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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春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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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存慧踏进铺子后堂时,姚老爷正同两三位管事在商量事情,听伙计回禀二小姐来了不禁蹙眉,心中十分不悦。

倒是其中一位老管事笑着说没准二小姐有什么急事呢,横竖商量的事情也非十万火急,老爷还是先见见二小姐。

姚老爷在外人面前总要保留几分慈父的面孔的,闻言点点头,无奈笑叹道:“我这个女儿,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忙笑着闲说几句,各自埋头做事。

“爹爹,爹爹!”姚存慧一见父亲踏步进来,清秀俏丽的小脸上顿时露出甜美眷恋的笑容,眉眼弯弯迎上来笑道:“女儿特意过来看看爹爹,不曾打扰了爹爹的正事吧?”

姚老爷本来心里还有火气,看到女儿这么亲热一笑,又问出这么一句话来,本就不多的怒火瞬间消逝了去,心间顿时柔软了两分,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拉着她一起坐下,笑道:“你不好好的在府里陪着赞儿,又特意跑过来做什么?找爹爹可是有事?”

姚存慧便笑道:“赞儿昨儿说了想吃新鲜的葡萄和梨,我今儿一大早便到城外咱们家的西岭农庄去摘了好些,这不,顺便给爹爹也送些过来,让爹爹也尝尝新!杨管事说了,都是早上现成摘的呢,滋味儿必定比外头买的要好!爹,一会儿让伙计洗干净了您尝尝!”

姚存慧献宝似的巴巴说着,姚老爷顺着看去,果然看到厅中圆桌子上放着两篮果子,葡萄紫莹,梨儿鲜黄,极好的面相!

姚老爷心中大喜,这么点儿水果算不得什么,难得的是这份面子!女儿对他这个父亲多么孝顺,在众人面前他自然长脸!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等会儿将这些水果送给众人分食能收获多少羡慕的目光了。

姚老爷哈哈大笑起来,连连夸赞慧儿懂事,又打趣道:“今天爹倒是沾了赞儿的光了!”

姚存慧也笑,抿着唇嘻嘻道:“爹爹您还吃赞儿的醋不成?若是爹爹说想吃,慧儿必定也去摘的,谁叫爹爹不说,是赞儿说了呢!”

说着父女两个都笑起来。

姚存慧又将容妈拉到姚老爷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满脸笑道:“爹,您瞧瞧,您还认得她吗?”

姚老爷愣了愣,思索了半响,试探着道:“你——是容妈?”

容妈忙跪下磕头,点头笑道:“是,老奴是容妈。容妈给老爷请安,祝老爷长命百岁,身体安康!”

这是前妻亲自为女儿挑选的奶娘,乍然相见,姚老爷被往事引动,忍不住也起了两分慈善之心,忙和颜悦色的命姚存慧扶容妈起来,随口笑问道:“我好像记得,容妈一家不是回原籍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姚存慧便笑着将其中原委说了,又求姚老爷答应,让容妈回府陪伴自己。

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姚老爷自然不会对这么件小事上心,立刻随口就答应了,只吩咐姚存慧回府了别忘记同马氏说一声。又责怪容妈糊涂,既然舍不得二小姐,怎么这么多年却不回府反而躲藏在庄子里头?

容妈讪讪陪笑着说了几句。姚老爷也不在意,这些话原不过是顺口随意说说罢了。

姚存慧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笑着起身告辞:“女儿便不打扰爹爹忙正事了,女儿先行告辞。”

姚老爷当然也不会再留她,便笑着让她赶紧回府,又忍不住嘱咐了两句赞儿肠胃娇嫩,这葡萄和梨虽然新鲜,也不要让他多吃了。

姚存慧笑着答应,又笑道:“如今天气热得紧,爹爹午间也要注意休息才是!”

姚老爷大感欣慰,呵呵笑着点头。

姚存慧一行回到姚府,不及回落梅院,她便领着容妈来到马氏的正院,叫人将那几筐子水果也抬到了马氏正院。

马氏是后院之主,这些水果自然该她来分配。

马氏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理由来拒绝容妈的回归,姚存慧抢先开口禀报,只一句话就把她所有的理由统统堵死在了肚子里:爹爹已经答应了!

姚老爷是个控制欲很强的男人,一家之主的权威绝对不容许旁人挑衅,又是在自家店铺里当着那么多人答应下来的话,他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马氏万万料不到姚存慧会玩这一招,好片刻方缓过了脸色。

什么偶然想起顺便去铺子里给爹爹送些水果,什么顺口提了提,假的,都是假的!若说她没有预谋,打死她她都不信!容妈这件事,她非要查个彻底不可!

“爹爹说了,让慧儿回来告诉母亲一声,往后就留容妈在慧儿身边,也好帮着一起照顾赞儿!”姚存慧说的温柔和顺,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第26章 七夕(一)

马氏淡淡点头:“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你便将容妈领回去好生安置吧!去周妈妈那里领一套铺盖和两身衣裳。容妈,你也算是府里呆过多年的老人了,府上的规矩皆是知晓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好好伺候好小姐,尽你的本分,本夫人自不会亏待了你!”

“是,老奴谨遵夫人教导,必定不教夫人失望。”容妈垂手恭声答应,微微低着头。

马氏银牙暗咬,嘴角肌肉不易察觉抽了抽。

“母亲,水果我都带回来了,这会子我便挑一篮子给赞儿那边送过去,剩下的请母亲做主给各处分了吧!这是杨管事的一点儿孝心,杨管事还说,请女儿代他向爹爹和母亲问好呢!”姚存慧微笑起身。

“好,你且去吧!他有心了!”马氏眼皮子也不抬,唇角轻动淡淡说出这几个字。

姚存慧屈膝后退,带着容妈自去挑选水果,给姚诗赞送去不提。

至于马氏会如何生气,会怎样同温妈妈秋后算账,那就不是她该管的了。

容妈回到落梅院,红蓼看到是她,一时惊得呆住了,手中的盆子差点打翻!扑在容妈的怀中又哭又笑,姚存慧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失态。

姚存慧心中暖暖,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将容妈请回来,看来真是对了。

容妈自有红蓼招呼安置,姚存慧便先去了鸣凤轩看望姚诗赞,陪了他好一会儿方回了自己的院子。

下午时分,估摸着各处午睡已经起来,姚存慧便亲自带了容妈分别往毛氏、姚存嘉、姚存美以及鸣凤轩处去了一趟请安问好。容妈新近回府,自然应该往各处去打声招呼的,这才合大家子的规矩。

毛氏如今对姚存慧心存不满多时,姚存慧以为自己上门她会阴阳怪气不理会,不料,毛氏一看到容妈顿时眼睛大亮,仿佛又看到了一颗可以搅合得风雨漫天的棋子,满脸都是笑容,客客气气的将姚存慧和容妈请进了屋子里,坐着说了好一阵话才放了她们离去。

接着到了姚存嘉那里,彼此之间自然又是另一番惊喜,当着人不便说什么私密的话,一个眼神却足以让彼此明了。

在姚存美那里,只见了个面招呼了一声,便退了出来。

从鸣凤轩出来,回到落梅院,又换了红蓼陪着容妈去了几个管事妈妈那里各自招呼了一声,容妈再回到落梅院时,已经到了晚饭时分了。

这晚姚老爷突然吩咐一家子去正院吃饭,容妈回来时姚存慧已经带着红枝去了,她便同红蓼一起用了晚饭,随后等着姚存慧回来。

容妈坚持守夜,姚存慧拗不过她便由着她。

这一晚,主仆两个说了大半夜的话,不过,并非什么机密不可对人言的话,而是回忆往事、感慨时光流逝之种种。

两人都是人精,岂能料不到不但今晚,想必接连下来不知多少晚,红枝是肯定要来听墙角的,岂能轻易让她听了去?

次日打发了红枝去厨房催午饭,容妈见四下无人,方向姚存慧叹道:“二小姐,这些年您受委屈了!这个屋子,哪里是咱们这样人家千金小姐呆的地儿!唉,若是夫人还在,岂能由人如此作贱二小姐!”

姚存慧顿时苦笑,心想还好是现在,若是前些日子您瞧见了,恐怕您连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今这个样子,已经很好很好了。

“容妈,我不在乎这些。况且,我们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对不对?”姚存慧容色恬淡,一双清亮亮的眸子温柔而坚定的凝向容妈妈,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令人由不得精神一振。

“对,对!一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二小姐,容妈会帮你,容妈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帮你。”容妈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二小姐终于长大了,心酸的是她小小年纪说出这种话来可知吃过了多少的苦头!

“有容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姚存慧展眉轻轻一笑,却被容妈接下来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

容妈说:“容妈一定会帮小姐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下半辈子让小姐幸福安康,再也不要受苦!”

“容妈,”姚存慧扶了扶额,认真的说道:“我还有赞儿需要保护,我现在还不想嫁人。这件事容妈先不要提了,好吗?”

容妈也认真的望了望她,点头叹道:“二小姐,真是难为你了!你放心,无论你做什么,容妈总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帮助你。”大周的女子,出嫁向来要晚,更何况姚存慧说的也有道理,容妈便也没有过多坚持。

姚老爷虽然疼宠姚诗赞,可是马氏就不一样了,姚诗赞还那么小,长于后宅,若无人一旁紧盯照看着,无疑掉入狼窝里的羊,马氏容忍他平平安安长大才怪!

“谢谢容妈。”姚存慧真心感激。

容妈轻叹一声,眉头紧蹙,幽幽道:“二小姐,你的月例银子本就不多,每月还被有所克扣,咱们可得想个法子解决才好!二小姐啊,在这深宅大院中生存,咱们主仆两三个便是再小心谨慎也难周全,须得手上有银子才好办事!”

姚存慧猛然大悟,容妈说的很对,没有银子时不时给府中各等奴仆们尝点儿甜头,怎么同她们打好关系呢?不能与各层奴仆打好关系,且不说不能及时获知各种消息,且也少了许多方便,相当于将所有的人都推到了马氏的阵营。

试想,你没有一丝半点儿好处给人家,向人家寻方便的时候人家何必冒着得罪马氏的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家得到了什么消息何必要告知于你?

有了银子,才会有人情,有了人情,才会有方便。深宅大院的奴仆们无人不喜欢八卦,自有一套得到、传播消息的途径,没准什么时候,这些看似磕牙打闲的消息还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红蓼太老实,红枝不可用,姚存慧自己去同仆人们打交道太过显眼,如今有容妈在,简直太合适不过。凭容妈的手腕,只要有足够的活动资金,她肯定能很快的闯出一片天地!

问题的,这活动资金,要从哪儿来?总不能将母亲留下来的首饰当卖了吧?

“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咱们慢慢儿再想法子,二小姐也别太忧心。”容妈见姚存慧呆呆的出神,苦苦思索的模样不由得心疼。

姚存慧收回神思,抬眼轻睨含笑道:“我知道了,容妈放心便是。我会有办法的!”

主仆两人没说多大一会儿话,便听到院子里头红蓼笑着和红枝招呼的声音,便住了口,摆上饭来不提。

姚存慧没想到,第一笔的活动资金是姚存嘉悄悄送来的。一共二十两,一张十两的银票,另十两很贴心的换成了散碎的银子和铜板,以方便她们使用。

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姚存慧心中也沉甸甸的,大姐默默无闻,却一直在不余遗力的支持她,而她呢,连她究竟要面对的危险是什么都还不知道!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姚存慧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

转眼到了七夕,这一晚整个京城是所有未婚男女欢乐的海洋,女孩子们无不穿上最美丽的衣裳、戴上最精致的首饰,描眉上妆,点染脂粉,打扮得漂漂亮亮成群结伴出门游玩。

届时城中会专门劈出大片的活动场所,称为乞巧市,设有专卖各种乞巧物品的市场,当然了,少不了还有零食小吃、胭脂水粉、簪花钗环、新鲜花卉、各色玩具等各种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售卖。

在宽阔的广场上,处处悬挂彩旗彩灯,还有有官方和商家搭建的穿针楼、乞巧楼供人们前往“斗巧”,众商家争奇斗艳,彩楼造型各异,铺陈鲜艳,引得无数众人流连忘返,笑声不断。

广场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型的大香炉,炉中焚着名香,青烟袅袅,香味弥漫,炉下设着锦绣跪垫,一拨拨虔诚的女子来此请香跪拜,谓之“拜巧”。众女相互打趣着,相互逗问着对方许下的心愿,笑闹之声传出老远。

这一晚,姚府中几位小姐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热闹,就连七岁的姚存芸也在毛氏的带领下前往乞巧市游玩。

姚存嘉是婚期将近的待嫁女子,自是不去。这是在京城中所过最后一次乞巧节,姚存嘉便笑准了绿荷、绿叶与姚存慧同去热闹一番,绿荷、绿叶喜之不尽,早早的便穿戴整齐,来到落梅院等候。

天色刚黑,姚存嘉便带着红蓼、红枝和绿荷、绿叶一同出门,在马氏那里告了别,与姚存美、马群芳及其主仆,并毛氏、姚存芸等一同乘了马车,前往乞巧市。

到了市中,暗夜的空气中随风传来阵阵的脂粉香气,望过去一片人山人海,鬓影衣香,喧哗如潮,女子们银铃似的娇笑声肆意而张扬,充满着青春的活力,令人见了忍不住迫不及待想要加入其中。

“二婶,我和表姐先去南市那边买花儿,二婶你呢?”姚存美眼角也不扫姚存慧一下,只向着毛氏说道。

第27章 七夕(二)

南市那边,是专门卖鲜花的地方,有玫瑰、月季、牡丹、栀子、芙蓉等各种鲜花出售。

据说今晚上卖的最多的是“并蒂莲”和“种生”。

所谓并蒂莲非是天生,而是商人们将两朵半开或者全开的荷花以五彩丝线缠绕在一起出售,谓之“并蒂”。

种生则是在七夕节前将绿豆、小豆、小麦、稻谷等种子放在一个巴掌大的小巧瓷器中,浇上水浸着,令其发芽,长出数寸,用红蓝黄等各种颜色的绢纱绸布将之包裹起来,一排排摆在摊子上出售给众人。买者看不到其中长势,随意挑选一个,谁挑选的种生长得又青翠茁壮又整齐均匀,便是一个好彩头。

姚存慧向人群中望去,果然发现许多女子手中持着各样鲜花或者种生,娇花娇容正两相宜。

毛氏望望她们姐妹,目光征询似的停在姚存慧面上。

她们姐妹相当于是她带领出来的,她得负责。

“我没有哪里特别想去的,我想随意逛逛。”姚存慧微笑着道。

“那也好,”毛氏点头含笑:“那么咱们便分开吧,一个时辰之后仍旧在这儿集合,一同回府。你们瞧仔细了,就在这座‘光耀昭华’的彩楼牌坊下边!若是找不到地儿便向巡逻的衙役官差们打听,不要随便同陌生人搭话。”

姚存慧等齐声称是,拜别了毛氏,各自领着各自的人走开。

姚存慧带着四个丫头顺着人潮缓步前移,四个丫头兴奋得指东画西,瞧什么都觉稀罕喜欢,叽叽喳喳的说笑着一刻也不曾停止。红蓼也较往常活泼了许多,而红枝,也收起了平日的要强和心机,在这一刻,她们都是对未来充满憧憬、单纯快乐的妙龄少女。

乞巧市上各种小商品、小玩意令人应接不暇!

有泥土捏成的一两寸大小的人偶,悉以雕木彩装栏座,或以红纱碧笼装饰,或饰以金球牙翠,有那制作精致的,一对价值纹银一两。

又有一种叫做“水上浮”的玩意,用融化软和的黄蜡捏造而成,多为凫、雁、鸳鸯、鹈鹕、喜鹊、金鱼、寿龟等造型,以彩笔细细描绘,放置水上,栩栩如生几如活物,引得无数垂髫少女竟相观看。

又有小木板上铺盖薄土,撒稻粟种子栽植新苗,置小茅屋各种花木,作田舍人家村落之态,谓之“谷板”;又有以小瓜雕琢成各种花朵模样,谓之“花瓜”;又有形似甲胄人物之各色果实,谓之“果实将军”……以及余者各种吃的、玩的、用的、戴的、赏的、看的无所不有,无所不精!

融汇于欢乐的人群中,姚存慧的面上也满是笑容,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这一刻她是真正的放松。

可是,她仍旧没有忘记,今晚,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们自个玩去吧,切记不要走散了,我在这里歇一会儿!若是等会儿走散了,你们便自己回彩楼牌坊那边去!”

到了广场中央的大香炉旁,姚存慧含笑着吩咐四人,一人又赏了五百铜板,让她们自个玩去,自己独坐在大树下的长凳歇息,把玩着刚刚买来的一个新鲜花球,清雅的花香沁人心脾。

京城的所有街道方位感都很强,南北东西皆是笔直,轻易不会迷路。

红蓼犹不肯走,想要留下来陪着姚存慧,硬是让她撺掇着同红枝去了。

四个丫头别了姚存慧,很快就分成了两路各自逛着,红蓼和红枝一路,绿荷和绿叶一路。

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姚存慧轻轻起身,微微抬头,瞥了一眼青烟袅袅升腾的炉鼎,理了理凉风吹起的碎发,很快又汇入了人群中。

出了乞巧市,姚存慧拦下了一辆马车,一刻钟之后,来到了一家医馆,叩响了门。

“这位小姐是抓药还是出诊?”开门的伙计上下打量了姚存慧一眼,问的客气而礼貌。

姚存慧嘴角轻扬,含笑道:“大夫在吗?”

伙计见她穿戴不俗,却又是单身一人,一时之间有些拿不住她究竟是何身份,迟疑道:“小姐——”

“如果大夫有空,我想见他一面,有要事询问,劳烦小哥禀报一声。”姚存慧笑意融融,气质大方而淡定从容。

伙计终于往旁侧了侧身,抬手陪笑将她请了进去。

这家叫做“长春堂”的医馆主家姓朱,是个实诚严谨的大夫,前世记忆中,协阳侯府的府医便是聘请了此人。

朱大夫正在后堂配药,听见有人求见便净了手出来,看到是位穿戴不俗的貌美女子,不由一怔。就着灯光再细细瞧她气色精神不像病人,意态闲闲也不像请求出诊,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冷淡道:“小姐是来看病还是抓药?”

姚存慧微微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张药方,递给朱大夫:“小女子想请您帮忙瞧瞧这张方子可有问题?”

朱大夫怪怪的瞧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接过药方,展开一看,眼神徒然一跳,下一秒神情便凝重了起来,盯着那药方眼神越来越专注,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这药方,敢问小姐从何得来?”朱大夫望着姚存慧,目中多了几许深思。他是浸淫几十年的老大夫,拿到一份药方自然能够看出几分端倪。

“实不相瞒,这是家中祖传药方,”姚存慧正色说着,想着“祖传药方”几个字心头忍不住微微莞尔,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跑江湖专行拐骗的郎中。

“若非母亲病重,无钱抓药,小女子也不会出此下策,我这里还有几张药方,如果朱大夫感兴趣的话,愿意一并出售给您。若是您不感兴趣,小女子只好另找别家。”姚存慧悠悠叹息,眉间轻愁顿起。

朱大夫眸光闪烁,微微打量着她,似是在辨别她这话中几分真,几分假。

“呵呵,”朱大夫低低的笑了一声,玩味道:“如果我不买下这药方,小姐却让我看到了此方,小姐不怕吃亏吗?”

姚存慧笑着摇摇头:“您是个众人交口称赞的好大夫,医德高尚,人品自也不低,小女子相信您不是那种人。”

朱大夫愣了愣,自嘲笑道:“你这么信老夫?老夫自己都没有这么自信呢!要知道身为一个大夫,看到新的药方,那是想忘都忘不掉的!”

“那么,朱大夫买下来便是了!”姚存慧笑道。

朱大夫不由得哈哈大笑,点头叹道:“小姐真是会说话!”却没有立刻答应姚存慧的话,而是指着药方细细的问着姚存慧。

朱大夫随口问,姚存慧随口回,对答如流。朱大夫看似随意,又顺口问了她些药理医理方面的问题。姚存慧心中暗笑,好歹她也是中医世家出身、浸淫中医近二十来年的人了,岂能让朱大夫给难倒?她的理论和见解只有令朱大夫茅塞顿开的!

不过,姚存慧并没有可着劲的卖弄自己的中医知识,只是恰到好处的提一两点较之这个时代更为先进的医学理论,目的,是要朱大夫信服自己。

试想一个连医理药理都不懂的女子,又哪儿来的人所不知的药方呢?

一番交锋下来,朱大夫暗暗佩服且暗暗汗颜,终于去了最后一点的疑心,爽快的点头:“小姐,你还有多少药方,我全部要了。”

“多谢朱大夫。”姚存慧大喜,又从袖中摸出了四张药方,依依不舍的瞥了最后一眼,轻叹道:“若非迫不得已,小女子亦不会出此下策,这五张药方卖给朱大夫之后,小女子不会再使用。这五张药方,可值三百两?”

姚存慧并不太了解此时的物价,本尊不懂经济账,对这方面也是一片空白,姚存慧只得估摸着试探开口。

朱大夫不由诧异,微眯着眸子狐疑的打量姚存慧,心道果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难道她不知道么?不传之秘的药方对于一个医馆来说多么重要,说是无价之宝亦不为过!

“小姐,”朱大夫笑道:“我先给你五百两,我信小姐的人品,但这些药方我还是得试一试是否真的有效好用,半年之后小姐再来,如果好用,我再付给小姐五百两。”

姚存慧听得惊呆了,她没想到一张药方竟然这么值钱。

“一切听由朱大夫做主,”姚存慧点点头,打趣着笑道:“那么朱大夫您可将剩下的五百两备好了,半年之后,小女子必定上门来取!”

朱大夫哈哈大笑,目光中满是赞赏,抬手笑道:“请小姐稍候老夫这就去拿银子。”

姚存慧此时不知,几月之后,朝廷发兵攻打西域,朱大夫将她送来的其中一张接骨续骨方子献上,除了得到朝廷的千两白银赏赐,还得到了一块官府发放的嘉奖匾额。而她更想不到的是,她和朱大夫,还有更多后续的合作。

姚存慧小心翼翼的将银票贴身收好,笑着告辞。

踏出医馆的的那一刻,她心中充满着浓浓的踏实感,心情格外的舒畅。

有了这一大笔银子,足够她和容妈在府中好好的经营人脉。

许是心情太激动了,姚存慧懵懵懂懂的走着,竟没有留神到迎面飞驰而来的马车,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然躲避不及。

马车疾驰带起的风已经扑面而来,姚存慧本能侧身躲避,仍然心头一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第28章 你忘了我吗

预料之中的痛楚和撞击没有如期而至。

“找死啊,怎么走路的!”惊魂后怕的骂声反倒是直灌入耳。

“对不起,对不起!”好听的男声温润而低沉,连连的道歉。

骂骂咧咧的车夫依旧赶车疾驰而去。

姚存慧猛然回神,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响如晴天里划过一道霹雳,她蓦地睁开眼睛,抬头望去,直直的对上一双乌漆黝黑的眸子,一时僵住了。

眼前的男子,玉带束发,刀唇薄颔,双眸黑而深邃,鼻梁高而挺直,五官线条硬朗清晰如刀削斧刻,英朗勃勃,气质出尘。他的身形修长俊逸,淡色衣袍纤尘不染,此时双臂正箍抱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凝着她。

他的眸光中,有侥幸,有欣喜,有关切,有意外,还有着姚存慧所不明白的莫可名状的激动的情愫。

在他眸底深光中,她分分明明、清清楚楚的看到一点极亮极亮的光,那点极亮的光中,有她完整的影子。

有清清淡淡的檀香味,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丝丝缕缕的窜入她的鼻端,搅乱了她的心房。

“啊!”姚存慧惊呼出声,慌忙挣脱了男子的怀抱,后怕的吐出一口气,下意识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慧儿,你怎么——会在这儿?”男子亦恍然回神,有些无措的张惶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慧儿?这是什么状况?姚存慧愕然抬头,迷茫的望向男子。

他们认识吗?

“呵呵,”男子低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奈和苦涩,他轻叹道:“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我了!”

他落寞怅然的神情竟让姚存慧没来由的心头一痛,仿佛被什么利器狠狠的扎了一刀。

“沈佺!”没有任何意识、不经任何考虑,她脱口而出,低呼着唤出了一个名字。

“你还记得我!”沈佺英朗的浓眉一扬,眸中骤然闪亮,整个人霎时如同蒙上了一层明亮的光芒,变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他又惊又喜的望向她,身子轻抖,声音微微发颤:“慧儿,你还记得我!你还记得我!你真的还记得我!”

“我——”姚存慧顿时梗住,胸口沉沉的似重千斤,只是那么怔怔的望着他。眸中渐渐泛起水雾,眼前男子的身形面容渐渐的在水光迷离中变得支离破碎。

“为了你他发誓终身不娶,不惜抗旨拒婚,太后震怒,连爵位都被夺了……”

“说起来侯爷还真得好好谢谢他呢,没有他相助,侯爷这么年轻哪里能得了这么个爵位呢?这一切,可都是你的面子呢……”

数不尽的悲愤哀伤骤然如潮水般从记忆深处逆袭而来,强烈的控制了她的意识和思想!

沈佺,沈佺,前世里,他究竟为她付出了多少、放弃了多少、牺牲了多少!

她不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她怎能辜负他的深情,这样一个伟岸出众的男子!

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而下,滑过她清秀俏丽的脸庞,一滴一滴的落在衣襟上,她双眸用力一闭,别过脸飞快的抬手拭了拭面上的泪。

“慧儿,别哭!别哭了!”下一秒,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沈佺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下颔在她头顶轻轻蹭了蹭,轻轻拍抚着她的背,一声一声,轻柔的安慰。

姚存慧咬着唇,身子不住的颤抖,哽咽着,眼泪流得更凶了。

“慧儿,慧儿!”沈佺手忙脚乱的放开她,笨拙的抬手去抹她脸上的泪水,喃喃低语的唤着她的名字。

他怎么能让她哭呢?他应该让她快乐才对,不是吗!他不要看到她脸上有泪水,她的脸上,应该只有笑容,灿若三春桃花的笑容。

半响,姚存慧才慢慢止住了泪水,密而柔软的睫毛湿湿的拧在一起,微肿的双眸泛着柔光,楚楚可怜。

“慧儿,哭肿了眼睛,瞧你怎么回去!”沈佺轻笑,长着薄茧的指腹怜爱的轻抚着。

姚存慧吃了一惊,喃喃道:“我,我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毛氏和姚存美、马群芳都不是好骗的人,若是叫她们看出什么端倪,她不知又要费多少脑细胞去周旋。

“不是太糟糕!”沈佺嘴角轻扬,眉眼弯弯。她还是那么好哄,一句话就哄住了。

二人回到乞巧市附近,上了一家酒楼的雅间,沈佺便命店伙计端来了温水和干净毛巾,又请伙计就从乞巧市中买来了些上好的脂粉,姚存慧就着重新梳洗了一番。

“慧儿,”沈佺凝着眼前的俏丽女子,眉眼间俱是化不开的笑意和脉脉温情。

他们初见那年,他十二岁,她只有七岁,那时她的生母还在世,她俏丽而活泼,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他的心扉。他是个被冷落的孩子,只有她对他露出了温暖的笑颜,跟她轻柔的说话,从那时起,他的心里便再也抹不去她娇俏的身形和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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