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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不奉陪-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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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张俩血窟窿的脸,我想长安城里会有很多少年郎非常乐意见到。”这话说得,即使他让她划上两刀,对着穆学长一样的脸孔。她手中的刀无论如何是划不下去的。
叶超生举起双手:“别别。没了这张脸。简少华就要得意地大笑三年了!”
沈雪哧地笑了:“你与简少华有新仇,还是有旧恨,他是亲王世子。你官做得再大,还能越过他去?男人比什么不好,比个皮相,简少华愿意卖皮相,你也想卖不成?”穿上女鞋,将换下的男装男靴塞进车座下的箱子。
叶超生回过身来,双手攀着车厢顶,稳住因马车行进而略有摇晃的身体,嘟起嫣红的薄唇,暗哑了嗓音。又委屈又语透魅惑:“我要卖皮相,也只卖与你,这么好的皮相,你就买了吧,你不吃亏的。”
沈雪指腹掩唇,皮笑肉不笑:“卖相是不错,蛮让人流口水的,想买的人应该不少吧,可惜我穷得连叮当响都没有,而且,我有洁癖,不收二手旧货。”
叶超生低下腰身凑过来,无比热烈地说:“白送,行不?保证原装正品!白送都不要?那倒贴总可以吧。”
车伕手一抖,差点儿握不住马鞭,默默地呐喊一声,这个花痴,绝不是我家人见人怕、花见花落的主子!头儿,我也要回家!
沈雪抬起手,拍了拍叶超生仿若玉雕的脸蛋:“乖,记住,有些事做过了就没法回头的。”
叶超生目光微凝,幽幽道:“克母已是旁人强加给你,我不想你再负一个克夫的恶名。”
沈雪呆了呆,下意识地问:“你说什么?”
“停下,停下!”一声粗宏的暴喝传过来。
车伕收鞭勒马,让马车停在路旁。
沈雪撩开车帘一角,原来马车已经驶出小巷来到大街上。
粗嗓门大喝:“鲁某人乃京卫指挥使司知事,谨奉皇命缉拿盗宝要犯,过路的任何人、任何车辆都必须接受检查,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叶超生身形一转拉过沈雪,两个人并排坐到车座位上,叶超生左臂一带,不容沈雪挣扎,让她侧伏在自己并拢的双腿之上,右臂一揽环着她的腰。
一坐一环,两人已紧紧靠在一起,沈雪只觉得叶超生身上清爽的气息径直扑进胸腔,这般侧伏,她的脸半贴在他的腿上,半对着他的腹部,他强有力的心跳怦怦怦声声入耳。
如此的暧昧不清、晦涩不明,饶是沈雪并不讨厌叶超生这个人,也恨极了他借机大吃豆腐。沈雪又羞又恼,细白的肌肤红得要渗出血来,花狐狸捏着她不想扯出镇北侯府的死穴,豆腐很好吃吗?辣豆腐也能辣你个半死!
车帘被挑开,阳光斜斜地透进来。鲁知事揉揉眼,噫,这不是刚上任的同知大人吗?吓得慌忙鞠躬行礼:“叶大人,你这是……”一眼瞥见被叶超生揽在怀里的女子,又见那女子的衣裳上有几根丝带未系,恍然大悟,“哎呀叶大人,今儿个休沐?卑职……”
叶超生懒洋洋道:“鲁知事是吧,叶某记住了。”
鲁知事暗想自己做这八品知事已有十来年,一直找不到升职的机会,今天在大街上遇到新来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自己若是入了这位叶大人的眼,不愁升不了职!想到这儿,退后两步,把身子挺得笔直,开始向叶超生汇报他这一队拦路检查的结果来。
叶超生本不耐烦听这等碎碎念,可是此时此地,美人在怀,亲密无间,他贪恋这样相依相偎的温柔,轻拢着沈雪解去束发丝带而一泻而下的青丝,直把鲁知事那粗放的声音当成天籁。
沈雪咬牙切齿,花狐狸吃豆腐还吃上瘾了,他故意不去阻止外面的搅扰。很好,这豆腐可不分公母!她慢慢慢慢地,一寸一寸地伸出左臂抱上叶超生的腰,右手手指无意识地点在胸腹上,表演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随着沈雪从僵硬不动到缓慢动作,叶超生那蜜色的肌肤泛出浅浅的晕红,圆亮的黑眸幽深如夜,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半掩在三千青丝里的容颜,额上渗出一颗又一颗汗珠。他不想让她四处点火,便扣住那只爬到他胸口的手,闷哑着唤道:“小雪,别闹!”
沈雪哼了一声,凉凉道:“是谁在闹?”缩回左手,轻压上他的小腹,扭转两下,“很好玩,是吗?”
叶超生感觉到自己身下传来的硬涨,喉结越发艰难地滚动,两滴汗珠顺着鬓发轻悄悄流过他那美如玉雕的面颊。他放开搂着她的双臂,微微沉腰,哑声道:“小雪,闹不得,你不会是要在这车厢里……”
“叶超生!”沈雪大恼,脱离他压制的身体立即跳起,可惜现实很骨感,车厢实在太小了,她一下子就撞上了车顶,发出“嘭”的响声,轻便的马车歪两歪。
车外,鲁知事惊得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在心里狂想,年轻人真是生猛啊。
车内,叶超生瞅着沈雪那羞恼的样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大笑出来。
沈雪一转身便要跳下车去。
叶超生嘘了一下,悠然轻笑:“你一动,只有嫁给我了。”
一旦传出他们两人同挤一辆车的诽闻,她就成了长安最大的笑话,头天被人奉旨退婚,第二天就被堵在马车里暧昧,没有比她更没脸。沈雪顿住身形,慢慢转过来,压低嗓音,一字字道:“你就是故意要毁我名声!”
叶超生摇头:“你一静,什么流言都不会有。——我只想你平安到家。”扬声道,“鲁知事,叶某可以走了吗?”
鲁知事大声喊道:“恭送叶大人!”
车伕哀哀地挥起马鞭,主子,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沈雪瞪着叶超生那俊美无俦、又心满意足得欠扁无俦的笑容,只恨不得一拳打他个满脸花,生硬地问道:“沈霜霜被谁接走了?”
叶超生扁嘴,吐出三个字:“郑叔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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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翻脸
九月八日清晨,晨风轻拂,浮云在寥远的天空悠悠飘行,阳光从高空洒下,染得听雨院的花木一片轻红。
桌案上摆放着两个银盘和一个金盘,仨丫环瞅来瞅去,直盯着金盘。
金盘里放着一件红得极纯正的云锦长裙,以深红色丝线绣着盛开的牡丹花,配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云绡衣。旁边是一串红玛瑙,九九八十一颗玛瑙珠,颗颗圆润又汪汪如水,有嫣红晶莹的光芒似流波荡漾。另有一双镶南珠的金缕鞋,珠光金光揉和一处,溢彩流光。
冬花拄着双拐挪了两步:“小姐,奴婢觉得小姐穿这件红裙子,再戴这串红玛瑙,一定能让那些眼睛长在脑门上的贵女们惊掉眼珠子。”
“的确美极,美仑美奂,想来宫里的贵人们也得不到这样的衣裳饰物。”沈雪抚着红裙,轻轻点头。
冬果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眼冒红心:“这回大夫人还真记着小姐的好,昨天送来的衣裳首饰已经是奴婢没见过的好看,刚送来的这一套装扮更是,更是,呃,奴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冬草想了想,斟酌道:“小姐,依着凤仪公主到听雨院来时的说法,明天重阳节登高宴会,北晋的二皇子要选美和亲,也就是说,长安城里及长安附近城镇,所有适龄的官家女子都会在落雁崮出现。大夫人给小姐送来这么好的东西,不会是存了什么心思吧?”
冬草知道自家小姐与那二皇子相识。可那叶超生刚刚做官就急着与小姐退婚,小姐的名声总是受损,侯府内外风波隐起,主子们若有意结交晋人。令侯府在风波里屹立不倒,从而让小姐参选,小姐是不是只能一搏?
冬草望着自家小姐那乌漆漆的凤眸,清冷又明媚的容颜,暗道数遍长安贵女,褚嫣然已是恒世子妃,旁人还真没有哪个能比得过去。
沈雪拿起银盘子里的一件橙黄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对冬草道:“就这件吧。”
冬花噘起嘴:“小姐!”
沈雪笑了笑:“那件红裙子再美,你家小姐也不能穿,那是信王妃送来的礼物。说是感谢五小姐我仗义相助。冬花你用脑子想想。红裙子的红是正红色。那是为人正妻和嫡小姐才能穿的颜色,五小姐我是庶女,穿正红色就是僭越。可若是正妻,那便无妨,信王府借这件华美的红裙子在向我们沈家表示,华世子愿以正妃之位娶我。”
三个丫环吃惊地张大了嘴,华世子正妃?那不是乔家嫡长女乔曼玉吗?
沈雪凉凉一笑:“想来信王府已去乔家商谈和离的事,乔曼玉犯下的事足够被简少华休弃,前一阵子很多人都在等着乔曼玉自请下堂,和离,信王府和乔家双方都留有余面。”
“那小姐——”冬草有些懵,自家小姐的桃花运就像那高山上冲下来的瀑布。挡都挡不住,世子侧妃让人眼红,三品大员嫡子正妻让人两眼滴血,而今变成世子正妃,这是要逼着别个贵女撞墙去?问题的关键,简少华与叶超生,两个人都美得不似人间所有啊!
沈雪拍拍冬草的头:“这呀那的还不明白?我若是穿着信王妃送来的这身装扮去重阳节宴会,只须有心人轻轻一点,我的脑门上就会被人写上‘简少华所有’五个字。”
在铜境前急速转了两圈,橙黄的裙子裙裾飞扬,看起来颇有几分飞在花尖的金红蝴蝶,那随风欲去的娇软。这条湖丝裙子,橙黄色以阴金香草染成,色泽鲜艳,在阳光下还能散出幽幽的香草馨气。
冬果怒道:“这么说来,那个华世子也太可恶了,不过是个衣裳首饰,也能动这么多歪脑子!”她想给沈雪梳一个飘逸的飞云髻,被沈雪挡住,中规中矩梳成少女常见的双垂髻。
冬草叹了口气:“华世子这是欺负我们家小姐,谁都说小姐是庶出的,在侯府不得宠,平日里没有好衣裳没有好钗环,这么好的东西,哪个瞧在眼里能舍得下?明白用心又能怎样,世子正妃,又有哪个不动心呢?”
沈雪也叹了口气:“这一回简少华算是捏准了闺中小女子的心思,柔情诱惑一起下,想丢开真不大容易。”
冬花骄傲地一甩头:“哼,我家小姐是谁,等闲人就不在眼里。”她这一甩头的动作,甩得猛点儿,拄拐不稳险些摔倒,亏得冬草扶住她。
沈雪失笑:“你家小姐是谁,沈家小庶女,简少华可算不得等闲人。”
冬花噘起嘴:“小姐再这么说,老爷怕是要伤心的,奴婢几个可是深知老爷对小姐的心的。”瞅着沈雪在乌溜溜的发髻上斜插一支黄玉云纹垂珠步摇,不由得皱起尖尖下巴的脸,“小姐,那件微蓝色撒白百合花的裙子更配小姐吧,衬得小姐更多几分,呃,仙灵之气。”
“冬花眼光不错。”沈雪淡淡笑道,“明日的登高聚宴是在天元寺开席,不能扰了佛门清修之地,因此是全素席面。你家小姐把那官家女子好有一比,比那桌上的一盘盘素菜,素菜摆在素菜中间,才能不惹人注意,否则一桌子素菜中夹着两碟鱼肉,只怕不等入口,鱼肉就被筷子戳烂了。”
冬花直想扔掉拐杖大笑三声:“小姐,那些官家少女若是听到这样的话,肚子得气破,一盘盘素菜,哈哈,可不就是一盘盘素菜,寡淡无味的。”
冬草一本正经地说:“天元寺的素菜,味道可好,很有味的。”
冬果哦一声:“奴婢明白了,小姐是说,明天要选美。人家都会穿上最亮丽抢眼的衣裳,人人都亮丽,也就没人抢眼,小姐若是一身素衣。反而招人瞩目。小姐这般美貌,会令男人发狂,令女人嫉妒,男人发狂是想要身子,女人嫉妒想要的却是性命,那么多官家小姐,惹不起,躲得起。”
沈雪嗤嗤笑起来:“冬果懂得还不少。”
冬草慌忙啐道:“冬果休得没遮没拦的,这样的粗话岂是可以在小姐面前说的,被别人听了去。你得受掌嘴二十。还连累小姐清誉!”
沈雪望着镜子里的人影。又转两转,点点头:“就这样吧。冬草,瑞盛和裁衣铺新送来的包包收妥了吗?”
“那个方方正正的包包吗。收得妥妥的。”冬草回答道,“桃花山庄那边,二刀叔说他会亲自守在小石桥。哦,那个绿衣胖子,呵呵,老爷废了他的武功,二刀叔看他存了饿死自己的念头,顿顿把好吃的饭菜放在笼子外面,看得见,闻得到。够不着,开始的时候绿衣胖子可倔,三四天下来就扛不住了,二刀叔每天给他半个鸡蛋一碟子水,饿得他直嚎,不过那身肥肉看起来还能再扛个**十天的。”
冬果怪笑道:“半个鸡蛋,一碟子水!”
沈雪笑道:“好,二刀叔做得很好,吃一点点比一点点都没得吃更叫人饿得慌,等我们从落雁崮下来,先去桃花山庄瞧瞧。”关于西戎金家兄弟,或许能从绿衣胖子的嘴里得到某些有用的信息。
主仆四人收拾利落,从二楼来到一楼。看着冬草和冬果将箱笼提到候在听雨院门外的织锦马车上,冬花泪汪汪的,嘀嘀咕咕“你们都去吃好吃的,就留我一人独守空院”。
冬果做着鬼脸:“要不叫冬草姐姐把好吃的塞一袖子给你带回来?”
沈雪敛长裙踩小凳上了马车,冬果坐在车厢前侧,冬草爬到前座上,还没坐稳,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后闪了出来。
冬草瞥着那个捧一食匣子的小丫环,笑问道:“春芽,这会儿怎么得空,可是四小姐等得急了,派你来叫五小姐的?”
“冬草姐姐早,我家四小姐还在梳头,”春芽颇为不好意思地回到,向沈雪深福一礼,“五小姐安好。”
冬果撩起车帘,沈雪往车外看去。
她曾答应春芽,回侯府让春芽去学规矩,然后做梧桐院的一等大丫环,春芽原是不上等的烧水丫环,大伯母询问提举的原因,她不好说沈霜霜险些被“鬼附身”,只道春芽甚是机灵,又对沈霜霜忠心耿耿,大伯母允下,却被沈霜霜一口拒绝,遣了春芽去梧桐院小厨房烧火。
沈雪也不好多管梧桐院的事,只让冬草给春芽悄悄送去允诺过的百两银子的银票,留待她有朝一日自赎其身用得上,春芽坚辞不受。沈雪真想劈开沈霜霜的脑袋瞧瞧是怎么构造的,当用的人不用,不当用的却当心腹。
“春芽头回来听雨院吧,不巧得很,”沈雪眯起眼看着微显拘谨却无卑屈之态的春芽,“有什么事吗?”
春芽奉过手中的食匣子,深福:“打扰五小姐,梧桐院小厨房的厨娘被热汤烫坏了手,做不得四小姐爱吃的甜糕,奴婢学做了桂花糕,四小姐想吃香惠和的玫瑰糕,让奴婢拿桂花糕来换玫瑰糕。”越说声音越低,略显苍白的脸涨得通红。香惠和的点心,长安城里的贵女哪个不爱吃?五小姐的丫环伶俐,能排队买得到,四小姐只烦她的丫环个个不如春燕顶用。
冬花拄拐跳过来,冷笑道:“四小姐可有意思,拿自己不吃的东西换香惠和的好吃的,欺负我家小姐?之前欺负得还嫌不够?真当我家小姐是个好欺负的?”
春芽满脸通红,眼中两滴泪欲落不落,跪在马车旁:“五小姐,奴婢知道对不起五小姐,可四小姐是主子,奴婢不能不听。”
沈雪从春芽手中接过食匣子,淡淡道:“你随冬花去取吧,以后四小姐想吃,来取就是。”
春芽站起身,带着些许羞涩,道:“五小姐,奴婢,奴婢做的桂花糕,梧桐院的姐姐们都说比厨娘做得好。”脸更红了,低着头随冬花进院子去了。
沈雪摇摇头。笑了笑,打开食匣子,独属于桂花糕的那种馨香扑鼻而来,失笑:“这股子桂花香气比香惠和的桂花糕还诱人。冬花也做不出这么纯……”拈了一块正待放入口中,目光一冷,将指间的桂花糕放回食匣,推开垂涎欲滴的冬果,跳下马车。
春芽双手捧着带香惠和独有标记的小食盒,看到沈雪懒懒地站在马车旁,吓一跳:“五小姐不走了么?”
冬花狠狠瞪了瞪春芽,接过沈雪递来的食匣子,打开匣子盖轻轻嗅一嗅,勃然大怒。直将食匣子往春芽头上砸过去。骂道:“小蹄子作死。竟敢给五小姐下药!”不管不顾抡起拐杖照着春芽的腰抽了过去。
沈雪一抄手接住食匣子,跟随沈雪跳下马车的冬草一把抱住冬花,冬花大怒之下抡拐抡得猛极。连人带拐摔倒在地,冬草抱之不住给她当了肉垫。
冬花顾不得腿疼,骂道:“黑心肝的小蹄……”
沈雪喝道:“住口,你想吵得全府人都听见吗?”转身看着跪倒的春芽,“起来吧,随我去见四小姐。”伸手扶起冬花,斥道,“你这毛躁的性子可得改一改,再这样沉不住气,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冬花被沈雪冰冷的面容和语气吓住。若不是腿伤,早已跪倒,哭道:“小姐,别,千万别不要奴婢,奴婢一定改,奴婢这就把嘴缝起来,再不说一句话,再不吃一口饭!”
沈雪气得笑了:“鬼东西,就你鬼话多!回去好好想一想,人为什么会有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两个鼻孔,嘴巴却只有一张。冬草,你去大哥的聆风院,请何大夫过来给冬花瞧瞧伤腿,冬果,到府门口等着。”
冬花嘀咕道:“两只眼睛多看,两只耳朵多听,两个鼻孔多辨气息,一张嘴巴少说话,谁不知道呢。”
沈雪头也不回,直奔位于大房的梧桐院。春芽捧着食盒小跑紧跟。到梧桐院门口,守门的胖婆子要拦沈雪,被沈雪单臂一格直接撞出去。春芽因小跑变红的脸色刷地变白。
作为镇北侯府的家生奴婢,春芽还算有点儿眼力,大家一直认为很差劲的五小姐,功夫可不弱!之前五小姐在四小姐屋子里扔飞刀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五小姐不好相与,不过想着武将世家的小姐,会玩飞刀不算什么,四小姐的箭技在长安贵女中就是属一属二的。五小姐刚才这一横格所显露出来的力量,怕是能捏碎她的骨头。春芽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脖子。
梧桐院的丫环婆子,在镇北侯府从来是头抬得高高的。大房嫡脉,当家主母的女儿,可以说是沈家最尊贵的小主子,便是松涛园的管事见着梧桐院的人,也笑脸相对,时间一长也就养出了骄气,在正经主子面前还能谨守规矩,却是不大把沈家的庶子庶女放在眼里。因着大夫人赵氏的吩咐,倒不随着二房三房的人去踩五小姐,心里还是瞧不上听雨院的。
今天突见五小姐旋风一般直冲进来,本能地便去拦阻。不拦肯定不行,失职是要吃板子的,再说,庶小姐直闯嫡小姐的院子,嫡小姐的脸面怎么办?
沈雪看着冲在最前面又撸袖子又伸胳膊的婆子,飞起一脚,一勾一带,将那摔了个嘴啃泥的婆子踩在脚下,沉声喝道:“叫你家小姐下楼来!”
早有丫环奔上楼向整好装束准备下楼出发的沈霜霜回禀情况。
沈霜霜的脸上闪起冷意,想着在母亲那里看到的信王妃送给沈雪的礼物,心头直恨得滴血,听母亲说信王府着意沈雪嫁为世子正妃,她一颗心差点呕出来。如不是她豁出去才逼得沈雪去为简少华说话,沈雪根本就会袖手旁观简少华从云端狠狠跌进烂泥,信王府真是黑云雾迷了眼睛,错付一腔恩情!
沈霜霜却是不想,即使她不顾脸面冲出去,与简少华肩并肩,沈雪不去破延庆帝布下的局,信王府也不会感念她与他们同荣辱、共存亡。
沈霜霜抬了抬下巴,仪态万方地走下楼,站在楼门口,看到沈雪穿一身橙黄湖丝长裙,心里忽地一松。
沈雪冷冷道,指着楼侧的柴房:“叫你的人全部进柴房!”必须得让梧桐院的丫环婆子知道。沈四惹不起沈五,这些惯来踩低捧高的下人才不敢再打听雨院的主意。
沈霜霜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的人?”
沈雪脚尖一点,那趴在地上的婆子便疼得干嚎起来,直呼四小姐救命。沈雪冷笑:“沈四。你若想在全家人面前没脸,尽管由着你的人留在这院子里闲逛!”
沈霜霜看了看跪在一侧的春芽,很想嘴硬不予理睬沈雪的话,终是心里发虚,不知沈雪都掌握了什么有损她脸面的事,只得命令身边的大丫环将丫环婆子们都锁进柴房。丫环婆子们惊呆了,自家小姐竟然在侯府里最不得宠的五小姐面前伏低做小,谁都不是傻的,只是想不通,四小姐性情最是温顺。待人最是谦恭有礼。能有什么把柄被五小姐捏住呢?
沈雪晃了晃手中的食匣子。嘴角浮上一丝苦笑:“沈四,你就这么不想我参加明天的宴席?你下在桂花糕里的药,能让人在三个时辰以后高热腹泻。真够狠的,药再多下点儿,我这条命就交代给你了。”
春芽的脸失去了血色,毒杀主子,连她在府里做事的爹娘都躲不过连带罪过,满梧桐院的人都知道桂花糕是她做的,又看着她给五小姐送过去,人人都是证人。
春芽大寒,之前还弄不明白梧桐院的人,有的嘲笑她白费劲去攀五小姐。得了五小姐的话与得个屁没区别,有的斥责她想当一等大丫环想得魔怔了,竟做起背主的事,有的貌似非常关心地问她为什么恨五小姐,听不进她再三辩解不恨。原来坑在这里!
五小姐若是因桂花糕得病,坏了重阳节登高宴会,必是因为她春芽对五小姐说话不算数怀恨在心,才给五小姐下药。怪不得临去听雨院时,四小姐叮嘱她,一定要等到五小姐上了马车才出来说换糕,这是怕五小姐把桂花糕留在听雨院不带走啊,她甚至可以肯定,在她的睡房里藏着那种药。
春芽绝望地瘫坐地上,主要仆死,仆不得不死!
沈霜霜脸色发白,冷声道:“什么桂花糕?什么两个时辰的药?沈五,你把话说明白些!”她没想到沈雪说起那药来如数家珍,怎么会这样?她忽然想起先前项嬷嬷下药,也被沈雪避过去,难道沈雪很懂药草?沈霜霜打个冷颤,又想起在老太君的寿席上,沈雪侃侃而谈食蜂花,当晚老太君被关进了毓秀园,镇北侯府最豪奢的毓秀园一夜之间变成死园。沈霜霜禁不住两股打颤,再看沈雪已似在看恶魔!
沈雪冷笑:“沈四,我只想告诉你,你那个荒唐的梦与我无关,既然是过去做的梦,那么梦里的事情不见得每一件都会发生,我自有我要做的事,没那个闲情陪你玩。这是最后一次,你若再自不量力,休怪我翻脸不念姐妹之情。”
春芽松了口气。看来五小姐根本认定就是四小姐下的药,而四小姐的神态也表明确是她干的。春芽眼前一片昏黑,即使五小姐不追究她,四小姐也不会放过她,既然四小姐手里有能让人高烧腹泻至死的药,那一定还有别的杀人于无形的药。想起娘亲与她说起的大宅门里的阴私,她还一直不信,庆幸自己在温柔娴静的四小姐院子里当差。爹爹说,一日为仆,终生为仆,罢了,只要不连累爹娘,怎么死都行。
沈霜霜的脸煞白煞白,过去做的梦!沈雪竟然知道她是重生的!沈霜霜双腿一软,紧抱廊柱,这是她绝大的秘密,怎么能为人所知,沈雪,非杀不可了!可笑她还留着姐妹之情,不想沈五死,故而在桂花糕里下轻了药量。可是,她非要找死,那就怪不得她沈霜霜心狠!
沈雪眯了眯眼,瞅着紧抱廊柱的沈霜霜,嗤笑道:“沈四,你瞧瞧你,就你这样子还想杀人,连条鱼都没杀过吧,我劝你收起杀心,我这个人不是你能想的,好好珍惜得之不易的机会,上天对你不薄。”
转身看着不经意间已经站起来的春芽,笑了笑:“你这是想通了弯弯绕,等着死呢?可惜了了。”向沈霜霜凉凉一笑,“沈四,你知道你失去了一个忠仆吗?你小人之心只当我要害你,才把春芽推到你面前,本不想吓你,总是你自己蠢,沈四,你有你的旧梦,当知这世上还有其他一些怪事,若没有春芽,你已经魂飞魄散了。”揽了春芽的肩,“既然你看不上她,那就把她送给我吧。一会儿我自会与大伯母去说,我想大伯母会同意的。”
临到院门口,沈雪回头道:“其实我对天元寺的重阳菊花酒,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好言好语与我商量,我必会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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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同行
皇帝一道旨意,十四岁以上的未婚少女,不分嫡庶,不论美丑,都要列席天元寺的重阳节菊花会,旨意并未禁止不足十四岁的贵子贵女上山,因此官夫人们只带齐了府中的庶女,并不特别显得人数会比往年多。为避免山道狭窄发生不愉快,低品级的文武官员在前两日已安排女眷抵住天元寺,因此今天登山的都是三品大员以上的家眷。
半山坡可供车马停驻的平地并不大宽敞,镇北侯府的马车缓缓停下的时候,沈雪就听得人声马鸣不绝于耳,下得车来一瞧,那各府的管事做惯了迎来送往的差事,将主子们安排得妥妥贴贴的,更兼御林军往来维持登山秩序,半山坡上虽然人头攒动,倒不见有一丝混乱。
赵氏和杨氏见着熟知的几位夫人,驻足寒喧。
艾氏垂着头,第一次没有主动与人搭讪,她的心情十分低落。
艾家传过来消息,从沈老太君的寿宴上中途离席的艾老夫人,身子越发不好,病卧在床,不能言语不能动,大夫说也就三五日的时间。艾氏向沈凯川提出回娘家探病,沈凯川扔过来一把扇子,那是秋扇见捐的意思么,艾氏心中大恸,去求一向开通的老侯爷,没料到老侯爷拂袖而去。
艾氏连哭都不敢,初听老太君被锁毓秀园、无人再对她指手划脚的得意和兴奋,转瞬间灰飞烟灭,没有老太君撑着。她在镇北侯府更加举步维艰。
艾氏是在新婚当夜才明白,她能嫁进沈家。只因为沈老太君念着与母亲的手帕交,她一心爱慕的沈凯川穿一身紫袍,拜天地,拜父母,却不曾夫妻对拜。更没有走进婚房。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等待她的是漫长的空房独守。她忍不住委屈向母亲哭诉,母亲便送她回到侯府,与老太君笑语喁喁。
第二天,老太君唤来沈凯川闲话家常,沈凯川低头喝茶不语,然后沈凯川陷入昏迷。被老太君送回三房,闭窗锁门。
不过两刻钟,沈凯川醒了过来,双目赤红地瞪着她,一次又一次推开她,想撞门而出却使不出力气,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面色涨得紫红。浑身颤抖着。
艾氏明白那是自己的机会,她不能放过,她把自己脱得像个去了壳的鸡蛋。舍下脸皮,拼命撕拉攀扯着沈凯川,她觉得自己比青楼里最卑贱的女子还要卑贱,可她顾不得,当她的手抓住那支不住弹跳的火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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