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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毒妃-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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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她的目光迷离,柔和中又带着笑意,竟也不躲闪,老实道:“你既是知晓了,也不必骂我了。”
“师叔!”
“嗯,我现在很难受,你看在这份上,不要同我计较,好吗?”他柔柔说着,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她满腔怒意皆化在了他苍白的笑容里。
心疼地抱住他,咬着牙道:“那你也再不能说要我走的话!”
他似是淡淡地“唔”了一声,良久良久再没有声响,方婳吓得探上他的脉,才知他已昏睡过去。
————
一个时辰后,为防止燕修中毒一事外泄,袁逸轩的亲信兵士不动声色地逐个安插满整个长安角落。
容止锦站在房门口来回踱步,整个尚书府仿佛是瞬间安静了下去,连着家丁丫环都不见走动。
陈宜宁的声音忽而传来:“将军回来了吗?”
容止锦回头道:“不曾。”
陈宜宁的脸色凝重了几分,迟疑着问:“里头……皇上在吗?”
容止锦点点头,其余的也不知该怎么说。
一个侍卫匆匆忙忙跑进来,见了容止锦便道:“侯爷,外头有人自称是容小姐,说要见您。”
“芷若?”容止锦的眸色一沉,她不是和爹去云州了吗?难道出了什么事?他又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终是疾步出去了。
门外却哪里有容芷若的身影,容止锦正欲开口问侍卫,却见远处一个女子直直地站着,虽是隔得远,可分明就是容芷若!
容止锦的气息一敛,忙抬腿追过去:“芷若!”
女子转身便走,容止锦越发加快了步子。
————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陈宜宁忙将目光从大门方向收回,见方婳哭红了眼睛出来。她讶然道:“方姑娘?”
方婳顾不得问她为何在此,径直开口道:“华先生呢?”
“哦……在厨房。”陈宜宁伸手一指,便见方婳提起裙摆去了,走了几步,她才又回头道:“皇上在里头,他若醒来,你便来告诉我一声。”
不待陈宜宁点头,她已快步远去了。
……
未入厨房,空气里已隐约漂浮着药味。
方婳推门进去,只见厨房的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华年成站在药炉旁呆呆地看着,他的身侧搁着凌乱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各种药名。
她望着他的神色,掩住心痛问:“当真没有办法吗?”
华年成却是走神得厉害,竟连背后站了个人都不知道,此刻才回神。方婳见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抓在手中的药,片刻,才颤声道:“没有。”
她扶着桌沿才勉强支撑着身体,低头道:“还有多久?”
他似有些愤怒地转身将药丢在桌面上,随即背对着她,道:“我给他服了护心丸,能延缓毒药发作的时间,但,顶多也只能有三五日!”
三五日……她同他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三五日了吗?
“华先生,袁将军回来了!”
侍卫的声音自外头想起,华年成只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方婳抬手狠狠地擦干眼泪,低声道:“华伯伯只管潜心研究解药,师叔那边有我在。”
语毕,她再不逗留,径直转身出去。
袁逸轩正在厅内等着华年成前来,却不想来的竟是方婳,他在惊讶之余,到底也没有过多废话,只道:“方姑娘来了也省得我做事绕弯子,平阳侯在哪里?”
方婳原以为他开口是要谈燕修的事,却不想他开口就提了容止锦,她蓦地一怔,随即才想起容止锦来了。转头看了看,蹙眉道:“他不是在府上吗?兴许,是在院子里。”
话说出口,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了,似乎从燕修房内出来也未见着他人。
袁逸轩的长眉也紧拧,道:“我一路进来并未看见他人,是不是回容府去了?”
“不会。”方婳脸色紧绷,话语却斩钉截铁,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容止锦绝不可能不同她说一声就走的。
恰逢陈宜宁来找方婳,闻得此事便道:“容小姐来找侯爷,他就走了,还不曾回来吗?”
“芷若?”方婳惊得站了起来,“这不可能,她已经离开长安了!”
袁逸轩也觉出了事情的奇怪,他握着长剑站起来,道:“我派人去找。”
方婳跟上他的步子,急声问:“为何这么急?”
袁逸轩的步子未停,语声带着几分凌冽,道:“只要皇上龙体有异一事外泄,晋王便能名正言顺回到长安,如今别无他法,只能先用平阳侯的易容术拖延一些时间。”
方婳的步子一缓,眼睁睁地看着他疾如风地出府去。
陈宜宁已追上来,在她身后道:“方姑娘,皇上醒着。”
“……哦。”她茫然回身,急匆匆往燕修的房间跑去。
————
及至傍晚,袁逸轩几乎将整个长安城翻遍也不见容止锦的人。
燕修倚在方婳身上看着眼前脸色铁青的袁逸轩,低语道:“继续找。”
方婳紧张地握着他的手,脱口道:“是晋王的人吗?侯爷会不会有事,他们会不会杀他?”
**
今夜0点会发大结局下
第176章 大结局(下)
7
燕修低垂了眼睑不说话。残璨睵浪
袁逸轩的声音冷淡:“果真如皇上所说,以往是我们小觑了晋王,今时今日的境地想来他已策划了许久。人在晋国,却能将长安的事控制得分毫不差!皇上,现在怎么办?”
方婳自惊慌中回过神来,她愤然道:“还有一个办法,你写下诏书,立陵王为储君!”无论如何也不能叫晋王得逞!
燕修清弱一笑,摇头道:“他算计了那么久,你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眼下陵国必定有晋王的人,我若真的那样做了,怕是连陵王也难逃……咳咳,难逃一死。”
他略一低头,嘴角已有血渍琬。
“师叔……”
他摇头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平阳侯。袁将军,不论生死,都要找到。”
袁逸轩看了方婳一眼,点头道:“末将知道。钧”
待他出去,燕修才又道:“你放心,即便我不在了,总有一人会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你不会死的!”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他的眼底噙着笑意,冰凉薄唇吻在她的掌心。
她将额角抵在他的额头上。
夜幕渐深,不知不觉已是月之中天。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方婳睁开眼来,见燕修并未醒,她悄然推门出去。
院中诸多兵士都举着火把,方婳远远地瞧见有人过去说了几句话,那些人才都渐渐散去。方婳心中吃紧,便见一个丫环朝这边过来,见了她忙道:“将军请姑娘过去。”
西侧客房内,方婳才行至门口便见谅袁逸轩的身影,她正欲问话,视线越过他的身子不经意便瞧见里头的容止锦。
华年成正在床边替他医治,方婳震惊地入内,见他整条手臂尽是鲜血,她惊呼道:“怎么弄成这样?华伯伯,他的伤势如何?”
容止锦却还笑得出,扬起脸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被刺了一刀,手不会废掉。”
华年成点点头证实他的话,谨慎地替他上药包扎好,他起身提了药箱便出去,方婳看他一眼,只见他面如土色,见她看他,竟有种欲言又止的样子。
耳畔传来袁逸轩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平阳侯去了哪里?”
方婳这才回头看向容止锦,他蹙眉道:“有人用芷若引我出去,然后将我抓住关在一处暗室,我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是晋王的人吗?”
方婳脱口一问,容止锦的眼底分明掩起了一抹怒意,他随之摇头道:“也许是,可我不清楚。”
袁逸轩冷声道:“即便是他,他也不会现身叫你看见,不过眼下你的手伤成这样,也做不了面具了。”
方婳却道:“你府上不是应该有很多面具吗?”她是知道他很宝贝他的面具,不是万不得已,他做的每一张都会留下保存着。
袁逸轩却接口道:“我派人去容府找他时,发现容府有被翻盗的痕迹,想来那些面具也不会在了。”
方婳“啊”了一声,回头看向容止锦,他的面色低沉,点了点头,道:“都被毁了。”
看来晋王是算准了不能让容止锦从中插一手。
良久,才闻得袁逸轩道:“明日暂且让皇上称病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却不想,翌日大早,所有重臣全都出现在尚书府外,直言要面圣。
一夜之间,晋王便已将燕修病重不久于人世的话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恰逢燕修称病不朝,在有心之士眼中无异于欲盖弥彰。
三日后,晋王便名正言顺地进京了。
袁逸轩震惊道:“他不是在晋国吗?三日时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晋国来长安!”
方婳低着头说不出话来,她迟疑了片刻,蓦地起身冲出去。
这些天华年成总是独自待在厨房内研究各种各样的药,此刻闻得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见是方婳,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回头看向手中的药方。
方婳反手关上房门,回身道:“华伯伯你老实告诉我,他的毒是不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
“你骗我!”方婳厉声道,“倘若是真的,当日我问你时你便不会有犹豫,倘若是真的,这几日你不会总不去看他,因为你心有愧疚,所以你不敢去见他!”
华年成的眼底悲恸弥漫,他适时转过身,一手紧握着拳头行至窗边,仍是不发一言。
方婳心中像是见到了希望,上前拉住他的衣袖道:“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救他!华伯伯,我求求你!”
她在他面前跪下,华年成不肯说,那定是因为救燕修的代价太大,可她不怕,她不怕!
华年成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子,她晶莹泪珠里带着一丝期待的光芒,他的脸上哀愁更浓,摇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研究‘月食’的解药,可都没有结果。三年前,我确实找到了一个办法,但……皇上不会同意的,我不敢在他面前说。”
方婳的脸上露出了笑,急切道:“那你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告诉他!”
华年成叹息一声拂开她的手:“方姑娘你不要再问了,皇上会恨我的。”
方婳急着道:“晋王已经进城了,难道你真的打算眼睁睁看着他辛苦打下的江山落入晋王手中吗?你告诉我,就是我要救他的,他要恨便恨我好了!”华年成仍是挣扎不定,方婳哭着道,“难道你舍得看他死吗?你舍得吗?”
舍得……
他如何舍得?
当年那个人去后,他因缘巧合来到燕修的身边,这么多年,他早已拿他当做亲生儿子对待,他就是自己去死,也不舍得看他去死啊!
方婳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动摇,她趁机道:“你既然舍不得他死,你若真的爱他,难道还怕被他恨吗?”
怕,他当然不怕!
华年成的眸色一凛,低头看着她。
方婳擦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认真地盯住他,道:“救他!”
厨房里安静下去,只剩下炉火中发出轻微的兹兹声。
良久良久,才闻得华年成道:“‘月食’之毒可以引渡。”方婳的美眸睁大,却听他又道,“但它与一般能渡走的毒药不同,它需要血亲的身体才可以。可仇将军却被皇上派遣至边关,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即便能,皇上也是决计不会同意的。”方婳震惊对看着他,所以他才不肯说,因为燕修一定不会同意。倘若只有仇将军可以救,华年成眼下也没必要告诉她,方婳的心口一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三个月的身孕,旁人看不出来,她却能感受得出身体的异样。
她腹中的孩子,亦是与燕修有着至亲血缘关系的人。
泪水湿了脸庞,她用力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华年成的指尖爬上了凉意,他凝视着她,颤抖着声音道:“方姑娘如今明白了吗?”
她自然明白,这才是华年成紧闭着嘴巴不愿说出的原因,即便愧疚即便心痛亦不愿说出来。
燕修不知道,即便他知道,也不会同意。
华年成了解他,方婳亦明白。
缓缓地扶着桌沿坐下,眼前浮现他的音容笑貌,他说男孩英明神武像他,女孩蕙质兰心如她,他都喜欢。
强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抬眸定定地看着华年成,嘴角被咬破,她仍是听见她自己的声音:“要救他!”
————
袁逸轩自外头打探了消息回来,才见燕修悠悠醒转。
他站在他的床边,道:“皇上没有子嗣,亦未立后,如今宫里没有一个能主事的。各位大臣们举荐晋王监国,末将没有插话的余地。”
燕修的眸华微转,却是问:“婳儿呢?”
袁逸轩一怔,已闻得方婳的声音自后面传来:“我去看看侯爷,你醒了。”她径直行至他床前,将药碗放下,握住他的手冲他笑。
袁逸轩见此,便识趣道:“末将先行告退。”
房门被合上,方婳才端了药喂给他,道:“是华伯伯新配的方子,小心烫。”
他喝一口,却是道:“婳儿,从前我同你说的,你不愿,我也没有执意要你离开,可你必须答应我,我若走了,你定要保全自己。”
她哽咽地点头,勉强笑着道:“知道了,快把药喝了。”
一口一口喂给他,直到药盏见底,她才又笑了笑。
“婳儿……”
他费力地伸手,却似怎么也靠不近她,眼前的景象渐渐地模糊了。
师叔,师叔……
他听见她在叫他,他想应,可实在没有力气。
方婳将药盏搁下,身后的房门被推开,她转身,见华年成正蹙眉看着她。
————
龙山行宫内。
晋王负手转身,见毕风出现在门口。他冷冷一笑,问:“如何?”
毕风低头道:“未回宫,想来是实在没办法移动,照此情形看来,不出两日,主子便可荣登大宝。”
晋王得意笑道:“呵,他以为尚书府比皇宫更能瞒天过海,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辛苦一场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那也全是主子神机妙算。”毕风仍是低头说着,嘴角却露出一抹阴厉笑容。
晋王一时掩不住的兴奋,回身大笑出来,他蓦地又想起一事,蹙眉道:“听说平阳侯跑了?”
毕风忙道:“虽是跑了,可他的手受了伤,暂且也做不了面具。”
晋王哼一声,道:“本王当初便说杀了干净,毕风,你怎么就仁慈了?”
毕风的脸色一变,忙跪下道:“属下不敢,属下是想留着他日后有用处,才……才……”
“好了!”晋王大手一挥,道,“此事就此算了,你下去吧,盯住尚书府,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来禀报本王!”
“是!”毕风站起来,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幕中。
————
容止锦从房内出来,转了一圈也不见方婳,心想着大约在燕修房内,寻着过来,却见燕修房外竟有重兵把守。
容止锦吃了一惊,见袁逸轩自一侧过来,他忙问:“怎么回事?”
袁逸轩开口道:“我也不知,只是华先生说要我派人守着,没有他的话,任何人不得进出皇上的房间。”
“那方婳呢?”
袁逸轩的目光看向紧闭的房门,道:“在里头。侯爷有事?”
他一问,容止锦的脸色微变,他含糊地摇头。他的事,只能告诉方婳,是犹豫了很久才想来告诉她的,只是眼下看来,好像不是时候。
袁逸轩又道:“侯爷不要回容府,这是方姑娘特地交代的。”
容止锦点点头,眼下皇上尚在世,尚书府无人敢进来,可倘若皇上不在了,天下之大,哪里才是安全之地?
容止锦转身走了几步,干脆又折回来,抱臂倚在廊柱下。
……
天际微微吐露了鱼白,外头有侍卫匆忙入内,于袁逸轩耳畔轻言几句,袁逸轩的脸色大变,忙抬步冲出去。
半个时辰后,袁逸轩回来,一人站在他身后,竟是苏昀!
容止锦惊讶地合不拢嘴,苏昀见了他便笑着冲过来,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道:“干什么?见了我吓傻了吗?”
直到手臂被她拉住,容止锦才恍然回神,确定面前的一切不是梦境,他伸手将她拉至一侧,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苏昀笑着道:“我收到皇上的信就来了呀!是不是要册立婳婳为皇后了?所以叫我来观礼的?”
容止锦的脸色铁青,苏昀抬手打了他一下,道:“瞧你那样儿,婳婳就算成了皇后也还是婳婳,她不会疏远我们的!”
他二人正说着,房门突然被打开,华年成抱着方婳从里头出来。
容止锦侧脸看了一眼,震惊地冲上去:“方婳!”
苏昀更是脸色大变:“婳婳!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跟着去了边上的厢房,华年成也不稳苏昀为何在这里,将人放下,便道:“昀姑娘看着她,我得回去看看皇上。”
方婳的脸上毫无血色,苏昀两条秀眉狠狠地拧起,替她把了脉,随即震惊道:“怎么回事?”
容止锦被她吓得不轻,忙凑过去问:“怎么了?苏丫头你可别吓我啊!皇上中毒了,方婳又怎么了?”“皇上中毒?”苏昀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回头看了容止锦一眼,咬着牙道,“她流产了!”
“什么?”容止锦的神色狼狈不堪,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华年成对她做了什么?”
他欲冲出去,却被苏昀拉住了手臂,她蹙眉道:“绝不会是华先生,他若敢那样对婳婳,皇上醒来还不恨死他吗?”
容止锦一时间语塞。
苏昀再次给方婳把脉,脸色凝重道:“她的身体虚弱,倒是没有大碍,好好调养便是。皇上怎么会中毒,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必须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
袁逸轩只见里头的丫环接连端出了好几盆的血水,他心中震惊不已,此刻见华年成回来,他忙跟了进去。
满屋子的血腥气,久经沙场的袁逸轩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华年成快步行至燕修床边,替他把了脉,才松一口气跌坐在床榻边。
床上之人嘴角衔血,脸上毫无生气,袁逸轩又见华年成这般颓丧模样,还以为出了大事,上前一步,道:“华先生,皇上他……”
“没事了。”哀痛里到底是这样说了一句话。
袁逸轩不觉呆住了,半晌,才喃喃问:“你是说……皇上的毒解了吗?”
他点点头,空洞的眼底徐徐溢出了眼泪。他曾背着燕修做了很多令他伤心之事,但却都不如这一次来得重,华年成背过身悄悄擦干眼泪,低声道:“此消息一定要封锁,不能叫晋王逃了。”
————
琉璃青灯徐徐跳动着,苏昀脸色铁青地站起来,托着下巴道:“怪不得他会突然叫我来,怪不得叡要我带上他的私印。”
必然是燕修另有一封密信给了轩辕承叡,而轩辕承叡却未告诉她。她受伤有轩辕承叡的私印,即便她来时燕修不在了,晋王当权也必定不敢对她怎么样,否则便是与西楚为敌。
“他一定全都想好了,一旦他出事,婳婳不会愿意离开,他要我来接应她!”苏昀恍然大悟地说,她蓦地转身看向容止锦,“侯爷,你……侯爷?”
正是心潮澎湃的时候,她却发现身后之人走神了!
苏昀快速行至他面前,伸手在他面前用力拍了拍,随即瞪着他道:“你有没有听见我的话!”
他猛吃一惊,视线重新聚焦在苏昀的脸上,略一迟疑,他极快地站起来,低头道:“对不起!”
不待苏昀再说话,他已转身冲了出去。
“哎……”苏昀追至门口,外头除却飘曳的灯笼,早已经不见他的人影。
她重新回至床边坐下,丫环送了药来,苏昀亲自喂给方婳吃药。
也不知隔了多久,才见华年成进来,苏昀起身让他,他过来看了看,闻得苏昀开口问:“侯爷说皇上中了毒,华先生把毒引到了婳婳身上?”
华年成的脸色煞白,他艰难地点头道:“只有方姑娘体内有一个受体。”
“皇上知道吗?”苏昀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华年成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忽而闻得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阿昀,别逼华伯伯。”
苏昀惊喜地回头:“婳婳!”
她过去,伸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方婳冲她勉强一笑,目光看向华年成:“他如何?”
华年成点头道:“你放心,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她松一口气,有泪自眼角滚出,她飞快地逝去,随即才又看向苏昀,“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昀气道:“要不是我记挂着你,自己跑来看你,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方婳呆呆往她一眼,蓦地拥住她,再掩不住心中哀痛,在苏昀怀里就哭出声来。
苏昀也跟着哭了,却仍是嘴硬道:“瞧你这点出息!弄得这样狼狈,你告诉我哪个王八羔子下的毒,我非要毒得他尸骨无存!”
方婳仍是哭,燕修没事了,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结果,现在苏昀在她身边,她只是想要发泄发泄,别的,再无所求。
华年成悄然退出去,将房门带上。
苏昀轻拍着她的背,诱哄着:“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她终是道:“我牺牲了我们的孩子救了他,我是个自私又可恨的母亲!阿昀,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哪怕是要我的命去换,我也会义无反顾的!”
“我知道,错不在你,皇上也不会怪你的。”苏昀仰起头,试图让眼泪倒流回去,深吸了口气道,“你身体还很虚弱,再休息会儿。”
方婳哭得累了,终是在她怀里昏睡过去。
————
婳儿,婳儿……
燕修蓦地睁开了眼睛,梦里,周遭全是血,他看见婳儿躺在血水里,面色苍白地看着他。
“婳儿。”
开了口,声音嘶哑得可怕,她果然在他床边,脸色虽差,却还有笑。俯身喂了他一杯水,他的声音才渐渐好一些,吃力地拉住她的衣袖,他急着道:“我做了一个梦……好可怕……婳儿……”目光瞧见她衣袖下被纱布缠住的手腕,燕修的眸子一紧,“手怎么了?”
方婳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来的时候想着该如何对他说,暂且骗他吗?倘若骗了,她又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事事同自己坦白?
她终是哽咽地俯身抱住他,哭着道:“对不起,你怪我吧……华伯伯说你的毒可以引渡,所以……我……我们的孩子……没了。”
怀中之人的身体骤然僵硬了,心突然一阵窒息的疼,比起以往旧疾发作还要疼……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怪不得她看上去那么虚弱,整个人却又在强撑着,他却连狠狠地抱紧她都无法做到。
她的眼泪落在他的脸颊:“师叔,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眼泪落进腹中,喉间分明是有血腥气,他咬牙吞咽下去,艰难道:“来人,传袁将军!风起云涌,天际乌云密布,眼瞅着很快又要落一阵雨。
尚书府那边传来消息说昨夜里就听见有哭声,看来皇上是真的不行了吧?
晋王伸手折下半截杨柳把玩在手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若是父皇还在,一定想不到这么多年以后,皇位最终竟会落入他的手中吧?
晋王笑一笑,将手中的杨柳丢入水中。
毕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禀报道:“主子,皇上说要见您。”
“哦?”晋王冷笑着回头,“在尚书府召见本王吗?”
毕风却道:“他来行宫了。”
“是吗?”晋王脸上的笑意微敛,随即转身道,“袁将军也来了?”
毕风摇头道:“没有,只有随行的侍卫,主子见吗?”
“见,他未死便还是大梁的皇上,本王岂能不见?”晋王说着,已拂袖大步往前走去。
正殿已叫禁卫军看守起来,晋王与毕风入内时,里头只见燕修与方婳二人。燕修半躺在软榻上,果真已虚弱得很,晋王上前恭敬地行了礼。
他的目光瞥向燕修身侧的女子,她的面纱已揭,晋王暗自一惊,这不是先帝的婳贵妃吗?
不过他在一惊之后又安然了,那些感情之事对他丝毫没有影响,叔侄共用一个女人的事和他也毫不相干。
“皇上龙体不适怎不好生养着?自该是臣去看望皇上才是。”
方婳恨恨地看着晋王,垂于底下的手早已是筋骨分明,恨不得此刻就将他碎尸万段!
燕修虚弱道:“得知朕病重,四哥来的倒是快,好像一早准备好了似的。”
晋王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才能在三日之内抵达长安,眼下大梁内乱刚平息,臣也是怕会再出乱子,不得不谨慎。”
燕修定定望着他,蹙眉道:“朕自知时日无多,四哥也不必跟朕绕弯子。朕是将死之人,只想听几句实话。”
晋王仍是虚伪道:“皇上这是什么话,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是长命百……”
“开平三十九年的事,不是容氏所为,是不是你?”他打断他的话,径直开口问。
晋王没想到他会问这件事,一时间怔了怔,闻得燕修又道:“四哥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晋王欣然笑道:“皇上即便知道了又如何,您没有证据,亦没有时间了。”
燕修失落地点点头,叹息道:“是啊,朕即便知晓了亦是无可奈何,可即便如此,朕也想死得瞑目。容氏临死前告诉朕,她没有皇陵一事并不是她涉及,人之将死,朕自是信她。四哥,时隔那么多年,终究还是有迹可循的。”
方婳握着他的手一颤,强按下心中恓惶,直直地看着他。不是容氏……他未同她说呀!
连毕风的眸色亦是低沉。晋王的神色一变,再不是之前的曲意逢迎,脸上虽仍有笑意,已变得更加冰冷凌厉,他睨视着他,道:“哼,当年一事,我还以为能叫柳容两家两半俱伤,可我万万没想到柳贵妃居然就认了!”
“所以你不好再插手,便看着柳家没落?”
“柳贵妃都甘愿赴死了,我自然没有再插手的必要,容氏倒是叫我吃惊,没想到她倒是个狠辣的女人。”晋王自顾笑笑道,“时隔两年,父皇那个老糊涂就又想清楚了,他开始相信柳贵妃是被冤枉的,所以才想暗中传位给你。不过那时候他大约也有所察觉,暗中觊觎皇位的人可不在少数,而你早已无权无势,你又不敢公然拿出遗诏。容氏倒是会投机取巧,不过我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东山再起,届时燕淇这小子就成了谋权篡位之人。我不得不说,我真是没有看错你。”最后一句话,他毫不吝啬地带着称赞的口吻,他随之又叹息道,“只可惜你我终究是要走上敌对的路,其实四哥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江山很大,皇位却只有一个。”
燕修嗤笑一声,道:“当初父皇将我贬出长安,而你提议让我去白马寺时,其实我心中有过感激,我不得不承认,在白马寺的几年,虽是艰苦,却是难得的平静。是你在暗中保护我。”
晋王亦是笑道:“互惠互利罢了,不然,又怎会有皇上的今天?”
燕修蹙眉道:“其实四哥早早杀了我,再拿着父皇留下的遗诏逼先帝退位也是件易事,可你非得把事情弄得复杂,非得要自己更加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可见你对父皇的怨恨有多深。”
晋王的脸色骤变,不消片刻,眼中笑靥更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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