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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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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囊用料考究,做工精致,绣线如笔走龙蛇一般飘逸准确。

姜太后眉眼一抬,启口道:“最近不用这些劳什子,这些个香啊气啊的,怪呛鼻子的,走哪儿都留味儿,倒是腻得慌。八月对此应该颇有感悟,对吧?”

姜太后对邬八月一笑。

如今的姜太后对邬八月来说就像是身有剧毒的蛇蝎,每被她看一眼,碰一下,那毒汁就浸入肌理一分。

太后问话,邬八月不得不答。

“回太后话,太后玉体违和,倒的确不该用香。”

邬八月勉强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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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来看,姜太后这话不过是问她对用香的看法,毕竟邬家祖上乃是一方香农,邬八月之父又供职太医院,而邬八月又擅长制香品香,询问邬八月的意见不足为奇。

但邬八月心里清楚,姜太后这话是在点明八十十三段氏寿辰之日之事。

姜太后果然也闻到了那残留的香味,认出听得秘密的人是她。

挥了挥手,姜太后道:“撤下去吧。”

李女官方才躬身退下。

屋内惊得可怕,邬八月手上已生了汗。

姜太后眯着眼似在打盹儿,老嬷嬷笔直地站着,俯视着邬八月。

邬八月在发现姜太后和祖父的秘密之前,也同这位姜太后身边儿的静嬷嬷打过交道。

静嬷嬷人如其名,十分安静,很少发声说话。

但以前她对邬八月的态度还算温和,今日再见,邬八月却只觉得她可怕。

她脑门上不由也冒了细汗。

静谧中却听得姜太后“扑哧”一笑。

“哀家这几日都觉得身子不痛快,没成想八月一来哀家身边,哀家浑身都轻松多了。”

姜太后声音和温和,带着欣喜。

“说不定八月正是哀家的福星呐。”

姜太后朝邬八月伸出手。

“来,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仔细瞧瞧你这孩子。”

邬八月腿僵直着,理智迫使她要赶紧起身。

可她却好像被什么压着,动一动都艰难万分。

她觉得漫长,但事实上时间不过才走了一个弹指的时间。

她走到了姜太后面前。

姜太后伸手轻轻拉起了她的小手。

“这真是一双巧手啊。”姜太后赞道:“听说平日里你便喜欢捣鼓香料,调香制香,邬家算是后继有人了。”

邬家现在以诗书传家,要说邬家后继有人,那指的也该是自小读书习文的邬家儿郎。

姜太后这话未免太讽刺了些。

邬八月抿唇未语。

她这时候甚至有些烦姜太后这张假面孔。

心知肚明的事,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有什么意思?

她倒宁愿姜太后同祖父那样直截了当地警告她一番——以不伤及无辜为前提。

又或者,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都可以。

这样她反倒能心安一些。

毕竟要杀要剐不过一句话,可这样把人吊在半空中,别提有多难受了。

既然姜太后不开口提,她来开口提便是。

邬八月沉了沉气,正要张口,外间有宫女却打帘进来禀道:“太后,邬昭仪娘娘和宁嫔一同来给您请安了。”

邬八月愣了半瞬,方才反应过来宫女口中的“邬昭仪”便是邬家大姑娘,她的大姐姐邬陵桐。

姜太后愉悦地笑道:“真是凑巧。请她们进来吧。”

姜太后又看向邬八月:“这下人倒是齐了。”

人……齐了?

这是什么意思?

邬昭仪和宁嫔携手进来。

自邬陵桐入宫起,邬八月便再没见过这个大姐姐的面。

同两年前相比,邬陵桐变了许多。

她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芙蓉归云髻梳得高高的。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有了身孕,受孕吐所苦,整个人有些清减。

但她更漂亮了,眉眼之间比之从前更多了份矜贵。

可眼神中却又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了一缕淡淡的哀愁。

望着这样的邬陵桃,邬八月只想起四个字。

楚楚堪怜。

难怪宣德帝这般宠她,任哪个男人见了这样的女子,想必都会生出一番保护的心思来。

姜太后望着邬昭仪,笑容有两分意味深长。

“邬昭仪有孕在身,听说你最近孕吐繁复,哀家的皇孙把你折腾得人都瘦了一圈了。皇帝都免了你晨昏定省,你这孩子做什么还巴巴地跑来悦性居?”

姜太后一副慈爱模样,让宫女进来赶紧给邬昭仪和宁嫔设座。

邬昭仪扫了邬八月一眼,恭敬地轻声回道:“前来给太后请安是臣妾的本份,皇上和太后体恤,可礼不可废,臣妾身子好些了,以后都会来给太后请安的。”

姜太后十分满意地微笑着。

“倒是凑巧,今儿臣妾的妹子也在太后这儿。”邬昭仪抿唇一笑,柔柔地看向邬八月:“四妹妹最近还好吗?”

邬八月张了张口,干瘪地回道:“还好。”

邬昭仪柔和一笑:“那便好。”

姐妹两人似乎没有话题可说。

而此时,自从进屋起便一直冷视着邬八月的宁嫔终于发话了。

“邬四姑娘当然是千好万好,倒是邬三姑娘,没什么大碍了吧?”

邬陵桃被陈王所戏,团圆节上陈王醉酒,宣称要娶邬陵桃,迫使邬国梁当着圣上之面与兰陵侯爷退婚。

这是清风园近段时间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

邬八月答得很淡:“谢宁嫔娘娘关心,家姐已无大碍了。”

宁嫔一拳打在棉花上,脸都有些扭曲了。

她乃是兰陵侯夫人的娘家侄女,自然站在兰陵侯府一边,为高辰书这个表弟不值。

表弟残废已经是件让人伤心的事,现在连几个月后就要过门的妻子也要离他而去。

邬家的女人,倒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是省油的灯。

第二十二章 助益

宁嫔心里这般想着,视线又扫向邬昭仪。

如今邬陵桐从婕妤升到昭仪,一宫主位,连皇上都已经吩咐萧皇后给她迁宫。

萧皇后安排了她同邬昭仪同住。

原本这是她梦寐以求之事,毕竟邬昭仪怀有身孕,皇上定会常来看她,但也因为她怀有身孕,注定了不能伺候皇上。

那么与邬昭仪同住一宫的妃嫔便有侍寝的优势。

宁嫔原也欣喜,平常她与邬昭仪也时常走动,关系也很友好。

但自出了邬陵桃之事后,宁嫔是越看邬昭仪越不顺眼。

邬家的女人都那么让人心生不爽。

可又偏偏那么好命。

邬陵桐自入宫后便深受盛宠。

邬陵桃原本是兰陵侯府未来的媳妇,如今眼瞧着又要一跃成为新任陈王妃。

而这个邬八月……

宁嫔又看向邬八月。

听说邬四姑娘深得太后喜欢,说不定以后也会凭借太后的疼宠匹嫁高门。

甚至有可能让太后懿旨赐婚。

宁嫔越想心里越不得劲,面上便显出了些怨恨的情绪来。

姜太后全都看进了眼里。

“说起来你们姐妹也有些时日未见了。”

姜太后和煦地笑着,慈爱的脸上满是真诚。

“难得今日你们姐妹在这儿碰到了,你们就好好叙叙旧说说话吧。”

邬昭仪起身拜谢,邬八月也只能跟着起身,口称“谢太后”。

姜太后一脸慈爱,看向邬八月,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你身子骨不好,平日可要多将养着,别让你父母祖父母担心。”

姜太后柔媚地轻声一叹:“邬老乃我朝栋梁,为皇帝做事殚精竭虑,朝堂上心系天下百姓,归家后还要担忧小辈身体状况,铁打的人也吃不消的。你若是孝顺,可要好好珍惜自己个儿身子才是。”

邬八月僵硬地听着,干瘪地回道:“太后所言极是,臣女定当珍重己身,不让祖父……操心。”

姜太后十分满意。

她又轻柔地拍了拍邬八月的手,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红玉髓嵌银丝手镯,套在了邬八月的手上。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将来哀家一定做主,为你择一门好亲。”

姜太后掩唇笑了笑,似是打趣邬八月。

她又对邬昭仪道:“你可别怪罪哀家抢了你这做姐姐的差事。”

邬昭仪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能得太后的喜欢,是八月的福气。”

姜太后随意地睨了眼面色不太好看的宁嫔,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

“行了,都下去吧。哀家也乏了,到底是不如你们年轻……”

姜太后感慨一声,随手挥了挥手。

这当中属邬昭仪地位最尊,是以她起身出言告退,宁嫔和邬八月随她福礼退了出去。

邬八月心里有事,自顾自盯着脚尖往前走,直到宫娥出声唤她她才停下步子。

“大姐姐……”邬八月茫然地看向邬昭仪:“还有……事吗?”

邬昭仪脸色不算差,许是欣慰邬八月能得太后的青眼。

但也绝算不得好。

她没好气地道:“唤你好几声了,只顾盯着脚下往前走。脚底下是有金子不成?什么时候西府都穷到要嫡出姑娘捡金子了?”

邬八月没来由地反感邬昭仪这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语气,在姜太后那儿受的憋屈顿时溢了出来。

“要比穷富,东府应当比西府更穷吧。”

邬八月这话无疑是在打邬昭仪的脸。

但好在这儿只有她们姐妹两人,宁嫔早就因为心里不痛快而和她们分道扬镳了,周围伺候的也只有邬昭仪的贴身心腹宫女。

“听说你脾气好了许多,如今看来,倒还是那娇蛮性子,半点没改。”邬昭仪抻抻腰,一副不与她计较的姿态,斜睨邬八月一眼道:“陵桃出事,倒也算是因祸得福。如今你也得太后青眼,将来必定能得嫁高门。我们三姐妹……”

“大姐姐有话直说就好。”

邬八月打断邬昭仪。

邬昭仪脸上闪过一瞬尴尬,但到底是在宫中历练过的女人,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道:“我只是想说,既然我们姐妹几个都有这样的运道,可都要好好把握。尤其是你,在太后跟前多献献殷勤,讨讨她老人家欢心,没有坏处。将来嫁个公门侯府的少爷,对咱们邬家,那也是一大助益。”

邬八月莫名地看了邬昭仪一眼,默不作声。

宫娥提醒邬昭仪:“娘娘,该回去歇着了。”

邬昭仪蹙眉又问邬八月:“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听懂了。”邬八月点了点头。

邬昭仪满意地一笑,走近邬八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就知道,八月是个聪明的姑娘。”

邬昭仪弱柳扶风一般,施施然地走了。

邬八月站在悦性居半坡之下,看着一片青青草地,嘴角微微扯出一个苦笑。

她听懂了,邬陵桐这个大姐姐是要她攀附太后。

可是她并没有答应。

姑且不论她和太后之间存在的天大的罅隙,单就是邬陵桐所说,给邬家添助益这一项,就足够让她望而却步。

那哪里是给邬家添助益?

父亲这一辈官做得最高的,也就是父亲的正四品太医院同知,其余叔父、堂叔父,还有邬陵桐的亲父,她的堂伯父,在朝中官位比正四品低,多半还是挂的闲职。

邬家凭仗的,也不过只有东府辅国公府的响亮名号和祖父“邬老”翰林之首的崇高之位。

邬昭仪是太傻还是太天真?真以为只凭几个邬家女儿的婚姻就能成就一番“伟业”?

邬八月知道她的打算。

她想要生下皇子,在后|宫之中呼风唤雨,甚至能直逼萧皇后的后位。乃至皇上百年之后,她的儿子可以登基为帝。

好大的野心!

东府也是这样希冀着的。

可是邬八月还是觉得难受。

身体记忆中,那个清高孤傲,对所有人都淡淡的,对任何事都一笑而过的大姐姐邬陵桐,终究是浸入了后|宫这个大染缸里,将她原本的纯白渐渐染出了别的颜色。

但邬八月没办法责备她。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她对生活和未来的选择谁能说是错?

“可我无法达成你的要求,大姐姐。”

邬八月望着邬昭仪渐渐远去的轿辇,声音淡不可闻。

第二十三章 殷勤

来自姜太后的危机似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解除了。

然而还不待邬八月缓一口气,从悦性居而来的源源不断的赏赐又让她提心吊胆了起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姜太后位居高位,自然不会对她献殷勤。

可姜太后这样诡异的行为更让她如坐针毡。

段氏倒是乐见邬八月得了姜太后青眼,几次用膳时夸赞邬八月聪慧。

而一心想要邬八月嫁个家世一般的夫婿的贺氏自然不满邬八月未听进她的话。

可怜邬八月,有苦说不出。

想以染疾的理由躲几日清静,偏偏父亲又是太医,一把脉便能得知她是装的。

这段时间对邬八月来说当真是度日如年。

终于,难熬的日子过去了。

八月二十八,钦天监择定的回京日,宣德帝御驾起程,众位王公贵族,朝廷大臣相随,浩浩荡荡地往赴燕京城。

邬八月和邬陵桃同坐了一辆车辇。

邬陵桃额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留着难看的疤痕。

一向在乎自己容貌的邬陵桃却没有很着急地给自己用上玉舒膏。

邬八月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出声相问。

她正在车辇中捣鼓着香薰球,寻思着要往里装什么样的香料。

马上回京了,曾祖母那儿是必定要去请安的,到时候送上点儿小礼物,曾祖母定然会很开心。

邬八月一边想着,一边侧头问邬陵桃。

“三姐姐,你准备了什么东西给曾祖母带回去?”

邬陵桃正摇着菱扇,颈间沁着一层细腻的汗。

“曾祖母就喜欢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我到时候自己做点儿小点心给她老人家端过去。”

说到这儿,邬陵桃撇了撇嘴:“要能不去给曾祖母请安,我还真不乐意去。想也知道东府的人定然是一副嘴角能翘上天的得意模样。”

邬八月笑了一声,正要答话,车辇外朝霞却轻轻敲了敲车壁,撩起车侧薄纱一角说道:“三姑娘,陈王爷给您送了一篮果子来。”

邬陵桃摇扇的手一顿,邬八月贴过车壁去道:“陈王爷亲自送来的?”

朝霞应了一声。

“陈王爷亲自送来的,不过这会儿他已经走了……陈王爷说,这篮果子是他亲手摘的,都是些山野之物,但能解渴,希望三姑娘不要嫌弃。”

邬八月看了邬陵桃一眼,见邬陵桃轻轻摇头,她便低声对朝霞道:“你让人给陈王送回去,就说多谢陈王一番美意,只是那么多也吃不了,三姐姐就拿了一个尝尝,其余的给小郡王和小郡主尝尝鲜。”

打发走朝霞,邬八月看向邬陵桃。

“做什么这般瞧着我?”邬陵桃轻笑一声,靠在了车后壁上。

邬八月轻声道:“三姐姐,你现在和高二哥的婚事还没有退……陈王每日都会送这样那样的东西来,三姐姐你时接时不接,这样欲擒故纵,对你的名声有损。”≮更多好书请访问。。≯

“名声?”邬陵桃微眯了眼:“我注定跟陈王是要纠缠不清的了,还管什么名声?兰陵侯府知道了更好,早一日退亲,我早一日放心。”

邬八月沉默半晌,又问她道:“三姐姐想过高二哥吗?”

邬陵桃微愣,然后好笑地看向邬八月。

“你想太多了,八月。”

邬陵桃温温地笑着:“高辰书要真是因为这桩婚事被退掉而一蹶不振,那他真称不上是个男人。至少没他大哥有血性。他若是能因为陈王抢了他未婚妻而生了报仇心思,或许我还会对他高看那么一眼。不过——”

邬陵桃讽刺地挑眉:“大概他这辈子都没那能耐。”

“高二哥温文尔雅,气质高洁,三姐姐未免把高二哥想得太不堪了。”

邬八月虽然没有真正见过高辰书的面,但印象中,高辰书却真可谓是个谦谦君子。

邬陵桃即便是她的三姐姐,这样言语诋毁高辰书,仍旧让邬八月忍不住开口反驳。

“八月,我接触兰陵侯府的次数,远比你多。”

邬陵桃淡淡地看了邬八月一眼:“你当我执意要毁了这桩婚事,单只是因为高辰书断腿,失了继承爵位的资格吗?不,那或许是最初的原因,但后来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的态度,让我明白要退婚事绝对不可能。”

“三姐姐说过了,退婚是因为兰陵侯夫人。”

“对,兰陵侯夫人。”邬陵桃坐正了身体,后背笔直。

“那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深宅妇人。”

邬陵桃冷笑道:“我可是亲眼瞧见,就因为一个伺候的丫鬟碎嘴说如今高辰书出事,兰陵侯夫人必然会无暇东顾,兰陵侯爷那边可以见缝插针,想趁机在侯爷面前露露脸。就这么一句话,兰陵侯夫人私下里吩咐了她身边的老嬷嬷,将那个丫鬟给悄无声息地药死了。”

邬陵桃停顿了下:“然后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和我寒暄起家常来。”

邬八月并不太信。

“南山馆内的人也是有定数的,莫名其妙一个丫鬟中毒死了,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所以我才说,兰陵侯夫人了得。”

邬陵桃放下手中的菱扇:“不过是个丫鬟,没了也就没了,侯爷不会多嘴问内宅之事,顶多是与那被毒死的丫鬟有些交情的奴仆私底下说说,那也不成气候。但兰陵侯夫人却是将这根源都给抹了。从开始要这丫鬟的命起,一步一步都仔细地规划了清楚。所有人都认为那丫鬟的死是她自己吃错了相克的东西,所以才中了毒。没有一个人怀疑那丫鬟的死因。”

邬陵桃沉了沉声:“兰陵侯夫人吩咐她身边的嬷嬷时被我不小心听到了,后来我打听过,南山馆里的人都不再主动提那丫鬟的事。毕竟死在清风园,也那是一种晦气。”

邬八月捣鼓香囊球的手放了下来。

“所以我不得不联想起静和长公主所生的三个孩子。”邬陵桃道:“静和长公主的次子出生即殁,她身死不足三月,如今的兰陵侯夫人就进了门。然后又有兰陵侯长子远赴漠北,平乐翁主御前失仪削发为尼。这前后一联想,若都与兰陵侯夫人有关,她那心机城府,该有多深?”

邬陵桃轻吐了口气:“我怕极了,所以兰陵侯府的门,我绝对不会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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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回府

相对而言,这样的理由邬八月更能接受一些。

虽然不知道兰陵侯夫人是否真的是如邬陵桃心中所想的那样的蛇蝎妇人。

“我告知你这一点,只是不想你把我想得太不堪。”

邬陵桃幽幽地叹一声。

“你别以为我瞧不出来,自从我闹退婚的事情以来,你瞧我的眼神就带着责备。”

邬八月讶异地抬眼:“你能看出我的心思?”

“但凡你有点儿心事,便都写在了脸上,我哪能看不出来?”

邬陵桃好笑地看着她,顿了片刻问道:“我倒是想问你,这段日子你都忧心忡忡的,是为了什么?”

邬八月微微启口。

但她什么都不能说。

“你别有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再难的事,父亲母亲总会为我们想办法解决的。这次不也是一样。”

邬陵桃又叹了一声:“只是我肆意挥霍掉了母亲对我的好,今后的路,不能再依靠母亲了。你却是不同,太后垂爱,祖母疼宠,父亲母亲都爱重你,将来你的前程定然不错的。”

邬陵桃倾身拍拍邬八月的手:“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邬八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路上停停走走慢行了半个来月,总算是回到了燕京城。

暑热渐退,金秋来袭。

御驾浩浩汤汤回了禁宫,各部官员、王公贵族拜行送驾。

邬府已遣人派了马车接迎邬国梁等人回府。

邬家传世大家,因前辅国公邬庆克的遗孀老太君郝氏仍在,是以东西两府虽已分府,却仍未分家。

郝氏曾经放言,只要她活着一天,邬家就不能分家。

不分家,乃是对郝氏的尊重。

郝老太君已近八十高龄,却仍旧耳聪目明。随长子辅国公邬国栋在东府辅国公府生活。

同邬八月一辈的曾孙里,她最喜欢邬八月的胞妹邬陵梅。

因她长得最像郝老太君早夭的女儿。

马车哒哒朝九曲胡同驶去。

半道上府内来了小厮,说是东府老太君传了话,让西府诸人都去东府,由东府来给大家接风洗尘。

消息当然也传到了邬陵桃和邬八月姐妹耳朵里。

邬陵桃小声对邬八月道:“瞧吧,东府的一群人,尾巴定然能翘上天。”

邬八月皱眉。

“许是曾祖母想我们了。”

邬陵桃轻笑一声:“曾祖母想我们那是肯定的,可东府里诸事都是伯祖母做主,要替我们接风洗尘,那必然是伯祖母的主意。邬陵桐有孕晋位的事给他们涨了脸,东府的人是想好好在我们跟前说叨说叨这事儿,显摆一番呢。”

邬八月淡淡地笑了笑。

辅国公府紧邻邬府,暌违家中月余,邬国梁等人连自家府门都没跨进去,就进了辅国公府的门。

☆★☆★☆★

辅国公府璇玑堂内,郝氏正搂着邬陵梅说笑。

丫鬟来传了话,说是二老太爷一府人已经进了二门,快要到璇玑堂了。

辅国公夫人郑氏捋了捋梳理地光洁妥帖的发髻,扬起一抹玩味的笑:“二弟一家子可真是车马劳顿了,这会儿怕也是腹中空空。先让人备着些点心上来候着。”

丫鬟领命,郝氏笑着露了牙:“对的对的,可别饿着了。人不吃饱哪行?”

郑氏掩唇抿嘴,眸里透露着得意和鄙夷。

大太太金氏睨了自己婆母一眼。

郑氏暗地里笑郝氏是“乡下婆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郝氏低头问邬陵梅:“五丫头等你爹娘姐姐回来也等饿了吧?要不要先吃点儿垫吧垫吧?”

瞧这话,上等人家哪有管父亲母亲叫“爹娘”的?也就老太君,嘴里时不时蹦出些乡野话来。

邬陵梅乖巧地摇头道:“等祖父和父亲母亲、姐姐到了,再一起吃。”

“好,好,好丫头!”

郝氏忙不迭地称赞:“你那么多姊妹兄弟里,就属你最懂事了!”

金氏和郑氏齐齐暗哼一声。

璇玑堂另一侧,四老爷邬居明正领着几个西府的少爷辈坐在一起,再下方是西府的女眷。

比起西府的人丁兴旺而言,东府可谓是人丁单薄了。

辅国公邬国栋仍存活在世的子女只三个,国公府中仅剩大老爷邬居清一人,另外一个嫡女一个庶女早已嫁了出去。

本还有个儿子,三老爷邬居廉,无奈英年早逝,留下寡妻和独子。

邬居清和大太太金氏育有三子,一子两女。长女入宫为妃,便是邬陵桐。

全家齐聚,一屋当中也只寥寥三个男丁。

反观西府,老爷、少爷两辈男丁加起来足有七个。

郝氏五个孙子,东府占二,存一亡一;西府占三,皆是实干人才。

郝氏更乐意待在人丁兴旺热闹的西府,更何况西府有她最喜欢的曾孙女。

但东府乃是长子所居,郝氏是恪守礼教之人,绝不可能抛下长子而住到小儿子的府里去。

就在大太太金氏和三太太李氏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时候,邬国梁等人到了。

邬国梁先携着妻儿、孙女向郝氏请安。

郝氏迭声叫起,让他们不要拘束,坐下歇息。

然后才轮到其余小辈给长辈见礼。

一番问礼下来,又成了“各自为阵”的格局。

郝氏要拉了邬国梁和段氏说话。

邬国梁微微蹙眉:“怎么没见着大哥?”

国公夫人郑氏立马出声道:“哎呀,这倒是我的不是,忘了告知二弟了。你大哥接了圣谕,这会儿应当是到禁宫觐见皇上了。”

邬国梁很是疑惑:“皇上御驾刚抵京中,就召了大哥前去?”

“皇上也有许多事要仰赖你大哥处理啊。”郑氏笑了两声:“不过二弟放心,今晚的团圆饭,你大哥定然是能回来吃的。”

邬国梁素来没有同他大哥争夺的心思,大嫂爱在自己面前炫耀显摆他也早就习惯了。

“那便等大哥回来再开席。”邬国梁简单地应了一句,转而回起郝氏的话来。

金氏嘲讽地看了郑氏一眼,施施然地迎上搂了邬陵梅在怀的贺氏。

“二弟妹。”

金氏笑得春风得意:“这次前往清风园,二弟妹可有见着婕妤娘娘?”

贺氏眼中深意一闪而过,淡声道:“大嫂应该已经知道,婕妤娘娘如今晋位昭仪,已经是一宫主位,昭仪娘娘了。”

金氏掩唇:“我说顺溜了,二弟妹别见怪。”

声音有些尖,邬陵桃和邬八月同时都朝她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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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糟糠

贺氏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金氏乃邬家大太太,贺氏乃邬家二太太,三太太李氏进门之前,贺氏没少受金氏挤兑。

金氏出自高门,贺氏若是比门第出身,自然比不得她。

更何况贺氏娘家与燕京城相距甚远,不像金氏,承恩公府就在燕京城,娘家靠山稳当。

尤其金氏头胎便生下邬家长孙,而贺氏接连生了两个姑娘。

种种因素所致,金氏自诩高贺氏一等,每每两府合宴,她总会在不经意间给贺氏难堪。

☆★☆★☆★

见大家都朝她望了过来,金氏掩唇歉意地一笑。

“昭仪娘娘能有这样的造化,我也是没想到……昭仪娘娘矜贵,二弟妹此番去清风园,昭仪娘娘可有让二弟妹你带什么话回来不曾?”

郝老太君顿时接话,声如洪钟。

“居正媳妇儿,你大嫂这话问到我心坎儿里了。陵桐女伢这怀上了娃,害喜厉害不?”

金氏恼怒郝老太君抢她的话。

可长辈要问话,她也不敢插嘴。

“回老祖宗,昭仪娘娘身体还行,孙媳见昭仪娘娘时,她脸色红润,害喜应当不怎么厉害。”贺氏回道。

郝氏立刻咧了嘴露出牙。

“哎哟,那怀的可能是个娇滴滴的丫头,没男伢那么调皮,不折腾自己个儿亲娘。”

郝氏笑呵呵地自顾自揣测,一边伸手招邬陵梅回她身边儿去。

郝氏还道:“当初我怀谷子的时候,也是没啥反应,生下来一看,果真是个乖巧的丫头,喜得我不行。就是可惜啊,谷子小小年纪就没了……”

郝氏说到这儿,便又回忆起伤心往事,眼瞧着就要开始垂泪。

邬国梁和段氏忙柔声相劝。

金氏脸色极其难看。

郑氏咬着牙关,狠狠捏着手中的绢帕。

她们可都盼着邬陵桐能够一举得男,郝氏这话,岂不是在咒她们美梦破碎?

亏得郝氏还是陵桐的曾祖母!

乡下妇人就是乡下妇人,愚昧!

贺氏瞟了眼郑氏和金氏不善的神情,淡淡地笑了笑。

整个东府里能够让贺氏真心对待的,也就只有老太君郝氏了。

其他人在她眼中均只有那么一个字。

装。

虽然生活在宅院当中,又有谁不装的?

可她也没见过有谁能装得那么恶心。

贺氏也不搭理金氏,牵了邬陵梅走向郝氏。

郝氏将邬陵梅拉住,眼里泛泪花望着邬陵梅。

“我的谷子要是还活着,嫁人生子这会儿也该是做祖母的人了,她的孙女外孙女的,肯定也就是这副模样,乖得哟……看得人心都化了……”

邬陵梅任由郝氏拉着自己的手,她也贴了过去,拿小手给郝氏抹泪。

“曾祖母莫哭……”

“我就听不得叫什么劳什子曾祖母、祖母的,没点儿亲热劲儿。”

郝氏摸摸邬陵梅的脸:“陵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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