何当归倒是没被孟兮的话吓到,一部分原因是她早就不信命也不认命了,另一部分,她打从心底认定孟瑄,什么人的什么话都吓不走她。她只是很奇怪地质疑说:“孟瑄不是家里还有其他妾室,不是还有一名姓萧的红颜知己一直伴随左右,怎么她们都没事,我还没嫁给孟瑄,他倒独独克起我来了。”这太不合理了吧。

“这里面的缘故,我也不甚了然,可能是因为,他只爱你一个吧,等改日我再下工夫研究一番。”孟兮突然起身走到她的榻前来,抬手从柳穗手中接过西瓜盖盅,并坐到柳穗坐过的脚踏上面,而后者,真就像青儿形容的那种“机器人”一样,木挺挺地闭着眼睛,僵直着脖子,呆立一旁。

孟兮用竹签拈起一片桔子,何当归张了口,以为他是要喂给她吃,没想到人家是一竹签送进自己嘴巴里。她讪讪地闭上嘴巴,耳边听得孟兮说:“总之我已然十分肯定,瑄儿不止克你,而且你跟他在一起之后会灾难重重,直至殒命。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八个‘梅劫’吗,那个就是你步向灭亡的终曲。清儿,跟他在一起,你最后会死,你怕不怕。”

何当归眨眼答道:“人都会死,世上没有不死的人。我要和孟瑄在一起,这个是我认定的事,死亡也不能改变的意志,哪怕只活一天,我也要跟他一起过。”

☆、第416章 师父手下留情

孟兮笑道:“你对瑄儿的心如此,我自然替他高兴,可有一样,我不得不多问一句,你回忆一下,是不是自从跟他在一起后,你周围就开始有灾劫降临,从未有断绝?”

何当归自然直觉性地想反驳他的话,可旁边站着的柳穗突然脑袋一歪,软倒在地不动弹了。“”她连忙问:“柳穗怎么了?还有青儿说的那个机器人什么的怎么回事?”她这样问着,拿眼去瞧孟兮,却发现他的面色惨白,额上还有两滴汗珠,她不禁更诧异地问:“师父?你这又是怎么了,你不舒服吗?”问完,她忽而察觉,自己的嗓子又好了,情形几乎和上次一模一样,刚睡醒时不能说话,等过一会儿就突然好了。

孟兮冲地上昏厥的柳穗摆摆手,对方就不着力地飘到一旁的躺椅上。他对何当归开口讲话并不稀奇,就如他一点也不奇怪何当归刚才哑声的问题。

孟兮埋头大喘两口气,方自抬头,冲何当归笑道:“我没毛病,她也没问题,既然你铁定要跟瑄儿,那跟你透露一些也无妨。瑄儿么,他从我这儿承了两种神功,一曰‘不寂不灭’,是一种奥义,二曰‘两世为人’,是一种法则。”

“哦,原来如此啊,真好。”何当归实际上完全没听懂,却不想表现得自己过于无知,就应声附和着。

“你大概不知道,奥义和法则的区别是,”孟兮解释道,“奥义是可读写的,可以随时自己补充新的内容进去,逐渐它的增强威力;法则却不能动摇,从我敲定的那一刻,就连我自己也不能再改动。除此之外,两者基本没有差别。”

“哦,是这样。”何当归继续装成懂行的样子。

孟兮微微一笑道:“听不懂没关系,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你们女子只懂做饭就够了。”

“……”何当归倒真心不想反驳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赶回扬州去看孟瑄,做饭给他吃,看着他一天天恢复起来。

孟兮继续科普道:“所以说,奥义比法则的威力和施展空间都小,却有发展潜力,而法则的威力之强大无可比拟,用到极致之处,可以瞬间取千人性命。我的这两样神功,是世间其他的武功绝对不可能办到的。”

“这么厉害啊,真强大。”何当归违心赞道,心中却寻思,杀一大群人的本事,学来做什么,师父将这样的本事教给孟瑄了吗,孟瑄可下不了手夺人性命。

孟兮仿佛猜透她的心事似的,补充道:“我说的是‘用到极致之处’可以杀人,杀人的用处是放战场上用的,寻常也有不杀人的用处,比如柳穗,我现在就在用‘不寂不灭’操控她和这船上的所有船工,让他们失去神智,只能安心干活儿……之所以这样做,是因我怀疑这一船人之中有奸细混入,晋王安插的奸细。”

“晋王朱棡的奸细?”她失声重复道,这倒是个新闻,“他们插奸细刺探咱们做什么?”

孟兮摇头道:“他们并不针对咱们,可能也没有固定侦查目标,只是广撒眼线在大运河上,严查近日出入应天府门户的所有船只,原因么,大概是因为近日里京城不太平。所以咱们也不必将船工全撵下去,自己动手摇船,那样反而扎眼,不若如此行事,既不让他们听走咱们的谈话,又能彼此相安无事。”

何当归信服地点点头,对柳穗的不正常状态感觉不再那么别扭了。同时,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三公子说,您将一种神功传给孟瑄,还弄得他全身伤痕累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孟兮告诉她:“‘不寂不灭’的奥义和‘两世为人’的法则都是人间瑰宝,将宝物镶嵌在自己身上,吃点苦头是免不了的。只是这两样宝物不能通过言语的教导来传授,只能像赠送宝石一样,从一人手中教到另一人手中,这个过程大概是为期两到三年。两年后,当瑄儿完全融合这套神功,我将不再拥有它,只能仰仗是它的发明者,用其他功夫的法门去催动,模仿出三成相似的效果。从那之后,瑄儿就真正变成我的传人了,因此,他才正式拜我为师,唤我一声师父。”

何当归从没听说过世上还有这等奇事,不过跟孟兮这种玄派高人在一起,她也在努力地提高自己的玄学接受能力。好在她能听懂,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师父将那种珍贵的东西给了孟瑄,两年之后师父就不再拥有那东西了,那东西就跑孟瑄那儿去了。于是,她不禁感念道:“师父,你对孟瑄真好,谢谢你啊。咦,我看你刚刚脸色发白,是传功后变虚弱了吗?”

孟兮诚实点头道:“没错,在未来两年中,宝石在我的手中将渐渐失去华彩,我使用起来也会渐渐力不从心。”然后,他冲何当归微笑道,“同时这两年之中,我的心念、气息与瑄儿是相依相连的,他强我弱,此消彼长。比如就在刚刚,我感觉力量忽然大量流失,这就证明远在扬州的他,正在一点点变得强壮起来。”

他的语气表情透着欣慰,何当归却不禁疑惑地问:“您为什么对孟瑄这么好,如此强大的力量,您为什么不自己留着用,再传给您自己的子孙呢?”

“或许是因为,我跟他投缘吧。”孟兮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并突然勾唇道,“虽然我的原意是将‘不寂不灭’和‘两世为人’都传给他,可他在受我传功的时候不够专心,不好好吃我喂给他的法诀,所以最后只有‘不寂不灭’成功送给了他,‘两世为人’还留在我这儿。”孟兮那一双不能视物的眼瞳锁定了何当归,唇畔的弧度加深了,“所以说,我的下一个传人属意的人是,清儿你。”

“我?”何当归瞪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声问,同时,她立刻想起那日孟瑛描述的孟瑄“被传功”的惨状,登时,她坚决地摇头拒绝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学那个做什么,师父您别再寻思着送人了,留着自己用吧。其实我比较喜欢绣花和做饭,以后我再也不练武了,反正我的内力也没了。”

“有了神功,你可以更好地辅佐他,还有更多的妙处,你只有真正拥有了它才能明白。”

一边说,孟兮一边探手摸过来,吓得何当归尖叫道:“师父手下留情!我现在还全身都痛呢,我两处骨折,肚子也痛,你再像对孟瑄那样对我,我就没命去见孟瑄了!”

孟兮的手一顿,然后搭上何当归的肩头,安抚说:“我不是要传功给你,咱们现在是在运河小船上,就算真要传功,也要等到上了岸,选一个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好时机才能行事。女孩子嫌苦怕累,我可以理解,我多顾惜你一些就行了。”

何当归使劲儿地摇头,将孟瑄也拉出来卖了:“您还是等孟瑄身体好了之后继续传给他吧,我听他说过,他特别喜欢传功的感觉。”

此时,有一道暖流顺着孟兮的手流淌向何当归的肩头,蔓延到她的全身,与以往的每次传功感觉都不同,仿佛她是一个沙漠中的行人,而孟兮的手就是那一泓救命的清水,有一种不喝不行,不喝就要断气的感觉。于是她不再咋咋呼呼,闭上双眼,静静喝水。

两人双双沉默了一会儿,孟兮率先开口说道:“我听小陆说,你这两日受了点寒凉,需要用至刚至阳的功力暖宫,怪不得那日初见你,我就心道,这女子看样子是个不好生养的,瑄儿往后难免子息单薄。”

“那怎么办?”何当归焦急询问。

“不急,慢慢治。”孟兮道,“小陆给你用的是八荒指,有疗治骨伤的奇效,大概因为这个缘故,你的骨折之处这两天里都没了痛感,可毕竟还是受了伤,你回到扬州之后好好将养着罢。至于你的内力消失,我也没探出其中原委,这个也不着急,再走着瞧吧。我现在做的事也是在为你暖宫,这一暖大约能撑上一两个月,而你需要尽快找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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