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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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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知道了,放火的是住在东厢的那个人!那个姓何的丫头!”怀心突然大喊出声。
道姑们听得一愣,怀心她在说谁?姓何的丫头?不少人忍不住拿眼去瞧段晓楼,因为今天大清早,有人曾见他立在东厢院子里发呆,眼光里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因此小道消息在传,锦衣卫中的段将军看上了十岁的何小姐,打算领回家当一个童养媳呢。
果然,段晓楼的俊颜冰寒慑人,他怒视着怀心,道:“纵火烧官已经是死罪了,你还敢攀诬一向与世无争的何小姐,言语之间更是大大不敬,应当判你一个……”
“我没有胡说,我有证据,”生死关头怀心早就什么都豁出去了,也顾不上尊卑有别,不客气地打断了段晓楼的话,“你们快来看这个!”她指着墙边的一个半圆形的黑印,歇斯底里地大叫,“我是冤枉的,她才是纵火犯!这是她留下的证据!”
众人围过去,细看那个黑印,好像是沾了炭粉后印上去的,隐约看得出是一个祥云福猪的图案。
段晓楼皱起剑眉,不悦道:“这算什么证据?一则未必是何小姐留下的,二则又不确定是什么时间留下的,可能是很久以前的印记。怎能仅凭一个印记就诬赖旁人?”
廖之远有点儿幸灾乐祸地说:“《洪武刑狱典》规定‘人证为首,物证其次’。你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物证,而那边却有八十个活生生的人证,她们都众口一词地咬定你是纵火犯。两下里比较,你绝没有翻身的可能。”
高绝冷酷地望着天际,抛出一句:“明天中午在山门之前,先上了剐邢再上火刑,以儆效尤!”
怀心涕泪齐出,大呼道:“这个黑印就是何小姐留下的——当时她还是死的,真静正给她换寿衣,我亲眼看见真静从锦盒里拿出一个金锁,戴在了她的颈项之上!那个金锁上的花纹,画的就是一只圆圆的小猪,四蹄踩着流云,别人决不会有这样的金锁!”她一口气喊完,缓了缓气又说,“而且,不光我一个人,当时怀冬也看见了!当时我二人趴在窗外看,我还打赌说,那金锁看起来值五六十两银子,怀冬说看那种工艺,至少也值八十两银子!”
众人听完后一片哄闹,听着怀心把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难道真是那何小姐放的火?否则,她金锁上的花纹怎会不小心蹭到这里的墙上?她住的东厢离厨房非常远,隔着十多进院子,她一个养病的大小姐,没事跑到这里来干嘛?
太善眯起眼睛想了一下,然后扭头,询问一个站在墙角的道姑:“怀冬,有这么一回事吗?何小姐金锁上的花纹,和墙上黑印的花纹是一样的吗?”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在那道姑脸上,仿佛想从她头上看穿一个洞,直接看见答案。
那道姑仿佛十分内向,不习惯被人如此关注。只见她揪紧自己的衣袖,低头嗫嚅道:“很多天前的一件小事,我也记不得了……当时,我也就是隔着纱窗随便看了一眼,怎可能看清楚躺在棺材里的何小姐……身上戴什么项链插什么珠花的……”
太善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其他道姑,严厉地问:“你们之中,有人见过何小姐有这样一把锁吗?还有,你们刚刚都说怀心是纵火犯,可有谁亲眼看见怀心点火了吗?”
一些道姑不禁张口结舌。许多脑筋灵活的人突然反应过来,太善这么问法,分明是想把纵火的罪名扣给那何小姐!
段晓楼皱眉:“太善,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此事分明就是你们道观管火不严,与何小姐毫无关系,你胡乱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太善头上冒起一层薄汗,赔笑道:“段将军先别急,我们都是通情达理的出家人,决不会无缘无故地胡乱赖人。话说回来,何小姐就住在道观里,现在又有怀心的指证她,所以她的嫌疑最大。就算段将军你给她撑腰,至少也该让她过来对质吧?否则会有人觉得她心虚不敢来……虽然她身世可怜,贫道也很同情她,可是‘纵火烧官’这种大罪,也不能让咱们替她背黑锅啊!”说着说着,已经俨然把何当归当成纵火犯了。
太善心道,假如是道观里的姑子放了火,那姑子固然死不足惜的,可道观也会跟着受牵连。到时候,又被官爷罚闭门思过、停止生意之类的,直接就会影响到自己的放贷生意。可是如果放火之人变成了一个外人,道观就从嫌犯变成受害者,说不定官爷还会恩准她们重新开山门,接待香客。至于锦衣卫要怎么处理那丫头就与她无干了,杀了剐了,那就是何当归自己命不好;徇私放了,只要锦衣卫不怕别人背后说闲话,想放就放!
段晓楼十分火大,刚欲再说什么,陆江北拍着他的肩膀劝道:“段少,不如让何小姐自己过来说明吧,你多说无益,也帮不了她。”
太善笑呵呵地连连点头:“对,对,正是这个道理!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就问她几句话,又不会把她给吃了!”然后她转头对真明说,“你去东厢请何小姐过来一趟,要快去快回,别磨磨蹭蹭的!还有,叫她带上她的金锁!”真明答应着跑了。
☆、第023章 移祸江东失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道姑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地用眼睛瞄一下那边的四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不少人心中暗自高兴,这下子,那姓何的妮子要倒霉了!凭什么她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就博得了官爷的喜爱,还处处维护她?呿,想跟她们抢男人,那妮子还早了十年!她们与怀心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矛盾,怀心没有了太尘当靠山,想除掉她有的是机会。而姓何的妮子号称是“官家千金”,呸,又比她们高等到哪里呢?平时不能动她,这次终于找到出气的机会了!
巷尾的一棵杨树下,段晓楼、廖之远负手而立,陆江北、高绝闭目养神。
廖之远的一双猫眼转了转,伸手搭上高绝,问:“喂,黑面大人,你的药性退了吗?这药什么滋味?你的腿还软吗?”
高绝危险地张开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廖之远无趣地摸了摸鼻子,转身背对着高绝,口中低声嘀咕:“忒小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陆江北轻笑道:“这次多亏了何小姐的高明医术,否则高绝他吃那药吃的分量太多,只能去青楼解决问题了,待回京后若被嫂子得知,只怕要闹出家变。”
廖之远又搭住陆江北的肩膀,问:“哈,话说陆少,如果没有她的药方,你准备怎么解决啊?”
陆江北抬手赏了他小腹一拳,笑骂道:“你怎么还不去死!若不是你这山猫惹祸,也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害我们二人泡了整宿的药浴,真气也冲散了三成。等过几日恢复之后,少不得要跟你好好算账!”
段晓楼没好气地白陆江北一眼:“现在你的恩人有难,你倒很有闲心玩耍。”
陆江北和廖之远一起嘲笑他:“切,你演戏也演过头了吧,这次有‘难’的可不是她,而是——”
“师父,何小姐来了!”真明气喘吁吁地跑来,用手指着背后,汇报道,“不过金锁已经没了,你不知道,刚才我去东厢的时候……”
众人齐刷刷地转身,一起看着远处那个乌发蝉鬓、莲步小袜,慢悠悠走过来的女孩。
等她渐渐走近了,太善皮笑肉不笑地问:“何小姐,贫道听真明说,你没把金锁带来?这金锁现在可牵扯了一件大案子,何小姐为什么不肯把它拿来给咱们看看呢?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不成?”太善打定了主意,要通过咄咄逼人的问话,先从气势上压倒她,再一鼓作气把罪名栽到她身上。
何当归的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眼神迷茫失措,眼角还隐隐有些泪湿。沉默了片刻,她蹙着黛眉,轻轻说:“贵观走水的事我也听说了,心中深表同情,但我自从住进贵观,从未来过这个厨房,也不知我金锁上的花纹怎会印在这个地方。”
太善冷笑:“那可真奇了,难道金锁自己长腿飞到这里了?又自己沾上炭灰,贴到墙上了?”
何当归的神情。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垂头叹气:“关于此事,小女子原本想明天求师太帮忙。可是如今贵观走水了,损失严重,因此我也不敢把自己的小事拿来烦师太,就算是小女子命该如此吧。”一席话说得众人一头雾水,何当归四下里望了几眼,很快找到了墙上的那个黑印,惊讶道,“那个果然很像我金锁上的花纹呢,可是——师太确定花纹是今夜印上去的吗?而且师太为什么一口咬定,这是纵火犯留下的呢?”
“花纹就是今夜新出现的!”怀心大声叫着,尖锐的声音在整个小巷里回荡,“我记得一清二楚,我做完饭走的时候,墙上还是干净的!”
“没错,”一个十五六的小道姑证实,“我今晚碰巧路过这里,那时候我还没看见黑印!”
一个高瘦的道姑也上前一步,说:“我也一样!大家都知道,我的记忆力是道观里最好的,经文也背得最快。我可以很肯定的说,这个黑印是今夜里才有的,所以很有可能是纵火犯无意间留下的!”
“看样子是用炭粉印上去的,难道是纵火犯搬运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墙?”
“啊,你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前两天东厢的院子外不是堆了很多炭吗?那些炭点多少次火都够了,说不定,下一次换我们住的地方着火!”
“呀呀,你别乱说,要吓坏我啦!不过,咱们跟她又没仇没怨的,她干嘛要烧咱们的道观?”
“你去问她啊,我怎么知道?她是个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可能是嫌咱道观的伙食不好,所以索性一把火烧了厨房!”
“……”
段晓楼听得心头冒火,很想把墙捶一个洞,而廖之远和陆江北则是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往日听说,女人云集的内宅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他们还觉得这说法蛮夸张的。那些娇滴滴的女子不过就是拌拌嘴、吃吃醋而已,能翻起多大的浪?
今夜的所见所闻,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连已经出家的女人也不能免俗,七十多人叽叽呱呱的,比几万只鸭子还吵。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是绵里藏针,把话锋渐渐瞄准了何当归,根本不给何当归一个辩解的机会,直接就把她判定为“纵火犯”了。
如果他们没有亲手举起火折子,没有亲手点起这把火,说不定也有几分信她们的话了。那所谓的“纵火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是何当归,而是段廖陆高四人。
突然,高绝拔出了大刀,扬手将焦黑的灶台劈成四半,一字一顿,把话说得如同地狱开启的前兆。
“你们真的很吵,闭嘴。”
道姑们最多也就见过江湖卖艺的假模假式“胸口碎大石”,哪见过这种惊人的场面,顿时吓得自发自动地集体抱头蹲下,连太善也不例外。
在一片人为的寂静中,何当归怯怯的声音响起来:“太善师太,各位师傅,今夜贵道观走水,各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我的金锁早已经遗失了,因此放火的人绝对不是我,还望各位师傅明察。”
太善抱着头蹲着,人也矮了一截,依然硬装着气势汹汹地说:“这又奇了,这边我们查出了你的东西和纵火贼留下的一样,那边你的东西就丢了,天下间有这样巧合的事吗?”哼哼,无论那小妮子怎么辩白,这个黑锅她都背定了!她就是上天送来了给道观垫背的!
“师太,你说错了,”何当归的声音浅浅柔柔,像羽毛一样刷过众人的心头,“道观走水是今天夜里的事,而我的金锁却是白天就丢失了。因为这把金锁是小女子的爱物,我丢失后十分焦急,所以我还投状报了官,兔儿镇的衙役正三班轮换在道观里明察暗访,所以丢锁之事绝不是小女子信口开河。”
真明小声地证实道:“师父,我刚刚就说了,可是……你们都没听见,我去东厢的时候,看见何小姐的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看起来是遭了贼了!”
太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其他的道姑也面露失望之色,这样一来就不能让何当归顶下纵火的罪名了。
何当归不紧不慢地继续说:“请各位明鉴,一则我的屋里就有火炉,烧水煮汤的在屋里做就行了,断断不会跑到这里来;二则是我本人叫来了十几个捕快帮忙寻找失物,又怎么可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故意放火?因此——就算是真的有人心怀不满,意图放火烧了锦衣卫大人,营救囚犯太尘,那个人也绝对不是我。呵,听说太尘已经在道观住了将近三十年,广结善缘,极受爱戴。而小女子才住进来不到七天,仅见过太尘一面,跟她说过两三句话,怎比得上各位师傅和她的感情深厚呢?”
太善越听头上的汗越多,坏了坏了,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了?她后悔不迭,如果刚刚让怀心领一个“过失引火”的罪名,这事情原本能小大事化小,就算锦衣卫揪着这件事不放,处罚也不会重到哪里去,最多就是闭门思过、停止接待香客。可是,太善先是想趁机把怀心弄死,就随便给怀心安了一个“营救太尘”的罪名;后来,她物色到了更好的替罪羔羊何当归,又给何当归扣了个“纵火烧官”的罪名。
现在,何当归轻松洗去了她自己的嫌疑,却把“纵火烧官”和“营救太尘”的两个罪名叠在一起,丢还给她们。太善实在没有想到,那个外表柔弱的丫头不光脑筋很清楚,嘴皮子也如此厉害!这回她太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太善怨愤地看了何当归一眼,却见何当归也正在直直地盯着她瞧。那眼神冷幽幽的,像是从寒冬腊月里的古井中望出来的,带着一股让人发怯的森森寒气,竟然让身为老油条的太善生生打了个寒颤。太善自卫一般地低下了头,心中惊疑不定,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畏惧一个十岁小丫头的眼神。她想要抬头再确认一回,说不清为什么,她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劝告着自己,不要抬头,不要抬头!
段晓楼皱眉看何当归,责怪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多加件斗篷,若再着了风寒怎么办?”何当归垂眸浅笑,廖之远仰头,对着头顶上的月亮翻了个白眼。
陆江北负手看着一群蹲在地上的道姑,上前踱了两步,冷冷道:“道观是清修之地,竟会有盗窃之事发生,以后客人如何再安心住这里?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再把人家姑娘丢的东西找回来!”太善又伏地磕了两个头。
高绝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你们自去找吧。等抓到了人,明天上火刑的时候叫我!”说完,黑色的高大身影倏然在原地消失了。太善等人不可思议地张大眼睛,只见两三间被烧毁的房舍屋顶落下了几片碎瓦,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太善等人心胆俱寒,他是人是鬼?
好诡异的轻功身法!连何当归的眉心也跳了一下,这种身法分明是……
何当归突然打了冷战,急得段晓楼又想给她披件衣服。可是为了今晚的行动,四人穿的都是紧身的劲装,就算他愿意脱,也不能当着这么多道姑的面脱吧?段晓楼微一抚额,抛下一句“我马上回来”就腾空而起,踏着廖之远的头顶飞走了。
廖之远气得“嗷嗷”大叫,何当归看了看廖之远,试探性地问道:“那天晚上,段公子和高公子比武,我见他们的武功招式很相似,像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一般,怎么……他们的轻身功夫却如此迥异,大不相同?”
廖之远漫不经心地抓着下巴,给她解释道:“高绝曾去东瀛待过三年,回来后轻功就精进了不少,几乎在我们八个人里独占鳌头,只因他的这种身法是遁术中的……”
陆江北一把推开廖之远,把头凑到何当归身边,笑道:“喂,你一个小女儿家家的,打听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做什么?”
何当归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感叹道:“小女子看见四位高来高去,心中自然艳羡不已,暗暗跟自己说,若能跟哪位高手拜个师学学艺,将来小女子也有一技傍身该多好,也不至于连母亲送我的满月礼物都弄丢了。”
太善慌忙分辩道:“何小姐,虽然你自称东西是在我们道观弄丢的,可是也未必就是我们这里的人做下的!两位大人,你们有所不知,我们水商观香火鼎盛,进进出出的人不计其数。而且观里的山门从早开到晚,送米的、送柴的、送炭的经过什么地方,到过哪间屋子,我们想看顾也看顾不过来啊!何小姐她自己不慎弄丢了东西,如今让我们上哪里给她寻去?”
何当归淡淡一笑,刚要开口答话,段晓楼突然从天而降,落到她的身前。
☆、第024章 所谓人格污点
只见他手里抓着一件粉色的毛绒斗篷,胸口还在微微地起起伏伏,黑亮的双瞳仿佛盛上了满天的星光……段晓楼没有说话,直接抖开了手中的斗篷,兜头便把何当归裹得密密实实的,又仔细地把软缎飘带系成一个蝴蝶结。
何当归微微蹙了蹙眉头,眸色渐渐转暗,不能再继续这样了。不管他有没有旁的心思,不管他是不是像陆江北说的,对女孩子一向都是这么热心,他做的都实在太多了。
这样的关怀她受不起,他也错付了。
陆江北注意到了何当归的这个细微的表情,以为她不习惯在人前如此亲昵,忙出来打岔道:“现在怎么办?不如……让捕快们好好的搜一搜道观?”
太善吓得脸都黄了。
她放出的全部高利贷的欠条都锁在床头的柜子里,让那些人翻着了可如何是好?!其他的不少道姑也有一些不能为人所见的私密东西,不由都着急起来,一时间也顾不得对面站的是锦衣卫的大人物,纷纷大声嚷嚷起来:
“岂有此理,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怀疑我们是偷的?要搜得先拿出证据来!”
“这些天,厨房里隔夜的馒头常会少上两个,我们这里还遭贼了呢!”
“呸,什么稀罕物件儿,值得几文钱,就喊着被偷了?我们道观里也不是没有宝贝,现成的几丈高的神像上就刷着金粉,怎么不见有人去刮?”
“还自称是大家闺秀,怎么如此小家子气,丢了一把破锁就翻江倒海的来搜别人家的地方!”
“既然很宝贝那东西,她就该藏着捂着,最好是把她自己也关起门藏住了,不就什么祸事都没有了……”号称“经文背得最快”的道姑矜逊又站出来插嘴。
段晓楼他们第一天来这里的下午,矜逊就对一身绯红长衫、气质清新俊逸的段晓楼心生了好感。那天,他远远地从山路的尽头走过来,忽而抬头,望着山门这边的她笑一下,顿时就把她的魂儿笑走了。当晚,抢到了一个伺候客人吃饭的名额,矜逊高兴得几乎发狂。席间她使劲地讨好段晓楼,还即兴唱了一支家乡小曲儿,可惜没有顺利博得段晓楼的青睐。
于是第二天,矜逊又精心打扮,准备了一支压箱底儿的舞蹈。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跳,那穿黑衣的姓高的客人被真术、怀问她们几个乱摸人的浪蹄子给激怒了,一刀砍在桌子中间,轰走了所有人。从那以后,矜逊再也找不到机会接近段晓楼了。
现在,矜逊瞧着段晓楼对何当归的嘘寒问暖和各种亲密举止,她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恨不得立时跑过去把那个丫头片子掐死。她自认她的容貌是道观的姑子里拔尖儿的,又正当二十妙龄,能歌善舞的,一心指望着能给段晓楼当一房妾室,那个该死的臭丫头竟然来坏她的好事!
听着道姑七嘴八舌的抗议,陆江北和段晓楼忍不住皱眉。人家何小姐在道观中丢失了重要东西,有多伤心难过是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的,怎么这一帮道姑说话如此的尖刻?
何当归笑看一眼满脸嫉妒之色的矜逊,慢慢道:“这位是矜逊师傅吧?小女子刚刚听你说,你的记忆力是道观里最好的,可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呢?记得你方才说,你很肯定墙上的黑印是今夜里才有的,所以应是纵火犯无意间留下的。没错,为了一个偷东西的小贼,当然犯不着搜查整个道观,可是为了找出那个心怀不轨,意图放火烧官、营救太尘的纵火犯,矜逊师傅认为,我们是不是该沿着这条唯一的一条线索查查呢?”
矜逊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顾左右而言他,冒出了一句:“你怎会知道我的法号?”
何当归面不改色地诌道:“这个么,前两天我听别人叫过一次,虽然我记性不怎么好,但不小心就记住了。”廖之远嗤笑一声,让矜逊更加地尴尬,退回墙边不再说话。
陆江北看向太善,佯作大发雷霆的样子:“尔等刁民,如果再推三阻四的拖延时间,那就不是包庇纵火犯了,而是共犯!本将军再问最后一次,你们让不让搜?”
太善急得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突然她“扑通”一声跪在陆江北和段晓楼的脚下,抬手就扇了自己五六个嘴巴,痛哭流涕地求告道:“大人容禀,大人容禀啊!都怪我们被大火吓丢了魂,一时失察竟然误会了何小姐!现在细想起来,墙上的黑印应该跟这场火毫无关系。其实,贫道刚才已经查得很清楚了,都是怀心那个贱人惹的祸!她做完饭忘记熄火,才引起了这场大火,这只是一场意外!”
段晓楼冷笑:“太善你一会儿变一种说辞,实在令人难以信服。而且,你应该道歉的对象是何小姐,你跪我们作甚?”
太善犹豫一下,咬咬牙又膝行着转了身,面朝何当归的方向,架起个和蔼的笑容说:“何小姐,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教养最好,之前有人一时大意误会了你,还请你多多包涵,不要与她们那些山野村姑一般见识,白白掉了自己的身价。至于你丢的金锁,贫道明天就好好帮你查找,现在就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的搜查了吧?如果这事情传出去,何小姐你这样子重物轻人,为了一个小小玩件就逼迫我们一群出家人到这种地步,实在有损你的贤名,对你将来的议亲也是个污点……”
何当归无声地笑个不停,几乎笑弯了腰,脸上表情仿如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事。看着太善,何当归好心纠正道:“多谢师太如此为小女子着想,小女子铭感五内。不过,师太你又说错了三件事。未免师太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在众弟子眼前丢脸,小女子就帮你改正一回。”
太善的脸色一块红一块青一块黑,仿佛刚刚吃了一桶秽。物。
“第一,我刚刚已说过,那把富贵长生锁是母亲送的满月礼,师太久居山野,可能不知道,大户人家的满月礼是孩子与母亲之间的信物,其珍贵程度不下于身体发肤,丢失即为不孝,‘不孝’对我将来的议亲才是个大污点,因此我是不得不找。第二,出家人不打诳语,各位刚刚言辞凿凿,说那个印记是纵火犯留下的,现在突然又在官爷面前反口。不是小女子故意与你们为难,而是小女子衷心的为各位的节操和性命着想,再给你们透露一个常识——锦衣卫最喜欢用鞭刑、烙刑、剜刑和截刑来逼供,而且,他们从来不接受双面的供词。如果各位实在不确定自身供词的真实性,或者记性不够好的话,那真是太遗憾了,小女子也爱莫能助。第三,太善师太和各位师傅没有‘误会’我,刚才的事有目共睹,你们一起‘冤枉’了我。”
太善和一众道姑面色大变,受刑?逼供?许多人吓得几乎要扶着墙,才不会倒下去。连陆江北等人也神色复杂地看着何当归,他们无法相信,刚刚的那番话出自一个十岁的女孩之口。
本来,太善表面上向何当归道歉,实际上却是暗中胁迫她——如果不把这件事压下去,道观就要对外宣扬,何当归不仅没有教养,而且贪财自私、待人刻薄,让何当归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因此,段晓楼听完之后气得动了杀人之心,几乎要当场办了太善。然而何当归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她不但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现,还四两拨千斤的把太善她们的嘴脸揭露出来,口才更是比段晓楼三人加起来还顺溜!还有,那些鞭刑、烙刑的话,她从哪里听来的?
段晓楼用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响哨,巷口的前后突然冒出来乌压压的一片身穿夜行衣的男人。段晓楼看着最前面的一人,沉声道:“留下十人看守道姑,有敢逃走的,就地处决!其余人彻底搜查道观,一定要找出纵火案的重要物证,金锁!”
接获命令后,这些人训练有素地开始行动。留下的十人无声无息地包围了人群,而那些搜证的人转眼就走远了,空旷的夜里,一群人的脚步声整齐得就像一个人。
廖之远看到道姑中有几个还想上前辩解,于是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够了,闭嘴!先找到证物再说别的,如果话实在多的说不完,可以留到过堂的时候再慢慢说,呵呵呵,到时候还怕你们说少了呢。”
太善吓得全身筛糠,突然,她瞟见了旁边站着的怀心,怒从心头起,张口大骂道:“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闯下这等滔天大祸,看老娘砸死你!”说着举起了铜柄拂尘,就要往她的头上送一下。
怀心吓得捂着头大叫道:“饶命,饶命!我知道了,纵火犯就是怀冬,偷金锁的也是怀冬!所有的事都是怀冬做的!”
怀冬?这话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太善也狐疑地慢慢放下了拂尘。
其实,怀心也是暗自揣测的,甚至是凭空想象的。但眼见所有人都盯着她,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敢肯定,就是怀冬偷的那个金锁……当时,我二人趴在窗外看真静给何小姐穿寿衣,怀冬看到金锁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而方才师叔问她的时候,她居然说自己记不清了,一定是她心里有鬼!”
于是,所有人都看那个叫怀冬的道姑。
怀冬一反刚才拘谨保守的模样,跑上前就甩了怀心一个大嘴巴子,怒骂道:“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贱人,自己放火被抓了还不算完,你还胡撕乱咬一通,让别人给你顶罪!贱蹄子,你要让我把你做过的那些丑事抖出来吗?”
怀心用留长的指甲去抓怀冬的脸,不甘示弱地反问:“好啊,你不怕丑?你做的比我少?要不要我讲给大家伙听听?”
一时间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周围的道姑讥讽地看着她们,没有一个人去上前劝架。只过了一小会儿,她们就彼此抓破了对方的脸皮,怀冬被扯掉了一大把头发,疼得“嗷嗷”叫唤,而怀心则被她被打肿了半边的脸。
怀冬抱住太善的腿,大哭道:“师叔,求你给弟子做主呀!这怀心就是条疯狗,她是诬赖弟子啊!大家不信的话,弟子愿让官差搜查住处,证明自己的清白!”
太善沉吟一下,转向一旁看戏的廖之远,求告道:“大人明鉴,贫道这个徒弟平时乖巧懂事,拾金不昧,绝对不会做出偷盗之事!不如,就照她说的搜一搜她的住处,如果没有,就证明是怀心诬告她,所有的恶事都是怀心一个人做下的!只求大人不要再继续搜道观,以免惊扰了殿上的神灵!”
廖之远挑眉:“那何小姐丢失的金锁怎么办?她前天才救了你全观人的性命,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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