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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春深-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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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诗赞也想到了此事,两人相视一眼,眼中不由自主均露出一些怀念。怀念那只被小女孩霸走的小松鼠。也不知它过的怎么样了!

“是啊,怎么?”姚存慧瞧着两个小家伙的神情,有点儿莫名其妙。

“没有什么,”姚诗赞朝姐姐呵呵一笑,“就是去年我和武广这山下林子里差点儿也得到一只小松鼠!”

姚存慧好笑,说道:“小松鼠在林间生活,极少下地,哪里那么容易捉得到!”

姚诗赞吐了吐舌头,心想,碰上个爱哭的女霸王,捉到了也没有用。

几个人来到山顶,穿过那小片果林,隔着竹篱笆望进去,小木屋安安静静,仿佛没有烟火。

“李爷爷!李奶奶!谦谦!你们在吗!”姚存慧手扶在竹篱笆上,向内扬声叫道。

片刻,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李爷爷站了出来,他的身后站着那位叫做大山的男仆。

李老爷子眯着眼瞅了瞅,乐了,搓着手呵呵笑道:“是慧丫头吗?哈哈,倒是你有良心,还记得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李爷爷!”姚存慧一笑,不等李老爷子或者大山出来迎接,自己打开了竹篱笆的门,一行人走了进去。

进了屋子里,姚存慧命姚诗赞上前见过李老爷子,又将带来的吃食和配的药拿了出来,特意将那药丸如何服用、一日几次一次几粒等交代了一遍。

李老爷子手中握着洁白的瓷瓶,拔出裹着红纱的软木塞子,放在鼻端嗅了嗅,一股清凉清润清香的气味窜入鼻端,顺而往下,沁人肺腑。

“丫头有心了!”李老爷子轻叹着将药丸小心收起,笑道:“年前你送来的膳食方子和野蜂蜜很好,我吃了感觉好多了!只是,呵呵,让你费心了!”

第205章 触动记忆

“也没有特意费心,”姚存慧笑道:“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有用就好,您身体底子不错,这儿又适合休养,相信要不了一两年便可根治。”

“是么?呵呵,那就好咯!”李老爷子爽朗的大笑起来。

李老爷子忽而又道:“我没有什么好回报你,心里总有点儿过意不去!以后就算了吧,哪儿好意思一而再的麻烦你呢!”

姚存慧一直将李老爷子当做慈祥真挚的长辈,在他面前精神放松,没有带着半点儿的猜忌和心机,此时居然没有听出李老爷子话中的婉拒和试探之意,却是呵呵一笑,柔声道:“老爷子您太客气了,这么一点儿事哪里说得上要什么回报!我这点儿医术真能起到作用,我心里便很高兴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您和李婆婆特别令人感到亲近,心里情不自禁的把您两位当做可以信任的长辈了!”

李老爷子一怔,瞧着她容光焕发、目光清明的模样,显然是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也许,她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帮自己而已,是自己多心了!

李老爷子微微一笑掩饰了过去,心里暗暗有些惭愧自己的多疑。

“对了,李婆婆和谦谦呢?怎么今日不在吗?”姚存慧又问道。

“她们啊,”李老爷子笑道:“下山回家里过年去了,还有几日才回来。我爱这山上亲近,懒得走这一遭!”

“原来如此,我还给谦谦带了好些零食呢!”姚存慧恍然,难怪在山上从来没见过谦谦的爹娘!

姚存慧和李老爷子聊着天,姚诗赞却有些坐不住了,一双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悄悄的到处打量。

“山上冷清,没什么玩的,赞哥儿是不是闷了啊?”李老爷子笑问道。

姚诗赞脸上一红,忙肃容坐好,讪讪小声说道:“听姐姐说,老爷爷这儿养有小狐狸和小松鼠……”

李老爷子不禁失笑,“小狐狸和小松鼠是有的,大山,你带俩孩子去看看吧!”

姚诗赞顿时满脸放光,忍不住低声欢呼起来,询问的望向姚存慧。

姚存慧亦无奈笑了笑,柔声道:“去吧,小心着点儿,别叫咬一口,不许哭的!”

“姐姐,知道了!”姚诗赞连忙答应,起身恭恭敬敬施了礼,带着武广跟着大山去了。

姚存慧与李老爷子又说了一会子话,眼看天色近午,姚存慧便含笑道:“李爷爷若是不怪晚辈放肆,今儿中午便由晚辈下厨如何?我老远来看您,您可不能让我空着肚子下山呀!”

李老爷子忍不住哈哈的乐了,指着她笑道:“你这丫头,越发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厨房就在那,院子里光剩下萝卜、白菜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哦,后头池子里有鱼!”

姚存慧笑嘻嘻的点着头,说道:“也不知为什么,在您这儿就是觉得自在轻松!”说毕招呼了小杏、小梨一块,三人往灶下去了。

姚诗赞和武广由大山领着去茅屋看小动物们,见到这么多活泼可爱的小动物,两人啧啧称奇,羡慕不已,流连在旁舍不得离开。

大山不耐烦等着,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先自回去了。

“少爷,”武广胳膊肘突然捅了捅姚诗赞,凑近他悄声说道:“这只小松鼠,长得好像咱们那一只。”

“咱们那一只?”姚诗赞一下子有些回不来神。

“就是,上次咱们在小树林里,我逮着的那一只啊!”武广解释道,偏着头盯着那小松鼠,那小松鼠蹲坐在笼子里也睁着乌溜溜的小绿豆眼睛瞪着他,一人一松鼠对视着,武广只觉得越看越像。

“怎么可能!”姚诗赞“扑哧”一笑,指头在他脑袋上轻轻一点,“天底下的松鼠长得都差不多一个样,你说这话也太好笑了点!”

武广揉揉脑袋,嘟囔道:“是我亲手逮的,我当然记得长什么样……”

“别胡说了!”姚诗赞正色道:“若是叫人家主人家听见了,多难为情!还当咱们是——嗯,知道了吗?”

“是,少爷。”武广怏怏答应,不敢再说。

姚诗赞说的不错,在人家家里做客,却说人家家里的东西是自己的,这不是很失礼吗?

两人逗着小动物玩,乐此不彼,直到姚存慧过来叫去吃饭,才恋恋不舍的去了。

用过午饭,李婆婆和谦谦都不在,姚存慧也不便多呆,略坐了一坐便起身告辞。李老爷子笑着送至廊下,命大山送出果林外下山口处。

午间的太阳极好,照耀在身上暖融融的,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松林特有的清香,呼吸入肺,心旷神怡。

一行人上了马车,眼见时间还早,姚存慧便让武进赶着车绕着鹤鸣山转上一圈,掀起车帘眺望周围的景致。

姚诗赞和武广还沉浸在看小动物的新鲜之中,两人越说越羡慕,两眼放着光。

“二姐,我也想养几只小动物,好不好?小狐狸、小松鼠、小刺猬都可以!”姚诗赞涎着脸抱着姐姐的胳膊。

“见风就是雨,”姚存慧笑骂道:“我倒没什么意见,爹会答应你才怪呢!”

“二姐!”姚诗赞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心中顿时有些沮丧起来。

“要不,”姚存慧想了想,说道:“养一条大狗吧!狗通人性,你把它训练得好好的,没准它还能忠心护主呢!”

“大狗?”姚诗赞一愣,立刻眉飞色舞的答应了,磨着姚存慧这会儿就要去街市上买。

姚存慧笑道:“急什么,明儿我叫人慢慢的访了,总要买一条极出色的才行!”

姚诗赞一想也是,便没有再催她,面上的神情依旧急切而跃跃欲试。

姚存慧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边,是在做什么?”目光转向车帘外,不远处可见众多民工在挖土挑泥,场面热火朝天,看起来工程量极大。

武进瞟了瞟,说道:“是鹤鸣镇这一片的乡民们在挖河沟准备将小浪河与大运河打通,这活计干了有大半年了,就剩下这一段了!”

“乡民们眼光倒是放得挺长远的!”姚存慧笑笑。

鹤鸣镇所处的位置极好,距离运河码头与京城都不是太远,而这儿的地价与京城相比却低得太多,因此在这一片建造了许多的仓库,供往来货物堆积。

小浪河是流绕鹤鸣镇的一条河流,将之与大运河打通,将来一应货物从大运河直接用船只运送过来,比之如今要方便快捷许多,在成本上也会降低不少。

而鹤鸣镇上建了码头之后,自然也能极快的带动一方经济发展。

“这是当地的官府和几户乡绅人家牵头办下的,打通之后,的确一方受益匪浅!”

姚存慧点点头,笑道:“那边尘土飞扬喧闹之极,咱们就别过去了,回吧!”

武进答应一声,扬着鞭子调转了车头。

不知怎的,姚存慧心头一动,忍不住又掀起车帘朝后深深的望了几眼,若有所思。

似乎,记忆深处也有这么一幅热火朝天的画面,劳工们挥舞着锄头铁锹的、担着泥土的、抬着巨石的,密密麻麻穿梭不停。

前世!姚存慧脑海中猛然划过一道亮光,终于恍然大悟。是的,前世,那一次是马氏带着她和姚存美去庙里上香,恰好也是路过。因为出门的机会极少,所以,虽然只是一面,她仍旧记得清楚。

“德麟二十三年,”姚存慧喃喃低声轻念,目光迷茫,眉间轻蹙,似乎在苦苦追忆着什么,有些发起怔来。

“二姐,你怎么了?”姚诗赞怪怪的瞧了她一眼。

“没什么!”姚存慧笑着摇了摇头,拿话含糊了过去。

次日米行总店中,姚存慧提出了两件事,一是从明日开始,她继续出城往三大粮庄仓库去巡视检查一番,看看各处有无不妥;二是尽量多的将预购的粮食运送进京。

对于第一点,谁也没有意见,姚二老爷更是巴不得她在粮庄上不回来了更好!可是对于第二点——

“春季雨水多,仓库那边确实需要再巡察一遍,万一漏雨可是大事!不过,”姚二老爷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咱们粮库里的粮食还多着呢,起码还够四五十天的量,这时候急着将粮食运回来,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积压在仓库里,还要浪费人力物力,有点不划算呐!”

“二东家说的对,没有必要这么着急,”郝掌柜和林账房相视一眼,继而转口道:“只是,二小姐是否有别的用意?”

“没什么别的用意,”姚存慧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有备无患,早点儿准备总是好的!”

“没有这个必要嘛!”姚二老爷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笑道:“慧儿也太小心谨慎了些,咱们合同签了、定金付了,难道那几个种粮户还敢再次反水不成!这天底下能有几个吕家呢!”

“倒不是担心这个,”姚存慧笑笑,语气依旧不温不火:“如今西边正在打仗,谁知道什么时候朝廷一纸令下要粮食呢?若万一朝廷旨意下来,一时半会儿粮食运不回来怎么办?到时候还能跟朝廷摆道理去不成?”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第206章 未雨绸缪

不错,西边的战事乃是如今朝廷的第一大事,万一真有旨意下来,什么时候要便是什么时候要,的确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去年粮食丰收,朝廷的粮仓满当当的,不见得需要咱们协助收粮,慧儿你多虑了!”姚二老爷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看到郝掌柜、林账房等十分重视姚存慧的话,姚二老爷的心里就忍不住不自在、不舒服起来。

那种别扭劲就像鞋子里的一粒沙子,不是大病,不会致残,就是极其的不舒服,膈应的慌,令他非得同她呛几句才干休。

“所以说防患于未然嘛!”姚存慧坚持己见。顿了顿,又道:“春季雨水多,能够提前准备,还是提前准备一下的好!”

姚二老爷终于听不下去了,微微的冷笑了笑。春季雨水多,又能多到哪里去?还能连续下一两个月不成?

妻子说的没错,这丫头就是一肚子花花肠子,人小鬼大!满心里想着抓权弄权,便是无事也要生出几件事来,才显得她的不同!

“反正,我是觉得没有必要的,”姚二老爷脸色沉冷了两分,生硬说道:“不过慧儿你坚持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既然大哥那么信任她,且由着她折腾便是,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那么就这么定了吧,郝叔叔、林叔叔可有异议?”姚存慧干脆忽视了姚二老爷的怒意和不服,直截了当就当做他同意了,转而问起郝掌柜和林账房来。

郝掌柜、林账房相视一眼,两人均有点儿愕然,没想到姚存慧的态度会这么强硬。

“既如此,那就按二小姐说的办吧!”郝掌柜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他向来极看重姚存慧,难免存了两分纵容,见她坚持,便也没有反对。

不过,有的话还是要同她说说的。

“那就这么定了!”姚存慧笑道:“巡察仓库的事我去做,速速调运米粮进京,就请二叔和两位叔叔多费心了!”

“好,既然侄女儿这么安排,那就这么做吧!”姚二老爷冷冰冰丢下一句话,一撩袍子,冷着脸起身去了。

姚存慧视若无睹,郝掌柜、林账房相视苦笑。

郝掌柜向林账房使了个眼色,林账房推辞有事,便先起身告辞去了。

“二小姐,”郝掌柜见屋中无人,轻叹了口气,望着姚存慧恳切道:“恕老朽倚老卖老在二小姐面前放肆几句,二东家到底是长辈,二小姐何必——同他斗气呢!”

“郝叔叔,”姚存慧苦笑道:“哪里是我同二叔斗气?您也看见了,二叔他对我有成见,我便是低声下气也没有用的!”

姚存慧心里很清楚,真正对她有成见的是毛氏。她拒绝了留在府中照顾毛氏安胎,毛氏心中想必恨她更甚。

经过去年的一系列事情,姚二老爷心中对她本就有了芥蒂,毛氏再在一旁煽风点火,在枕头边吹吹阴风,姚二老爷心头那点儿平息下去的芥蒂很容易便会再次发酵、发芽,然后爆发出来。

所以,姚二老爷才会怎么都看她不顺眼,不管她做什么,他总会生出各种各样的想法。

毛氏,新帐旧账,姚存慧一笔笔都记着!要家宅安宁,必须将这个女人打落尘埃,从此再也不能说话!

可惜的是,她如今偏偏又怀了身孕!

姚存慧再怎么想也只得忍着,她做不到对一个孕妇下手。

郝掌柜苦笑,叹道:“二东家他——唉!其实这件事,我也觉得你有点儿小心太过头了!二东家的话也有道理。”

“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姚存慧依然坚持己见,笑道:“姚家米行这大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谁知道吕家会不会那么轻易罢手呢?爹这次南下,起码得三四个月才能回来,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咱们防患于未然总不会错的!”

郝掌柜怔了怔,失笑道:“这话倒也是!二小姐放心,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小姐,将事情办好!”

郝掌柜虽然觉得姚存慧固执得有点儿奇怪,但一想她的话也没有错,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有劳郝叔叔了!”姚存慧嫣然一笑。

看着郝掌柜离去的背影,姚存慧轻轻一叹,怔怔的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发怔出神。

郝掌柜哪里知道?由昨日之事勾起前世的记忆,姚存慧分明的记得,德麟二十三年,京城一带会遭遇百年不遇的水灾,大雨两月,连绵不绝。

前世的她,缩在小楼里不问世事,可是天降大雨,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而连续两月不停的大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用不着想她也清楚。

米行的生意除了照常经营之外,按照姚存慧的计划开始往仓库运粮。好在姚家米行的三大粮庄仓库无数,大略算了算,不需要再建新的已经够用了。

姚存慧暗暗舒了口气,不然,她此时提出新建粮仓,只怕又要同二叔有一场口角。

另一方面,姚存慧以各种借口收了数量极大的干柴,存放在城外租赁来的废弃仓库中。

借着一场小雨,言辞间加以诱导,府中管家在这心理暗示之下,也购进了不少的柴禾煤球。

仓库的巡察工作已经顺利完成,第一批运送进京的粮食已经顺利入库,姚存慧松了口气,每日里便不再出城,留在总店中跟着郝掌柜等学习。

这日中午,府中突然来人,说是四姨娘请她快快回府!

姚存慧心头一紧,下意识的便想到了自己那个将将满三个月的幼弟,告诉了郝掌柜一声,急忙回府。

父亲临走前交代过让她照看幼弟,她可是亲口答应了的!

姚存慧回府直奔榴花山房去,不想四姨娘却侯在了落梅院,两下里刚好错开了。姚存慧便又忙从榴花山房回去。

“二小姐!二小姐!”四姨娘神色慌张,脸色苍白,整个人疯了一样奔上来,紧紧握住姚存慧的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二小姐,夫人,夫人把哲儿抱走了!她把哲儿抱走了!”

“姨娘!”姚存慧暗吃一惊,随后轻轻捏了捏四姨娘的手,忙安慰道:“你先别急,母亲不过是抱哲儿去看看罢了,不会怎么样的!”

姚存慧忍不住有些怜悯瞧了四姨娘几眼。

四姨娘也是个聪明过人的,一来畏惧马氏,二来关心则乱,竟会失态至此。

如果马氏真要动什么手脚的话,断断是暗中进行,没准儿还要玩玩借刀杀人之类的把戏。她光明正大的将孩子抱走,是绝对不敢对孩子做什么的!

也许,这只是她的一次试探。

如果四姨娘没有反对,自己情愿将孩子给她,便是姚老爷回来也不便说什么。

所以,即便是试探,也不行!也要断了她的心思!

四姨娘一点就透,紧紧的盯了姚存慧两眼,点了点头,慌乱不堪的心也慢慢回复了平静。

“咱们屋里说去。”姚存慧笑笑,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

望着姚存慧雪白纤细手腕上一道殷红的痕迹,四姨娘有些抱歉的赔罪,姚存慧笑道无妨,二人进屋。

除了容妈心中有数之外,众丫鬟们无不暗暗心惊于四姨娘对二小姐的信任:众人劝了半日都劝不住,二小姐一句话,就令她整个人镇静了下来。

“是怎么回事,姨娘且说来!”姚存慧笑问。

四姨娘舔了舔唇,涩声道:“早饭过后,乔妈妈突然来到榴花山房,说是夫人想看看哲儿,婢妾不敢不从,便准备抱着哲儿一同过去。谁知,乔妈妈不许,说是让婢妾在屋里休息就好,她领着奶娘去便是。婢妾,婢妾不敢不从,只好——”

“也许母亲只是想看看哲儿,姨娘是不是多心了!”

“二小姐,”四姨娘摇摇头,急道:“奶娘抱着哲儿已经去了快两个时辰了!夫人管家素来事多,若果然只是看看哲儿,断断没有留着这么久的道理!婢妾,婢妾这心里——”

“你别急,咱们这就上母亲那里看看去!”姚存慧望着四姨娘说道。

她可以想象,这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四姨娘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谢谢二小姐!”四姨娘大喜,惶急的神色间露出了一缕笑容。

姚存慧和四姨娘没有想到的是,在正院大厅上,竟看到了毛氏也在。

马氏怀中抱着姚诗哲在逗他玩,一边同毛氏笑着说话。

“母亲!二婶!”姚存慧上前屈膝施礼。

四姨娘也忙上前见过。

“慧儿今天没去米行帮忙吗?这会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马氏皮笑肉不笑,凌厉的眸光刀子般划过四姨娘的脸上。

四姨娘一惊,垂下了眼眸。

姚存慧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含笑道:“母亲,哲儿还小,也该休息了,还是让奶娘抱他回去吧。”

“慧儿越来越能干了,”毛氏古怪的咯咯笑了起来,“什么都要管上一管!”

“怎么?”马氏冷笑,轻轻拍了拍姚诗哲的襁褓,保养着葱管似的长长指甲的手在姚诗哲的小脸上轻轻划过,“你们既然还知道叫我一声母亲,我多看几眼孩子都不行?”

“你们回去吧!我是越看这孩子越喜欢,哲儿和奶娘就留在我这边住两日!”马氏似笑非笑睨向四姨娘:“四姨娘有意见吗?”

第207章 抢孩子

四姨娘的目光直直愣愣盯在毛氏那长长的指甲上,紧张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一时竟然没有听到马氏的话。

“放肆!”马氏徒然冷喝一声,瞪着四姨娘厉声道:“明霞!别仗着老爷宠你,在本夫人面前做张作乔!”

襁褓中的孩子受惊,张着没牙的小嘴“啊啊”的哭了起来,挥舞着白白胖胖的小手,好不可怜。

“夫人!”四姨娘双膝一软,跪下颤声道:“婢妾该死,是婢妾的错!求夫人恕罪,夫人饶了哲儿吧,哲儿他还小!”

身为马氏曾经的心腹,四姨娘太了解马氏的心肺肠肚,孩子留在马氏身边,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姚存慧阻挡不及,暗暗皱眉。心道四姨娘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尽说些口不择言的话!女人当了母亲,连智商也下降了吗?

果然,马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管怀中啼哭不休的孩子,气得向毛氏说道:“弟妹你瞧见了吧?这小蹄子说的什么话!”

毛氏同情的瞟了马氏一眼,鄙夷道:“这些个出身卑微的贱妾懂得什么!只会把好心当做驴肝肺!嫂子你肯抱一抱这孩子,是他的福气和造化,不想到了人家的嘴里,却成了别有心思了!啧啧,我真替嫂子不值!”

马氏愈加恼羞成怒,冷声呵斥四姨娘:“你给我起来!动不动当着人面跪什么跪?别弄得跟我虐待了你似的!老爷不在家,给我收起这副哭哭啼啼的狐媚子样!”

“大嫂何必同这种人置气,实在不值得!”毛氏在一旁一边劝一边拨火,觑着眼瞟了姚诗哲一眼,怜悯道:“哟,嫂子,这孩子哭得脸都涨红了,别哑了嗓子,快叫奶娘哄哄!”

“夫人!”四姨娘听了这话心如刀剜,望着马氏泪水簌簌而下。

马氏冷着脸不语,偏不叫奶娘抱,怀中的姚诗哲哭得跟小猫似的,听在耳中更见可怜。

姚存慧向青梅使了个眼色,青梅会意,忙轻轻上前,小心扶了四姨娘起来。四姨娘一怔,慌忙抬手拭泪,默默站在一旁。

马氏这才轻轻拍了拍姚诗哲的襁褓哄着他不哭。姚诗哲先前唬得厉害了,一时半会儿哪里哄得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五官皱成一团,粉嫩嫩的小脸涨得通红,满脸是泪。

偏生马氏要赌这口气,心中虽然厌烦却仍是抱着不肯撒手。

四姨娘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孩子,那稚嫩软弱的哭声一声声灌入耳中落在心上,针扎般疼痛难过起来,泪汪汪的望向姚存慧。

马氏见了暗暗冷笑,眼皮子也不抬,轻轻拍着襁褓哄叹道:“小小的孩子怎么这么爱哭,可见你们平日太过纵容娇惯了!老爷的孩子将来是要管理米行生意的,太娇惯了怎么行!”

“若是大嫂帮着调教一番,将来必定成才!”毛氏一旁笑道:“四姨娘,这是你们母子的福气,还不快谢过大嫂!这孩子养在嫡母膝下,谁敢不当做嫡子来看?慧儿你说是吗?”

“慧儿乃是晚辈,不敢胡乱开口。这种事情,自然是父亲和母亲说了算!哪里有慧儿说话的份?不然岂不是越俎代庖了?慧儿的脸皮没有这么厚!”姚存慧深深凝向毛氏一眼,语含讥诮。

毛氏胸中一滞,脸上微微有些发讪,恨恨瞪了姚存慧一眼,鼻孔里低哼一声。

“母亲,您管着府里那么多事,照看哲儿岂不劳神?还是让姨娘抱回去吧!”姚存慧终于开口。

“孩子留在我这儿住几日,”马氏等的就是她,淡淡道:“你们都回去吧!”

“父亲离府的时候说过,哲儿还小,让四姨娘亲自照顾寸步不离。母亲若坚持要把哲儿留在正院,四姨娘,你不妨回去收拾收拾,且搬到正院来住几日吧!”姚存慧扭头向四姨娘说道。

姚存慧心里对马氏不免又鄙视了几分:如此卑鄙歹毒折腾孩子,算什么东西!

“你什么意思?”马氏脸色一寒,声音又冷厉了几分,气得身体有些微微的发颤。

让四姨娘搬进正院同她一起住?

姚诗哲受惊,哭声突然又高了起来!

“这是父亲的意思,母亲总不会连父亲的话都不听吧?”姚存慧当即顶了回去,快步上前,不等马氏反应过来,已经从她怀中将孩子抱了过来,将孩子交给四姨娘,挑眉含笑道:“也许母亲多年未曾照顾过孩子,手上也生疏了!哲儿总是这么哭也不是办法,小孩子娇嫩,若是哭坏了,父亲回来母亲也不好交代的!”

四姨娘慌忙将孩子抱着,柔声低语轻轻的哄着,掏出柔软的手帕怜惜万分替他擦拭眼泪。孩子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在四姨娘怀中稳稳睡了过去。

“你——大胆!”马氏没有想到姚存慧竟然敢直接从她的手中抢人,满脸的错愕惊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瞪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姚存慧可以无耻,但是她不能够!

她把孩子抢了过去,她总不能重新再抢回来!

毛氏也愣住了,乔妈妈等众人无不怔住。

“姚存慧!”马氏气得指着姚存慧,手指头颤抖不已,“你,你这是忤逆!信不信我这会儿便请出家法来!”

“母亲何必动气?”姚存慧淡淡道:“您瞧瞧,哲儿这不是不哭了吗?我是帮了母亲的忙,谨遵父亲的命令,母亲怎能罚我!”

“你少拿老爷来说事!”马氏冷冷道:“老爷不在家,这个家里是我做主!”

“还有大管家。”姚存慧稳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大管家请来如何?大管家也说慧儿该罚,慧儿绝无二话!”

“大管家是外人,更是下人,有何资格管我们姚家的事?”毛氏不阴不阳截口,讥诮道:“大嫂,您可真是好脾气儿,做子女的都快骑到你头上来了,竟还如此忍耐得住!”

姚存慧心中暗怒,冷冷道:“二婶,这也是大房的事,似乎还轮不到二婶来指手画脚!二婶想当家作主,想疯了吧?”

“你——”毛氏恼羞成怒。

“二婶最好别动气!”姚存慧的目光定在毛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索性上前几步,不顾众人的惊讶拉着毛氏的手,另一手两根手指凉凉搭在她的手腕处,凝神片刻柔声劝道:“脉搏跳得有点儿快,有点儿虚浮,二婶您是否感觉胸膈之间气息不畅?这样对胎儿不好的!”

毛氏一惊,恨恨瞪了姚存慧一眼用力缩回自己的手,冷哼一声起身去了。

“母亲莫要想着怎么罚我了!您很清楚父亲的对此事的态度,何必听二婶的挑拨?”

马氏心中微微一动,见姚存慧将毛氏拉出来当替罪羊,她面色略缓,就着台阶也就下了,犹自冷笑道:“你也不必挑拨!你和她有什么两样?”

姚存慧摇摇头,“至少,我从来没有想过主动生事。”

“母亲,”姚存慧正色道:“哲儿还小,如今天气犹凉,不宜经常出门,母亲往后还是不要叫人抱他过来了!否则,”

姚存慧停了停,对上马氏隐含讥诮显露着“否则怎样?”的目光,一字字缓缓道:“否则,四姨娘只好搬进外院父亲的书房去住了!”

马氏心头大震,脸色大变。

姚老爷的书房,便是马氏也没有去过几次,那也不是她能够管得到、能够轻易涉足的地方!

如果四姨娘以姨娘的身份住进了连她都不能去的地方,无疑等于狠狠的在她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奴才们面前,她还有何颜面?

她相信,姚存慧既然敢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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