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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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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当归,这个女人……
何当归她是怎么瞧出来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历的人?四叔对她的印象也是捉摸不透,四叔一向看人很准,却独独看不透她一个。她到底为什么如此精明厉害,又懂这么多奇门杂学?她总是处变不惊,她的底气从何而来?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给他的感觉就是,两只眼睛如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为何几番接触下来,她给他的印象依然是丝毫未变,无论他如何努力地望进去,望下去,还是没有一点着落,仿佛那古井就是一个没有着落点的奇异存在。如此奇异的一个存在,怎么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呢?
今晚见到她时,她似乎比往常虚弱不少,可以由着自己或那名东瀛人随意戕害、羞辱,但这只是他们的错觉罢了。不管虚弱到何等地步的何当归,就算是匍匐到地上,几乎不能直立的何当归,仍然不是软弱可欺的模样,仍然硬得尖得扎手。而看上去占尽优势的他,以为凭借身份就能压她一头的他,面对何当归的时候,总有一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失力感。
何当归,这个女人……
而且,经过他的一番苦口婆心的扮尽小人式的离间,本以为她也会如对待段晓楼那样,甩甩手就丢开瑄弟,这让他心头着实紧张了一下。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何况何当归是瑄弟的命根根,他可万万没打算再重复一次那一晚在桃夭院的可怕经历,那么强大厉害和沉稳可靠、让众人倚之如不倒长城的七弟孟瑄,只是听说何当归不喜欢他,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立刻就功法失控、经脉四散了;再听说何当归中毒,毒入心脉不治了,瑄弟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立时就彻底垮了,只是一场心痛就活活痛死了。
何当归这女人究竟对瑄弟施展了什么妖术,将他变成了那副形状,将他从最聪明的人变成了头号傻蛋,连宁王和段晓楼用剩的也当作宝贝捡起来含在口中。总之,对于何当归,自己好似见着了天敌,就是横看竖看不顺眼,所以才会不顾瑄弟三令五申的“不可再与小逸为难”,以及四叔嘱托的“好好照看他二人,帮瑄儿看好那丫头”,而萌生出点坏心,想让何当归听说素娘一事后生出点怯意和惭愧心,从精神上折磨她一回。
可这次离间后,何当归没有甩手就走,也没有怒气冲冲地去找瑄弟的霉头,甚至都没露出什么生气的表情。再开口说话时,她竟是一口一个“我家孟瑄”,喊得极是顺溜,言下之意,她是俨然以瑄弟的女人自居了,这让他又有了一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失力感。
本来还想还两句嘴,讥讽一下她不久前一刻,还在扮演朱权的“遗孀”,转头就调换过角色,冒充起了瑄弟正室的架势,可是,可是,瞧着她深不见底的黑眸,瞧着她肃然不可侵犯的面容,瞧着她将“我相公就是孟瑄,我就是孟瑄的女人”这种不可错认的眉宇气势展示出来,竟生生叫他那些嘲笑的话语在舌尖一滑,就拐弯儿打道回府了。
或许,这何当归这次真的跟瑄弟一心了;或许,瑄弟那种脾气的家伙,就适合找个何当归这种脾气的女子过一生;或许,这二人就是最佳搭配了,两个都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就让他们两个互相捉摸去吧!
咦?话说回来,今夜这次交锋,明明就是他主动发起进攻,而何当归一开始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他明明想要好好打压何当归一次,说服她做一个正常的好女人。怎么到头来,何当归倒未见怎样,也没显得怎么颓丧或胆怯或痛苦或挣扎,也完全没被他说服,反倒是他,似乎突然就被她说服了!不想再在瑄弟的情事和家事上,依仗着长兄的身份,再指手画脚地为他做安排了!
他甚至突然觉得,比起素娘那一位“温柔姐姐”,何当归这个“刁钻妹妹”,才是瑄弟妻子的正解、正选、不二之选!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怎会,突然冒出这么违背自己真实意愿和亲疏倾向的想法?是谁感染了他,生生扭转了他的看法?
呼……何当归,这个女人……
何当归冷冷淡淡地望着目瞪口呆的孟瑛,发出无声的嘲笑,既嘲笑他,也嘲笑自己。
她嘲笑他,是因为他被自己给唬住了,自以为是地以为她通过了他的“考验”,有资格问鼎孟瑄身边的那个位置了。她嘲笑自己,则是因为,在几句吵吵嚷嚷的话里,或许是用腹语说话的关系,不经过胸口,也不过心了,她就那么不顾及自己被孟瑛的话勾出的惆怅和心痛,认定了自己和孟瑄之间那条再不可分解的纽带。
孟瑄下午曾说,虽有遗憾,并无后悔。现在,她亦有同样的感概,真的是,虽有遗憾,并无后悔。
她真的真的,再不后悔做孟瑄的女人,无论自今而后的日子里,她再听说什么、遇着什么,真的真的,再也再也不后悔了。她是真的想做孟瑄的女人。她只是遗憾,因为自己的迟疑和自闭,现在,她就只能做他许多女人中的其中一个。
虽有遗憾,并无后悔。
孟瑄,我无悔了,你呢?你有朝一日,是否会后悔跟我一路走过?
☆、第407章 大刑水上莲花
何当归将孟瑛给她绑的紧到不能张开下巴说话的布条松开一些,轻轻吐出一口气,又用口正常发声,继续笑话孟瑛说:“同样爹娘生出的儿子,区别可真不小,我家孟瑄乃真热血男儿,遥想到他年年枕戈待旦、寒冰侵甲的军旅生涯,再思及他的身份名望,真是叫人由衷的钦佩。女子得夫如此,夫复何求?而三公子你的资历和人品虽然尚可,只是身为一个大爷们,你的为人实在忒讨厌了些,不能为国杀敌,不能为君父分忧,却屡屡欺侮我这样一名无害的小女子,真叫人无语。”
她心里的不舒坦,全都是让孟瑛给招出来的,她自然明白孟瑛心中打的小九九,是因他看不惯孟瑄沉溺一女子,而且那女子还不是他眼中的好女子。不过她不舒坦了,也不想叫孟瑛舒坦,揭疮疤和戳软肋的坏事,当谁不会做吗?
孟瑛无言以对,心中暗暗恼火地生了一会儿闷气,突然想到了什么,“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冷哼道:“寒冰侵甲?你还好意思提铠甲!你的宁王可就是穿着重逾两百斤的青铜三层甲,自沉于大运河中,你倒是没一点忌讳。何当归,他日你待我瑄弟,可不许如此无情无义,否则爷就将你的事揭出来,让你领孟家的大刑:水上莲花。”
“水上莲花?”何当归笑了,“名字起得可真够诗意的,只是不知其内容如何。”
孟瑛面上露出阴险的笑,上下打量着何当归说:“姑娘你就是莲花了,至于那‘水’是什么样的水,又会跟你有什么样的交流,只好异日观之了。”
何当归的笑容褪去,面上生出厌恶之色,她最不喜欢跟水有关的那些刑罚,于是质疑道:“以孟家的家世和底蕴,你们的内宅只靠威望就足够统管上下了吧,怎么刑罚一项反而比别家重几倍?你们如此严苛,岂不损了先祖以仁为本的信条?”
孟瑛以为何当归被吓到了,进一步吓唬她说:“‘威望’是长远广泛才见效的,刑罚带来的‘威慑’,效果却能立竿见影。何小姐,你是不知道,在我家里,吃一回水上莲花大刑的女人,不管从前多泼多蛮横,自受刑之后,都乖得像只八哥儿,连笼子都不敢出了。最妙的是,此刑一上,你就再也不能……”
“三公子你够了!”何当归冷冷打断他,“子夜星暗的时候就别来吓唬人了,否则小女子一害怕,难免做出些没上没下的事,冲撞了你的尊贵,又或者说些你不爱听的话。”说完,她走出水榭,想要回房去看孟瑄。
孟瑛一头没意思,并且此时人还精神得很,如何肯放走这个吵架对象,于是追着她背影,犟着脖子说:“大爷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何当归你别跑,有本事你就将小爷说服了再跑!你跟那东瀛人到底怎么一回事?他为何一直叫你‘娘娘’!你不说清楚,我明天可要说给瑄弟听了!”
“他耳朵听不见,且他也不会为一个小小的雪枭生气,三公子你回家找你家婆娘吵架去吧,我不耐烦陪你了,我的话还得留给孟瑄说。|全手打小说|”何当归足下生风,逼瘟疫一样避开他,他追道儿上,她就走草地;他踩上了草地,她就回到石子路上,如此跟他别扭着走过了半个中庭。她踏上蓊蓊郁郁的草地时,也一脚踩到了刚刚绊倒孟瑛的女子碎尸,诧异地低头察看,一看之下,登时愣在原地。
孟瑛以为她是吓着了,连忙扯她袖子走开,一扯不动,索性双手一握再双臂一使力,像架木头人、又或者端洗脸盆那般,架着她移开十步才放下。一边推动她往房间那边去,一边耻笑道:“母老虎蔫儿了?变成呆花猫了?爷也就是不愿跟你计较,否则,爷至少有一百种法子治你……喂,你醒一醒神,我问你个事儿啊。就是,嗯,你那个朋友叫廖青儿的,她,她跟你很熟吗?你们认识多久了?”
何当归又呆立一会儿,转身仍要去看草丛中的东西,孟瑛连忙拦她一下:“喂!你吓傻了?那个有什么好参观的!不就是死人吗,别看了。”
说着,他再次如端脸盆一样架着她离开,口中叽里呱啦地嗔怪道:“虽然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正常,可你偶尔也正常一下好不好?那可是死人的碎尸啊碎尸,你身为一名弱质女流,就算不被吓得昏厥倒地,哇哇大叫,或扑进我怀里痛哭,你也别上赶着凑过去研究行不行?我瞧着那女人死了没多久,我听一位得道高僧说过,人死之后三个时辰,其灵不离其身,意思就是说,现在这周围,保不齐就有她的鬼魂儿!”
何当归作为被端着走的脸盆,回头看孟瑛,问:“你可见到那女子被戕害的一幕?你可知是什么人做下的?今日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厂卫的人呢?来袭的人呢?你们属于哪一路?还是散路子来的?”
“你可、你可、何事、何事,”孟瑛吐槽道,“姑娘你记好自己的身份,乃是一豆蔻少女,乃是一位英雄人物的小妾,非是公门中的捕头,非是大理寺的寺正,你的这些问题都不该出自你口。喂,你跟我讲讲那个廖青儿那个小胖妞的事,要是讲得好,我就奖励你。”他将手中何当归放到地上,并从袖中取出一个镶着亮晶晶的碎赤金珠的锦盒,在她眼前晃一晃,引逗小孩子一样,笑问,“上用的盒子,宫里赏赐时随着带来的,我手里也就两三个,瞧这镶工,瞧这磨砂珠子,怎么样,够大方吧。”
何当归不禁恼火道:“你不是圣人之后吗,你不是很爱传播道德礼义吗,那里死了个人,你居然还有心情玩耍!”
孟瑛愣一下,不在乎地说:“第一我不博爱兼攻,那是墨子学派的作风,我救人一要看值不值得救,二要看那人还有没有得救,如今只见到一具没有头颅的碎尸,我又非和尚老道,念经超度也轮不到我来吧?再说了,我从未以仁义君子自居过,上次我拦着你对付你舅母,只是因为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定然……”
“头颅有啊,”何当归一指他脚下,“你踩到她头发了。”
孟瑛顿觉扎脚,怪叫一声,原地一蹦三尺高,再蹦一下回头看,却发现脚下空空荡荡的鹅卵石小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头、鲜血或长发铺地,他火冒三丈地指着何当归的鼻子问:“你什么意思!你吓唬我很开心啊?拿这种事开玩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何当归横眉冷对孟瑛指,平静地说:“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对三公子你的话很不以为然,你口口声声将死去的‘没救’的人当成石头木桩一样的存在,可就在刚刚,你以为自己踩中了死人头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也是觉得扎脚。可见你的天性还是凌驾于你的理智之上的。既然如此,我打探一下她的死因,又有何不可呢?”
孟瑛被何当归吓了一回,又被贬低了好几回,积压在心底的怒火一盛,连“廖青儿侦查行动”都失去了吸引力,他冷哼道:“既然何小姐你天性与理智并存,有头脑又有同情心,喜欢对陌生人的尸体寻根究底,那么,作为‘遗孀’的你怎么不先问问你的‘夫君’朱权是怎么死的,死状如何,又有何遗言交代。我知道你赶时间嫁人,没空为他守丧,肚子里的那个等不迭么,可你如斯表现,实在太叫人心寒了些。”
何当归袖手平静问:“那么,请问,宁王殿下是怎么死的,死状如何,又有何遗言交代?三公子你是否知晓详况?要是不赶时间,还望跟我说一说,回头我也跟孟瑄讨论讨论,孟家的嫡长子不在京中当小世子乖宝宝,学人家周游天下,是怎么‘游’进宁王府的,又‘游’到了多深的水域,好不好?”
孟瑛仿佛瞪怪物一样,狠狠地瞪住何当归,她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不是觉得被人戳软肋会很难受?”何当归冷冷道,“我瞧你每次提到宁王的话题,总是不自觉地做出双臂环胸的姿势,透着一种自我孤立和自我保护的意味,才管不住我自己的脑子,忍不住联想道,宁王跟孟瑛你一定有些不一般的接触,还给你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她的唇角扭成一个让人感觉不快的弧度,声线绷得极紧,道,“谁都不爱被人揭开旧伤,你我相同,同病相怜是也,三公子你不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要想你自己的耳根清净,你得先管住你自己的嘴巴才行。”
孟瑛闷闷地垂头想了会儿,抬头时却笑了:“头一次听你亲口承认,宁王是你的‘旧伤’,这可真是个稀罕事儿,我就是拼得自己的伤口也痛,我也得探一探你是怎么受的伤,又伤到何种程度……何小姐,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值此隆冬季节,南方地区大多刮西北风,而甚少刮东南、南风,因此大运河在冬季是行船最平顺的时候。”
何当归愣了愣,孟瑛在说什么啊?运河上刮什么风,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当然也不了然,这次包围白沙山庄的,共有三路‘敌军’和一路‘友军’——站在锦衣卫的角度看。”孟瑛侃侃而谈,“敌军之中,宁王的伍樱阁,你最熟的一队人马,他们不是来找锦衣卫中人麻烦的,只是来寻找失踪的宁王。我们纠集的某势力的人马,你可莫要自作多情地认为是来救你的,找到你只是顺便,而且想找你的人只有瑄弟一个,我们是另有目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第三路人马,他们是锦衣卫真正的敌军,真正的下手毫不留情的杀手,那女子假如不是被他们所杀,那就一定是被锦衣卫的‘友军’给杀了。”
“友军?友军还胡乱杀女子?”何当归挑眉,“友军是谁?”死的那女子,可是一名柔弱的千金小姐……究竟是谁杀了她?她应属于无害的那一类吧、
“东厂的人,曹鸿瑞的手下。”孟瑛露出一个类似“你懂的”的表情,“可最精彩的部分是,伍樱阁众人,在山庄外的墙角下找到了抱头蹲着的宁王,检查之后发现他一切如常,并无损伤,精神也还好,只是几天都蹲在那儿,有些困倦之意。于是他们就打道回府了,船队几十只都走水路从运河上过,可天有不测风云,一向只刮西北风的天气,忽而掺杂了东南风和南风,水下更登时卷上几道暗涌来,旁的船只犹可,载着宁王的那只船却翻了个底朝天,宁王就掉水里去了。”
何当归默默听完,冷静地说道:“一场水难断断杀不了他,怕是个诈死的伎俩吧。”朱权前世也曾诈死过两次,更何况……她抬眸瞧向孟瑛,质疑道,“你不是说过,宁王穿着重逾两百斤的青铜三层甲,自沉于大运河中,雪枭也说宁王是自己投湖而死,怎么听都像是他自己设计安排的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目的的诡计。”
☆、第408章 遗爱隔世留声
孟瑛对何当归冷漠无情的反应和说辞感到万分的惊讶,一时竟语结了,无言以对……
何当归垂睫沉思,饮马镇一带的水域不太平、今冬水下有暗涌的事,早在一个月前,她就曾跟常诺提过,还以这个为例证,要求售卖水域情报给天下第一水路大帮派漕帮。当时常诺的表情明显没将她和她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她的态度信誓旦旦,至少该引起常诺的一点重视吧?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船队,经过饮马镇旁的狭窄段,翻船折损了一个宁王,此事怎么想都不合理。
孟瑛思忖片刻,嗤笑道:“宁王那般聪明的人,这次可真是阴沟里翻船了,他要是上阵杀敌战死,也算落得个堂堂正正的死法,可失心疯自沉于湖中,可是我见过的最蠢的死法。”
“哦?此话怎讲?”何当归耐着性子问。
孟瑛解释道:“他脑筋出问题啰,船翻之后,他立刻就从水中跃出来,都没用人救,只是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琢磨什么问题,嘀咕着,‘她临死前说的是孙湄娘,孙湄娘是谁?原来她怨我如此深,她怪我不保护她,怪我冷落了她,还怪井水太寒冰着了她,最怪我的是湉姐儿的死,说永世都不能原谅……没想到湉姐儿都三岁大了,跟她长得真像……’说完这些话,他要人取来最沉的盔甲予他穿上,留下句话说,他要下水去听‘一个声音’,又让众人不必担心。”
何当归这次可真感觉到见鬼了,她听了半句朱权的遗言,就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比听闻朱权死讯的时候讶异和不可置信多了。
怎会这样!她临死前曾说过三遍“孙湄娘”名字的事,她自己也是在第七境影像墙上得知的,至于湉姐儿三岁了……什么意思?!谁在水下跟朱权说了这些?
孟瑛看到何当归这样,心情变好的同时,继续说:“而众人一开始还真没担心,只因宁王的本事摆在那里,即使他上岸不吸空气,在水下闭气,靠功力维持内呼吸也可撑上一个多时辰。可一个时辰过去后,他却没如预想中的那样上来换气,众人这才慌了,先前上官明日要跟他一起下去被拒绝,等不见宁王上船,他们下水找时,水下却不见宁王踪迹。而后,他们大张旗鼓地召集两岸百十名水鬼打捞,终于在下游某处找到了宁王,可惜发现得太晚,彼时找到他时,他已然气绝而亡了。”
“……”何当归问,“三公子你从哪个人口中听来的。”
“司马明月,”孟瑛告诉她,“宁王溺水一事闹得天翻地覆,饮马镇一带已没人不知道,上官明日令百十水鬼将整条沟渠都翻搅起来,有找到宁王者,赏银千两,有救护宁王者封千户侯,一时两岸投湖者逾千,只要会水的,无论男女老少都下水‘寻宝’。后来宁王被捞上来,对外宣称是救活了,要回封地静养,可明月对我说了实话,他说,王爷没醒过来。”
“……”何当归默然一刻,得出了听闻此事后的感想,“三公子在伍樱阁中一定有些分量吧,能获知这么重要的讯息。”
孟瑛蹙眉逼视她,咬牙笑道:“上次见你还好,这次见你,对我一点客气态度都没有,连个上下尊卑都不分了。你莫不是觉得有四叔为你做主,就自认高人一等,不将三爷放在眼里了?看来你还要讨一本儿《孟家家训》细读,找回你该有的恭敬态度,再者,你别以为只见一面,在孟家就多了一个四叔当靠山,他对你可存着诸多疑虑,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对你印象不怎么好呢。”
何当归虽然厌烦孟瑛搬弄是非的这一副嘴脸,可她自认对着师父孟兮的礼仪态度都足够好,连他上手对她疑似不轨,她都没发飙。要是换了旁的陌生人如此作为,她肯定一个耳光招呼过去,她怎么让他不满意了?
“一则,四叔说,他抱过的所有少女之中,你是头一个不哭不闹,还能正常与他应答如流的人,正常得不似你这年纪能做到的事。”孟瑛脸上挂起了诡异的笑,“我四叔别有一般威慑,足以吓哭一切少女。”
“……”抱过的所有少女之中?何当归脸黑,没想到师父是个变态。
孟瑛将脸凑近何当归的黑脸,压低声音说:“二则,他说你内里虚寒,似有不孕之症,只是不便出口相询。三则,他疑虑你一名十几岁的丫头,竟知道那么多你原不该知道的事,会的东西也太多了。”他开心地瞧着何当归瞪到牛大的双眼,用竹扇掩口笑道,“你从哪儿听说的‘水冼’啊?还知道其别称是‘地乳’,你张口说出第一个‘地乳’时,四叔就暗中诧异了一下。那‘水冼’是川蜀古药,调配的原料早就有绝迹于世的迹象,除了我们有这药,大概就只有皇宫里才有一点库存,因此连药名都渐渐绝迹了。我都不知道‘水冼’又名‘地乳’。”
何当归尚未做出表态,孟瑛又说:“四叔还说,最叫人不可思议的,是你的‘宋氏茶艺’,我四叔喝着你泡的茉莉花茶说了一句,‘这不是今人的手艺,我记得永乐年间才有,早了四五年。’”孟瑛傻帽的脸凑近了问,“永乐年间是什么意思?是一个地名吗?四叔是不是嫌你泡的茶太难喝?”
何当归被这轮番的消息轰炸得头晕脑胀,最震撼的是最后一条消息,如今的年号是“洪武”,洪武三十一年,四年之后的年号才是“永乐”,且不管她的泡茶手艺有什么问题,“永乐”年号,她知、孟瑄知,怎么现在又冒出了第三个知道此事的人?
光知道一个年号犹可,毕竟孟瑄知道的那些事也有可能讲给他师父听,可,孟兮还能喝出她泡出的茶的“年代”?这也太悬乎了吧,她这个泡茶之人尚且尝不出来呢,宋友的“宋氏茶艺”多年前就名动江南江北,有什么可区分的?她只是有意给新拜的师父留个好印象,她才用房中那些略显普通的茶具茶叶,发挥了她最精湛的茶上功夫,凝气静心泡了一壶好茶孝敬师长,难道这样也有问题?还让不让人活了!为何孟兮还说,她患有不孕之症?是因为体内的七日清余毒没肃清?陆江北在哪里?
看着终于呆若木鸡,连动弹都不能动弹的何当归,孟瑛的心情大好,再次拿出袖中的碎赤金珠锦盒,放到何当归眼前,说:“小爷给你说了这么多机密,礼尚往来,你也答小爷三个问题,答得对有赏。问题一,廖青儿为什么这么怪,你能听懂她说的话吗?”
何当归呆滞的目光从锦盒上移动道孟瑛的鼻子上,凝固不动。
孟瑛挠着下巴,边想边问:“问题二,她许配人家了没?嗯……她有没有跟你提过我的名字,提完后有没有羞涩的表现?问题三么,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她为什么一直寄居在关府,她跟关白关墨二人的关系如何?好,暂时先问这三个问题,快答快答!”孟瑛催促道,“我向蝉衣打听过,你和青青是最好的朋友,她的事你肯定全部都知道!”
何当归回过神来,从孟瑛手中接过锦盒,反问他:“你为何要问这些问题,你瞧上我家青儿了?你瞧上她什么了?”
孟瑛面上表情古怪,闷半天闷出话来:“瑄弟是你家的,青青怎么还是你家的!磨蹭什么,小爷问你你就快答,我的事不用你管!快说啊,说完了我心情一好,就把瑄弟从小的糗事讲给你听。”他无良地提出了如此交换条件。
何当归研究一会儿他的表情,然后低头玩着盒子,慢吞吞答道:“青儿怪当然有她的原因,她口中的怪词,是跟某西洋传教士学来的。许配人家的问题……倒是还没提上日程,不过心上人已经有了,是谁我不能说,你得亲自去问,又或者我征求了她的意见才能告诉你。至于三公子你,半月前在桃夭院那次,我是第一回听说你的大名宝号‘孟瑛’,而且很确定,我跟青儿在一起三年,这两个字没从她的嘴里出来过。羞涩的表现,她只对某人表现过,那人的名字我还是无、可、奉、告。再说到她喜欢吃的东西,那可就多了,比如挂糊炸鸡、鸡蛋卷儿、棒棒糖、棉花糖、药糖……”
“她喜欢什么人?!”孟瑛暴躁地打断她,“是关白关墨吗?”
“不是。”
“是澄煦书院的学子吗?”
“不是。”
“……是廖家的世交姻亲吗?”
“不知道,”何当归诚实地说,“我不知道他们两家有否连亲,算不算世交。”
“……是廖之远的同僚吗?”孟瑛继续出选择题。
何当归摇头说:“不告诉你。”
孟瑛的双目瞪得比牛眼还大,得出了结论:“她喜欢廖之远的同僚,她的心上人在锦衣卫中!是谁?他是谁!高绝?陆江北?段晓楼?宋非?杜尧?蒋毅?蒋邳?”
何当归晃荡着脑袋说:“不告诉你。”她“啪嗒”打开锦盒,见里面有根做工精致的双鱼形木簪,香味儿袭面而来,她不由挑眉道,“沉香木簪?材料是上等的,可惜雕工差了点,材料与雕工如此不匹配,莫非此簪乃是出自三公子你的手艺,要赠予青儿的发间佩戴?”她笑目一眼孟瑛涨红的脸,揣测说,“你将价值几百两的锦盒儿送我,等我打开锦盒的时候,你就突然冒出一句,‘啊,原来里面还有根簪子哪!看样子不是什么值钱货,也不适合你戴,你就随手送给廖青儿戴吧!’我猜得对也不对?”
孟瑛一下被戳穿心事,又听闻廖青儿已“移情别恋”了,心中又怅然又恼火又酸溜溜,暗道,她又不是上等美人,怎么还有别人惦记她?总之是五味陈杂,复杂得紧。又被何当归嘲笑,让他更加生气,一把夺回沉香木簪,转身就走,再无言语。
他夺簪子的时候,何当归倒愣了一下,因为她这才发现,孟瑛白皙修长的左手五指上面,至少有六七处红肿的小口子,像是小竹刀削出来的,莫非?难道?还是说?
望着孟瑛走远的背影,何当归独自回味一下他的那“三个”问题,又发愁了一下孟瑛说的孟兮说她有不孕之症,自己搭脉细细勘探一番,却是无果,见夜已深了,她转身回房。推门而入,但见青纱帐中,孟瑄正睡得香甜,她的心头顿时也有种甜甜的感觉。
孟瑄的眼睛问题,她为他瞧伤病,却瞧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似受了伤的样子。本来要去问师父,可对方已离开,而且态度中一直有几分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旬月内孟瑄就能好。她只好稍安勿躁,道一句,但愿如此了。
脱下绣鞋上床,她从后方环抱着孟瑄温热的背脊,缓缓合上双眼,深眠侵入她的意识,也暂时冲淡了她的愁绪。
☆、第409章 卖了这只小妾(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被孟瑄的体温熨帖着,这一夜她睡得非常安稳,一个梦都没做,尽管昨夜睡前遇到血淋淋的事件,又听孟瑛胡扯了半天,原本她还担心,入眠后会被可怕的噩梦缠绕,不过一觉醒来之后她松了一口气,这一觉是温暖而踏实的,是她这两个月以来睡过的最好的一觉……
睁眼就瞧见孟瑄的后脑勺,发髻还绑在头顶上没打散,这样睡久了脑仁儿难免发酸,她暗暗怪自己太疏于照料他了,就是个普通的粗使仆役,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吧,她居然没给他散发就让他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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