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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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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熟了,她见了你要认生畏惧的。等她睡醒这一觉,我自然会好生将她送回家去,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真的。”
段晓楼又连砸两下门才停手,叹口气说:“杜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次再让我知道你做这样的事,我定不饶你。”他心中划过轻轻的悔意,为何明明看见杜尧抱那少女上楼,却装了一回彻头彻尾的瞎子。
好好的一个女子,就生生毁在那一时贪新鲜猎奇的心态上了,段晓楼摇头走开,一步步下楼,间或咳嗽两声,然后唇齿之间就有了鲜血的腥甜,仿佛想念某个人的感觉。血的味道,明明不好吃,却让人欲罢不能,只有鲜血才能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仿佛从中可以偶尔窥到某种遗失的美好。
“吱呀——”客栈正门被一把推开,高绝大步走进来,纳闷地嘀咕一句,“何当归的马,怎么会拴在这座客栈门口?”
☆、第345章 失身否失心哉
“何当归”三个字不及防扎了一下段晓楼的耳朵,扎得生疼,以致他愣到高绝走到桌边,喝完一整杯茶,他才问:“什么马?哪儿来的马?什么时候栓在门口的马?”
高绝喝着茶,摇头说:“不知道,我上趟来是走的密道,去是走的后院,我怎知道何当归的枣红马是什么时候栓在哪儿的。“”不过,既然马在,人必然也在吧——段晓楼你见过她吗?我刚好有事要问她。”
“枣,红,马。”段晓楼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要将这三个字肢解,瓦解,熔解,进而转换成另一种旁的意思,比如皂虹麻,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见鬼的东西,总之一定不是枣红马,一定不是何当归将枣红马借给杜尧,一定不是他误以为的那种情形,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可是,墙角边横卧的蒋邳突然应声睁开眼睛,虚弱地瞄一眼段晓楼,虚弱地咧嘴一笑:“咱们小店门口只一匹枣红马,是杜尧从一名‘蒙面’的十五岁少女手中夺来的,段少,这一次,你终于可以对何当归死心了,咳咳,她现在是杜尧的女人了。”
“噼噼啪啪!”
大厅中央的地板骤然凹陷一块,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深得令人眩晕的幽黑深洞,从洞中一先一后跃出两个男人,第一个是方才从气窗冲入云霄的雪枭十三郎。他在地下模模糊糊地听得“何当归……杜尧的女人……”,并不知就里,可是出了地道,与光明重逢的一刻,他突然恍然大悟了:“没错,那小美人,自报家门说她是‘一针见血’何当归,还拿着针……何,当归?好像还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第二个从地道里跃出来的人,是陆江北。他匆匆吩咐着:“我接到线报,十里坡周围有几股异动,极可能是敌袭的征兆,他们一定是想趁咱们元气大伤的时候来一回黑的,等正式开始擂台战的时候,咱们就不再是威胁,冲云雕,你快去楼上唤醒所有人,叫他们排出战列,重伤者居中,中伤次之,轻伤在最外沿,段少你和廖少、蒋毅为我掠阵,我需……”
话语一顿,他听得蒋邳口中嘀咕“何当归”,更看到蒋邳满身的累累伤痕,低呼一声:“小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何小姐?她,同意帮咱们的忙了吗?”说着,他上前,右掌覆上地上人的面门,责备说,“你的‘无相心’怎可除去,伤得这样重。|全手打小说|”
蒋邳咧嘴笑道:“伤是小伤,切磋一场长了不少见识,小爷甚好,不好的是段少,对吧,段少?”陆江北的手过之处,蒋邳的面上出现了半张冰面具,晶莹粲然。
段晓楼僵立到如今,从他听见“杜尧的女人”这五个字开始,忽而他从一座无生命迹象的冰雕变成一座被赋予生命的冰雕,原地冲身而起,又猝然“扑腾”落地。原来,一场无谓的生死大战耗去了他全部的体力,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不穿吴缟了。
不能飞,他挣动着去爬那一道残缺大半的木阶,爬了五阶从中缝漏下去,半晌没了动静。
陆江北惊诧回头:“他又怎么了!闹肚子?”首次注意到客栈中的残破景象,陆江北皱眉不悦道,“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闹成这样,你们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雪枭福至心灵,仰头大呼:“啊!想起来了!段少的心上人……”声音倏地落下,变成口型,“叫何当归,那个,杜尧……”
高绝的眼皮一掀,没睡醒的脸上有了点精神,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原来借马给杜尧的人就是何当归,唔,她也来了?她现在在哪儿?我有事找她。”他看向雪枭,后者嗫嚅无应答,面有土色。
另一个知道全部经过的蒋邳猛咳,大笑道出真相:“杜尧捉了个蒙面少女欢好,已过去大半日了,就在二楼的水晶阁,那少女就是何当归!她和杜尧好了,哈哈!就在咱们头顶上!”
伴随这声嘶叫,木阶之下,碎木屑之中的段晓楼突然又会用轻功了,他弹地而起,直冲往回廊尽头那扇木板门,一掌碎门。
门碎之后,他立在门外,裹足不前,再次变成一座无生命迹象的冰雕。第二个上去的是陆江北,上去后,亦是定在门口,一步都不能往前进。第三个是高绝,黑影如电,激射到陆江北身后。第四个是雪枭,远远缀在后面,不敢看房中光景。
气氛压抑得有如地狱开启的先兆。
“水晶阁”是别称,与水晶毫无关系,其实是一间藏有上千本经书的藏经阁。经阁正中有一张大床,略有倾斜,是后搭上去的床,与经阁的书卷气息迥然不同,床周没有帐幔,只高高挂了一圈珠帘。珠帘下面睡着一个男人,是杜尧。
他应声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看向门外。他斜搭着一条薄被,赤裸着上身,精壮的胸膛上有汗意。他唇边带笑,一脸餍足,不虚此生,死而无憾的诡异样子,仿佛一个百岁老人临咽气时的表情,虚弱到了极致,也满足到了极致。他因何而露出这样的表情?
离床三丈远的地方,跪坐着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少女,长发披肩,铺满一身,还铺散到了地上。她的肤色白得不可思议,雪白,莹白,苍白,只有双颊略有红晕,让她的表情惊慌之中带一点羞涩。没错,她看起来略有惊慌,却在佯作镇定,那一双如林间小兽般警惕的眼睛左看右看,非常局促不安。
还有,她襟前的第一颗纽扣掉了,虚虚掩着领口,隐约可见颈口那一点雪白肌肤。还有,她来的时候裹着的那一件银灰羽缎斗篷被一撕为二,扔在她身后不远处,夹层中的鹅绒飘散一地,有的还沾到了她的长发上。
她果然是何当归。果然是美貌惊人,当得上“明初第十一美人”的美得没有任何遮掩的何当归。她……他们都来晚了么?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何当归将滑下的如瀑长发拨到耳后,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抱歉,我不小心撞到书架,然后,就撞掉了这么多,我马上就摆好,摆得跟从前一样。”声音紧张局促,像绷紧的琴弦,划过某些人的心脏。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风马牛不相及的悦耳的声音,门外四人首次注意到,她铺散在地上的长发下面,隐约露出四五本书。不过,这该死的见鬼的跟现在的情形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她摆摆小手,解释说:“我一不小心就撞掉了,什么都没看,真的,不信你们问他!”手指向床上一脸陶醉的杜尧。而杜尧只是静静凝望着她,目光甜蜜温柔。
于是,某些了解何当归的人得出初步结论,何当归经历巨大创伤,可能是失心疯掉了。而杜尧占了天大的便宜,欢喜得近乎疯掉了。这一切就发生在他们头顶上,只消一句话就能能阻止的事,没有人去做,于是,这一切就在他们头顶上发生了。
段晓楼的双目爆出两道惊人的异芒,倏尔动起来,后面的高绝和陆江北一左一右抬手搭上他的肩头,却没有一人抓住实物,只是晚了须臾一瞬,段晓楼整个人就已往床上的杜尧扑去,立掌为刀,寒气暴涨。或许,他身后那二人也并没有真心拦着他的意思。雪枭紧闭上双目,不敢去看。
“蓬!”
劲气交接的闷响声,在水晶阁中来回激荡。
攻击一方当然是段晓楼,可接下他这一掌的人,竟然是——何当归!段晓楼撤后半步,不可置信地瞪着床上人,那个将杜尧护在身后的少女,她?!她?她!她……
“咳咳,咳咳咳!”何当归用左手手心压在右手手背之上,双手接了重伤状态的段晓楼的全力一击,从他的夺命掌刀下救了至今一动不动的杜尧。她的右手虎口当场裂开,鲜血四溅,洇染了一大片床单,左手按住她的胸口,又咳了两声,每咳一下就有一些鲜血滴落在她的襟前,洇在黑衣的布料上,倒不十分显眼。
她一边咳一边坚持把话说完:“别……别杀他,他,受了点伤……请帮他治伤。”她垂着眼眸,看着地板,把这些话讲完,躲避着段晓楼的眼睛。
陆江北和高绝对视一眼,没人上前帮她口中那个“他”治伤,杜尧受伤了?他受了什么样的伤,让玉手挠伤了背脊?事实上,他们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吓到了,何当归帮杜尧硬挡下了来自段少的一掌,可是她还活着!不论是伤重到何等地步的段少,全力一击的一掌都是密不透风的死亡旋风,何当归她是从哪儿找出了一条缝隙,可以从里面逃出来,还救下了杜尧的命?
何当归左手紧按着起伏的胸口,虚弱地躺倒在杜尧的身侧,求助的目光落在高绝脸上,唇边溢出汩汩鲜血:“高大人……寒冰真气,有毒……怎么解毒?”
高绝走上前去,而陆江北比他尚快了一步,从怀中摸出一个绿瓷方盒,拔开盖子,从中拈出一枚龙眼大的漆黑药丸,喂进了少女流血不止的口中。陆江北运气于双掌,一前一后护住了她的心脉和后心,轻轻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他?”
“还能为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廖之远倚在门框上,笑言道,“继失身之后,又失心了呗,你们要杀的人可是她的相公。”
锦衣卫众人皆沉默,何当归沉默,独杜尧一人在微笑。
“真的吗?”冰面具之下,段晓楼面如金纸,“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跟杜尧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对吧?”
何当归依旧沉默,沉默地垂下了枯蝶般的睫毛。
☆、第346章 打借条的情人
何当归沉默地闭眼,含服完一整颗大药丸,方睁开眼,虚弱地赞道:“果然是医治寒毒的疗伤圣药,方才那一股冻结心脉的寒流已经化开了,请问……”她的眼光瞄向枕边躺着的敞盖绿瓷方盒,然后溜到陆江北脸上,问,“能不能再给我两丸?”
陆江北、高绝、段晓楼和廖之远四人中,陆江北和廖之远是不戴冰面具的,高绝和段晓楼二人却戴着遮住上半脸的晶莹透明的冰面具,前者比较容易辨认,至于后者……何当归还没仔细辨认过。“”之前在客栈外面,萧素心说冰面具是疗伤用的,难道说,高绝和段晓楼都受了重伤吗?段晓楼临时收掌,有没有被寒气反噬到?
何当归索药,让陆江北眸中生出一些困色,但还是再拿出一丸药喂到她的嘴边。只是,那樱唇紧闭,没有乖乖吃药的意思——然后,一个白色的空蜡丸,被一只小手擎高,闭着的樱唇模模糊糊地说:“我待会儿再吃,请放进这里面。”
陆江北从善如流地将那枚药丸放入软蜡壳中,研判着重伤少女的面色,又扣住那一只攥紧蜡丸的小手,静听脉音。听了半晌,他的面上露出了一种晦暗不明的古怪神色。然后,另一只小手递来第二个空蜡丸,一对溜溜的眼睛对上他的,带着点恳求之意,仿佛在说着,“再来一丸。”
饶是在如此冷冽紧绷的时刻,陆江北还是忍不住轻扬起了唇畔,将那枕边的绿瓷方盒“啪”地一合盖子,整盒递到她手中,叮嘱说:“这个不是糖丸儿,性辛辣,有微毒,你每日至多服一颗,连服三日就要停药。剩下的留着给你备用吧,男人的拳头是不能乱接的,你记好这一点,往后就再没这样的好运了。”说完,撕下一条被单,简单为她包扎右手虎口的裂伤。
“好运?怎么回事?”高绝也上来坐到床边,要切脉诊视,“她的经脉还没断?她怎么还能动弹?”
何当归摆摆手谢绝他的好意,解释说:“段大人最后撤了掌,我只扫到一点掌风,因此并无大碍,不用再治了。请帮我看一看杜尧的情况吧,我想帮他治伤,但他坚决不让我诊脉,我也不知道他伤成什么样,拜托了。”她从枕上挣扎起来,如瀑的长发也跟着拉直,铺散成长长一匹,有一部分落在身后杜尧的脸上,后者拨开长发,开口说话了:“何小姐,别走,让我再看看你。”其声干枯如秋叶,仿佛是从一道石缝中发出来的。
何当归回头看他,更多的头发簌簌落在他的脸上,她无奈道:“你得治伤。”然后又小声加上一句,“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你……真的对不起……你肯定还有救,让高大人帮你瞧瞧吧。”
杜尧坚持地说:“治不治都一样了,我不怨你,只想再多看你两眼,这样都不行吗?”他的双目失去往日的晶然神采,面色也昭示着他现在处于虚脱状态。
何当归回身跪坐在床边,像拜死人一样双手合十,低头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今日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更不是存心这样做,当时我很想松开你,可手仿佛黏上了一般,完全不受控制。你是被动的,我亦然,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杜尧轻轻说:“我不后悔,抱过你一次,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说完,轻轻地阖了眼。
见状,何当归满面焦急,用未受伤的左手使劲拍打他的面颊,呼唤道:“杜尧!杜尧!你振作一点,你不会有事的,先治好了伤再说,我一找到那位师父学会‘逆向传法’,我就立刻来还你,真的,我待会儿给你打张借条!骗你是小狗!”
杜尧倦怠地睁开眼,轻声抗议道:“我已经是伤员了,小姐你的手劲能不能小点儿,我只是想稍微睡一下。”
何当归又合掌拜了他一回,说:“请好好保重,我会再回来找你的!”然后回身,从陆江北和高绝之间的空隙中钻出来,面向已被她和杜尧之间的“生离死别”震撼到的两个人,再次合掌一拜,恳求道,“请救一救他吧!”
高绝冷然逼视着床上裸着上身、面带微笑的杜尧,如是一刻,却不肯动手救人。陆江北叹口气,探手到被下面,去找杜尧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搭脉,陆江北立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睁眼:“杜尧,你……”
何当归从陆江北身后探出半颗头观望杜尧,乐观主义地发问:“他这个伤,半年之内肯定能好,对吧?”尾音透着一点心虚。
陆江北皱眉,默然,轻轻摇头,张张口,还是默然。高绝见此情景,顿时大感诧异,什么样的伤,半年时间都治不好?如今东厂齐聚了四海之内的奇人异士,连断骨碎骨都能续接,就算是筋脉齐断的人,只要仍有一口气在,都还能救活过来。杜尧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竟然严重到不治了?登徒子杜尧想要轻薄佳人,而佳人如今看上去并未受损,莫非他已被她……
何当归看着杜尧一脸认命的样子,不禁满怀歉然,却也无可奈何,既然陆江北也觉得没有救,那只好以后再说了。现在,她终于顺利得到了一盒十几颗寒毒解药,只要治好了孟瑄的剑伤,那么,杜尧的伤以后总有办法能治。唉,谁让他一开始心存邪念呢?他不那样,她又怎会那样,总之是……对不起了……
何当归握紧手中的绿瓷方盒,眼中溢出了一丝喜色和放松,没想到这样子就拿到手了,原本看了架子上的那些书册,其中提到,寒毒解药是五兼门的不传之秘,配方只传嫡系子弟,她还在担忧,只说自己练功走火入魔寒毒入侵,高绝不会轻易将解药送给她,至多只肯帮她运功“疗伤驱毒”。那样她立马就露馅了,还会暴露出她想要寒毒解药的“真实嘴脸”,说不定高绝头脑聪明,能直接通过这一点,将她和戴银纱面具的“逆党”孟瑄联系在一起。
于是,当段晓楼一记寒掌打向杜尧的时候,她有两分是存心的,存心去接他那一掌,就算是受点伤,能讨要到一两颗寒毒解药,还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不过,她接到的那一掌之上全无锐气,只是来势太凶猛,才冲裂了她的虎口,除此之外,她并没受多少内伤。猜到是段晓楼在最后关头撤功了,大概只用了不到两成内力,她心中也略有一点后怕,看来就算在幻梦中漂游实战了一年,就算内力不俗,她与真正高手之间的距离,仍然不啻云与泥。毕竟她没杀过人,甚至都没伤过人,掌中不带分毫煞气,而看段晓楼之前那一刻煞气萦身的可怕样子,他一定经历过众多血战的洗礼。假如那一掌货真价实,她可能真的要吐三两血。
没错,那一掌根本没创伤她,她原本也无血可吐,可是,吐一点儿血,成功要到解药的几率才更大。所以她不得不在指间藏针,迅速扎在天府、合谷、膻中穴和少商等穴位,让自己血气上涌,强逼出两口血来。
而后,注意到冲进门来的那几个人,唯一关注的焦点,只是她和杜尧之间的关系。她立刻明白,他们一定是误会了,不过这样的误会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也影响了他们的判断力,这一点对她只有好处,所以她索性不作解释,先将解药讨到手再说。而现在么,解药顺利到手了,她就可以……
何当归眸中的一点喜色落在廖之远眼中,而她下意识抓紧药瓶的动作,也没逃过他的眼睛。廖之远立刻问:“老大,段少真的打伤她了吗?我瞧着她不像受了伤,反而是杜尧一副挺尸的样子,看起来伤势不轻,命在旦夕——何小姐,你要那么多解药做什么?这是我们门派的独门秘制解药,专治寒毒,也只能治寒毒,你一个人要这么多解药,是要留着当下酒菜吗?”
何当归面色一僵,强自镇定地将药盒收进夜行衣的里衬,微笑道:“廖大人您有所不知,我这两年拜高大人为师,求教武学门路,蒙他指点一二,学到了点贵门派的微末小技。可一直被寒气在经脉中缭绕的问题困扰,后来更发现那寒气是带有毒性的,还未来得及向高大人讨教,就先见到了寒毒解药,当然要厚颜讨一些,留着以后慢慢吃。”
“哦?”廖之远闻言兴味盎然,“没想到你也在习武,还练了两年了?呵,那你现在岂不是更厉害了,让我想一想,嗯,高绝他入门早,跟的是师祖辈的‘修极上人’,严格论起来,高大人算是我的师叔……那么,何小姐你岂不是我的小师妹了?小师妹哪,既然你会武功,怎么那次在龙舟上,还让我那不会武功的妹妹帮你挡箭呢?为了那一箭,她差点儿送掉了性命,捡回一条命来,我才说了她两句,她竟然给我掰脸子!”
何当归听他提起此事,心中立刻生出愧疚之意,垂头闷声道:“对不起,那次是我连累了青儿,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了。纵使再有冷箭,我也绝对不会再教她挡。”
于此事上,她的确在廖之远面前矮了一头,不能那么理直气壮地说话。不过在潜意识中,比起廖之远这个第二世的兄长,她才是距离青儿更近的那个人,所以,有时候她跟青儿之间的气场流动,那种排他性的带着点儿占有欲的“姐妹情”,会跟青儿廖之远二人的兄妹情产生一些冲突。而每到这个时候,青儿都选择站在她这边,渐渐地,廖之远对她的敌意就越来越深。对于这种奇怪的奇特的状况,连聪明如她,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果然,廖之远冷笑:“你真是男女通吃,魅力四射呀,何小师妹。既然你是师妹,那身为师兄的我,就不得不指点你两招,免得日后你功夫不济,还自称五兼门弟子,岂不是要给我们所有人丢脸。”说着离开了门框,径直朝何当归走过去。
陆江北沉声喝道:“山猫,别胡闹,她受了重伤。”
何当归不自觉地选择往高绝的背后一躲,同时也意识到,陆江北正在帮她说谎——他明知道她根本没受伤!不对,不对,他既然知道她没受什么伤,怎么如此慷慨地将一整瓶解药全数赠给她?他剑伤了孟瑄,又送解药给她,这其中应该无关联吧?
段晓楼一直都站在另一侧的门框边上,整个人是一道沉默而孤独的背景色,此时却突然连声质问:“什么冷箭?哪来的冷箭?什么时候的事?山猫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
☆、第347章 四少公审清逸
廖之远不理会段晓楼的质问,一双晶光粲然的猫眼逼视着何当归,一步步逼近向她,口中说着:“受伤了?我看不像吧,老大你也被她买通了?我不信你的话,我要自己试试才相信。”说着这话,他的左掌旋臂成龙爪,探手去抓何当归。
陆江北为床上的杜尧疗伤,不能阻拦,只是断喝一声:“山猫,省点儿力气,马上就要来敌袭了,你是咱们最后的战力!”
廖之远不信,嗤一声“见鬼的敌袭”,同时袭向何当归。
何当归在高绝背后缩小再缩小,她记得廖之远是颇畏惧高绝的,可是廖之远的龙爪手顺利抓到了她的衣领,横向一拉就将她揪出来,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任何阻碍,高绝在床边坐得如同一座石雕。廖之远成功捉到了她,开怀笑道:“小师妹,高师叔他受伤了,不耐烦陪咱俩玩捉迷藏,你别去闹他,还是好好跟我玩儿吧。”说罢,如拎小动物一样,将她单手拎起,举高掂一掂,“啪!”
何当归襟前的扣子禁不起这样的摇动,只晃了两下就崩飞一颗,于是,第一第二颗纽扣全都没有了,襟口敞开一些,雪白优美的颈子露出来。尽管她夜行衣的里面板板整整地穿着一件月白色软缎中衣,可那颗扣子仿佛一下子崩到了某人的心上,引得身为“背景色”段晓楼暴喝了一声:“山猫!你太过分了!”
廖之远撇一撇嘴,将手中之人放回地上,但抓在领子上的手仍不松开,立意要“公审”一回何当归。
“我过分?”廖之远冷笑,面容很冷,唇角勾起,却没有笑的感觉,他解释道,“我只是想瞧一瞧这丫头究竟厉害在哪里,能接下段少你一掌却毫发无伤,还能让从不撒谎的老大睁着眼睛空口说白话,说她受了重伤,还说什么有敌袭。敌人在哪儿?天上吗?”他另一手去抓何当归的手腕,被对方躲开,于是他抬头看其他人,“瞧吧,她心虚了。”
何当归娥眉微蹙,镇定道:“廖大人说哪里话,你是读诗书礼义的上等人,难道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双手紧扣在背后,手心中冒出一层冷汗,不知是不是因为“杜尧事件”的缘故,她做个深呼吸,继续镇定地说,“我确实受了点轻伤,廖大人你不信就算了,我要回家,请你松开……啊!你!”
没想到廖之远竟然无耻和胆大到这种地步,一只大手袭上她的胸口,饶是镇定如何当归,也被这样的变故惊吓到。|全手打小说|只因从前无论人前人后,廖之远都没做出过这样的恶行,事实上,在人后的廖之远同她比陌生人还陌生。他竟然如此无耻无耻无耻!
段晓楼也冷喝了一声,还往前走了半步,可这回终于是强弩之末,只半步就斜倒在门框上,被有眼色的雪枭上前扶住。床边坐着的陆江北和高绝皆露出一点诧异神色,可并没有任何要出手相救的意思。
要说何当归此人可疑又怪异,高绝绝对会第一个举手赞成并提出控诉,他与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中,就发现她体内有一大股不属于她的真气,帮她理顺了那些气之后,她立刻就自前晚一个脚步沉落的普通人,变成了第二天的能使用轻身步法在山道上飞奔的“低手”,连带她走路的脚步声也变得轻浅。无师自通的武学天才吗?他才不相信世上有那样的人。
等一月之后在扬州重遇,何当归的内力又比在兔儿镇分别之时浑厚了不止一倍。若不是因为她的招式乃一套花架子,纯三流武师行列,难看到无法入眼的地步,真是要多菜有多菜……他真要疑心,这少女是否误入歧途,加入了什么邪教,偷练了什么能短期增加内力的邪异武功。他反复在暗中研判,都觉得这名少女的武功不像是练出来的,倒像是从别人那里吸纳来的。
可最最奇怪的事就是,不懂武功的人,要了真气也不起一分作用,只能反噬自身。就好比他的狼狗阿江,给它一百两银子,它也不能叼着银子去酒楼里面享用酒肉,反而会被人类抢走银子。可何当归跟阿江不同的地方是,她明明一开始一文钱都没有。可一旦给了她一百两,她立马就能大摇大摆走进酒楼,熟练地点酒点菜,仿佛以前曾是个有钱人,完全懂得怎么像一个有钱人那样花银子。
这就是何当归的习武进程,予以他的印象——她不会武功,但是她“曾经”会武功,或者至少“懂”武功,至少曾读过不下百本武学秘籍。她学得博杂凌乱到让他叹为观止的地步,但是,他也无法否认,她所知的典故比他还多,而且,她确是一个习武的好苗子,而且,她的花架子招式,处处都透着稚气和可爱。
“啊!”
何当归眼睁睁地看着廖之远的爪子落在自己的胸口上,高绝冷眼旁观不肯救她,就很不可理解了,为什么陆江北也不来管管他的下属了?她的双手终是不能再“镇定”地背于身后,一并来回护自己的胸口,而等在一旁的廖之远的手立刻捕获到她的右手手腕,紧扣住她的脉门。
这受辱的一幕瞧得段晓楼气血翻腾,口鼻同时溢出一些红意,奈何四肢动弹不得,一旁的雪枭忙适时递上帕子。可好端端坐在那里的陆江北却是稳如泰山,纹丝不动,眼观鼻鼻观心,一只右手探在被中为杜尧疗伤,全然没有丁点儿的侠义道精神了。弱女子在面前受辱,他都不再插手过问了?他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何当归,真的是一名弱女子吗?这是高绝和陆江北二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冰面具之下,段晓楼面白如雪,额际冒出豆大的汗珠,双目眯作细长状,声音冷如碎冰:“廖之远,你什么意思,你要与我为敌吗?”
“什么意思……”廖之远弯下身子,薄唇在何当归的额际扭成恶意的弧度,热气喷在她冒虚汗的额头上,形成冷热交替的刺激。他轻缓地发问:“我碰到你的胸口了吗,小师妹?”只得到一个扭开的额头作为回答,他又问,“你伤在哪儿,又毒在哪儿?我虽然从没帮人解过寒毒,不过今日新认了个小师妹,见面礼一定不能少……”他将她纤细的手腕拿到眼前研究一下,惊叹道,“三年前不会武功的你,如今内力竟不在我之下,真是一代神奇的武学奇才。你哪里觉得不舒服?师兄帮你。”
何当归极度厌恶现在的这个廖之远,方才在这间房中,隔着两层门听到对面房中的声音,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因为上次见他,他还没变成现在这种可怕的紧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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