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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毒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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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站住了步子,饶有兴致地睨着她问:“哦?那你喜欢谁?平阳侯?”
她一脸傲气,菱唇微扬道:“是皇上,袁大人还打算跟皇上抢女人吗?”
他望着望着,蓦然就笑了,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精巧的下颔,嗤声道:“你还当自己是昔日倾国倾城的方家大小姐吗?你喜欢皇上,皇上却未必会看上你。凭我袁家如今在朝中地位,我袁逸礼想要一个小小的宫女,就不信皇上还会拒绝!”他狠狠扣住她纤细的皓腕,眼底是一抹不容拒绝的骄傲。
方婳适才觉得自己一个不慎精准地踩中了袁逸礼的底线,先前的悔婚,到如今的拒绝,她已将他的骄傲自尊悉数踩在脚底,他并非真的喜欢她,却非要将她娶回去,好将她一身棱角磨平,再大声告诉她,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她拼命挣扎起来,手腕处是火辣辣的痛,他的力气之大叫她觉得骇然,她整个人几乎就让他强行拉了走的。
“袁逸礼!”她气愤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墨色长眉轻轻一扬,却一句话也不说。他对她的好脾气早被她毁之殆尽,每每低声下气来送药她都那样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算是看明白了,非要来点硬的不可!
方婳气急却不敢大声叫出来,情急之下只好低头咬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袁逸礼吃痛地低头看她,她的眼睛狠狠地盯住他,嘴巴丝毫不松,他的手竟也不松!
她空出一手使劲地打他,伤口裂开,刺心地痛,他仍不为所动,势必要将她拖去燕淇面前。
“喂!”容止锦远远就看见这边的二人,他的脸色大变,大步冲上来直接一拳头打在袁逸礼的脸上,他打了一拳还不够,又抡起拳头砸下去,袁逸礼只得放开方婳的手伸手来挡。
方婳忙躲在容止锦身后,他怒看向袁逸礼:“这是皇宫,袁大人想干什么?”
袁逸礼的脸色铁青,将衣袖一甩,分明是要打架的样子。
容止锦冷声道:“袁大人难道还想得罪容家?”
袁逸礼径直过来,干净利落就给他一拳。
嗷——
容止锦一把捂住鼻子,痛得他眼泪瞬间就泛上来了,再想冲上去却被方婳一把拉住,她咬牙道:“都住手!”
容止锦早看袁逸礼不爽了,更被他狠狠地打了一拳,现在方婳还想拉着他,他当然不愿意!
方婳见他气愤未平,只好道:“侯爷与他打起来,是要奴婢死无葬身之地吗?”他们可好了,逞一时之快,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容家有太后撑腰,袁家有皇上撑腰,她岂不是得活脱脱被撕下一层皮?
容止锦到底冷静了,袁逸礼偏还耻笑他:“怎么,侯爷就这点本事吗?”
容止锦咬着牙:“你给本侯等着,有种跟我去宫外痛痛快快打一场!”
袁逸礼的目光落在方婳身上,微微一闪,道:“随时奉陪!”
容止锦还打算叫嚣着签下生死状,却听方婳低低叫道:“侯爷,流血了!”
什么?
容止锦这才发觉掌心暖暖的,该死的,他忙扬起了头。方婳嘱咐他别动,又看一眼袁逸礼,见他并不打算离开。此时远处有宫女走过,方婳忙跑上前让人去找苏昀来。
苏昀很快就来了,拿着容止锦的令牌就去了司药房。
方婳将容止锦扶到石头上坐下,袁逸礼心中似有怒,抬步欲离开,忽而瞧见她轻薄的衣袖上尽是殷红之色,他不觉蹙眉,这才发现她掌心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
容止锦捂着鼻子仰着头,才想说话就听方婳道:“侯爷还是安静一些,阿昀很快会回来。”她的话落,只觉得身后的脚步声近了,接着她整个人被拉过去,袁逸礼一把捉住她的手,有些粗如地撕掉了她缠在掌心的纱布。
“咝——”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利索地将手中的药倒在她掌心,她缩一缩手,他抓得更用力。
他铁青着一张脸:“不知死活!”
她微颤着顶上:“也是拜大人所赐!”
他哼一声,低头看一眼,又看向仰着头坐在树下的容止锦,大步过去,伸手就毫不客气地在容止锦的华服上撕下一条来。
“喂……”容止锦一低头,只觉得鼻息间又有热气涌出来,他忙又仰起头,“干……干什么!你可知本侯这身衣服值十两银子!这可是长安城最有名的陈师傅的手艺!你竟敢撕本侯的衣服!”
袁逸礼低头缠住方婳的伤,淡淡道:“侯爷若是舍不得,便找方典正要这十两银子。”
“啊?”方婳蓦然回神,下意识地要抽回手,却被他一把按住。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还着了朝服,毁坏朝服可是藐视皇上的大罪,怪不得他要撕容止锦的衣服。
他被她咬破的手指此刻已经红肿了起来,他却像是不知道疼。
苏昀捧着药回来了,容止锦夸张地拽着她的衣袖问鼻子是不是断了。苏昀伸手捏了捏,笑着道:“没事,您这伤也不必上药,奴婢给您塞了纱布,您再保持这个姿势一会就好了。”
容止锦哀叹:“我脖子要断了……”
苏昀偷笑着转身,一眼就看见方婳新缠过的手,她的目光一转,落在袁逸礼身上,见他作势要走,她忙拦住道:“袁大人,奴婢也给您带了药。”
“不必了。”他不动声色收了手。
方婳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手,咬着唇开口道:“大人还是上药吧。”
袁逸礼微微一愣,回头看她一眼,苏昀上前拉过他的手就将药洒了上去,她用纱布给他包上,嘱咐道:“这几日不要碰水,马上就会结痂的。”
他恍惚中似有些听不清她的话。
方婳低着头将他手上的药接过,闷闷的不说话。
他微愣,那一瞬,他竟是笑了下。
苏昀见他离去,眼底闪过一丝不易捉摸的光,随即转身用干净的纱布换下方婳手上的衣服碎片。容止锦又哀叹道:“本侯的衣服……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了!”
苏昀忍不住笑道:“您一个大男人,要那么多衣服干什么?再说,破就破了,至于这样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还没听过这个道理吗?”
容止锦吃了瘪,出血终于止住了,他起了身走过来,目光落在方婳手上,忙地凑上去,瞬间又犀利了:“袁逸礼伤的?”
“不是。”方婳才否认,苏昀便已补上:“他大哥。”
“什么?”容止锦不禁蹙眉道,“他们袁家欺人太甚了!袁逸礼当众弃你还不够,他大哥又凭什么弄伤你?不行,我非得去皇上跟前告状不可!”
“侯爷!”方婳出声叫他,他走得飞快,前头,正巧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见了他就行礼,目光却向方婳看来,道:“方典正,皇上要见你。”容止锦的眼睛亮了:“正好,我也要去见皇上。”
“哎,侯爷……”太监慌忙拦住道,“皇上没说见您呢,只说见方典正一人。”
————
收拾妥当跟着太监去了紫宸殿,远远地就听见里面隐隐有笑声传出。方婳随玉策入内,见燕淇与傅云和坐在内室对弈,他今日看起来兴致很好。
方婳行了礼,燕淇头也不抬,只道:“一会儿你出宫去一趟灵空寺。”
方婳心口一紧,猝然抬眸望去,他的目光仍是淡淡落在棋盘上,继续说着:“袁将军这几日住在那里,想你过去抚琴。”
这袁逸轩倒是好笑,昨儿还砸了她的琴呢,今天却说要听她抚琴。她原本想问一句为何,转念又记得燕淇曾说不准质疑他,便将滚至舌尖的话又生生咽下去。
傅云和柔柔笑道:“臣妾也是昨夜才知原来方典正琴艺了得,皇上该赏她的。”
燕淇笑一笑,道:“谈得叫袁将军满意了,朕自然要赏。”
仙云广袖低垂,傅云和素手落下一字,悠悠道:“袁将军当真要回边疆去吗?”
燕淇“唔”一声,一口气吃掉她十枚棋子,语气里微有不悦:“云和,给朕专心一些,朕最讨厌胜之不武。”
“是,臣妾已使出浑身解数了呢。”对座美人掩面轻笑,眸光婉转。
他二人亲密说着话,好似都忘了地上还有一人。玉策识趣地引方婳出去,珠帘一落,她才道:“马车已在外等候了,方典正这便出宫吧。”
方婳却问:“绿绮不是坏了吗?”
玉策点头道:“是,昨儿夜里皇上就命人收起来了。灵空寺还有一张‘焦尾’,是先皇赠与公主的,昔日公主常去灵空寺,便一直搁在那边厢房里。”
方婳低声应着。
此去灵空寺需一个多时辰,她不是去上香,自然也车轻路快。
径直去了厢房,袁逸轩就静静立于窗前,一手抚在窗前的古琴上。里头陈设,无一不透露着女儿家的心思,方婳微微一怔,莫不是莹玉公主曾住过的房间吗?他这一次回来,竟是每日都在这里悼念亡人……
说不清为何,她隐隐觉得羡慕起来,羡慕公主即便去了那么多年,却仍有一个深爱她的男子时时惦念。
“奴婢见过将军。”她朝他欠身行礼。
他这才回过身来,脸上有了难道的笑容:“今日叫你来是为昨日之事道歉的,手上的伤如何?我让人准备了上好的药。”
方婳不免又想起给她送药却又发了大火的袁逸礼,不免嘴角一弯,道:“袁大人已替将军道过歉了,奴婢很惶恐。”
“哦?”袁逸轩颇觉意外,他的目光悄然朝窗外瞧一眼,这才道,“其实逸礼一直对洛阳之事耿耿于怀,觉得不该那样对你。”
方婳已行琴旁,自顾坐下,转口道:“将军要听什么?”
他皱了眉。
她便自行弹起了《广陵散》,他起身一把按住她的手,低语道:“手上有伤,不必弹了,本将军今日叫你来也不是为了……”
“奴婢是奉皇上之命来给将军弹琴的。”她打断他的话,他提及袁逸礼的事,叫她觉得很尴尬,不知如何应对。她的眸华一抬,大胆地望着他,“还请将军自重。”
他方缩回了手,听她又道:“将军与公主的事叫人惋惜,也让奴婢羡慕。在这里替公主抚琴,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分,希望奴婢的绵薄之力,能让将军感觉到公主还在这里。”话落,她素手在琴弦上一滑,琴音回转,将那曲《广陵散》改作《凤求凰》。
清和之音悠扬,婉转似少女怀春,渗透思念与惆怅……
袁逸轩的眉目含情,他反手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足下一点,跃至院中。剑舞起长空,刚劲里蕴藏柔情,柔情里又显坚毅。
长风吹起落叶飞,轻慢洒脱。
方婳呆呆望着院中的男子,恍惚中觉得这本该是公主向往的生活,如此的平静安逸。她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样深刻地理解他不愿留在长安的心。
他越舞越快,她的琴音直追而上,忽而,他握着长剑的手一用力,剑走偏锋,猛地朝一侧刺去。方婳大吃一惊,起身追出去,瞧见日光暖壁下,燕修不知何时呆立在那边!
“将军!”方婳不顾一切大叫一声。
锋利剑尖直指燕修的胸口,袁逸轩手上微微一用力,剑锋刺破他的衣衫,已抵上他的身体。燕修的目光却是看向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的方婳,他早就听闻这里有琴声传出,婉转清雅,那样流畅叫人回味。他只是想不到,抚琴之人竟会是她。
袁逸轩的眼底含怒,他大步往前,伸手就将燕修推至后面墙壁。他背对着方婳,那幅画面竟像是他已将手中长剑直刺入燕修的身体!
方婳只觉得脚底轻飘飘起来,右侧的厢房们被猛地推开,一抹身影急急奔出,朝那边二人冲过去。方婳的目光流转,竟是袁逸礼!他居然也在?
袁逸礼握住袁逸轩的肩膀,见他手中的长剑只是刺入了燕修身侧的墙壁之中,袁逸礼灰白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些许颜色,他用力扳开袁逸轩的手,压低声音道:“大哥,放手!”
燕修淡扫面前之人一眼,低笑道:“将军是想杀了本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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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3万字分开发的,没想到提前写完了,所以就一起发掉了,谢谢各位的不离不弃,后续内容会更精彩的!
第077章 夜惊心
3
袁逸轩不说话,牙齿“咯咯”地响,反手将长剑抽出来,却被袁逸礼一把拦住:“大哥,住手!”
“王爷!”元白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方婳见他急冲过去,狠狠地将袁逸轩推开,挡在燕修的身前道,“袁将军想以下犯上吗?”元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拼命沉住气。
方婳一颗心却落下了,太好了,元白来了,元白会保护他。她虚软地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了廊下梁柱。
袁逸礼用力拉住了袁逸轩,元白转身道:“王爷,我们回去。”他伸手扶住燕修,燕修不动声色看一眼方婳,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转身与元白离开。
“逸礼,你……放开我!”袁逸轩的脸色铁青婵。
袁逸礼无奈,只能抱住他道:“大哥,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你何必急于一时!皇上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倘若你今日在这里杀了他,连皇上也保不了你!多少人盯着我们袁家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袁逸轩的目光狠狠地看向燕修离去的方向,良久良久,他的手一松,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大哥……碚”
“对不起,是我一时间没忍住。”他低下头,言语间的怒意已悄然散去。
方婳扶着廊柱愣愣望着,她说希望让他觉得公主还在这里,所以他在看见燕修的时候才会那样怒不可遏,他想要公主的魂魄见证他为她报仇吗?
可是……只有她相信燕修没有杀公主,他没有。
眼下的情形,想来袁逸轩也无心思再听她抚琴了,方婳识趣告退。
袁逸礼抬眸望着她的身影缓缓消失于视野,闻得袁逸轩的声音传来:“不追吗?”
他猛地回神,皱眉道:“我为什么要追?”
袁逸轩上前拾起地上的剑,回房入鞘,这才道:“今日我找她来原本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我却不知原来你私下早就去找过她,还替我道歉?那为何你得知她要来,却执意躲在厢房内,连见一面都不肯?”
袁逸礼的神色尴尬,他略咳一声道:“我同她,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袁逸轩摇头一笑,抬手将长剑搁在桌上,言语里满是悔恨,“我都只恨那时候同公主说的话太少,见的面也太少,我多想时间能回到以前,哪怕最后仍是一样的结果,我也只希望能与她再多说一句话,再多看她一眼……逸礼,以后,你会明白的,你会的。”他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袁逸礼愣愣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受了伤的手指痛得他有些难耐,他低头将纱布解开,上过药的地方红肿得厉害,竟还有些微微的糜烂。袁逸轩见了,忙拉过他的手问:“你这手上上了什么药?”
袁逸礼却将手一缩,起身道:“没什么。”他恰到好处地掩起了受伤的手指,飞快地从房内出去,低头看着手上的伤,他眼前似乎又想起苏昀殷勤的样子,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他却奇怪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哧的笑出来。
这便是要留疤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方婳离去的方向,他从未想过原以为能断得干干净净的那个人,竟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
走出院落,灵空寺的一切对方婳来说都是陌生的,偶尔有路过的小沙弥与她见礼。方才真真是吓到她了,若不是袁逸礼拦着,怕袁逸轩真的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来。
方婳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
咝——
手指勉强发力,掌心的伤竟又裂开了。现在身上没带药,只得回宫再说,方婳加快了步子出去,未曾想迎面却见了华年成走来,她不免愣住,倒是华年成笑着叫她:“方姑娘。”
他还是习惯这样叫她,一如他们都还在白马寺的时候。
见他手中端着药盏,方婳低声问:“是他的药吗?”
华年成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方婳的手上,吃惊地问:“手受伤了?”
方婳下意识地往身后一藏,低语道:“没什么。”
华年成却道:“你稍等,药房有药。”他说着,将手中的药盏递给方婳,见方婳不接,他只得搁在一侧的地上,道,“你等我一下。”
“华伯伯……”她叫他,他走得飞快,方婳的心瞬间就暖了。
四下无人,她小心端起燕修的药,又偷偷尝一口,一如既往的苦,她忽而就笑了,好似偷喝他的药是件令人多么快乐的事。
华年成回来重新替她上了药,又换了纱布,这才道:“我听元白说你来寺里弹琴了?手伤成这样可弹不得。”
她低下头,轻声道:“是为了袁将军,我知道他记挂着公主放不下,又执意要离开长安,怕日后也难有机会来这里,所以才执意要给他弹一曲。”
华年成一阵叹息,她又问:“师叔……好吗?”
他摇头:“太皇太后寿辰从宫里出来后,他似总有心事,夜里时常难以入眠,他便会起来作画。他的病最忌讳劳累,我劝他,他也不听。”
方婳勉强笑道:“是因为昭仪娘娘吗?他知她怀孕了吗?”
“怎会不知?”华年成黯然道,“皇上有心要他知道的事……”
“他可有说什么?”
“没有。”
方婳笑一笑,道:“你回去告诉他,昭仪娘娘现在很好,叫他不必挂心。我该回了。”
“方姑娘。”华年成叫住了她,动了唇,似乎是要说什么,可转至舌尖,他又改变了主意,“在宫里自己当心。”
“谢谢华伯伯,我会的。”她冲他灿烂一笑,俏皮如当年。
华年成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药,王爷的药每一碗都是他亲力亲为的,哪怕是少上一丁点他也瞧得出来。他蓦地又抬眸朝离去的女子望了一眼,忍不住喟叹一声,当年的坏习惯,她竟一点没变。
只是,好多人好多事,却都变了。
端着药回去,元白坐在梨树下,握着手中精巧的匕首正细细地擦拭着。华年成没说话,径直去了燕修的房间。
他喝了口药,微微蹙眉道:“怎去了那么久?”药都凉了。年成低语道:“在路上遇见了方姑娘,她的手受了伤,所以……”华年成的话未说完,燕修突然咳嗽起来,他忙上前替他抚着背,识趣地转了话题,“昭仪娘娘一切安好,您不必挂心。”
燕修微微一怔,良久良久,才见他缓缓捂上心口,竟是幽幽地道了句:“华年成,你听说过换心术吗?”
华年成的脸色大变,却见他将剩下的药喝完,起了身道:“我出去走走。”
“王爷……”
“我会让元白跟着。”
————
方婳回宫复命时,正值傅云和扶着宫女的手从紫宸殿出来,她竟不知他们下了那么久的棋。
她行了礼,听傅云和笑着道:“皇上心里是有方典正的,我也会适时替你美言几句。”
她低头道:“美人说笑了,奴婢容貌丑陋,入不了皇上的金眼。”
傅云和微微一笑,道:“进去吧,皇上正等你呢。”
方婳入内时,玉策正换了新茶给燕淇,他单披一件金缕翔龙御袍站在窗口,斜睨了方婳一眼,缓声道:“玉策告诉朕你的手伤了?怎不说?”
方婳从容道:“小伤而已,不碍事,多谢皇上惦念。”
他点点头:“如何,袁将军可满意?”
“是,不过……”她顿一顿,鼓起勇气道,“将军差点伤了九王爷。”
“哦?”他转身朝她看来,随即笑道,“他还说有分寸,却原来也差点做出不理智的事。”
又在内室简短地说了几句,方婳便告退出来。
独自走在回尚宫局的路上,方婳的眉心紧拧,她说袁逸轩差点伤了燕修的时候,皇上的言语里带着淡淡的惋惜,却没有惊讶……这便说明他一早就知悉这个消息了。她的心沉了几分,今日与她一起从宫里出去的宫人们全都在灵空寺外候着,燕淇还派了别的人前往吗?为什么?是不信她吗?
不,她随即又否认,也许是袁逸礼传回的消息呢?他们袁家与皇上的关系,她又不会不清楚。
“方典正。”
方婳猛地回头,见霁月从一侧小跑着过来,笑着道:“我正要去尚宫局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我们娘娘想见你。”
————
暮色映着西边天空美如壁画,御花园的亭子里,女子华丽的身影隐在轻纱帷幔后若隐若现。
方婳已多日不见她,今日再见,只觉得面前女子娇艳似花,盛装之下,已然是昭仪娘娘的风采了。
楚姜婉邀她坐下,屏退左右,这才道:“本宫今日找你来,是为两件事,一来是谢谢方典正,若没有你,本宫怕早就死了,现在想来,那才是亲者痛仇者快。”
“奴婢不敢。”方婳低下头。
面前女子笑了笑,忽而又道:“这第二件事自然也与方典正有关,本宫已细细打听过你与妩婉仪的关系,更理解当日你出手相助的心情。是以本宫今日请你离来,有一事想你帮忙。”
方婳静静听着,心中有种不安弥漫开来。
楚姜婉继续道:“你乃方家嫡出,却比不上一个庶出女儿,心中不快亦属常情。本宫,也不喜欢妩婉仪。”她从袖中取出一支珠钗搁在石桌上,话语略冷,“本宫有孕以来,各宫嫔妃都纷纷送来贺礼,这便是妩婉仪送的玛瑙珍珠钗。”
方婳的眸光不觉瑟缩,果真听楚姜婉道:“当日她便想以一直玉簪嫁祸于本宫,今日本宫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如今方典正在皇上眼里的地位,多少宫人想要巴结你,你去司药房弄点麝香而不被人发现应该不是难事吧?”
方婳不免起了身,淡淡道:“奴婢只是一个奴婢,娘娘宫里那么多人,何必要奴婢去做?”
她的神色谨慎:“本宫不敢全信他们。”
方婳笑了:“娘娘却敢信奴婢?”
“因为你同本宫一样恨妩婉仪!”她更恨方娬差点要了燕修的命,这个仇,她楚姜婉记着,一直深深地记在心里!
“奴婢不做。”方婳蓦地跪下,从容拒绝。
楚姜婉美丽的眸子徐徐撑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之人,脱口道:“你以为那次玉簪的事她不知是你帮了本宫吗?你以为她会放过你?与其坐以待毙,为何不能与本宫联手?”
她仍是低着头,从容不迫地道:“奴婢不会做的,今日娘娘说的话奴婢没有听过,娘娘也不必再说,您若是没有别的事,奴婢告退。”她起身朝楚姜婉福了身子转身。
“方典正!”身后女子音色犀利,带着寸寸的寒,“你就不怕本宫为求自保对付你吗?”
方婳的步子停住,她微微侧脸,笑道:“娘娘请便。”
她的确恨方娬,却不会与楚姜婉同流合污,她若想对付她,只管放马过来,她不惧也不会退缩。
楚姜婉愣愣地看着那抹身影离去,她拽着帕子的手狠狠地收紧,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婳会拒绝她,她真是看不透她了。
————
翌日方婳从白素碧房里出来,远远看见袁逸轩站在长廊尽头,似在与什么人说话,她迟疑了下仍是抬步往前,她叫他:“袁将军。”
他猛地回神,笑着道:“我正要找你。”
“找奴婢?”
“是为昨日之事道歉的。”他态度诚恳地说。
方婳抿唇便笑,“您不必道歉。”她往前几步,目光看向拐角的另一边,那里空荡荡的,只剩另一条冗长的回廊,哪里有什么人?她却回头问,“您方才跟谁在说话吗?”
“没有。”他面色依旧,“正是来找你,就见你出来了。你没生气便好,很感谢你替本将军弹奏的《凤求凰》,本将军会铭记于心。”
方婳悄然掩起眸中疑惑,低头道:“将军言重。”
他点点头,未打算逗留,转了身道:“本将军今日入宫是跟皇上请辞的,明日便启程回沧州。”
“这么快?”方婳不免吃惊。
袁逸轩笑一笑,忽而又回头看她,道:“逸礼性情孤傲,最是不愿低头的人,对方典正,他也算破格了。”
方婳微愣,面前男子已大步离去。她却又缓缓回头,不去想他那些关于袁逸礼的话,她望着一侧空无一人的回廊出神,袁逸轩说没有人,可她怎么就看见他在和人说话呢?难道她眼花了?“婳婳!”苏昀突然从她背后窜出来,吓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来。苏昀眯着眼睛凑近她,“啧啧,干嘛那么紧张啊,老实交代,刚才和你说话的帅哥是哪位?”苏昀见他们说话不便打扰,就远远地看了几眼,自然也没认出那是袁逸轩。
方婳捂住胸口道:“什么帅哥,是袁将军。”
“那个毫无同情心的武夫?”苏昀不悦道,“他来找你干什么?”
方婳笑了笑道:“谢我给他弹琴呢。”
“真的假的?不会是对牛弹琴吧?”苏昀一下子来了精神了,“不过话说回来,他比你的老情人有趣多了?只可惜,是个严重受过感情创伤的……”她摇头晃脑,颇觉可惜的样子让方婳忍不住想笑。
二人并肩走着,苏昀又道:“袁将军倒算得上是个情圣了,你说他该不会为了公主终生不娶了吧?”
方婳脸上的笑容淡了,她在羡慕莹玉公主得到袁逸轩的爱的同时,又不觉对那个男子惋惜起来。
————
后来,听闻袁逸轩从紫宸殿出来就径直出了宫,翌日他离开长安时燕淇还亲自去送了。
听说袁将军的车队都走了好久,燕淇仍是独自一人立于城头不愿回宫。后来袁逸礼与钱成海一起劝了,才给劝回来。皇上回宫后,把所有人都赶出了紫宸殿,一个人关在里头不吃不喝了整天,连太后都给惊动了。
苏昀听闻此事时正在房内看书,她立马丢下去就去了方婳房里,啧啧道:“真是伴君如伴虎,你说皇上好端端的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方婳正缝补手中的衣服,淡淡道:“袁将军手中有兵,皇上定想留他在身边的。”
苏昀挨着方婳坐下,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皇上有心留他在长安,他心里却只有公主没有皇上,皇上虽心里有怒,可看在他手握兵权的份儿上又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儿发火,便只能自己关起门来生气了,婳婳,我说得对不对?”
方婳抿唇一笑,苏昀压低了声音道:“是不是那些个王爷们都不安分呀?”
“嘘——”方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苏昀吐吐舌头,轻声道:“果然高处不胜寒,那地方坐上去简单,要坐稳可不容易呢。”她自言自语着,忽而又道,“婳婳,我饿了。”
方婳蹙眉看她:“这个点哪里还有吃的?”
苏昀笑着拉她起身道:“走,去司膳房,我很那里的人混熟了,偶尔去吃个夜宵什么的不在话下。”
方婳无奈,正巧她也觉得有些饿了,二人便悄悄出了尚宫局。
一路上苏昀还在埋怨:“其实这个定点吃饭的规矩很不合理,要吃的时候不怎么饿,可是过了那个点就没饭吃,啧啧,真该跟皇上提提意见给改一改。”
方婳摇头道:“宫人都有自己的职责,要是想用膳就用膳,想走就走,岂不都要乱套了?”
苏昀叹了口气,不情愿地承认:“你说的也有道理。”她垂头丧气走在前面,忽而前面有火光起来,接着是凌乱的步伐声,还有人高喊着:“那里!快追!别让人跑了!”
苏昀急着问:“发生什么事了?”她说着还想上前去看,方婳一把拉住她就往回走,得尽快回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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