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缱倦大清-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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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胤禛、玉容穿戴完毕,玉容又替他随手理了理头发,扯了扯床帐,向隔断帐幔后一闪,胤禛挺身舒了口气,前去开门。
念儿笑嘻嘻的叫着阿玛进了屋,手里端着一个长方木盘,上面盛放着几样小点心和一盖碗茶。胤禛见她小小的个子当胸端着这么大一个木盘,不由好笑,掩上门忙接过来,笑道:“你云姐姐她们呢?怎么叫你亲自端着来了?”
“她们不敢打扰阿玛啊!”念儿笑道,丝毫不避讳。
胤禛摇头微笑,轻轻拍了拍她肩头,既然知道她是自己和玉容的亲生女儿,心底的疼爱宠溺更加了不知多少倍。
“念儿,阿玛带你见一个人,你不许大声,惊动了外边的人,知道吗?”胤禛扶着她肩头低低说道。
念儿一愣,扑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笑道:“好啊!阿玛,是什么人嘛!”
“念儿!”胤禛还未说话,玉容亦嘴角含笑从帐幔后缓缓过来,念儿吃惊得睁大了眼,刚要大叫一声“娘”被胤禛捂住了嘴,轻轻道:“念儿,别大声!”
念儿吐了吐舌头,扑到玉容怀中,欢喜得眉开眼笑,腻着玉容道:“娘,你,你怎么来了!”
玉容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嗔道:“你还好意思问,离家出走!你不要娘了?”
“要,我要娘!”念儿忙道,“娘,念儿以后不敢了!人家,人家只是见娘天天对着念珠发呆叹气,人家想帮娘找到阿玛嘛……”
“念儿!”玉容急忙打断她,语气中是浓浓的警告。胤禛的心却仿佛挨了重重一击,情不自禁痴痴的望着玉容,柔声道:“容儿……”
念儿一呆,这才回过神来,眼珠子骨碌碌不住在胤禛与玉容身上滴溜打转,终于偏着小脑袋道:“娘,你怎么会在阿玛房间里啊?”
玉容却不答她,闲闲一笑,自顾饮了口茶,这才向念儿微笑道:“你不是说帮娘找阿玛吗?找着了吗?怎么你又叫王爷阿玛?”
念儿脸一红,有些讪讪伏在玉容怀中,吃吃哎哎道:“娘,我,我,伯伯,他对我好、好疼我的,他说收我做义女,我就答应了!娘,你别生气,我们一起去找阿玛,好不好?”
玉容心中一暖,双手扶着念儿的肩,双眸柔柔的凝视着她,温言笑道:“傻孩子,你有这个心,娘开心还来不及,怎会生气?”说着她望了胤禛一眼,又向念儿柔声道:“念儿,伯伯就是你的亲阿玛,你早已经帮娘找着他了!”
念儿吃惊的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胤禛,心里又迷茫又惊讶,道:“娘,阿玛他,他就是我阿玛?”
“那还有假!念儿,真没想到你是爷亲生女儿,乖女儿,阿玛一定好好疼你、好好补偿你!“胤禛拉着她的手,心底升起浓浓的温情和感慨。
谁知念儿不知怎的小嘴一扁,甩开他的手,扭头道:“我不要!阿玛惹娘伤心难过,我不喜欢阿玛!”
“念儿……”胤禛一怔,心底五味陈杂。
“念儿,”玉容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低低叹了口气,极认真的叹道:“念儿,你还小,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你阿玛没有对不起娘,娘一点也不怪她,念儿也不要怪他,好吗?”
念儿似懂非懂,扬起小脸,定定的望着娘,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真的。”玉容点了点头。
念儿一眨不眨望着母亲,似在思索什么,她的眼中渐渐亮了起来,咯咯笑着,梨涡浅现,当下又亲亲热热拉着胤禛的手,叫道:“阿玛,我有阿玛了!”
胤禛大喜,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笑道:“是是,念儿有阿玛了!今后阿玛一定好好疼你和你娘,咱们回京城,好不好!”
“好,阿玛去哪我也去哪!”念儿圈着胤禛脖子,靠在他肩头,父女天性使然,竟是十分亲密依恋。
玉容微笑着看着他们,心底满是甜蜜温馨。忽然想到什么,她示意胤禛放下念儿,拉过念儿至跟前,正色道:“念儿,以前娘交代过你,娘和红岩谷的一切还有你小姑姑姑父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起,知道吗?如今咱们和你阿玛相认了,也不许说出一个字去,不许告诉任何人王爷是你亲阿玛,更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娘!你要牢牢记住!”
念儿虽然不解,但见母亲十分严肃的神情,就连阿玛也是一脸深以为然的肃穆,她点了点头,道:“连云姐姐她们也不许说吗?”
“对,谁也不许说!”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说呢?”
“再过几年吧,等娘说可以了才可以。”
“好,我听娘的话!”
“乖!”
胤禛见母女二人,问的人一脸认真神态,答的人也是一本正经,不由感觉有些滑稽,深觉玉容对尚未懂事的女儿说话太过正经了,却不知玉容对女儿向来平等对话,从来不认为她是小孩子便任意敷衍。也正因如此,让念儿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反而格外愿意听话。
“娘,您是一个人来的吗?”念儿忽然问道。
“我差点忘了春儿了!”玉容猛然回神,忙向女儿吩咐一通,念儿便笑嘻嘻的去了。
胤禛这里是一肚子的疑问,忙道:“你让春儿跟踪那些人?她能找得着吗?还有念儿口中的小姑姑,是不是十五妹兰馨?听说她在福建,这是真的?”
“春儿最在行追踪了,找那些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爷,你怎么知道兰馨妹妹的事?”玉容反而惊讶了。
胤禛默然叹道:“看来这是真的了,戴泽的消息果然没错!”胤禛说着便将戴泽所禀简短的对玉容说了,又问她兰馨怎么去了福建,又怎么跟什么福建白家茶商扯上关系?玉容便一一将兰馨那年随驾塞外,如何与白川奇一见钟情,后来康熙将她指婚给蒙古王子,她又如何在香山脚下大还寺与白川奇联络,二人如何设计造成葬身火海的假象,偷梁换柱,移花接木,双双共赴福建等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听得胤禛目瞪口呆,叹道:“兰丫头往常虽然胡闹,谁料到她还有这等心思!唉,她胆子也太大了,这事若是传到皇阿玛耳朵里,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呢!”
“兰馨如今远在福建,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只要爷不说,谁又能知道呢!”玉容忙笑道。
胤禛瞟了她一眼,又道:“爷自然不会说,戴泽也绝不敢说!只是十四弟很快就要前往西北,你赶紧告诉兰馨夫妇别再往那边去了——当初你又是怎么跟她联系上了?”胤禛又问,不自觉伸手将玉容揽到膝上抱着。
玉容顺着坐在他怀中,伸手掠了掠耳后鬓发,微微仰首,靠在他肩头笑叹道:“那是到了红岩谷之后的事了!有天下大雨,兰馨送给我的荷包打湿了,我看到缝着荷包的线头有些松动,便把荷包拆了开来,把里边的茶叶拿出来晒一晒,这才发现荷包里边密密的绣了几行字,这才知道始末,于是便派人前往福建找她,后来每年她都会和白川奇前往西北与我相聚!”
胤禛默默的听着,心中有些吃味,轻轻咬了咬她柔软的耳垂,在她耳畔若有若无吹着气道:“你派人去找兰馨,也不肯派人去找一找爷,容儿,你好狠心!天高地远,从此不见,你可知爷见着这两句话疼得心如刀剜!这些年爷没有一天不在找你,不在想着你、念着你、盼着你出现,你为何始终避而不见,藏得那么彻底干净!幸亏老天有眼,念儿来了京城,误打误撞又到了爷的府上,不然,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肯见爷一面?难不成你打算这辈子都不见爷了吗!”
玉容心中酸楚,不由得红了眼眶,紧紧的依偎在他怀中,伤感苦笑道:“我何尝不想着爷念着爷,这些年我没有一夜睡得好的,每每午夜梦回,孤衾冷枕,心底便是一片凄凉!可是我怕,我怕爷不肯原谅我。而且我也知道,我这一走犯了大罪,皇上是不肯饶了我的,我出现只能叫爷为难……”
胤禛亦明白皇家规矩,非奉旨皇族宗室男子尚且不得离京,女眷就更不能。玉容悄无声息离府出走,乃是前所未有之事,康熙即便再心疼她也绝不会不遵祖宗家法!一想到此事,胤禛不觉又忧虑起来,暗自琢磨定要想个万全法子,决不能让人知道玉容已经回来了。他伸手在玉容脸上拧了一把,笑道:“你也知道怕爷为难啊?爷还以为你什么也不怕呢!你当初那么一走,若不是太后和爷求情,你的阿玛和哥哥只怕都要保不住了!”
玉容忍不住浑身一颤变了脸色,望着胤禛懊恼道:“我,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真是,真是好险!”
胤禛看她的反应显然是刚刚才醒悟过来,无奈笑道:“你让爷说你什么好!”
玉容有些羞愧,叫了声“爷!”埋头伏在胤禛怀中不语。
胤禛突然想起前事,扶正了她身子,疑惑道:“你说你让春儿带了六百万两银票给爷?容儿,你哪来的那么多钱?难道,难道……”胤禛不由的皱起了眉,双目灼灼一脸严肃的望着玉容,他心中想的却是,难道她跟那伙强人打家劫舍、拦路抢劫?脑海中蓦地闪过她吩咐春儿杀人那淡淡无所谓的口吻,他的心里忽然有些不自在,仿佛自己最珍爱的宝贝蒙上了尘垢、被玷污了一般。
第四卷 归来 第176章 回京途中
玉容一怔,虽然不知他脑子里转的什么念头,但她却知他是个极洁净清高、洁身自好的人,见他怀疑自己的银子来路不明有些不快,转念一想短短数年积攒如此巨大数目财物也难怪他会起疑,便嗔他一眼,笑道:“容儿的钱都是正经生意挣来的,爷瞎想什么呢!”她见胤禛不做声只是盯着自己,俏脸一沉,扭了头道:“爷不信就算了!”
胤禛下意识搂紧了她,不依不饶道:“那你给爷说说是怎么挣来的?”
玉容就知道他是个死性子,瞪了他一眼道:“还不是托了兰馨妹妹的福!白家有的是钱,我跟他们合伙做外贸,每年的分红也有六七十万,再加上我在西北的生意也挣了不少!还有就是,就是前两年我从中原调了不少粮食茶叶布匹棉花等等货物高价卖给了阿拉布坦,狠狠赚了一笔——”
“什么!你,你居然给我大清国的叛军提供粮草,你,你……”胤禛只觉一股血气“唰”的冲上头顶要炸裂开来,气得额上青筋暴起,瞪着玉容说不出话来。
“爷,别生气,别生气嘛!”玉容讨好的替他抚着胸口,忙道:“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谁,只是价钱实在是太诱人了,所以我才……”
“不知道?这生意怕不是一趟两趟就交易清楚的吧?爷不信你后来也不知道!你倒是说说,知道他们是谁了,你还给他们供过粮草吗?”胤禛气得一肚子火简直没法发泄!这个女人,竟然敢私通叛军,若是别人他早一剑斩了!
“不是供,是卖——”玉容顺口分辨,见胤禛半眯着眼一眨不眨盯着自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垂眸咬牙道:“后来,也卖了……”
“你……”
“爷,你听人家说嘛!”玉容忙道:“朝廷派出的主帅根本不行,即便我不卖粮草布匹给叛军朝廷也赢不了他们!既然有机会好好讹他们一笔,我干嘛要客气嘛!这些钱再交给爷做本钱对付他们,岂不是好?爷,怎么算这笔帐我们都不亏的!何况,自打朝廷兵败之后,我借口风声太紧,再也没跟他们交易过了!爷!”
胤禛被她这一番诡辩噎得哑口无言,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半响才叹道:“容儿,你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古怪想法!难怪念儿也是这么个脾气,唉,爷真是傻,早该想到她是你的女儿!”
“爷,难道容儿说错了吗?容儿以后不敢了!”玉容见他一脸的忿忿,忙堆起满脸的笑,娇声软语讨好着说道。
胤禛被她含情脉脉的目光一缠,长叹一声,低低道:“往后再也不可,知道么?”这事若是落到别人眼中,那还了得?其实细想想,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忍不住在她臀上拍了两下,苦笑道:“这笔账怎么算爷还是亏了,那六百万可都进了老十四的腰包了!”
玉容一怔,道:“那,那我可没有法子了!”
晚间念儿回来说春儿虽然跟上了那些人,但对方人多,春儿不敢轻易惊动,只好看着他们离开了。胤禛虽不说什么,却惋惜的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缕失望。玉容便笑道:“爷放心,春儿的记忆极好,来日方长,慢慢的总有一日会再遇着他们,到时候抓来给爷审问就是了!”
胤禛叹道:“春儿的武功那么厉害都不敢动手,可见那些人来者不善,到底会是谁派来的,一日查不着爷心里一日不安啊!”
玉容一笑,道:“爷你太看得起春儿了,今日凌晨春儿能够瞬间了结那几人,靠的就是出其不意,对方人一多,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春儿是绝不会动手的!再说了,这当口敢暗害爷的都有谁,屈指可数,只要是他们的人,就必然会再次出现,到时候他们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胤禛点了点头,又向念儿道:“你的春儿师姐可还听到什么?”
念儿正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眨巴着眼疑惑不解的望着亲亲我我的娘和阿玛,听到阿玛问话,便笑道:“师姐说听见他们相互抱怨一阵,又说什么复命、什么要不了命就劫财什么的,阿玛,他们还敢来劫财吗?那也太傻了吧!”
胤禛与玉容相视一眼,二人都有一刹那的不解。胤禛背着手踱步沉吟,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变色道:“不好!他们,他们好不歹毒,八成是盯上了江南筹集进京的银款!”想到那些人神出鬼没的行踪和不可低估的武功,他不禁皱起了眉,万一李卫一个疏忽半途丢失所筹银两,他这个亲王只怕也做到头了!
“爷得马上通知李卫,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回京调一批王府亲卫赶来,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玉容想了想,笑道:“爷不必太紧张了,依着容儿的意思,单给李卫说一声就行了,不必再从京里调人过来,这样打草惊蛇反而不好。明儿容儿暗中随爷照旧进京,让念儿和春儿留在这里等李卫,哼,他们自己送上门来反倒省了事了,念儿,告诉你师姐,抓几个活的带回去!”
“好,娘!”念儿立刻笑嘻嘻答应着,一副习以为常、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仿佛那些人已经是囊中之物一般。
“这……行吗?”胤禛有些迟疑的望了玉容一眼,苦笑道:“容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误了给西征大军筹备粮草,皇阿玛怪罪下来……”
“爷!”玉容嗔他一眼,眨眨眼坏笑道:“春儿和念儿的追踪术天底下没有人能逃得过,就算他们把银子弄走了,难道咱们就找不回来吗?”
胤禛一愣,脸上神色立刻松了下来,呵呵笑道:“容儿说的是,那就这么办吧!念儿啊,你和你师姐不可大意,一切小心为上,知道么?”
念儿小嘴一撅,道:“念儿又不是小孩子啦,阿玛放心!”
胤禛听她一副理直气壮的小大人模样,瞟了玉容一眼,顿时哭笑不得,摇头笑叹道:“你这孩子!”
胤禛与云儿雪儿等终于启程回京了,云儿雪儿见念儿留着不走,不免诧异,胤禛只跟她们说念儿忽然有了自己阿玛的消息,要在这里等,先不回京了。云儿姊妹信以为真,云儿还生怕念儿会被人欺负,想要留下来照顾念儿,胤禛只瞟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她不欺负别人就好了,还有人敢欺负她?”云儿一想也是,自失一笑,叮嘱了念儿一番,依依惜别。
玉容本来想跟云儿雪儿相认,被胤禛否定了。玉容开始不乐意,白了胤禛一眼道:“难道爷连云儿雪儿都信不过吗?”胤禛笑道:“倒不是信不过,只是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风险,万一她们见了你满脸喜色落在有心人眼里引起注意,又或者言语行动间不留神泄了一点半点风声,反而不好,倒不如瞒着她们,慢慢的再说吧!”玉容一听也是,只好依了不提。
第四卷 归来 第177章 重回京城
回京之后,胤禛照例先进宫向康熙述职,然后才回府。述完职后天已黑透,一出宫门,他便急急忙忙赶回王府,玉容早已潜入书房等候多时了。
胤禛的书房栖云轩是一个两进的院落,前院主要是会客及处理一般公文用,后院一座两层小楼才是核心重地,不但有他的寝室,许多不为人知的信札文书合同资料都小心谨慎的收藏在那里。平日里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除了胤禛自己随身带一把钥匙,就只有李忠有一把。
玉容对雍王府守卫暗卫的布置了若指掌,趁着天黑悄无声息潜入了内院落,掏出胤禛给的钥匙,打开门进去。
屋里的一切仍是记忆中的模样,进门正对着是一张黄花梨卷草纹翘头案,案上设着四足紫铜莲花凸纹香炉,香炉两侧分放着一对高盈尺的短颈丰肩定窑白釉刻菊花纹梅瓶,壁上是一幅水墨画的湖畔幽居图;案前相向摆着两对紫檀花卉纹藤心圈椅,间着高几;右手侧是一道隐形门,若一切未变的话,后边应是一座通天黑檀雕花边框的大理石芭蕉梅花插屏,转过插屏,帐幔后边便是小小的卧室;左手侧靠窗是连接两头的通炕,上设小几,上放着灯烛、茶碗茶壶,炕头填漆螺钿八屉小柜上随意摆放着几本书、几件小巧的青花瓷;胤禛的黄花梨蕉叶纹大书桌遥遥与炕相对,桌上设着各色笔墨纸砚、笔筒、笔架、笔洗、笔搁、镇纸、墨床、印泥盒等一系列文房用品及散堆着一摞一摞的书籍纸张;书桌后是高及屋顶、宽连两壁的通天书架,架上是满满的各色书籍,或横或竖放得十分整齐洁净。
玉容忍不住轻轻移步桌前,指尖轻轻叩在桌面,微凉的感觉直透心底,轻颤的响声听在耳中恍若隔世之音,她的目光流连扫视,黑漆牙雕梅花笔筒、松石绿釉笔洗、沉香木人物山形笔架、紫檀木雕曲竹式墨床、剔红山水人物印盒……一件一件都是当年的旧物,就连笔筒里插着的如林笔杆,看上去也是这般似曾相识。
她顺势坐在那阔大的楠木雕花圈椅中,信手拿起桌上的芙蓉纹浅浮雕白玉镇纸,这近两寸厚、一尺长、一指宽的白玉镇纸莹润生光,柔美无暇,雕琢精致细腻,观之玲珑可爱,与桌上诸色质朴、简雅的文房用具格格不入,毫不搭配。玉容轻轻抚着那白玉镇纸,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她还记得,这是她当初一眼看中的物件,定要放在他桌上以便随时把玩,胤禛原本不肯,嫌太过柔美,拗不过她也就罢了,不想她走了之后,他还一直用着,只不知每每睹物思情,他该是怎样的心情?她的目光又落在书桌左边窗前的紫檀云龙纹海棠式凳上,上面放着一盆碧翠可爱的滴水观音,茎杆耸直,如盖圆叶四垂,错落有致,优雅协调,细看过去,盆还是当初那个白底青花山水人物大圆盆,栽的也还是滴水观音,却不是当初那一棵了!玉容轻叹一声,心底是若有若无、淡淡的惆怅和迷惘。
忽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玉容心中一喜,忙起身朝门奔了过去。“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屋里屋外两个声音同时轻叫着“爷!”,二人同时一愣,一个怔住了,另一个吓得手里提的灯笼“吧嗒”一下跌落在地,脸上变了颜色,抖索着嘴唇“啊!”了一声后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公公,好久不见了!”还是玉容先反应过来,微微一笑。
李忠猛的回过神来,慌忙反身将门关上,“扑通”一下对着玉容跪下了,“奴,奴才给容主子请安,容,容主子,您可,可回来了!”他颤抖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欢喜和压抑的哽咽。
玉容心里有些发酸,忙笑道:“李公公,别这样,快起来!我可把你吓着了吧?对不住了!”
李忠又磕了个头,这才抹着眼睛爬起来,陪笑道:“主子说哪里话,折死奴才了!奴才见透着亮,还以为是爷回来了,哪想到原来是容主子您!王爷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这倒是我疏忽了!”玉容笑了笑,道:“我见天黑就顺手点上了灯,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你点的灯,这次我回来,除了王爷和你,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奴才明白!”李忠忙道:“容主子放心,内书房的事向来是奴才和苏培盛两个亲自动手,旁人一个也不许进来,主子尽管呆在这,保管无人知晓。”
“苏培盛?”玉容笑道:“那是谁?”
李忠笑了笑,道:“容主子放心,苏培盛是个靠得住、对王爷忠心耿耿的人,只因奴才年纪大了,王爷体恤奴才,特意调在内书房给奴才帮忙的。”
玉容一笑点头,道:“王爷和你信得过的,我自然放心!只是事关机密,你还得好好嘱咐他一番,我回来的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是,奴才明白!”
两人又说了阵闲话,玉容便笑道:“我有点饿了,有什么吃的给我弄些过来吧!”
“是,是奴才疏忽了,主子是要用膳还是点心?”李忠忙笑道。
玉容不由好笑,道:“随便拿些点心吧,别太张扬了!”
李忠忙笑道:“奴才糊涂!奴才这就去。”他想了想又道:“书房的事府里从没人敢问,主子不拘想要什么都无妨,奴才自会想法子替主子弄来。”
玉容一笑点头:“那今后可就要麻烦你了!”
“奴才不敢,给主子办事也是奴才的福气!主子,您稍候,奴才这就去给您传点心去!”
不一刻,李忠笑盈盈的提着一个三层食盒进来,一碟一碟取出七八碟点心摆在炕上小几上:红白桂花糕、梅花酥、糖核桃、鸡翅肉馅包子、竹节卷小馒头、涿州薄饼、豆腐火腿丁馅包子、蜂糕,一色定窑白瓷小碟摆了满满一几。玉容笑道:“你也太费心了,随便拿两样就好,怎用这许多?”
李忠笑道:“奴才见是主子往日爱吃的都拿了些,主子尝尝可是从前的味不?”李忠一边说一边又忙沏了茶给她端过来。
玉容笑着坐到炕上,一边吃东西一边与李忠闲话,问了若干胤禛的事,玉容又问起弘历和小山等人,李忠只说弘历,说到小山却有些意意思思的,玉容便笑道:“你不用为难,爷都跟我说了,她如今是钮祜禄侧福晋,弘历的额娘,这些我都知道!倒难为了她,这些年抚养着弘历,我对她是只有感激毫无怨恨的!”
李忠听了一怔,想到她和小山主仆两个,如今一个反仆为主,一个隐藏暗处不可见光,真是世事无常,物是人非,不免伤感,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
“容主子,恕奴才大胆说一句,您,您可千万别再走了!您不知道,这些年王爷是怎么过来的,叫奴才看了都心疼,您要是再走,王爷可就……”他头一低,微微别过脸去。
玉容心中一热,心底似喜似悲,柔声道:“我不走,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王爷。”玉容忽又笑道:“以前我在的时候乱发脾气,你可没少受我发作的,难道你一点也不恨我、不巴望着我赶紧走吗?”
李忠正色道:“容主子说哪里话!奴才是下人,主子您发作奴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再说了,奴才大胆说一句,您虽然爱发脾气,可奴才看得出来,那都是有口无心的,您心里善良着呢,从来没打过、也没轻贱作践过奴才们,还常常对奴才们照顾赏赐,谁是好人,奴才们心底都明白着呢!”
玉容听了倒有些惭愧,“嗤”的一笑,道:“我才回来,你就送上这么一顶高帽,这些年倒出息了啊!”
“奴才说的可都是良心话,主子冤枉奴才了!”李忠笑答,见玉容吃好了,便又忙着端了涑口水过来,玉容接过涑了口,笑道:“把这些收拾一下,你下去吧,我在这等着爷!”
胤禛回府,少不得又到那拉氏那里坐了一会,不紧不慢喝着茶与她闲话一阵,然后才掸了掸衣袍,镇定自若起身,慢慢出了瑞福堂。
胤禛急急来到内书房前,望见阶上糊着厚棉纸的窗棂隐隐透出昏黄的灯光,他心中一暖,提袍快步上去,轻推开门,玉容正歪在炕上发呆,乍见胤禛,忙笑着起身蹟了鞋下炕,叫着“爷”扑到胤禛怀中。胤禛紧紧的搂抱着她,下颔搭在她的肩头,闭着眼深深嗅着她颈间发髻的馨香,许久,才喃喃哑声道:“容儿,爷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抱着你了……”
第四卷 归来 第178章 主仆重逢
从此,玉容便在内书院住了下来,每日里只在房中等着胤禛,最多只能在内书院阶下小院中转转,望着那两棵浓密的石榴树和一片兰草发呆。
第二日胤禛从忘月居取来那张她当年留下的信笺,捻着那微微泛黄的信笺向她温柔道:“容儿,爷要你亲手把它烧了,把从前的一切不愉快统统忘记,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玉容心头一热,顿时百味齐集心头,道:“爷,你,你一直留着它?”
胤禛叹道:“虽然爷不愿意看到这张信笺,可这是你留给爷的,爷怎么忍心……唉!容儿,烧了它吧,烧了它也是有始有终,爷心里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了!”
凝视着他隐含痛楚的目光,玉容鼻中酸涩,接了过来,将那张信笺慢慢折成长条,向灯上一递,看着它渐渐被橘黄的火焰吞噬,抛入香炉中,霎时燃烧干净,只余一片苍黑灰迹。“爷,容儿再也不离开你,一时一刻也不离开,我,我要把从前的时光统统补回来!”玉容搂着他的脖子,含情脉脉注视着他。
胤禛唇边漾起越来越大的笑容,他轻轻捧着她的脸温柔的吻着她柔润朱唇、吻着她的耳垂,低低道:“好,咱们一块把从前的时光补回来!容儿,你回来了爷才觉得自己再活过来一般,容儿……”胤禛轻轻的、仔仔细细一点一点的抚摸着她的脸,轻叹道:“爷老了,容儿还是那么年轻,肌肤白嫩细腻犹如当年!”
玉容怔怔望着他,双颊瘦削略有松弛,唇上鼻前长出了一溜胡子,眼角的鱼尾纹也深刻了,双鬓的头发更是隐显灰白,只一双眸子愈加黑亮而深沉,锐利的锋芒尽收沉沉潭底。玉容心中不觉凄凉,她忽然想到,他今年已经四十岁了!眼眶一红,差点堕下泪来。
胤禛反而笑了,爱怜的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故意道:“容儿为何不做声,难道是嫌爷老了吗?”
“不!容儿从来不嫌弃爷,也不许爷嫌弃容儿!容儿一辈子都要陪着爷!”她埋头在他怀中,泪水不知不觉溢出眼眶,忙悄悄拭了拭。
“好,容儿一辈子都要陪着爷,不许耍赖!”胤禛笑着,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与她相偎相拥,彼此的气息交织着、渗透着,心间,是久违的踏实与温馨、甜蜜。
过了几日,玉容忽然想起玉珊,便从胤禛暗壁中摸出了他的令牌收在身上,又命李忠找来一套太监衣裳,趁着大中午人人午睡的时辰,假借送东西,遮遮掩掩的来到了小山所居清梦斋。
站在门口四顾,隔壁便是弘历、弘昼住的墨韵堂,东南方不过二三十步距离槐树遮掩后边是耿氏所居怡心院,玉容不由暗自点头,胤禛如此安排,实在是最好不过!一来方便照顾弘历兄弟,二来与耿氏恰成犄角,方便相互照应,三来跟其他姬妾离得远,也可防着她们做手脚。
玉容抬头望了望院前匾额上“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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