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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女归来-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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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崭新的冥纸,以及触目惊心的死人胸肋骨和大腿骨,足够坐实了她们的罪证。

何当归走近,弯腰负手研看了片刻,忽而扑哧笑出声来:“二舅母,您这破绽卖得也太大了吧,许是您过年酒喝多了烧花了眼,把过两天要祭给祖先的纸钱当作证物调过来了吧,大家请看。”说着纤手一指,风扬和罗白及凑上来瞧,口中都发出低呼声,面上隐隐有笑意闪现。

孙氏冲上前来,顺着何当归指的地方一看,黑着脸叫道:“你坑我,你这是故意坑我!”

何当归无辜地忽闪一下长长的睫毛,呵,何必坑她,孙氏这种人,不用刻意算计都能算计到她,只因她的欲念太深,什么都霸着,还想一票就除去所有眼中钉,因此说到底,这坑是她自己挖了给自己跳的,干旁人何事。

☆、第259章 当归后继无力

看到孙氏那副见了鬼的神情,其他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也凑上来看。

原来之前,孙氏吩咐人把祭祖用的纸钱中取出一摞,作为栽害何当归的证物。孙氏想了想,又让房里几个丫头把纸钱的乾位剪一个缺口,泄财气和阳气,而最上面的一叠用朱砂印着“罗府祭祖”,是纸扎铺为罗府专制的优等纸钱,孙氏随手把上面两张往垃圾筐中一扔,就匆匆出去指挥挖宝行动了。

房顶上的何当归觑得机会,趁丫鬟们找纸来包纸钱的无人一刻,把印字的那张纸钱又给它夹回一摞纸钱中。

所以,现在凑近看的老太太、罗白英、罗白及和孟瑛等人,都看到一叠纸钱中露出一张印着红字的纸,而那四个字叫“罗府祭祖”。

孙氏的脸色发黑,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了,明明记得把最关键的东西亲手丢了或收起来,转头那东西又回到了众人面前,作为证物帮何当归脱罪,所以她一直疑心有人暗中助何当归。孙氏不知何当归会武的事,不过前些日子护卫潘景阳帮何当归说话,孙氏就把嫌疑人锁定为他,还买通了几个护院监视他的行踪,一旦人不见了就来报她。现在并未接报,怎么这样的“闹鬼事件”又出现了?

老太太的脸更黑,孙氏新年初三夜里闹得沸反盈天,原来又是她自己编写的倒霉剧本,在客人面前丢了罗府的脸不说,又拿了一堆脏东西到祠堂圣地,还令琼姐儿也中了招,受到邪物迷惑而来祠堂放了一把火。

老太太恨声问:“孙氏,你有何话说?这些就是你一个当家主母整日里揣着到处害人的东西吗?孙家教出的好女儿!你连你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害!孙氏你可知罪?”

闻言,孙氏脸色发白,众人表情各异。

齐川那家伙跟齐玄余真不像一个爹妈生的,就算年纪小一些,可也太没城府了,脸上藏不住一点事儿。听完老太太的话,其实何当归比他开心十倍百倍,却照样绷着个脸,而齐川不等孙氏认罪,就把幸灾乐祸挂在脸上,看得罗白英不悦,这不是挑动大房二房的不和么。

于是罗白英做出补救,帮孙氏说话道:“就算二婶子挖到布偶后一时想不开,又添了一摞纸钱给三妹入罪,也不能完全算是二婶的错。谁看了写着自己八字,又扎满针的布偶不生气呢?”

孙氏一喜,罗白英说的基本就是事实的真相,不过她不能再在老太太心中被扣分,于是一个眼色丢给丈夫罗川谷。罗川谷立刻就出面认罪了:“母亲,这拿纸钱作为证据的主意是我出的。我前些日子结交了一个茅山道士芹八,纸钱带缺口有诅咒之效,我也是听他说的,可以将他唤来对质,湄娘对此事全不知情,是我悄悄藏在后院的。”

齐川立即质疑道:“二婶刚才大叫‘你坑我,你这是故意坑我’,分明就是恶人奸计被好人识破时发出的绝望之音。”

罗白英皱眉,当机立断地指挥两个丫鬟把大少爷一左一右的架走。二十六岁的罗白前,搭配上九岁的齐川,可行动力只相当于三四岁的孩童,于是这个大孩子一边被架走,一边回头向宁渊呼救:“宁大哥,救命,我还没看够热闹呢!”

宁渊连眼皮都没抬,而齐川最后的声音遥遥传来:“宁大哥,你要保护清逸姐姐,否则我跟你没完——”

众人不明白罗白前跟宁渊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关系,不解之余,多数人都松一口气,罗家之耻终于送走了一个,跟犯了疯病的罗白前呆在一起,就觉得身价跌份儿。孙氏和罗白英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说,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罗白英心头一喜,三年前失宠于老太太,如今二十七岁大龄不嫁的住在罗府中,她已不如从前风光了,分家之前跟孙氏打好关系,分家之后跟董氏打好关系,是她制定的基本生存谋略。方才,罗白前大叫“虎姑婆”,最觉得难堪的不是罗白琼,而是她——她才是真正一辈子嫁不了人的虎姑婆。

何当归对罗白英患有何种隐疾,是有一点大概了解的,向来跟她井水不犯河水,也抱着点怜悯之心事事让她两分,可瞧这个情形,莫非罗白英已投了“孙派”了?

孙氏趁着这个势头抹眼泪:“就算那纸钱是后加上去的,可另外三样却是实实在在从我院子里挖出来的,诅咒我们全家的东西哪!老祖宗,那三样东西是几十双明晃晃的眼睛看着挖出来的,那巫蛊布偶只怕已埋了十一二年,难道我会从十年前开始就开始自己诅咒自己吗?”

老太太一想觉得有理,这么看来,二房人还是受害者。于是她看向何当归,问:“你对此有什么辩解之词吗,逸姐儿?”

就在风扬等几人以为何当归又能翻转局面的时候,她却后继无力一般,垂头不吭声了。老太太见此情形,叹气道:“虽然这是你娘作下的孽,可在把你娘接回罗家之前,老身不得不现将你关在经阁,代母思过。唉,川谷正当壮年,却身体羸弱,至今无子,他自营的几门生意也不景气,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就算老身偏疼你们娘俩,这次也要拿家法出来立立威了。”孙氏勾唇。

罗白及听得心中焦急,祖母真是年纪越大越糊涂了,耳根子比前两年还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能稍稍纠正她的汤嬷嬷和绩姑娘还在城郊祖坟打理正月十二的祭祖。什么叫“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要是布偶能害死人,那天下间好多人不是都可以杀人不偿命了?

这样想着,罗白及脱口而出:“赶明我做十个贴着我八字的布偶,看我会不会流一滴鼻血!”

“快快闭口,这种话哪是能浑说的!”老太太急了,看来孙氏没说错,及哥儿真叫逸姐儿勾了魂了。老太太冲何当归一扬下巴,吩咐左右:“把三小姐锁在经楼,私闯祠堂,罪加一等,先饿她两天吧。”

孙氏虽然嫌罚得轻了,可转念一想,大头在后面呢,等罗川芎回来,新仇旧恨一并算过,叫那女人身败名裂,永不翻身!她究竟是何时在宝芹阁埋上诅咒物的呢?是那一次逼她剪破小何当归手指之后吗?明的斗不过自己,就耍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真是没出息头。

风扬见几个仆妇上去拘押何当归,不由焦急地连抛眼色给宁渊,还不出手?你心爱的女人要被囚禁、被虐待了!见宁渊还是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风扬弄不懂他的心思,所以只好代劳了。他站出来阻拦说:“且慢,老太君,莫说三妹妹的母亲遁入山野,不像是会用巫蛊之术的人,退一步讲,就算此事属实,三妹妹她也没做错什么。我和宁贤弟是很有诚意提亲娶她的,贵府如果容不下她,宁贤弟可以提前迎娶她,请看我二人的面子网开一面吧。”

老太太不可思议道:“发生这样的事,宁公子还愿意娶逸姐儿?”她可是以为这门亲事铁定没戏了。

在风扬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压迫性目光下,宁渊终于慢吞吞地开口了:“本来没对过八字,也不知适不适合嫁娶,不过,我对何小姐的印象一向不错,这次再见佳人倩影,更觉得心动,只要她愿嫁,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今夜下聘成亲也行。”

老太太没想到小外孙女还有这样的魅力,只捂着面纱看一个“倩影”,求亲者就愿意当场下定,还肯娶她当侧妻。虽然至今探问不到宁渊的真实身份,可是一块青龙玉佩已然昭示了他高卓的身份,跟他攀上姻亲,对罗府只有好处。要是他肯娶逸姐儿,那巫蛊一事不牵罪于逸姐儿,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逸姐儿,这位宁公子可是一表人才的贵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老太太的语气放得极和缓,却仍掩不住其中威逼利诱的意思,“你要是对这门亲事没什么意见,那不光是你,连你娘的罪责,老身都可以少追究或不追究。”

罗白及闻言心焦,眼神似流水一样淌向何当归。何当归的回答很简洁:“高攀不上,我想去经阁抄经。”

老太太的眼珠一瞪:“你也中邪了不成!什么高攀低就的,人家公子瞧上了你,那是你的福气,是你二人的一段缘分,可不许这样耍小孩子脾气!”说着又跟宁渊赔笑道,“小女孩不懂事,老身素日把她惯坏了,不过亲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身可以全权做主,这门亲事我绝对赞成!”

宁渊的声音略带着点失望:“何小姐本人不点头么?既如此,渊亦不愿强人所难……”语声转轻,渐至于无,把老太太的心吊到半空中,失声问:“宁公子反悔了?”宁渊摇头说:“我只是怕委屈了何小姐,不愿把亲事强加给她,若是她本人自愿,我的初衷不改。”

老太太闻言,一阵眼刀刮向何当归的脸:“家里几个小孩儿里,老身最疼的就是你,现在给你寻了一门这样的好亲,你都不点头应允,你是打算永远不嫁人,去山上陪你娘吗?逸姐儿你嫁给宁公子当侧妻,你娘知道了也欢喜,你闹脾气之前也想想你娘吧,她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你身上呢!”原本这些都是祖孙间的私房话,可金龟婿眼看就不咬饵了,老太太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全当众喊出来。

何当归尚未答话,宁渊却插嘴纠正道:“不是侧妻,是侍妾——原本听说罗府家教良好,渊又仰慕何小姐的容色,才破格求娶其为侧妻。可如今得知其母的不良行迹,有道是上有不正,下必效焉,而娶妻娶贤,将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做妻子,渊心中实不大踏实。可阅遍天下美色,也没有几个能盖过何小姐的,所以假如老太君肯把何小姐赠给我做妾,我愿下聘万金,就当买下这位绝色美人了,老太君意下如何?何小姐,你觉得呢?”

☆、第260章 千金一夕枕席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虽然一个无足轻重的寄养外孙女怎么处理都无关紧要,价钱合适的话卖了也行,可罗家是书香门第,现在大家又是在罗家祖祠里,怎好进行这些人口交易?老太太暗怪宁渊讲话不分场合,又猜他可能对外孙女的操行失望,才会如此不给面子,一时进退两难,不知是否该应下这笔买卖,还是另约个时间商谈此事……

不知宁渊是不是戴了一张面具太过皮厚,以致口无遮拦,又道:“三年不见,何小姐已长成大姑娘了,隔着一层面纱也可见其倾城之色,真是可喜可贺。渊此次赴扬,不曾带得妻妾在身边,几日下来实在空落,若老太君对万金将何小姐卖出不满意,那不如就让何小姐陪我几晚,一夕一千两银子,银货两讫,出手无悔。这样,十夜之后,贵府就有万两银子入账,而何小姐完璧归赵,还做府上的三小姐,老太君意下如何?”

这些语调平平的话把众人都惊到了,一时间连反应都欠奉,个个都张大嘴巴彷如给宁渊检查牙齿。

罗白及动了真怒,要上去痛扁痛扁再痛扁宁渊,却被何当归拦住。他不解地低头看她,她的眸色波澜不惊,只是摇首不让他过去。而老太太反应过来宁渊的意思,也是有点想怒却不敢怒的意思,这宁渊究竟什么来头,说话口气可真不小,把罗府小姐当暖床用,用完再“完璧归赵”?

风扬是整间祠堂里最最吃惊的那个,他不安地瞥一眼何当归,拎着宁渊的领口就往外跑,匆匆丢给众人一句,“抱歉,他喝多了,这话不作数,我们先告辞了,你们继续断案吧!”

罗白及强自压着怒气,低声问何当归:“为什么不让我揍他?”

何当归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波澜不惊,淡淡道:“揍他太便宜他了,就算要揍,我也不想假手于人。”此人喜怒无常,犯不着让罗白及得罪他。

罗白及默了片刻,用只有二人听见的音量问:“你在屋里听见了么,方才我……在院里说的那些话?”

何当归当然听见了,尽管那日在澄煦碰见柏炀柏,对方张口闭口把罗白及和彭渐一样,列为情窦初开、知慕少艾的傻小子一类,她却不以为然,觉得罗白及过两年就跟某侠女相恋私奔了,他的红线不搭在自己这里。可方才在祠堂里面,听得罗白及谓众人曰“我喜欢三妹妹”,她哑口无言,不知是柏炀柏的眼光太毒,还是她的反应太迟钝。

罢了,正面承认也无妨,反正他有他的真命天女,有月老给他搭好的红线。何当归点头道:“谢谢你帮我说话,二哥哥,我也很欣赏你的淳朴和直率,我很高兴做你的妹妹。”

两人说悄悄话的当口,孙氏也跟老太太咬着耳朵说:“何当归又不是金子做的,那宁渊居然一晚一千两买她伺候,好大的手笔,我看那人来头不小,天下的富商有千千万,可是如此挥金如土的屈指可数,跟朝廷都连着亲戚。咱们巴结上他只有好处,别说酬金如此丰厚,就算分文不取他的,能博得客人的欢心也值得。”

老太太皱眉:“他要正正经经带着聘金来下定,哪怕娶逸姐儿当个妾,老身可能也会答应他。可是他居然作此请求,如此瞧扁罗家,还说得理所当然,我不喜欢这个人。”这事要是传开,罗东府岂不沦为他人的笑柄?

孙氏嘴脸险恶地说道:“拿女儿和妻子待客的风俗自古有之,盛行于春秋,风靡于魏晋,怎么会惹人笑话呢,这其实是很常见的待客之道,在北方非常流行。那宁公子是从北方来的,习惯了此道,才会有此请求,而且人家公子一表人才,让逸姐儿跟他也不辱没了逸姐儿。”

旁边捧着个喝干的茶杯一直空喝的孟瑛暗暗皱眉,罗府怎会有一号如此奇葩的人物,说出这样奇葩的话来,既然让自家女儿陪客人睡是这么合理的事,她怎不把她的女儿贡献出来。北方拿家中女人待客,出的也是歌妓和婢女吧,谁家出女儿了。王爷怎么搞的,他不是迷何当归迷得不轻吗,怎么当众给她难堪?

老太太摇头否决:“我原意是打算将逸姐儿嫁在本地,将来她娘老了,她回门照顾她娘也便利。可我属意的风扬不肯娶她,说只拿她当妹妹,我一时没物色到好人选,才会被外地客商宁渊的求娶侧妻打动。我想着一切以逸姐儿嫁得好为主,若是嫁得好,远近的问题也可以让路,可如今这亲事告吹了,要怪只能怪川芎糊涂,摆弄巫蛊之物,连累了逸姐儿的名声。唉,及哥儿的心思我早就瞧出了两分,实在嫁不出去,就把逸姐儿给他做个姨娘吧,这样就自娶自嫁,不必发愁远近的问题了。”

孙氏不明白老太太怎么这样重视远近的问题,只是顺着她的话,继续进谗说:“左右逸姐儿她娘那种操行,逸姐儿也嫁不出去了,及哥儿将来要娶妻纳妾,也不差她一个,让她先陪宁公子几天,以后再给及哥儿也是使得的,还能让罗府跟宁公子攀上交情。”

孟瑛听得暗暗吐血,什么狗屁逻辑,小姐跟客人睡一觉,家里人就跟客人有交情了?这不胡扯嘛……瑄弟那小子看样是真喜欢上了那丫头,他要不要帮他保住那丫头呢?

老太太果然是年纪大耳根软了,竟然没有断然驳回孙氏的疯狂建议,还说了句“让我想一想”。令不远处的孟瑛觉得祠堂中坐得气闷,觉得罗家是一群疯子呆的地方,腾地站起来告辞道:“打扰多日,实在不安,瑛要告辞了,多谢贵主人的盛情款待。”

老太太闻言,慌忙站起来说:“如此深夜,瑛公子你怎么说走就走?令弟不是外出办事未归,你不等他回来再走?待他回来,我们如何给他传话,瑛公子你打算去哪儿过夜?”

孟瑛四十五度角仰望房顶,道出自己的去向:“我想去怡红院找美人寻欢,贵府什么都很周到体贴,就是到了晚上太素淡了。”

“呃。”老太太张口结舌地看着那个年不满十七的少年,顿了一顿,用商量的口吻说,“小公子你中意哪样的美人,老身让人给你送到洗畅园去,可好?”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如此放浪形骸,嫖妓都挂在嘴边当时尚,当初她年轻的时候,提起这些事,不管男女老少都要脸红的。

孟瑛环视室内,先看一眼跟罗白及密语的何当归,又看一眼老太太和孙氏带点儿八卦的眼神,最后把目光落在尚未恢复语言能力的罗白琼脸上,恶意地说:“就这位妹妹这样的就很好,二夫人说拿自家女儿待客是大明朝的风尚,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位妹妹给我暖暖床铺,这几日天凉得紧,衾被睡上去凉沁沁的。”

祠堂众人正在三三两两地讨论着方才那位叫宁渊的客人千金买三小姐一夜的风流逸事,忽而就听见房间的某角落爆出了惊人分贝的声响。去看时,只见二小姐撞倒了四五个圆凳,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二太太则慌手慌脚地搀扶着她,同时口中软语安慰不断。

孟瑛瘪着嘴,酷酷地跟老太太道声“告辞”就奔出祠堂,气得老太太连拍大腿,今晚究竟冲撞了什么邪神,搅黄了一门好亲,又得罪了在府上住得好好的孟三公子,孙女琼姐儿也疑似中邪,至今不能张口讲话,真是见鬼了。

孟瑛最后瞧一眼何当归,直奔出祠堂大门去。

原来,女子被要求陪睡,第一反应是扑上去打架?那么,何当归的反应异乎寻常的平静,是因为她对王爷化身的宁渊芳心暗许了,正中下怀了,还是她怒而不发,打定了主意要日后再向王爷追讨这笔债?此时,何当归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新月初升一般转过来,正好与他探索的目光对上,看着她那了然之中带着一点笑意的眼睛,他怀疑她听见了老太太、孙氏和他的对话。怎么可能?

等孟瑛走远后,何当归在面纱下微微笑了,没想到那位愣头青孟三少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他居然中意罗白琼?他也真开得了口,呵,这下他可把罗府人得罪了一半,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

罗白及听着三妹妹委婉的拒绝之词,叹息道:“我早就知道此事是不成的,因此,我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怕这段单思从讲出来的一刻就被掐断了。三妹妹,我暗暗思慕你,你以后还肯同我讲话吗?你会否生我的气?”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肯走到我的伞下来避雨吗?

何当归无声笑道:“二哥哥你多心了,我对你甚是感激,而且兄妹关系是长久而坚固的关系,有时候比夫妻更长久,就算有什么尴尬和误会,长久的时日也会冲淡一切,带来晴日,就像我的晴天娃娃一样。”

“晴天娃娃?”罗白及转头望向廊下的那个小布偶,恍然道,“哦,那是一个‘扫晴娘’对吧?”心情阴郁的好想随着这场夜雨结成一片冰霜,强颜挂笑说着不相干的话,口一张一合,声音都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虽然跟通俗的‘扫晴娘’有些差别,不过用法是一样的,我在书上曾读过,卷袖搴裳手持帚,挂向阴空便摇手。那是西北百姓最常挂的布偶,妹妹你从未去过西北,怎么也懂得做这种布偶?”

☆、第261章 扫晴娘的奇效

风扬揪着宁渊的领口,一口气拉到了祠堂后的林子里,一把甩开他的领子,沉声喝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你不打算要她了!”

宁渊慢条斯理地抚平自己衣领的皱褶,轻笑一声,抬目看向风扬道:“那丫头真有点儿本事,竟然把你都撬到她那一派去了,我不过随便是逗逗她,你生的哪门子气,常诺,你该不会也喜欢上她了吧。”

风扬“呼啦”挥开扇子,摇来凉风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两个深呼吸之后,他问:“你逗逗她?先当着罗家那帮人面前要求买她做妾,又让她陪你过夜,还开出了那样高的价码,你确定这还是个无关紧要的玩笑吗?罗家人万一利欲熏心答应你了怎么办?你不是喜欢她喜欢到非卿不娶,而且要明媒正娶吗。还是我意会错了你的想法,错帮你牵了三年的红线?”

宁渊含笑从地上拈起一朵小白花,玩弄着说:“你莫急,此事我做了自然会负责到底,何况罗家人卖给我也无妨,反正二皇姐家的郡主位还需待些日子才能到手,在这期间,能一亲芳泽正合我心,把上次没做完的补上,如此,她也嫁不成别人,只能走进我的金笼子中,从此乖乖铩羽。”

风扬皱眉问:“你见过她了,你还轻薄她?我不是告诉你了么,她很乖,不止收下了你的礼物,还要去昕园伺候你起居,你就不能等等吗?”奇怪,上一次见王爷,他对清逸的态度不是这样的。上次他提起她来便双眼发亮,反复听着从扬州传来的快讯,还罕见地大醉一场,口中唤着她的名字。怎么一转脸的工夫,他就换成了决绝冷然的面孔呢,还是他的一张面具遮住了他的真性情?

宁渊闲适地负手踱步,揭穿道:“她虽收了礼物,却寄存在府外钱庄,只待有朝一日退回,她还坚辞拒绝了我的好意,一点都不感激我为她所做的筹谋。这个女人她一点都不乖,这些皆是我听罗府的钉子说的,别忘了,他们不止效忠你,他们还听命于我。”

“隐瞒此事真情的人是我,我道歉,我只是担心你听后会难过。难道只因这个你就生了她的气?”风扬不解,下意识抓脸道,“你不是向来喜欢上手调教有棱有角的不顺从的女子么,你……怎么你对她的前后态度差这么多?”得不到对方的回答,他不禁微怒道,“要是你的心意转变了,咱们现在离开罗府也来得及,还风风火火的卜姻缘议亲做什么,没得浪费时间。”

宁渊冷然望天,慢慢说道:“今天从玄余那儿听来了一点有趣的事情,他说三年前,有颗蓝色刺星从天上落入罗府,变成了罗府苦竹林中的一个山洞。他还说,那刺星是有大法力的人从异世送来的东西,却因为法力消耗过巨,施法之人魂飞魄散,只剩一点魂魄残片,随着那山洞一起来了这世间。”

“竹林山洞?”风扬疑惑地看他,“山洞怎么了,天上的星星变成的?你听齐玄余跟你胡扯!你到底想说什么?旁的我不管,这门亲事是你心心念念求来的,你真的要半途而废?现在你到底爱不爱她?”

宁渊将白色小花放在鼻端,专注地睨着它说:“我第一次在大街上遇见她,第二次在苦竹林入口处遇见她,都未觉得怎样,只当她是个陌路人。然后我进竹林寻觅疗伤之所,找到了那个山洞群,在那里呆了一天,等出来之后,我再看见那小女子的背影,就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想得到她的心情,这种心情我从未对任何女子有过。常诺,你可知这其中的原因?”

风扬听得犯糊涂,只好规劝道:“这种心情就是爱情的萌芽了,小渊你长大了,突然开始喜欢女人,这就是一个转折点,我之所以这样热心你跟清逸的事,就是瞧出她是你第一个喜欢的女人。”作为曾跟你相好的男人,我抽身而退,你还留在原地,让我如何不着急。

宁渊摇头:“当时我觉得那种心情很新奇,真的曾把它当做是爱,还想把那丫头带出罗府,想对她好。可后来,怪事就接踵而至了,我开始做梦,做那种非常清醒的有自主意识的梦。昔年我从柏老师处学得一种幻梦之技,我做的那些梦就跟幻梦极其类似。每次梦醒后,我的心头就增添一点情绪,对她也更添一点好奇,我以为那样的感觉就是爱,可现在我才发现,那些情绪都是外来的,是有人强加于我的,我对那丫头……一丝感情都没有,还有一种想单手扼死那双眼睛的主人的冲动。”

“幻梦?哦,这个我知道,半年前道圣大人来讨我的指甲,我一边剪给他,一边听他解释了幻梦的来由,”风扬用折扇一端顶着下巴,回忆道,“据说幻梦虽名为梦境,却又与现实相接,入梦者彼此之间的交流,可算是魂魄与魂魄之间的直接对话。后来,道圣也曾多次召我入梦,要求我做饭给他吃,我怪道,梦里吃米百斤,你醒了照样饿肚皮呀,道圣大人您若不想风餐露宿,只管来漕帮住着便是,我早晚侍奉饮食。可道圣仍是叫我去一片林子里捕猎,猎到鸡兔就烤给他吃,说这梦说假也假,说真亦真,可以当成真实发生过的事看待,梦里吃东西,醒了也管饱——你在幻梦中遇见了清逸丫头?”

宁渊似笑非笑地说:“我入的并非寻常的幻梦,倒像是别人正在做的一场幻梦,我不小心踏进去了,那感觉甚是诡异。我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出现,目睹梦中人的恩怨情仇,他们说话我听得见,我讲话他们却听不到,只把我当做透明一般,而我就曾经深深沦陷于那些梦境里,有时明明没睡觉也在做梦,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分辨不清。”

风扬望着宁渊那带着冷嘲的表情,不由大感好奇:“你究竟梦到什么了?就算你通过一场梦喜欢上清逸丫头,这也没什么不好,还算得上是一段佳话,我觉得你二人性情颇为类似,乃一段宿世良缘,你可莫要现在错过了,日后又后悔不迭。你不是在战场上为了捡她的那一小缕头发,差点送掉了性命吗?怎么如今来了扬州来了罗府,一个活生生的美人搁在你面前,你又爱答不理的不稀罕了呢?”

“你久居京城,一定记得前几年戏园子里新兴了一种叫‘连续剧’的戏目,把一个时辰的戏剧丰满了情节,排成为时上百个时辰的长长一部戏,然后每天上演一个时辰,让不少男女老少看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宁渊用两指将手中小花捻为粉末,手心向下张开撒出,平平陈述道,“是这样,我的幻梦也是‘连续剧’,我梦了三年就迷恋了那个女子三年,可今天下午听了玄余的话,我就去苦竹林旧地重游,做了一场新的幻梦,在那梦里,我不只不再爱她,还想要杀了她。”

※※※

“杀了她!”孙氏指着何当归大叫,“她是个小妖女,对我们所有人下了咒,等咒发了之后,大家就全都中邪跑不掉了!就像琼姐儿这样,杀了她,琼姐儿的病就好了!”

方才,罗白琼袭击孟瑛不成,一头撞翻了几张凳子,然后就跪趴在地上翻起白眼来,唇角还流着一点白沫。老太太和罗川谷的医术都堪称一流,可两人轮番给她诊视都瞧不出她哪里出了问题,皆一筹莫展。

而孙氏转头瞧见了何当归和罗白及在一旁聊天聊得开心,登时火不打一处来,这一局明明是自己大获全胜,何当归将会被禁足、禁食,她娘罗川芎也要押赴回府,到时两人同领那诅咒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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