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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春深-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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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存慧凤目轻轻一眨,收回目光,努努嘴含笑道:“先把这罐茶叶收好吧,这可是父亲特意赏的上等碧螺春,仔细着点!衣裳么,就拿淡雅一点的好了!”
“是,二小姐。”红枝垂眸答应,捧着茶叶罐去了。
葱黄底子松花绿竹叶茜红秋菊撒花缎面交领长褙子,象牙白交领宁绸中衣,淡青色百褶裙,腰间系着葱花绿汗巾,淡雅中恰到好处的带着一抹娇艳。油光水滑的发髻上簪着小巧的石榴红碎宝石珠花,双颊淡淡抹开一点胭脂,唇不点而红,眉不描而翠,泓泓一双秋水眼,肌肤晶莹细腻,淡淡容光焕发,姚存慧带着红蓼、红枝,一同往马氏居住的正院过去。
姚存慧在姚老爷书房外那一跪,早已传入马氏耳中。马氏心中暗暗称意。后又听说姚老爷叫了姚存慧进房,父女二人不知说什么说了许久,姚存慧离开的时候还是老洪亲自送出门的,马氏心里就不那么淡定了。
马氏正同家下管家娘子吩咐事情,听闻姚存慧求见,顿了顿,便让明霞带她到花厅先候着,自己处理完了事情便再过去。
“二姐来了!”马氏还没来,姚存美和马群芳倒是先来了,姚存美脸上露着客套的笑,一双眼睛眸光湛湛从头到脚打量着姚存慧。
“三妹、表姐!”姚存慧微微一笑点头,同她二人打了个招呼。
“几日不见,二表妹气色倒比先前更好了,这么一打扮,比先前更漂亮了!”马群芳目光一扫,笑着称赞。
姚存慧眸光微闪,凝向马群芳,笑道:“是么?我自己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倒是表姐,越来越会说话了!”
马群芳似是一滞,面上有些讪讪,而后又笑道:“早该亲自去看望表妹的,又怕吵了表妹养病!那天——真是好险啊,幸亏表妹福大命大,恢复得这么快!”
姚存慧手心一紧,面上差点儿忍不住要变色,马家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东西!明明是她马群芳搞的鬼,当着她的面竟然还若无其事说得出这种话来,她这算是在试探她吗?其人心肠之歹毒,比之马氏也是各有千秋了!
姚存美立刻嗤笑一声,不酸不凉道:“表姐,我就说你瞎操心吧,人家命贱——哎哟不是,是命硬,自然不会有事了!是不是啊二姐?我一时口误,二姐你可别生我的气啊!”
姚存慧笑道:“三妹说的不错,亏的我命硬呢!命硬也有命硬的好啊!我是最信命的,这就叫老天有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道是凡事善恶到头终有报,三妹、表姐,你们信命吗?”
姚存慧目光灼灼,似有若无扫了马群芳一眼,马群芳身子一僵,垂头笑笑不语。
姚存美却是一愣,不由得又哼了一声:“几日不见,二姐说话越发的高深莫测了!”
姚存慧笑了笑,垂头喝着手中的茶,不再说话。
一时马氏来了,三人忙起身行礼见过。
“都坐下吧!”马氏抬了抬手,在当中主位坐下。
说了几句闲话,马氏便向姚存慧笑道:“气色儿倒不错,精神也好,恢复得如何?”
姚存慧向马氏感激一笑,忙说道:“多谢母亲请医问药,已经完全康复了!”
“是吗?那就好!”马氏松了口气的笑道:“如此母亲便放心了!”
姚存美就是见不得姚存慧这副从容恬淡,好像天塌下来也砸不到她的神情,忍不住又刺她一刺:“二姐虽然康复了,可到底是伤筋动骨啊,还是小心休养的好,不要动不动就下跪,还一跪就是一两个时辰,万一跪成了瘸子了,可就白白辜负我娘一番心意了!”
姚存慧眉头轻跳,“瘸子”这两个字是前世的噩梦,如今虽然摆脱了,可是听到这两个字仍然觉得十分的刺耳。
一旁的红蓼听了这话,抿了抿唇,也不由得愤愤不平。
第35章 马氏失望
心中暗恼,姚存慧正忍不住要回敬姚存美两句,马氏已连声呵斥姚存美,向姚存慧慈爱笑道:“慧儿啊,你三妹口没遮拦的,你可不要同她计较!”
姚存慧听毕向马氏露出一个亲昵无比的笑容,娇嗔撒娇道:“母亲都说了三妹是口无遮拦,慧儿怎么会同三妹计较呢!慧儿什么都听母亲的!”
如有那不知道的看到了姚存慧此时一副撒娇的小女儿口吻,还当是马氏的亲生女儿对着她撒娇呢!姚存美向来是独霸马氏的宠爱的,见了姚存慧这样哪里受得了?一张俏丽的脸蛋气得发白,胸口更是堵成一团!偏生马氏还以帕掩口咯咯咯的笑得不知道有多么愉悦,一副母慈女孝、其乐融融的模样,恨得姚存美银牙咬碎!
马氏凌厉的眼角余光扫过姚存美,姚存美咬咬唇,恨恨闭嘴,沉着脸赌气垂首不语。
马氏含笑道:“慧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来,站起来走几步给母亲瞧瞧,腿脚可是当真完全康复了!若有什么不妥,可得赶紧找大夫诊治,千万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姑且由着你轻浮得意吧,马氏心中冷笑:我倒要看看,一会儿你可还笑得出来笑不出来!
姚存慧亦冷笑,这时候倒是会说大方话!这话分明就是说给众人听、说给姚老爷听的!即便腿脚真的有什么不妥,这时候说什么请大夫诊治的话,不嫌太晚了吗!
“这,还是不要了吧,女儿真的康复了!”姚存慧存心要逗逗马氏,神情故意一顿,陪笑着说道。
“这里有没有外人,害什么羞呢!”马氏好笑,语气带着浓浓的疼宠宽容,眼角余光不经意同红枝交会而过,益发心领神会。
“走几步吧,让母亲瞧了也好放心!母亲忙着管家,又忙着赞儿那边,也没顾得上亲自去看你几回,说起来真是委屈你了!”马氏笑得温婉,坚持要看。她笃定了姚存慧的腿脚有问题,说话也格外的大方好听。
“母亲真是太客气了!”姚存慧见做戏也做得差不多了,是该见证奇迹的时候了,便浅浅笑着起身,裙裾轻摆轻轻迈了几步,一面怪不好意思的笑道:“走几步便走几步吧,不然让母亲挂心可是慧儿的不孝了!”
马群芳和姚存美一时也来了精神,目光灼灼盯着姚存慧的腿脚看,马氏虽然表现得不像她们那么明显,可是心中的期望也是很深的。
预料中的高低脚没有出现,一点点细微的不平衡也没有,与正常人完全没有两样!
怎么可能?马氏目光微闪,眸底飞快划过一丝错愕,继而凌厉的扫了红枝一眼。她给的药绝对不会出错,而且红枝那死丫头不是也说了每天按时给她抹上了吗?怎么会这样!
就算有容妈那个老狐狸精悉心照顾,她的腿不会瘸得太厉害,可是起码不会如此这般完好无损不是?这算什么!老天都眷顾她吗?
红枝也煞白了脸吃惊不已,脑子里顿时就懵了!
红枝哪里知道,姚存慧既然知晓她心怀鬼胎岂能不早防着她?
容妈宝贝姚存慧,在她养伤期间轻易不许她走动,总是念叨着“好好休养、不要受力”之类的话,姚存慧也就顺着她的意思,有意将错误的信息传达给红枝,在红枝面前更是极少走动,偶尔走动也故意做出一瘸一瘸的样子,红枝先入为主,又有事实佐证,自然信以为真。不料此时看来,先前的一切都是自己主观臆断的而已。
红枝心头一凉,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摔倒在地。
“母亲?母亲!”姚存慧含笑唤着马氏,好几声过后马氏方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母亲瞧瞧,女儿恢复的不错吧?”
“是啊,是啊,恢复得很好,很好!”马氏手中紧紧的攥着丝帕,心里憋屈到无以复加!
反了,真是反了,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敢对她阳奉阴违!竟敢,明着一套背着一套,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知二姐腿上可有没有留下疤痕?毕竟那么深的伤口呢!”姚存美的目光落在姚存慧的小腿部,也有点儿悻悻然。心中直呼惋惜:她怎么不瘸呢?若是瘸了,将来自己得多多少乐趣呀,不愁没人陪自己玩了!
马氏目光一闪,也笑问道:“美儿说的不错,女孩儿家腿上留了疤痕可就不好看了!”
姚存慧心中恼怒,姚存美她就不计较了,可是马氏,身为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这等话来,算什么意思?
姚存慧垂头假装害羞,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好好的,没有留疤。如果母亲不信的话,是不是要检查一下?”
马氏一怔,脸色微变,尴尬笑道:“那倒不用了,你既说没有自然就是没有!”马氏想了想又笑道:“我给你的药膏可用完了?若是有剩下的,仍旧给我送回来吧,省得搁你那儿也是白搁着,我拿回来没准哪天谁还用得上!”
“好,等会女儿回去便让红枝送过来!”姚存慧毫不犹豫点头笑应,身旁的红枝身体明显一僵。
不是喜欢做探子吗?不是喜欢告密吗?我就成全你,给你一个正大光明告密的机会!倒要看看经此事后,马氏会怎样好好赏你!
红枝送了药膏去后,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破了皮,姚存慧便命她在屋里歇息。后来听红蓼说,许是伤处很疼,红枝哭了大半夜,第二天起来眼眶都是红肿的。
马氏见姚存慧答应得爽快不像有什么心思,心中更加恼怒烦躁,淡淡的说了几句闲话,便将她们打发了去。
只有姚存美沉着脸不肯就走,反而将马群芳也支走了。姚存慧心中暗笑,姚存美必定是对自己方才同马氏撒娇、表现得一副“母慈女孝”而吃醋吧?就不知道此时马氏有没有心思来哄她了!
刚踏进落梅院的院子,就看到一抹焦黄绣美人蕉亮缎褙子、姜黄长裙的人影立在院中,正俯身欣赏面前那一丛娇艳妖娆的红蔷薇。
“二婶什么时候来的!”姚存慧脚步顿了顿,随即踏步上前,清脆的笑着招呼。
毛氏已经有很久没有踏足落梅院了,姚存慧料到自己今日书房一事后毛氏定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有想到她来的这么快。
“慧儿回来了!”毛氏转身,笑侃侃上前携住了姚存慧的手,含笑上下打量打量赞道:“慧儿恢复的很不错,二婶瞧着也放心了!”
“多谢二婶记挂着!”姚存慧柔和一笑,一边将她往屋里请。
毛氏目光扫过院中花卉,随口笑道:“慧儿当真有闲情逸致,又这么心灵手巧,将这院中的花木伺弄得越发好了!”
“哪里比得上二婶那里呢,既雅致又大方,一看就不是我等俗人可比的!”姚存慧笑笑,说着请毛氏坐下,又吩咐红蓼将那上午得的碧螺春泡两碗茶来。
“慧儿真是会说话,怨不得人疼!我看就连大伯,也对慧儿刮目相看呢!”毛氏笑得随意,说的也随意。
姚存慧抿唇但笑不语。
一时茶上来了,毛氏揭开茶盖,一股淡雅清逸的茶香随着水汽袅袅上升,窜入鼻中,沁人心脾。再看那汤色澄碧透彻,茶叶浮浮沉沉曲卷如螺,果然茶中极品。
毛氏浅浅啜了一口,触舌清润,口留余香,不由笑赞:“好茶!”
姚存慧便笑道:“也是二婶这样的雅人喝得出好与不好,我却不是太懂!一直以来都是二婶送我东西,照拂于我,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孝敬二婶,若是二婶不嫌弃,一会儿走的时候顺便带些走吧!”
“大伯特特送你的,那怎么好意思呢!”
“无妨,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爹爹才不会那样小气呢!”姚存慧微笑着,心中暗叹:自己真是走到哪儿都是目标啊,上午得的一罐茶叶,不过这么一会儿,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那就生受侄女了!”毛氏笑笑,又道:“我那里还有些上好的枸杞和蜜枣,女子用来补血益气最好不过,你虽说痊愈了,也该好好调理调理,切不可大意了!”
“那慧儿也不同二婶客气了!”姚存慧笑笑。
二人说了几句闲话,毛氏又将话引向了那日假山之事,姚存慧只笑了笑,轻描淡写道:“也是赞儿调皮,小孩子家不懂轻重,幸好如今平安无事,不然家里还不知闹成什么样、牵连多少人呢!我爹有多看重赞儿,二婶你也是知道的!赞儿就是他的命!也是家里孩子少,等什么时候母亲怀了身孕,再添个弟弟,怕还好些!”
毛氏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假装不在意笑问:“你母亲——有身孕了?”
“倒没听说!”姚存慧笑着摇摇头,又道:“不过啊,母亲年纪正当,想必仍是能够怀上的。”姚存慧说毕又笑笑,闲闲道:“要我说啊,从宗族里过继一两个孩子也是一样,还不都是姚家的血脉吗?让赞儿和礼儿也有个伴,家里也热闹些!”
“过继?是大伯和大嫂这么说的?”毛氏眼皮子忍不住又跳了跳。
“不是,不过是我随便这么想想罢了!”姚存慧笑道。
毛氏应付一笑,心里顿时翻起了滔天骇浪。她随便想想罢了?这话谁信呢!肯定是听到了什么口风!
第36章 重新结盟
姚家这么大一份家私,若说心里没有半点儿想法那是假的,尤其是姚老爷膝下只有姚诗赞一根独苗,这根独苗还是病病歪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也就是说,只要姚诗赞没了,姚家一大份家业岂不都是姚诗礼的了?
毛氏眼睛盯着家业,竟把姚老爷的脾气忽略掉了!以姚老爷的性格,岂能为他人做嫁衣裳?若是姚诗赞在还好,若是不在了,想让他将所有产业传给姚诗礼那是绝无可能的!过继宗族孩子,这倒有可能!
若是过继的宗族孩子,势必被马氏控制得死死的,反不如现在,姚诗赞身边还有两位姐姐同马氏抗衡,还有外祖家必要时可以依靠,马氏行事也不得不要有所顾忌!这样,对姚诗礼也有利!况且,没准马氏真有孕了呢,不然姚存慧为何会这么说?若是马氏生了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姚诗赞在着吸引炮火,对自己的孩子同样有利!
毛氏手心紧了紧,立刻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改变以往的不作为,保护姚诗赞!至少,现在姚诗赞的存在对她有利无害。
主意已定,毛氏便笑道:“过继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赞儿这么聪明,大难过后,必定后福绵长,一生平安,将来啊必定能撑得起姚家的家业,哪里需要过继呢!”
姚存慧受教,颔首笑道:“还是二婶的见识好!说的也是,咱们姚家有赞儿和礼儿,将来必定能撑得起整个家的!赞儿平日也闷着呢,礼儿若是无事,二婶也让他去鸣凤轩玩玩,让他们兄弟俩多亲近亲近!”
不等毛氏回答,姚存慧又玩笑道:“二婶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们的,不会让他们打架的!就是闹起来了,赞儿是哥哥,也该让着弟弟!”
“你——,那可好,他们兄弟本就该多亲近亲近!”毛氏诧异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她没想到在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意外事件之后,姚老爷居然还放心将姚诗赞交给姚存慧照顾!
依照姚老爷的性子,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不是姚存慧亲口说出来,毛氏定然不肯相信。
看来,姚存慧在姚老爷的心目中地位不一般啊!
毛氏忙不迭的笑着答应,暗暗汗颜,早些时候放弃与姚存慧连成一线简直是大错特错!只要支持了姚存慧,还愁看不到马氏吃瘪吗?
不知不觉中,毛氏已经把将姚存慧拿捏在手中当棋子、当利器的想法抛却了,不知不觉将她当成了合作的对象。
下午时分,姚存慧方去了鸣凤轩,姚诗赞看到二姐十分高兴,挽着她的胳膊依偎在她身上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姚存慧心中既酸涩又欢喜,陪了他好半响方离了鸣凤轩。
姚存嘉亦大大松了口气,遂将鸣凤轩中事务同姚存慧做了交接,当着丫鬟们的面,姐妹二人也不便说什么太直白的体己私密话,言外之意,自能领会。
没两天,姚存慧便听说府中请来了工匠,正忙着赶工将姚老爷书房旁边一座叫做翆幽居的院子收拾出来,姚存慧便知这是为姚诗赞准备的。
果然,姚老爷很快招了姚存慧去吩咐,说是小厮、武功教习师傅都不便住二门内,便在二门外收拾一处出来供他们居住。白日里让姚诗赞到翆幽居习武一两个时辰,然后方回鸣凤轩休息。至于选出来的两名小厮,白日准许在二门内陪在姚诗赞身边,但不许私自走动,晚间更是必须得回翆幽居。
姚存慧心领神会,表示自己定会看好。
姚老爷满意点头,将自己挑选出来的八名小厮叫了来,让姚存慧帮着挑选两名。
姚存慧一眼扫过去,八人藏青短褐,梳着总角,皆是一样的装束,垂着手、微微低着头站成一排,各自敛声屏息,规规矩矩,看样子年纪大的不过十一二,小的不过八九,正与姚诗赞相当。
“爹,既然人是选了给赞儿作伴的,以慧儿看不如也听听赞儿的意见如何?”姚存慧笑着开口。
姚存慧没有想到,姚老爷对马氏的疑心已经这么重了,挑选小厮这种事情都要亲自过目,不叫马氏反而叫自己来提议,要是放在从前,这种事都是马氏做主,完了同他说一声就罢了的!
“你说的也对,总要合了赞儿的心意才好!”姚老爷颔首,便命人去带姚诗赞。
姚存慧笑道:“虽说要合赞儿的心意,可赞儿终究年纪小,不懂得辨人、识人,还得父亲引导、指点他呢!”
姚老爷听了更是满意,掠着胡须轻轻“嗯”了一声,向姚存慧点头微笑。
“爹!二姐!”也难怪姚老爷疼爱儿子,姚诗赞对他格外依恋与崇拜,老远见着就撒开两条小腿朝姚老爷奔过来,扬起满脸的笑容扑在姚老爷怀中。把个姚老爷乐得满脸放光,一把就将他抱了起来!
听说要给自己挑选玩伴,姚老爷指着这一溜仆人问他谁好,姚诗赞一手圈着父亲的脖子,一手抓着父亲的前襟,扑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而后偏着小脑袋向姚老爷道:“我听爹的,我想让爹给我挑!挑一个聪明有本事的、能陪我玩的!”
既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并不显得没有主见一味奉承又对父亲表示了尊敬与信任,姚老爷听毕更是喜得无可无不可,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逗着姚诗赞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挑了两人一个叫小玖、一个叫小松,其中小玖9岁,小松11岁,两人皆是气质相貌端正之辈,小玖更显聪明伶俐,小松看起来更稳重细致,一动一静,正好相当。
姚老爷便命老洪将小玖、小松留下调教,便命姚存慧领着姚诗赞先回去了。
路上碰到姚存美和马群芳,姚存慧明显感觉到姚诗赞小小的身子一僵。
姚存美对这个异母弟弟也没什么好感,双方停下来打个招呼就各自走开。
姚存慧就下意识的向姚诗赞望去,姚诗赞也恰恰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向她望来。
“二姐,我不喜欢三姐,也不喜欢表姐,我知道那天在假山下,是表姐大叫吓我们掉下去的——”姚诗赞声音虽轻,语气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赞儿!”姚存慧白了脸,双手掰着他小小的肩头俯身问道:“你可有告诉了谁?”
姚诗赞望着她摇摇头:“大姐说不能说,连爹爹也不能说,只能说给二姐。”
“好,好!”姚存慧狂跳的心渐渐回落,手心竟是惊出了一层冷汗。
“赞儿,听大姐和二姐的话,这件事放在心里就好,对谁都不能说,知道么?”姚存慧呼吸有些凌乱,双目炯炯。
“嗯!”姚诗赞稚气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用力的点点头:“我知道,大姐和二姐对我好。”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保护大姐和二姐。”
姚诗赞病了许多年,平日里接触的人极少,心思也较之同龄人更加单纯,就像一张白纸。可是正因如此,他的感觉也全是发自内心、用心感知的真实。
经历一场惊险刺激的生死之关,冷眼旁观之下,再回想从前姚老爷、马氏、姚存嘉、姚存慧等人对他的态度,小小的心里也存进了些许也许连他自己都还不知道的意识。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谁发自内心,谁惺惺作态,他突然之间就有了感觉。
幸好,在这段时间中陪在他身边的是姚存嘉这么一个心思细腻感情温婉、灵心慧智的女子,有了她的开导和安慰疏通,姚诗赞的思想方不至于混乱。
姚存慧抿了抿唇,朝姚诗赞微微的笑着,抬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
“所以,赞儿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长大!”姚存慧微笑着,心口突如其来涌上一股激荡的情绪,骤然翻腾。
半月之后,翆幽居收拾布置妥当,姚老爷请人批了吉日,只等八日之后让姚诗赞入住。
同时,保护、教习姚诗赞学习武功的人也聘好了,此人名叫武进,原本是一名御林军侍卫。
听到武进的名字,姚存慧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心中略宽。
与她筹谋的结果一样。
武进,本尊的记忆中,此人乃前生丈夫赵纪远的得力侍卫,是个本事极好又心性正派之人,对本尊也甚为尊敬,因而她记得他。赵纪远那是捡到宝了。
听赵纪远说过,武进原本是御林军侍卫,因为无钱疏通又兼之心性耿直、不善钻营讨好一直不得志,后来更是被人当成替罪羊,被逐出御林军分派去看守城门。武进一气之下便索性辞了职务回家另谋生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赵纪远,因为什么原因他死心塌地的跟在赵纪远身边,本尊的记忆中却不甚清楚,清楚的是,赵纪远十分信任武进,而武进也的确是一个可以信任、托付之人。
姚存慧心中暗叹,本尊从前的日子还真是不关己事不上心,留给她所有的记忆几乎都是莫棱两可,太挑战了!
第37章 族里来人(一)
琢磨着要给姚诗赞请武术教习和护卫,姚存慧脑子里便一下子蹦出了这个人,于是早些日子便暗暗托了沈佺打听。
沈佺不负所托,很快的带来了武进的消息,也连称此人可靠,于是两人里外合计筹谋计较一番,武进便顺利入围,来到了姚老爷面前。
姚存慧此时方知,武进父母双亡,有个胞弟与姚诗赞年纪相当,名叫武广。他来应聘护卫一职别的什么都不提,月钱也不计较,只有一点,他要将胞弟带在身边。
姚老爷本来不太乐意,可武进的条件实在太好,很合他的意,后来听说武广年纪和姚诗赞差不多,一见之下发现他相貌端正颇为讨喜,人既规矩又透着两分机灵,于是索性让武广在姚诗赞身边当个伴读书童,将他们兄弟一并安置在翆幽居中,也好教武进死心塌地的护姚诗赞周全。
武进果然感激不尽,当场跪下向姚老爷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表示定不辜负所托。
姚老爷至此也算是放下心来。
姚存慧更是暗暗叮嘱姚诗赞,要好好的结交武进兄弟。
转眼安然又过月余。这一日,姚府的正院中来了贵客,乃姚氏原籍族长的嫡长媳妇顾氏母女,算起来,是姚老爷的大族嫂和侄女。顾氏这是回老家探亲,奉了族长之命顺便进京来姚老爷家一趟,顺便问问他对重修宗祠一事有何看法。
姚老爷和马氏心知肚明,问看法是表面,来要钱才是真。姚家祖籍山西,姚家子弟大多在外头行商,有发达的也有落魄的,其中混得最好的无疑是姚老爷兄弟两个,不但占据了京城帝都这样的好位置,更是跻身皇商行列,乃北方米行的龙头老大!
姚老爷忙叫人将姚二老爷夫妇也请了过来,一起热情的款待顾氏、姚存纤母女。在顾氏面前有了面子也就等于在山西老家族人面前有了面子。况且,顾氏母女代表的是祖籍老家,若是怠慢了,就有忘本的嫌疑。这个罪名任姚老爷再家大业大也承担不住的!
顾氏见姚家两位老爷识趣知意、毕恭毕敬,心中甚是满意得意,脸上更添了几分笑容,与马氏、毛氏言谈之间也更亲热了起来。
“生意上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容先行告退,请大族嫂见谅!晚上再给大族嫂设宴接风且当赔罪!到了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大族嫂千万不要见外,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您两位弟妹提,不然,就是不把我们兄弟当亲人了!夫人、弟妹,你们好好陪大族嫂说说话,安排大族嫂住下!”眼看时候差不多,姚老爷向兄弟姚年广使了个眼色,一同起身笑道。
顾氏便亦起身笑道:“两位小叔都是干大事的人哪有不忙的,两位尽管自便,正如四叔说的,都是自家人,哪里那么见外呢!”
“谢谢大族嫂体谅!”姚老爷又拱手微微躬身笑着道。
顾氏亦笑着点了点头回礼。马氏亦笑着言“尽管放心、绝不会怠慢了大族嫂等语。”
“对了,嘉儿、慧儿她们姐妹兄弟几个还不曾来拜见大族嫂呢,纤侄女也在这里,她们姊妹也正好亲近亲近!乔妈妈,快打发人去请各位小姐和两位少爷来!”姚老爷忽然又吩咐。
马氏听见丈夫光点了姚存嘉、姚存慧的名字,自己女儿却糊弄的含带在了“她们姐妹”之中了,顿时就有些不快,况且,从前家里来客人时,姚老爷何尝吩咐过让姚存慧出来见人的?从来都没有过!
想到此,马氏心里更加不快,面上微微一僵,堆着笑脸称是,命乔妈妈、明霞等去请人。
这里顾氏也笑着说好久不见几位侄女了,叽叽喳喳的又说起了旧事。
一时姚存嘉、姚存慧、姚存美、姚存芸、姚诗赞、姚诗礼并马群芳陆续进来,一屋子的姹紫嫣红、珠钗宝气,看得顾氏眼花缭乱,个个都夸好,笑眯眯的合不拢嘴。
姚存嘉姐妹等一一上前给顾氏见礼,而后又见过姚存纤。
丫鬟搬了锦杌来给她们姊妹兄弟坐下,于是重新坐下说话,簇簇一堂,好不热闹。
“我真是羡慕你们,人丁兴旺、儿女双全,这样和和美美的,真正好福气呢!”顾氏瞧着环绕在马氏、毛氏身边的众多儿女,个个锦衣玉食、个个气质出众相貌出众,不由得真心感叹了一句。
“呵呵,不过如此罢了,哪里算的什么福气呢?大族嫂您才是真正的好福气呢!”马氏听了那“儿女双全”四个字心里便觉得有些发堵。什么儿女双全,那又不是她的儿子,同她又不亲近,将来长大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福气?不是祸害就烧高香了!
这是马氏最大的心病,乍然被顾氏勾起心里发酸,忍不住说的话也带了两分酸味,倒把顾氏听得一愣,呵呵的笑了笑,暗暗思量自己哪里说错了?
姚存慧便将眼角余光向毛氏一睨,毛氏恰好也向她瞟了过来,二人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
毛氏便“咯咯”清脆一笑,语笑嫣然向着顾氏道:“我大嫂这个人啊就是谦虚,大族嫂您这话真是说对了,我大伯大嫂可不是有福之人呢!就说我这侄儿赞儿吧,自打先头大嫂去世之后便一直患病至今,真正是泡在药罐子里头,身子骨虚弱得不得了,一年连房门也出不了几回,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卧床不起——”
“竟是这样?”顾氏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细细打量姚诗赞,簇新的宝蓝亮缎五福捧寿暗花团纹圆领长袍裹着小小的身子,束着镶嵌白玉的银蓝腰带,玉簪束发,明眸璀璨,五官清秀如画,看起来倒似比一般孩子弱些,可是精神气色还是不错,完全跟毛氏所言搭不上边!
“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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