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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倦大清-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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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祥一脸犹疑,嘴动了动,终于缓缓抬眼凝视着胤禛,苦笑道:“四哥,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不叫“皇上”而叫“四哥”,胤禛心底原先的不悦顿时消了一大半,他冷哼一声,道:“这都是他们逼朕的,朕已经让无可让若再不严办,他们还以为朕怕了呢”特别是年羹尧,他虽然怒极,却还没到动他的时候,所以,他一定要隔山震虎,他绝不能让年羹尧和允禟勾结在一起,否则,他们一旦坐大,他想动也动不了了“可是四哥,这样,这样不太好吧?”允祥皱皱眉。废太子和胤缇才刚刚去世,又引起那么多猜忌蜚语,如今又严办允禟允俄,岂不是更证实了流言的真实性?若是因为如此,惹得八爷党惊惶不安之下铤而走险,谁也无法预知会生出多少事来,刚有起色的新朝新政只怕又要毁于一旦了而且说到“严办”两个字,允禟私交大臣、私通密函、自称“九王爷”目无纲纪僭越份位;允俄散布谣言,污蔑君主,也是大逆不道的犯上之罪,两人的罪名都够若夺爵幽禁终生的。允祥自己受过那幽禁之苦,到底是骨肉兄弟,想到此心头亦颇有不忍。

第四卷 归来 第260章 善后余波(一)

胤禛听了一股无名业火“唰”的直冲脑门,允祥向来护着他、顺着他,他万万料不到关键时刻他竟然不跟自己一条心胤禛心头涌起一阵妒意,凉嗖嗖的感觉细细的蔓延全身,他脸色一沉,气呼呼酸溜溜平静的问道:“怎么?你认为朕做得不对?”

允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琢磨着怎么好生想个法子劝解劝解自家四哥,没有注意到胤禛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了听他问自己,他顺口便道:“皇上有点操之过急了,依臣弟的意思——”

“老十三”胤禛气得一拍桌子大喊起来,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情不自禁身子一僵,垂下头屏着气一动也不敢动,允祥也愣住了,睁大的眼中满是讶然。“朕真是没想到,连你也跟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好,好,这才是朕的好兄弟,一个个都来背叛朕,不把朕逼死你们不甘心是吗既然这么想这把椅子,尽管光明正大的来抢,背地里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胤禛又气又急又心痛,忿忿怒骂不已。

允祥一听,惊得脊梁骨一片冰凉。这些话句句重如泰山压顶,句句都不是他所能承受得起的,他的脸色“唰”的白如蜡纸,“扑通”一声跪下伏地叩头,用无比凄苦悲痛的声音颤声道:“皇上,皇上皇上这话,是,是要臣弟的命吗臣弟、臣弟,咳咳——咳咳……”允祥一股气直冲嗓门,越急越说不出来,身不由己大咳起来,咳得搜肠抖肺,双泪直流,脸色涨出奇异的潮红,红中带白,白中泛红,衬着他格外明亮的双目,看上去十分奇异而虚浮。

当初胤禛打算将胤缇自尽一案交由三司会审,玉容便隐隐不安,如今的结果证实了她心底那一点若有若无的不安,她不禁十分懊恼——早知如此,她当初便该向胤禛提点才是玉容正要往前殿来找胤禛,恰好听到他们在谈严办的事,她便在后殿坐等,后来听到胤禛厉声喝骂,又闻允祥骇得咳个不住,她连忙一撩帘子奔进来,瞪了苏培盛一眼,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扶十三爷起来”

苏培盛一怔,慌忙一挽拂尘,快步上前替允祥轻轻拍着后背,一边搀着他的胳膊,道:“十三爷,您快起来歇歇,奴才给您倒水”早有小太监忙过来帮忙,手忙脚乱把气喘吁吁咳个不住的允祥扶着坐在一旁矮榻上。

胤禛如梦初醒回过神来,默默的坐着,目光殷殷,懊恼不已。允祥对他素来忠心耿耿,对他来说,他那番话确实太重了何况允祥当年圈禁时,为了绾绾之死痛不欲生,沉沦不起,作践自己的身子,元气已然大伤,放出来后不及调养又跋涉千里前往朝鲜处理边境纷争,劳心劳力,忧思成疾,身体更是日渐况下,如今胤禛虽然命太医好生替他调理,无奈重疾难返,又要操心国事,何况当年那一段心事他始终无法放下,他的身体状况便更加一日比一日坏下去,此刻受了胤禛一顿没头没脑、暴风骤雨般的发作,情绪激荡,一急之下,又犯病了。

玉容便走近胤禛身旁,瞟了允祥一眼,柔声道:“皇上,不如先叫十三爷回去歇歇吧,什么要紧的事明儿再说就是了”

胤禛瞅瞅她,又瞅了脸色蜡白如纸、容颜惨淡的允祥一眼,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向苏培盛道:“到太医院去传陆太医给十三爷瞧瞧太医院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一点小毛病也治不好……”一边抱怨一边抬脚径自转入后殿去了。

玉容不由咬着唇忍笑:这个人还真是好面子玉容便来到允祥身边,道:“十三爷,皇上刚才是气坏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允祥勉强笑了笑,道:“姑姑言重了,我是皇上的弟弟,他有气不朝我发泄朝谁发呢?我么会认真计较?只不过,我是担心,唉……”允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手握成拳挡在唇边轻轻咳了两下,皱紧了眉头。

玉容下意识往胤禛离去的方向瞟了一眼,道:“皇上的脾性你还不知道?要他容忍不作为,只怕是难”

允祥沉默半响,苦笑道:“你说的不错,皇上受了这么大的冤枉,也难怪他心里有气可是这当口严办老九老十,不是正好落人口实吗?”

玉容点头不语。如此,外边的人越有理由相信废太子与胤缇之死大有可疑了,说不准,就连允禵那边,都会有意外“可惜,这事我又不能替皇上分忧”允祥万般无奈。他宁愿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反正他可疑无所谓,可以不在乎,但身为君主的胤禛却不能不在乎玉容不觉微笑,挑了挑细细的秀眉,道:“你帮他分忧?你怎么帮他分忧外头的人还不是一样把帐算在他的头上”

允祥听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和胤禛的关系非同一般,正如玉容所说,即使他做了什么,不用别人怀疑,就是他自己也无可否认:那绝对是胤禛的意思“难道,我们就该眼睁睁的看着四哥名誉全毁吗?”允祥不觉苦笑,头疼的抚了抚额头,转眼一瞥,却见玉容在怔怔发愣。他不禁诧异,眼睛猛的睁了睁,道:“姑姑,你,你在想什么?”

玉容却怔怔的道:“你说,这事咱们帮不了他,有没有旁人可以帮他呢?”

“什么?”允祥讶然。

“没什么”玉容耸肩笑了笑,道:“十三爷,你先回去吧,你的身子要紧。”

允祥无所谓道:“我的身体总是这个样子也没什么要紧,皇上那边——”

“十三爷”玉容打断了他,笑道:“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皇上想想,若是你因此有些什么不好,你让皇上心底怎么想呢?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皇上这边,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看着他,万一有什么事,一定派人去你府上”

允祥笑了笑,心中一阵温暖感激,道:“那也好吧,我就先回去了,若有事记得一定要派人通知我”

“我知道”玉容忙命小路子带着两个小太监搀扶允祥出殿去,又命人把允祥的软轿传了进来,亲眼看着他上了轿,这才舒了口气,拂拂阔大的衣袖,转身去找胤禛。

胤禛正在天地一家春后廊下背手临湖远眺,漠然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到身后轻柔细碎的脚步声,胤禛身子微微一动,却没转过脸去,直到一阵幽甜的香味窜入鼻端,一只温软的小手挽上他的胳膊,他才轻轻抚了抚她的香肩,淡淡道:“老十三,回去了?”

玉容轻轻靠在他肩头,嗯了一声,道:“皇上不用担心,十三爷老毛病了,休息一阵就好,不会有事的。”

胤禛似浑不介意哼了一声,却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偷听朕说话”胤禛自悔在允祥面前失言,脸上有些下不来,不由抱怨。

玉容诧异的挑了挑眉,微张着嘴,心道还没发作够?怎么连我也有了不是?还说什么“偷听”那么难听就算偷听吧,那也不是第一次了,至于嘛玉容有些不以为然,正准备说话反驳,胤禛又有些过意不去,也怕她顶撞自己弄得更不好看,便忙又道:“罢了,不说这些了,你陪朕走走吧”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玉容“嗤”的一笑,伸手环在他的腰间,仰起头向他眨了眨眼,道:“正午才过,大热的日头底下,去哪逛呢”

胤禛一愣,被闷热的暑气一熏,又见四下里一片寂静无声,怏怏无神,心中更加烦躁,气呼呼一跺脚,道:“哼,连这鬼天气也来跟朕作对”

玉容哭笑不得,心中大喊无语,有几分可笑也忍不住有些同情,胤禛极少会如此不分东南西北的胡乱迁怒、逮谁咬谁,可见他心底确实是烦透了想到此,玉容不禁低低叹了口气。

胤禛更是不痛快,皱眉道:“好好的叹什么气?方才朕说你一句,你也恼了?”

玉容不觉伸手,指尖轻轻抚揉他蹙起的眉头,柔声道:“容儿怎么会生皇上的气?容儿是觉得自己没用,眼看着皇上心烦却不能哄皇上高兴高兴”

胤禛默默凝视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她的指尖柔柔的抚着他蹙起的眉,带起凉凉的触感,仿佛他心底的烦恼也被她轻轻抚去,心底霎时拂过一片熨帖的舒适清明和淡淡的温暖踏实。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肩背,柔声道:“乖容儿,有你在朕身边陪着,朕心底便高兴得很了”

“那,刚才你还怨我偷听?”事实证明,玉容是个得寸进尺、顺着竿子便往上爬的人。

胤禛见她眨着一双妙目,含幽带怨的嗔着自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笑,轻轻摇了摇头,在她腮上拧了一把,无奈道:“你呀还真懂得记仇,心眼就针尖那么小”

玉容伏在他怀中,笑道:“谁叫你有的没的胡乱发作?还不许人记仇?”

胤禛不言语了,想起允祥,想起允禟允俄的麻烦事,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玉容见他不似先前阴沉,便试探着道:“皇上可是为九爷十爷的事烦恼?”

胤禛哼了一声,道:“证据确凿,朕有足够的理由收拾他们,何需烦恼?”

玉容也不拆穿他,道:“话虽如此,可是他们毕竟是皇上的弟弟,骨肉相残本就——,何况他们向来与皇上不睦,只怕有些人妄加揣测,认为皇上有意加害想拔除眼中钉也说不准十三爷的顾虑也不无道理,纵然皇上问心无愧,皇上又何必为了这事白白坏了自己的名声呢”

“名声?”胤禛苦笑着摇摇头,无比凄凉叹道:“朕还有什么名声别的不说,追缴库银、推行摊丁入亩,逼得那么多朝廷官员倾家荡产,毁了那么多乡绅土豪的利益,朕的名声早已给他们毁得干干净净了,又何必在乎多加一项弑兄弑弟呢?”

玉容怔怔的望着他,心底泛起一股酸酸的、辣辣的热流,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忍不住紧紧握着他的胳膊,仰起脸切切笑道:“可是,天下的百姓都说皇上是好人啊容儿在江南听到百姓们都这么说的”

胤禛听着她那极其认真的语气心中没来由一慰,却叹息道:“傻丫头,史书上的话语权可不在百姓手中,反正啊,朕这个暴君是当定了的”

“那,皇上后悔吗?”玉容忍不住动容,后世对这世的历史,她多少也懂得一些,她知道他说的没错,令她意外的是,他明明知道会是这样,为何他不设法挽回呢?

胤禛想也未想便摇头道:“朕做事从来不会后悔若说后悔,只有一件,”他抚上她的发际、脸颊、鬓角,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温情和怜爱,“朕当初不该让容儿离去……”

玉容耳畔“嗡”的炸响起来,她仿佛受了万钧雷霆般愣愣的回望着他,他的凝神,他的认真,他的深情,令她的思想仿佛抽空了、凝固了,眼里心里意识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别的酸酸的热流直涌入鼻、眼,她眨了眨亮晶晶泛着水雾的眼睛,心腔中有千万句话恨不得一下子掏出来,喉头却一片干涩,咽了咽唾沫,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皇上……”一头扎入他的怀抱,双颊绽放出最灿烂的鲜花,紧紧贴在他的心口。

“皇上,对于九爷十爷这件事,容儿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不知过了多久,快乐幸福得晕了头的小女人才回过神来,轻轻说了这样一句话。

胤禛没在意,仿佛没听见似的,将她揽在胸前,道:“朕有些倦了,陪朕歇一会,还有好些折子等着朕批阅呢”

第四卷 归来 第261章 善后余波(二)

胤禛没在意,仿佛没听见似的,将她揽在胸前,道:“朕有些倦了,陪朕歇一会,还有好些折子等着朕批阅呢”

玉容见她满面倦意,便没再继续说下去,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笑着与他回殿。

直到晚饭后,胤禛也没再提起这事。玉容本来还等着他问自己有何高见,预下了一大堆话准备侃侃而谈,她哪知道胤禛根本没相信她,认为她不过是随口安慰自己罢了,因此并不往心里去,更不用说主动问她了玉容终于按捺不住,撇着嘴道:“皇上,关于九爷十爷的事,皇上不想听听容儿有何办法吗?”

胤禛闻言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盯着她瞧了一眼,笑道:“等朕忙完了再说吧”

玉容大为不满,怏怏道:“白天时你急成那样,现在人家有主意了你反而爱理不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难道,皇上已经有好主意了?”

胤禛叹了口气,轻微的蹙了蹙眉,道:“朕还没想到什么好主意,也不必想,朕不是八贤王,没那么爱惜那种不知所谓的名声,朕要怎么做,没有人能够左右”

玉容忍不住抿嘴一笑,跪坐在他身后,圈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耳畔道:“那,容儿真的有主意,皇上也不听么?”

“你又要做什么?”胤禛警惕的扭过脸双目灼灼瞅着她,含着浓浓的警惕:“你若是跟老十三一样的心思、想要帮他们朕劝你快快打消这个念头,不然朕听了会不高兴”

玉容依旧挂在他脖子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盈盈道:“容儿是皇上的人,自然是跟皇上一样的心思,干嘛要帮旁的人?”玉容心底飞快的闪过一丝不痛快,何况那个允禟,人面兽心,曾经害得她那么惨她有病才会帮他不把那件事告诉胤禛已经够对得起他了胤禛疑惑的盯了她几秒,终于搁下手中的御笔,顺势把她拉过来靠到自己怀中圈抱着,笑道:“说吧你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朕饶不了你”

玉容坐直了身子,眼波盈盈一转,不紧不慢道:“容儿觉得,皇上可以把九爷的事交给八爷处理。”

“嗯?怎么说?”胤禛表情明显一滞,眼睛一亮,若有所思。

“依照八爷八贤王的处事原则,九爷犯了事,证据确凿,我想,他一定会秉公处理的。”玉容望着胤禛轻轻道。

胤禛怔了一会,眼中越来越亮,眉棱骨挑了挑,唇角泛起嘲弄的笑意,道:“你的意思是,让老八亲自处置老九?朕怎么没想到,朕还真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胤禛立刻就明白了玉容的用意。允禩与允禟关系非同寻常,这是人尽共知的事,把允禟交给允禩,表面上看起来是胤禛卖给允禩一个天大的人情,实际上是抛给了他一个极大的难题如果他藏了私心,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八贤王”的名声亦会毁于一旦;如果他秉公处理,看在旁人眼中,亦难免“薄情”之论,“八贤王”自然也就不怎么“贤”了甚至还会有人说他为了讨胤禛的欢心不惜牺牲自己患难与共的手足兄弟,这对八爷党也是一个很好的打击分离,至少,允禟的心腹门人心底难免存下芥蒂、埋下不满的祸根总而言之,这件事无论允禩怎么处理,他都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八贤王他想要保住名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推掉这件差事,但是胤禛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胤禛不由大笑,捏了捏玉容的手,感慨道:“容儿,真难为你,想得出这么好的法子好,朕就依了你,不过,为了防止老八偷梁换柱,朕会让都察院陪他一同审理此案”

玉容秀眉飞扬,嫣然一笑,道:“这只是一部分,容儿还没说完呢”

胤禛来了兴致,将她揽了揽,忙道:“容儿还有什么主意,不妨一次说完”

玉容咬着唇,道:“我说了,皇上不会生气吗?”

“朕什么时候真正生过你的气了?”胤禛白了她一眼。

玉容便笑道:“容儿要说的是十爷,对他,皇上大可放他一马。”

“为什么?”胤禛果然有些不痛快。允俄是个炮仗,整天挑三挑四、口没遮拦,第一个好惹是生非的,多次在人前装傻卖呆、插诨打科弄得他下不来台,碍于身份又不便跟他一般计较,如今逮着机会,他岂肯轻易放过。何况,他根本不信,允俄所作所为与允禩一点关系也没有,若不是允禩在背后拿捏大主意,允俄那般粗枝大叶的人,有些话决计说不出来,有些事也决计想不到“皇上,”玉容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他虽然爱胡说八道讨嫌的很,可是他对皇上实在不能构成什么威胁。皇上不想见到他,大不了让他在府中闭门思过就是了,何必跟他计较呢?换句话说,如今已经查到废太子之死的谣言源头在他那里,若是重罚了他,只怕旁人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皇上是因为被十爷揭露出来恼羞成怒呢”

“胡说朕按律、按祖宗规矩办事,怎么是恼羞成怒了”胤禛大为气恼,忍不住拉下了脸一掌拍在几上。

玉容笑道:“容儿不过随便说一句,皇上就气成这样,这些话要是从别人嘴里出来,只怕要难听过十倍皇上要真这样,岂不是天天都要气呼呼的?”

“皇上,只要皇上轻饶了十爷,从十爷那出来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大家都会想,那些当然都是不可信的传言啦,不然,皇上如果连废太子、大阿哥都不放过,怎么会饶了十爷呢?”玉容见他不做声,便又接着说。

胤禛默然半响,怔怔的凝神思索,不知在考虑什么。终于,他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先就这么着吧眼不见心不烦,朕明日就下旨让他闭门思过”

“这就好了,皇上”玉容大为放心,朝他柔柔一笑。

胤禛舒了口气,忽然双目有些迷蒙的望着玉容,若有所思的淡笑着。玉容心头一紧,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紧张兮兮道:“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胤禛眼神一变,十分感慨笑叹道:“容儿,朕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本事没使出来,原本棘手的一件事,到了你手中轻而易举便解决了”

玉容嘴一撇,道:“容儿是个小气的女人嘛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女人的心思,尤其是小气女人的心思自然比旁人刁钻啦”

胤禛“嗤”的一笑,摇头不语,只轻轻将她揽在怀中抚着。玉容靠在他胸前,心中却默默苦笑,只有当允禩不再是人人称道的八贤王,他才能阖家平安、安然度日,但愿有一天他能理解她的苦心。这是微云恳求她答应的事,而她,已经亲口答应了此事果然不出玉容所料,允禩很快看穿了胤禛的用心,百般推辞不得只好接下这件差事,最终在确凿的人证物证之下,不得不在结案宗卷上签下大名,亲自拟了折子递呈胤禛,折子中说允禟罪大恶极,理应夺去爵位、圈禁宗人府。结果一出,全城哗然,除了张延玉等个别,大多数人都没想到出了名的八贤王会对手足兄弟下此狠心。胤禛自然照准,立刻派遣钦差前往西北捉拿允禟,革去贝勒爵位,只不过没有把他圈禁宗人府,而是把他圈禁在张家口。同时,允俄也被勒令闭门读书,府前不分昼夜站满了监视的八旗兵丁。如此,允禩便等于成了孤家寡人令玉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经此一事,允禩痛失心腹兄弟,反而更激起了满心的愤恨和怨念。如果说之前为了换取微云的平安,他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从这一刻起,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与胤禛对抗到底,哪怕是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十月中旬,胤禛带着玉容及后宫嫔妃又回到了久别的紫禁城。十月二十四日,西北传来六百里加急捷报:叛军主力全被摧毁,阿拉布坦亦被乱箭射死,只有极少数漏网之鱼逃窜到了荒凉的北海一带,再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历时将近七年的西藏叛乱终于圆满的落下帷幕。

消息传到京城,举朝欢腾,山呼万岁。胤禛大为欣喜,终于解决了皇阿玛遗留下来的问题,自豪之感油然而生,不由他不意气风发不仅仅是前朝,后宫得知此消息后也是一片兴奋——倒不是懂得其中意义,只是因为皇上很高兴,所以大伙都跟着高兴。于是,众人又羡又妒的目光不由自主纷纷投向景阳宫的年贵妃:年大将军立了这么泼天大的功劳,年贵妃获宠的日子怕是不远了吧?

众人倒是没料错,年贵妃立刻受了皇上大量的赏赐:不但月例加倍,珊瑚、东珠、点翠珠宝首饰、玛瑙玉石、黄金白银、宋元瓷器、金镶玉宝屏、沉檀云降各种名贵香料、皮裘、平金绣绒羽缎、多罗呢、云锦缎、银丝杭绸等更是堆积得小山一般,听在众人耳中,就像心底扎了根刺。

第四卷 归来 第262章 年大将军(一)

众人倒是没料错,年贵妃立刻受了皇上大量的赏赐:不但月例加倍,珊瑚、东珠、点翠珠宝首饰、玛瑙玉石、黄金白银、宋元瓷器、金镶玉宝屏、沉檀云降各种名贵香料、皮裘、平金绣绒羽缎、多罗呢、云锦缎、银丝杭绸等更是堆积得小山一般,听在众人耳中,就像心底扎了根刺。

出乎意料的是,年贵妃反而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有多高兴,隐隐听说她暗地里还哭了一场,也不知是真是假。

只有鹃儿知道,自家主子是真哭了。虽然她没有当着她的面哭,那红肿的眼眶却骗不了人。

鹃儿哪知道年贵妃心中的苦楚?望着那些金辉灿烂、耀人眼目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的心底有的只是涩涩的苦,仿佛吃了什么苦药一样,那苦味直泛到嗓子眼,吐不出,咽不下太迟了,一切的荣誉都来得太迟了如果十年前,她或许有把握凭着这大好时机去一点一点的占领、感化胤禛的心,如今,她却只能对着这一堆哑巴物价静静发呆、默默凭吊。她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再瞧她一眼,她从来就不曾在他心底占过哪怕立足的位置。所以,她只能在这些精美绝伦的御赐品中荒凉的品尝这份裙带关系所带来的荣誉胤禛原本传旨,命年羹尧将敌方重要将领押送进京,在凯旋门举行献虏仪式。年羹尧却给顶了回来,说是路途遥远,为了以防路上发生什么意外,还是就地处决的好。胤禛心中虽然不快,转念一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也就准了。另传一旨命年羹尧立刻回京复旨,替他庆功。

不料,一直到十一月底,年羹尧依然没有回到京城,在奏折中只说善后事宜尚未处理妥当,脱不开身云云。胤禛大为困惑,便问带过兵的允祥,这善后事宜难道非得主帅亲自处理吗?交给其他将领或者后勤可不可以?

允祥听了只是冷笑,却不说话。

胤禛倪着允祥,若有所思,好一阵才道:“老十三,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允祥轻轻舒了口气,微微仰头凝视前方,悠悠道:“其实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时候未到”

“怎么讲?”胤禛越发疑惑。

允祥冷冷道:“他辛辛苦苦打了这么大的胜仗,不出足风头、耍够威风,怎么肯轻易回来?皇上,他是在等皇上的赏赐罢了”

胤禛眼皮蓦然一挑,脸色唰的沉了下去,握着拳头在腿上捶了捶,不做声。

“如果皇上想让他早日回京,那也容易得紧。皇上只要派遣钦差大臣摆足排场前去接他,他自然就会回来了”允祥淡淡接着说,仿佛在说一件轻描淡举的小事一般。

胤禛的脸绷得直直的,双目瞪着前方一动不动。“如果,朕不派钦差去请他,他便不回来?他敢么”

“他敢不敢,皇上比谁都清楚”

胤禛顿时哑口无言。他知道,他敢他已经不是当年门下那个惟命是从的小奴才,而是手握十万大军、飞扬跋扈的大将军他有什么不敢?而他,还偏偏拿他没办法。

“这个混账东西总有一天……”胤禛重重哼了一声,当即便道:“你马上拟一道旨,派遣钦差前往西宁迎接大将军回京,大将军赐穿黄马褂、赏双眼花翎、特准紫禁城骑马,还有,赏赐锁子金甲一副、龙泉宝剑一口、珊瑚朝珠两串、金玉如意各二柄、黄金二百两,还有,命沿途官员务必出郊十里亲迎,告诉他,当他回到京城的时候,文武百官及郡王以下王公也会出城接他”

“皇、皇上,这、这是不是有点过了?”允祥不由得起了身,圆睁了满是疑惑的双眼。

胤禛瞥了他一眼,似苦苦忍耐般重重道:“朕就是要天下人都看看他的跋扈”

允祥愣了愣,叹道:“但愿他还有点良心,懂得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

“只怕,这是你我一厢情愿罢了”胤禛突然有些烦躁,不耐的摆摆手,道:“快去办吧,务必要让这个混账东西早日回京,不然……”堂堂一国大将军,击溃敌寇,打了胜仗,却迟迟不肯班师凯旋回京,甚至对催促回京的圣旨亦一再推脱,这叫人不起疑猜忌也难或许年羹尧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敢装聋作哑的讨价还价果然,当钦差大人到了西宁宣读圣旨、颁下赏赐之后,在部下面前出足了风头的年羹尧终于满意了,率了十二名心腹部将、三百亲兵鲜衣怒马、旗帜高扬、浩浩荡荡的启程回京,一路上自然逞尽威风,嬉笑怒骂肆意出言取笑侮辱地方大员,将谁也不放在眼里,就连派去的钦差,也受了他一肚子暗气,敢怒而不敢言,几乎可以称之为史上最悲催钦差年羹尧回到京城,见了出城迎接的文武百官,连马都懒得下,礼节性的抱拳作揖也省了,大喇喇的在马上居高临下扫视一眼,赏赐一个淡淡的笑容,便双腿一夹,策马扬长而去,反而将百官晾在那里。百官不由目瞪口呆,一个个杵在那不知所措,却是无人心中不怒有些耿直的御史言官更是气得浑身发抖,面色苍白,一口气差点转不过来。

第二日乾清宫庆功宴上,年羹尧又是摆足了派头,过了宴会预定开始时间两刻钟才带着二十名部将姗姗迟来。一进殿便率诸将恭恭敬敬磕下头去,说什么头天晚上喝多了今日起得晚误了时辰,罪该万死、甘愿受罚云云。

头一天钦差进宫复旨,在胤禛面前已经滔滔不绝说了一大通西宁见闻,胤禛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更是火上加火,恨不得立刻拿了他的脑袋不过,这一肚子火他不得不硬生生吞下,庆功宴关乎国家体面,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欢而散、草草收场。

于是,胤禛很大度的挥挥手,故作轻松爽朗笑道:“亮工太过小心了,这是人之常情,朕又怎会怪罪于你?不要为了这一些些小事坏了你我君臣之情分,快,都起来,快快入座吧”

“臣谢主隆恩”年羹尧四平八稳叩了个头,却不急着起身,反而挺直了身子向胤禛道:“皇上了解微臣、体谅微臣,不怪罪微臣,微臣感激涕零,不过,微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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