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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春深-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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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存慧不由一怔。

次日,姚存慧便叫人将姚诗赞找了来。

姐弟两个在厢房中坐着说话,姚诗赞同姐姐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眉飞色舞个不停。姚存慧好不容易才把话题引开,说到了谦谦小郡主。

姚诗赞口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嘀咕道:“她怎么这么藏不住话,叽叽喳喳跟麻雀一样,往后我可不带她玩了!”

“还玩!”姚存慧顿时哭笑不得,正色道:“她虽是小孩子,你年纪也不大,可她是礼亲王的嫡孙女!赞儿,你可想过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你说得清吗!”

姚诗赞顿时一愣,垂头不语。

“姐姐,真的这么严重吗?”

“比这还要严重!”姚存慧毫不客气说道。

姚诗赞没了话说。姐姐的话,一向来都是有道理的,这一点他从来不怀疑。可他不过带她玩玩而已,她磨着缠着,动不动还撒娇耍赖要哭鼻子。她一闹腾他就没法子拒绝了。就是这样而已!

他以为真的就是这样而已,却一时忘了去关注她的身份!姐姐说的对,她是礼亲王的嫡亲孙女!许多原本不需要顾忌考虑的问题,因为她的身份却不容忽视。

“我还有点儿好奇的是,你们究竟怎么认识的!”姚存慧不禁扶额无力。

“就是在街上偶尔碰见,”姚诗赞吱唔着,便告诉了姚存慧。那日他和武广出门随意逛逛,在闹市中看人玩杂耍,刚好看到有人偷谦谦的玉佩和香囊,便出声招呼。谦谦便跟着他们一起逛了半响,之后,就逛上瘾来了。

树林里的最初相遇,姚诗赞并没有说。

姚存慧听罢笑笑,“这也是巧了!难怪之后她一个劲的找你带她玩!”

姚诗赞面上有些讪讪,嘿嘿笑了笑。

姚存慧遂一笑止住这个话题,她的赞儿不是不明理的人,这话点到为止就好,该怎么做,他心里明白就好。

姐弟两人遂说了些别的话,晚饭后姚诗赞方回了姚府。

没几天,姚诗赞就带着武进、武广,跟着林掌柜和申生等下江南巡察铺子和粮庄去了。

三月份里,卢氏那边便开始需要张罗准备起来了。如今她已怀了八个多月的身子,五月里便要生了。

靖和堂那边丫鬟婆子已忙碌了起来,产婆也早早的派人说好了,只等五月一到,便请人住进沈府中来。

卢氏已经是第三胎,本身自己并不觉紧张,每日里照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上下丫鬟婆子们也如常。姚存慧却知像她这样的高龄产妇生产时候的危险不比生头胎小多少,偶尔碰面,便多关心她几句,又命人将上好的老山参备好,又提前说好了大夫以防万一。卢氏心里暗暗感激。

这日姚存慧从慈心居回来,突然觉得有点儿头晕发热、四肢乏力,只当是伤风了,便写了付方子命红蓼拿药回来煎服。

容妈、红菱、萱草等众人都吃了一惊,黎妈妈忙要去禀了箫夫人,姚存慧赶紧拦住了,“只是有点儿发热,小毛病而已,别去惊动了娘!”

“王妃,您的身子可矜贵着呢!要不,还是让外院管家请个太医来瞧瞧吧!”黎妈妈皱了皱眉。如今这整个府里中馈都是姚存慧在管着,她若病倒了,这可不是小事。

“我不是让红蓼拿药去了吗?服一剂便没事!”姚存慧不肯。

“依老奴看,王妃您准定是这些日子太累了!瞧瞧您脸色也这么不好!老奴僭越一句,今儿您便别管事了,回屋里躺着好好休息休息吧!一般的事务老奴和黎姐姐便处置了,重要的再回您一声,若是不急的,便先压着!”容妈一向来最紧张姚存慧的身体,便如此说道。

黎妈妈等都称是。

姚存慧拗不过,一想近日府中风平浪静,也不是什么年节下,事务都是那么些常规性的,便笑着依了容妈,进了厢房中和衣躺下。

不一会儿红蓼便取了药材来,容妈连忙叫浓浓的煎了一碗来,看着姚存慧喝下去了,替她盖好被子,方轻轻出去。

原先还不大觉得,此刻一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姚存慧越发觉得脑袋重重的往下昏昏沉沉下去,两边太阳穴、额上、脸上发热,鼻子里的呼吸也渐渐的热起来。身体也酸酸软软的使不上力。

也许真是累坏了!姚存慧苦笑,闭上眼睛决定安心休息。

“怎么回事?好些了吗?”

恍惚间,姚存慧听到外间厅上一阵轻微的响动说话声,细听来竟是箫夫人。她不禁蹙眉,暗道黎妈妈和容妈多事。

“胡太医,您请稍候!”

“不敢当!不敢当!夫人您轻便!”

说话间,箫夫人已经进了厢房,见姚存慧挣扎着坐了起来正要下床,她连忙紧步上前按住了她,责备道:“你这孩子也是托大,身子不舒服还不许人禀报!你瞧瞧,气色这么不好!若真弄成了大病,那可怎么办!”

第378章 天花(二)

“让娘操心了!媳妇身体向来好,吃了药正发汗呢,休息休息便好!”姚存慧笑了笑。

“那也不行!”

“王妃,您别怪老奴多事!万一您真病着了,老奴可没话跟夫人交代!”黎妈妈上前,朝姚存慧福身屈了屈膝。

“我知道妈妈也是为我好!”姚存慧笑着抬抬手。也只有黎妈妈才敢不听她的话跑去告诉箫夫人了。

“胡太医已经来了!让她给诊断诊断!”箫夫人一笑,说话间,两名婆子已经抬了特制的小四扇轻巧花鸟屏风来,立在床前,小心拉开。姚存慧的手伸在外头,搁在锦垫上。

便有人出去请胡太医进来。

胡太医拿了一回脉,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无意中朝姚存慧露出的手腕上瞟了一眼,顿时大惊,忙退后两步拱手道:“王妃,请恕老夫无礼,老夫能不能看看王妃的手腕和小臂!”

“胡太医,这是——”箫夫人顿时有些错愕和不悦。

姚存慧好歹是王妃,胡太医年纪虽不轻,可这要求叫人听了仍够大胆的!

姚存慧却没那么多讲究,大夫诊断,看得越清楚才越能发现病情,这有什么好拒绝的。当即便点点头:“无妨,您请吧!”

箫夫人见姚存慧已经这么说了,便也朝胡太医轻轻点了点头。命黎妈妈将姚存慧的衣袖挽上一截去,露出靠近手腕一截小臂。

胡太医告了个罪,上前细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脚步向后重重一顿,眼前一黑差点儿晕了过去。

“夫人,”胡太医满面紧张惶急,颤声说道:“请恕老夫无礼了!您快看看,王妃的脖子上、手臂上、前胸上有没有红点?

姚存慧脑子里“嗡”的一声,闪过两个可怕的字:天花!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染上的,正是天花!

箫夫人脸色蜡黄,惊惧得身子一软向后栽去,容妈、红蓼等立刻哭了出来,大小丫鬟婆子们惊慌失措,一时乱成一团。

相比之下,反倒是姚存慧最为冷静。连忙强撑着叫住了众人。

容妈、黎妈妈醒过神来,出言喝止了数声,方令众人镇定下来。

“胡太医!你一定要救救王妃,你一定要救她呀!”缓过气来,箫夫人满脸是泪,语带哽咽。

“老夫定当尽力!请夫人听老夫安排!”这种事情胡太医哪里敢打包票,只得拱手如此说道。

“娘,我不会有事的!您别担心!”姚存慧头上烧得厉害,心里却在发凉。

天花?她怎么可能会染上天花!

这些日子,她并没有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没有接触过什么不该接触的人!

胡太医当即吩咐开来,让单独辟出一处较为偏远的院子,将姚存慧挪进去住着,他只能开些退烧降热的药试试看。熙和堂内内外外、屋里院中每日都要消毒两次,上下人等亦闭门禁止外出走动,再每日服用他开下的药方,一旦发现有头疼发热等症状的,要及时禀报,否则会有性命危险。

又命将姚存慧当季穿过的衣裳、包括被褥枕头床单帐子等统统拿去烧了……

忙忙乱乱吩咐了小半日,又细细的交代了一番应该如何照顾姚存慧起居服药的细节,才算完结。

箫夫人死活不肯让胡太医离府,早叫人收拾了干净的客房请他住下,又派人速速将沈佺请回来。

熙和堂如此一闹,阖府上下早人尽皆知,众人无不震惊!熙和堂一下子成为了瘟疫的代名词,谁也不敢靠近一步。府中上下人等一个个也乱了起来,鸡飞狗跳,哭喊闹成一片。一个个生怕自己也给传染上了,忙忙的要消毒、喝药。

沈老太君气得够呛,亲自出来坐镇,将那带头散布谣言闹事挑事的抓了好几个,当众打了板子发配到庄子上去,众人这才安定了下来。

沈老太君随后便吩咐管家、管事们采购药品药物,将各处消毒,吩咐大厨房熬了药,每人都分发下去。

又忙着叫人去熙和堂打听情况,传话安慰了姚存慧和箫夫人几句。

沈佺赶回来时,姚存慧已经挪进了熙和堂的西偏院一间赶着收拾出来的厢房中。一名刚刚从庄子上选上来不久的姑娘叫荞麦的在贴身照顾她。

原本容妈和红蓼、小杏等欲留下伺候姚存慧,姚存慧哪里肯依?自一诊断出来,她便让她们个个都离开她身边,留下说话的也远远的站开,用绸布帕子遮住口鼻。请箫夫人寻一个出过天花的下人伺候。

胡太医连说正该如此,否则一旦传染开来,后果不堪设想,而且对姚存慧也有害无益。

箫夫人、容妈、红蓼三个哭得死去活来,眼睁睁的看着荞麦将姚存慧扶进了偏院。

沈佺回来时,熙和堂一片难闻刺鼻的味道,地上泼着酸醋,沟里撒着生石灰,处处燃烧着一小堆一小堆的艾草、菖蒲等物。小厨房里飘来浓浓的涩涩的苦药味道。

满目凄凉,仿若劫后余生。

空气中充斥着惊心动魄的恐慌与死亡气息。

沈佺震惊了,呆愣了半响仍不敢置信!这是他的家吗?这是他早上离开时还充满着温馨与安宁的家吗!

慧儿!沈佺突然想到姚存慧,揪住人问了一声,毫不犹豫就要往西跨院方向去。

得知他回来忙忙从厅上赶来的箫夫人凄厉的叫了声“佺儿!”不等人扶朝他飞奔过来,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拼命摇头流泪,“佺儿!佺儿!”

媳妇在里头生死未卜,儿子若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要活着了!

“王爷!您冷静冷静!”

“王爷,您别去!王妃知道您这么不爱惜自己她也会不开心的!”

“王爷,府中还要您主持大局啊!”

黎妈妈、容妈等一旁苦劝。

沈佺定定瞧了几眼悲痛欲绝的母亲,手中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无力的垂下。

他何尝不知里头情况凶险,可在里头生死未卜的是他心爱的妻啊!

一头是母亲,一头是爱妻,沈佺第一次感到多情不如无情。如果是从前,箫夫人怎么劝他是都不会听的。镇西王府又如何,母亲又如何,慧儿如果去了,他的生存还有什么价值和意义!

“佺儿,佺儿!”箫夫人见他面上的神情终于松了下来,自己心中亦一松,哽咽着道:“慧儿吉人天相,她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嗯!”沈佺点点头,一双眼睛却挪不动的仍旧痴痴盯着姚存慧所在的方向。

“王爷,王妃那里有人伺候着呢!您放心!胡太医也说了,王妃自己也通医理,情况一旦有变,她定会第一时间察觉、通知咱们。王爷,如今您可不能有事啊!”黎妈妈也在一旁苦劝。

正说着话,荞麦从里头出来了,众人慌忙围了上去。

荞麦忙道王妃无事,是要传几句话给王爷!便将姚存慧所言说了,皆是叮嘱他放心云云。沈佺得了她的话,一颗心这才真正的放了下来。

几人来到第二进院落的花厅中坐下。

箫夫人早已命人将第二进的院落收拾了数间房屋出来,让沈佺这些日子暂时先住在这儿,原先的屋子正在消毒。

沈佺眉头微微蹙了蹙,却也没有拒绝。

他的目光扫过容妈、红蓼、黎妈妈、萱草等人,挑眉问道:“王妃出入起居都是你们几个伺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们仔细想想,这些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王妃都到过哪些地方、接触过什么人、有那些人来过咱们熙和堂,都想清楚!”

“不错!慧儿身体一向健康,你们整日同她在一起,怎么偏偏就是她——你们快都好好想想!想仔细了,但凡有半星儿可疑的都说出来!”箫夫人也是心头一紧。

众人眸光一凛,各自沉思。却是半响也无人说话。容妈的眉头更是皱得几乎放不开,绞尽了脑汁。

“王妃的贴身衣物都是谁管?”沈佺突然问道。沈佺带兵打仗多年,对各种瘟疫、传染病多少有了解,姚存慧晚上都同他在一起,白天身边都有众人伺候,众人皆无事,那么这天花最大的可能便是通过贴身衣物感染上。

红蓼哽咽着上前屈膝福身,“是奴婢!王妃所有的衣裳鞋袜都是奴婢管!衣物间的钥匙奴婢从不离身!”

“近日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红蓼轻轻的摇了摇头,突然身子一僵,变色道:“奴婢想起来了!前几日,前几日奴婢拿了一套中衣给王妃,王妃穿上后说了句那件衣裳好像有些不同,问了奴婢两句是不是拿错了,奴婢还笑着说衣裳都在咱们熙和堂的洗衣房中洗的,怎会拿错!难道——”

“把那衣裳拿来!”沈佺忙道。众人也一下子紧张起来。

“是!”

红蓼急匆匆奔回去,好一会儿才拿着一件中衣跑出来,侥幸说道:“差一点王妃的衣物便要打包带出去烧了,奴婢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箫夫人大为懊恼,连忙吩咐黎妈妈:“快去吩咐她们停手,王妃所有的衣物暂时放着,谁都不许动!”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幸亏沈佺回来的早,也问的早,不然,姚存慧的衣物一旦付之一炬,隐藏其中的证据岂不毁了!

“你确定是这件?”沈佺劈手拿过那件中衣细细的看着。箫夫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要阻拦又不敢说。

第379章 天花(三)

“是,一定没错!”红蓼点点头,“那日王妃说了那话,奴婢见王妃不喜这件中衣,洗过之后便单独收在一旁,想着往后不再拿给王妃穿了。原本奴婢不觉得,如今看来果然有几分奇怪,王妃的中衣扣子,一直都是打了两个结的圆头扣,跟这个……果然不同!”

红蓼双脚一软,差点儿跌到在地!

众人敛声屏息,一起呆呆的望着沈佺。

沈佺阴沉着脸色,将那件中衣翻来覆去的看,却也没看出什么不妥。

“王爷,请让老奴看一看!”黎妈妈上前陪笑。

沈佺瞧了她一眼,将衣裳递给她。

黎妈妈接过一抖展开,这衣裳料子用的是加了蚕丝的绸子,贴身柔软,主子们的中衣一般都喜欢用这种料子。这衣裳单层,薄薄的,并无可能在中间藏东西。

“你看看衣襟、下摆和领口!”箫夫人突然眼睛一亮。

众人猛然醒悟,不错,只有这几处地方是多加了布料的,比其他地方要厚一些。

黎妈妈连忙命人拿针来。

随着将对襟处的两寸有余的衣襟一针针挑开,里头赫然藏着一层裁成细长条状的极薄丝绸!白色的透明丝绸上边布满了星星点点斑斓干透的痕迹,见之令人恶心!

黎妈妈“啊!”的惊叫一声扔了出去!众人情不自禁向后倒退两步。

沈佺怒不可遏,眸光冰雪般冷厉!好慎密的心思!好高明的手段!

他心中大痛!他的妻子,贴身穿了这样的衣裳整整一天!一想到这个,他就恨不得将那作恶之人碎尸万段!

“快拿出去烧了!拿去烧了!”箫夫人指着颤抖。

“去寻个严严实实的盒子装起来!”沈佺望向同他一样此刻恨得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的容妈。

“是,王爷!”容妈立即答应转身去拿。这是证据,即便再毒也得留着!

“王爷!夫人!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红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她怎么会那么大意呢!王妃都看出了不对,她竟然还玩笑她多心!如果当时多看一眼,多想一想,是不是就可避免这场祸事!

“将洗衣房里那管事婆子和三个丫头都给我扣起来单独关押,我要亲自审!”箫夫人面沉如霜吩咐黎妈妈。

黎妈妈立刻应声亲自去办。

箫夫人又叫红蓼起来,“你该死不该死,等你主子好了再说!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件衣裳究竟是怎么来的,你仔细想想!”

“快说!”沈佺不耐厉喝。

红蓼白着脸色止了哭声,仍旧跪在地上,垂头想了半响,凄然一笑,无奈道:“夫人、王爷,奴婢真的、真的想不起来有什么异常!那天奴婢照例去洗衣房拿洗好晾好的衣裳,然后就回了屋里折叠整理,跟着便锁进了衣柜里,出来的时候将衣物间的门也锁上了,并没有经除奴婢之外的任何人的手啊!这一点,奴婢绝对可以发誓保证!”

小杏、小梨等也点头上前说道:“王妃素来不喜欢旁人动她的衣物,尤其是贴身衣物,除了红蓼姐姐,更不许旁人动一动!所以,奴婢们从来不敢僭越!”

“这儿的都是自己人,这件事你们守口如瓶不许对外透露半个字!”箫夫人眸光一凛扫视而过,冷冷道:“这个时候,你们每个人我都不全信!你们相互之间监督着,若是今儿这些话有半个字泄露了出去,我也不管什么冤枉不冤枉,所有的人一律杖毙!”

众人心中一紧,慌忙垂头称是。

箫夫人起身,“佺儿,你回房先歇一歇,娘这就审洗衣房的人去!我就不信,审不出个结果来!”

沈佺点点头,起身看着箫夫人离去。

沈佺没有下去休息,又问道:“那几日熙和堂中都来过哪些人?来做什么?都见了谁?在哪些地方呆过?呆多久离开?你们都想想,一个人都别落下!”

沈佺说着命将看门的两名婆子也传了来问。

两名婆子记性倒好,便陪笑着道:“王妃管家之后,往熙和堂来的管事娘子、执事媳妇们便多了起来,每日里进进出出的少说也有七八人!”

“这些人进不了正屋,王妃平日里多半就是在这儿接见的她们,回了事之后也就走了!留下的时间几乎没有超过两刻钟时间。”容妈接话回道。

“没有例外。比如一时借口净手什么的,也没有吗?”

“没有!”容妈连忙道:“管事娘子、执事媳妇们都是懂规矩的人,不过一时半刻便可回完事出去的,哪里敢在熙和堂乱提要求!”

“这些人暂且放在一边,其他的呢?”

“还有就是黎姐姐每天都有大半天在这边帮着王妃管事、还有三小姐也经常来坐上一会儿——老奴只是就着王爷的问话回话,并无其他意思。三小姐和黎姐姐自然不会害王妃的!”容妈忙又解释。

“这个自然!”沈佺点点头,挑眉问道:“二房有没有什么人来过?或者,跟二房走得近的人来过?你们往这上头想想!”

沈佺厌恶的挑挑眉,“那个什么秦姨娘,还有没有来纠缠过王妃?”

“没有!”容妈连忙又回,摇摇头道:“自二夫人被休之后,只有那秦姨娘来过两次,不过,连咱们熙和堂的大门也没让她进!除此之外,二房没有人再来主动找过王妃的麻烦。”

容妈指的是自然是吕樱,沈佺问的也是吕樱。

“还有就是,前几日王妃娘家的亲弟弟、姚家大少爷也来过,只是那更不可能了!”容妈不禁也苦恼起来,说道:“府中来了客人,王妃从来没有带谁来过熙和堂,都是在府中的花厅上招呼了。来咱们这儿的,只有府里的人!可老奴实在想不起来那衣裳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会不会,是哪个不干净的奴才带进来的!”容妈不由脸色大变。

内奸?众人亦无不变色!

这一下子,事情可就变得复杂了!

虽然比起其他院子来熙和堂的人数不算多,但也不少,这没头没脑的乱查一气,什么时候才能查得出来!

沈佺半响不做声,如今姚存慧生死未卜,熙和堂中正一片愁云惨雾、人心惶惶,这时候不说安定人心反而没有方向和理由的胡乱怀疑一气,情况只会更糟!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什么时候想起什么再来同我禀报!”沈佺沉声说道。

即便熙和堂中真有人被收买了,照红蓼那么说也不太有机会在屋子里行那偷龙转凤之事,而是多半会从洗衣房那边下手。就看箫夫人那边审得如何了。

箫夫人一起不停歇的将洗衣房一个管事婆子、三个丫头全都审,直到天黑才结束。

箫夫人索性也懒得回燕顺居,就在这儿歇了一会、与儿子一起匆匆用了饭,便将经过向他说了一遍。

“那几个人暂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箫夫人强撑着精神,“那几个都是糊涂虫,说除了熙和堂的人再没有旁人进过洗衣房,至于有没有人动手脚,她们也不敢乱说!”

“就是说,洗衣房那边有机会可被人利用?”

“是啊!”箫夫人叹气道:“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你想想,熙和堂上下的衣裳都在那儿清洗晾晒,虽然主子的和奴才的不在一处,可平日里谁会时时刻刻留心这个呢!被人钻了空子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一下就麻烦了,如此说来熙和堂上下可都有嫌疑啊!但愿慧儿能快点好转,唉!”

“慧儿一定会好转的!”沈佺眸光冷沉,语气更冷:“可那害了她的人,我也一定要揪出来,决不饶恕!”

箫夫人微叹,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些日子我会住在熙和堂,熙和堂上下所有人等没有我的允许皆不可离开半步!你也别太担心,后院的弯弯道道,娘见的还少吗?呵呵,谁真正做了鬼,总会查得出来!你别忘了,你还有公事在身,千万别因此受了影响,万一错着什么,岂不又是一场麻烦!到时慧儿好了,她心里也会不安的!”

想到姚存慧如今的情况,沈佺心中烦乱之极,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顾得上公务?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姚存慧。若他的慧儿有个三长两短,他连生存的目标都没有了,还怕什么麻烦?

可听到母亲这么说,沈佺心里忍不住有些沉沉起来,叹息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母亲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箫夫人听到“不孝”这两个字,想到母子两人从前相处的情形,再想到如今的情形,想到姚存慧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箫夫人不禁悲从中来,眼眶禁不住湿润了。

那孩子为他们母子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她在生死边缘,他们却半点儿力也使不上,就连害了她的凶手,也没能为她找出来!

“娘,”沈佺突然抬头,“我想去看看慧儿。我在窗子外头不进去,我想和她说几句话,想听一听她的声音!娘,您答应我吧!”

箫夫人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

她不是不知道儿子和媳妇感情有多好,不是不知道儿子有多疼他的媳妇。可这是天花啊!儿媳还在里头,万一儿子也感染上了,那怎么办!

“娘,我会很小心的!”沈佺仍求道。

“夫人,让王爷去吧,”黎妈妈忍不住轻叹着劝道:“王爷在外头不会有事的,没准王妃听到王爷的声音心情一好,情况就好转了呢!”

第380章 天花(四)

“你说的也对!”箫夫人终于勉强点头,“佺儿,那你小心着点,别呆太久了,说几句话就回来!”

“我知道!”沈佺点点头,起身去了。

箫夫人忐忑不安、坐卧不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自沈佺出去,便再也坐不住。

黎妈妈见了少不得好言相劝。

沈佺一步步进了西跨院,来到姚存慧所在厢房的窗子外头,怔怔的瞧了片刻,轻叹一声,上前轻轻敲了敲窗户,“慧儿!慧儿!是我,我来了!慧儿!”

屋子里起了一阵轻微的响动,随后便听得脚步声近了窗子,“宁远,是你吗!”

沈佺听着她虚弱带喘的声音,可想而知她如今成了什么样。他心中一痛,“慧儿,是我!”

沈佺舌头顿时打结,心中有千句万句要嘱咐她、安慰她的话,他想要告诉她他有多担心她、告诉她他的心意,可是一句句只在心里头转着,转到了喉咙口、舌头底下却怎么也转不出来!他怔怔的站在那里,如木雕泥塑。

姚存慧靠在窗子上,全靠荞麦用力扶着。她的头依旧昏昏沉沉的发着热,浑身虚软无力,双颊不正常的晕红着,一双眼睛又水又亮。

外头半响无声,姚存慧面上的神情却变得温柔起来,唇角微翘,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王妃,您还是,回去躺着吧!王爷是不是已经回去了?”荞麦担心的小声说道。

窗户外的沈佺一惊回神,忙高声道:“慧儿,你回去躺下好好歇着!我会等你出来!你放心!”

“嗯。”姚存慧点点头,温柔的笑道:“从前你没有叫我失望,我也不会叫你失望!宁远,你也放心!”

沈佺心中一暖,点点头说了声“好!”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远赴西域,一去三年,她便在京城里等了他三年;如今,她在里头,他在外头,换他在等她!

他没有叫她失望,他相信她也同样会平安回来!

她等他的那时,他只知相思之苦;却不知他身处千里之外的厮杀战场,她除了相思又该是怎样的忧心与挂念!就像现在他的心情一样!

沈佺满脸的自责心疼,抬手敲了自己的脑门两下子。他口口声声说保护她、给她幸福,可她自打认识他以来,他都做到了什么!

“你快回去吧!”沈佺还在痛苦的懊悔自责,姚存慧已经温柔的含笑道:“宁远,熙和堂不能再乱了,你别担心我,也不要再来了!好好的劝劝娘,让她不用担心我!还有,我把熙和堂可交给你了!”

沈佺不觉微微的笑了笑,心中一片柔软,“你好好治病,别挂念其他的,我和娘都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害你的人我一定会揪出来!要她偿命!”

姚存慧眼中一黯,无声的叹了口气。

“如果有进展,可以带信给我吗?”姚存慧幽幽问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得过去,至少,要死也让她死个明明白白,究竟是谁,又是怎样害了她!

“好,我会写在信上,让荞麦拿给你。”沈佺点点头。如果不是顾忌荞麦,他此刻便可同她说了。

沈佺又和她说了几句话,生怕她身体受不住,便让她回去躺着,恋恋不舍的出去了。

箫夫人看到沈佺出来,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下意识的抚着胸口拍了拍,忙道:“这下子你也该安心了!时候不早了,我叫人备了热水,你快点儿沐浴休息吧!慧儿的情况怎样?”

“她还好!”沈佺点点头:“我这就洗了睡,娘您也早点歇着!”

箫夫人一连声的催他赶紧洗澡,还不是想让他赶紧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虽然他心里有微微的不快,却也能体谅母亲担心的心情。

沈佺正要转身离开,突然瞥见黎妈妈似乎有点儿欲言又止的神情,他顿时站住了脚问道:“黎妈妈是不是想说什么?”

这个时候,任何一句也许看似无意的话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大作用,任何的蛛丝马迹沈佺都不会放过。

“也没有什么大事,”黎妈妈笑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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