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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不奉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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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的路。
老太君缓过了面色,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温声道:“五丫头可好利索了?”
沈雪再微微一福,答:“谢祖母关心,阿雪还坚持得住。”心中凉凉地笑,老太君,你关心过我么,你们若是真的关心我,可能让我在刚刚苏醒的时候到毓秀园来给你们请安吗,可能让我一直站着么,有事赶紧说事,虚头巴脑的没劲,与其让我在这儿看你们上慈下孝,不如放我回听雨院睡觉,这豆芽菜的小身板,不经折腾的。
老太君嘴角一耷,眼中的恨意更深一分,声音却是温和的:“嗯,侯爷把你们唤过来是有些重要的话要说。咱们沈家在长安城,虽不是顶尖的人家,却也非是平平,得上天护佑,托祖宗余荫,沈家子嗣昌隆,你们这些孩子个个乖巧、懂事、上进,没有辱没了侯府的名声,我这个做祖母的从心底里疼爱着你们!都说男子娶妻娶德,女子怕嫁错郎,婚姻大事虽说父母做主,求个门当户对,毕竟事关大半辈子幸福,更得求甘苦与共,我们做长辈的还不至糊涂,不管对哪个,都会慎重又慎重。”
沈雪抿抿嘴,自己身子还虚,又走了最远的路,站这么久连个座都不给,这样的疼爱她可消受不起。余光一瞥,发现沈霜霜脸色微微发白,丹唇见青,有一种隐忍的——幽冷?紧张?婚事,正在议亲的只有沈霜霜,大概是定下谁家了,这才把全府拢到一起宣布这个好消息,可,沈霜霜的神情,并无羞涩之态,好似不太满意?
老太君接过丫环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缓声道:“今儿一早天刚放亮,侯爷,二老爷,三老爷,正要上朝,姑老爷就堵门口了,他是来保媒的,”慢条斯理再喝一口茶,一字字道,“为信王府世子纳五丫头为侧妃保媒!”
这样突来的消息——
赵氏和杨氏,还有冯氏,呆了呆,吃惊,嗯,算是个不错的结果,目光闪烁地看向沈雪。
一众嫡庶子呆了呆,沈世硕和沈世榆有所预估,入信王府倒是意料之中,侧妃位却又在意料之外;未成年的几个伸长脖子看外面,天下掉馅饼,掉了一个大馅饼砸着笨笨的五姐姐了。
沈霜霜呆了呆,笼在宽袖中的双手握紧了拳,眼波流转,轻笑道:“那可真是极好的,贺喜五妹妹了。”
沈霨呆了呆,看向沈雪的眼光,惊异,更多羡慕,还有一丝茫然和自怜。
一众姨娘呆了呆,禁不住唏嘘出声,泼天的富贵,贪婪,痛恨沈雪没在自己肚子里住十个月。
沈雪身体晃了几晃,原有三四分青白的脸色霎忽惨白如纸,几乎撑不住自己虚弱的身子,只把惊异的目光看向高坐中央的老侯爷。老侯爷双目炯炯有神,似乎正在想着把她看穿。再转向一边的沈凯川,沈凯川眸光明晦不定,满满的都是计较。沈雪心头一片寒凉,庶出的女儿成了信王府世子侧妃,他们父子,正满意着吧?
杨氏突然觉得自己向沈雪示好是一件太正确的事,掩口微笑:“五丫头欢喜得傻了呢,还不给五丫头看座?”
有丫环立即送来锦凳,冬草扶着沈雪坐下,目光一闪,五小姐的身子僵硬得很,真是欢喜得傻了?
艾氏揣测过这件事,信王府世子将落水的沈雪救出抱上岸,虽事从权宜,却碍男女大防,通常情况下,沈雪只能入信王府,又因庶出的身份,入府只能是个侍妾,即便如此,艾氏也不想沈雪入信王府。信王和当今皇帝同是太后的亲儿子,信王府是血统纯正的皇亲国戚!
艾氏阴恻恻盯着沈雪,这就是那个她从没见过的贱货生出来的贱种,在她还没进沈家门的时候就已存在,越是无人提一句明氏,沈雪越是刺在她肉里的尖刺。只不过后来见沈雪毫无存在感,也就听之任之由她自生自灭了。
一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艾氏碰上了两个没想到,一没想到,她眼里那个任人捏扁搓圆的又笨又丑的五丫头,洗去铅华,居然如此清雅秀逸!二没想到,信王府世子居然要纳沈雪为侧妃,上皇家玉牒的侧妃!
明氏,也是这样的清雅秀逸吧,沈家禁忌是怕触怒了沈凯川吧,沈凯川,人前温文尔雅,礼仪周全,却实实是个没有半点热度的男人,他的热度,都给了明氏吗,一时间,艾氏面色狰狞,只恨不得将沈雪千刀万剐!
老太君看着投下的巨石泛起的波浪渐渐平静,斜掠过长房和二房,又有些痛快,羡慕吧,嫉妒吧,这是三房的光耀,尽管是我最不待见的,有了信王府撑腰,该我儿子的,该我孙子的,你们休想抢走!
——————。
一滴冷水落进滚油里,且看沈雪四两拨千斤!
再荐浓墨重彩的《昨夜欢情》,一代草原之王,江山美人都在望!
015 好大体面
老太君又喝一口热茶,继续缓声道:“这朝野上下,谁个不知信王府世子是当今太后最疼爱的孙子,咱们沈家立府以来不曾高攀过王府,五丫头还是个庶出的,即使是个侧妃,那也是王府给了咱们侯府恩典,按说纳个侧室,一顶轿子抬过侧门也就是了,可信王府的意思,不想委屈了五丫头,约一个吉日走了三书六礼,热热闹闹抬五丫头过门,这可是另一重恩典了!
“我和侯爷刚刚商量过了,实在没有理由不允这门亲,五丫头再下个月就及笄了,这会儿把大家都叫过来,也就是和你们商量一下,选个吉日,定好章程。信王府世子是个极出挑的,五丫头偏是庶出,沈家更需要做得周全,别让王府轻瞧了沈家去,更不能让京里一列勋贵们指摘沈家高攀,惹出笑话。”
正厅里的人们,随着老太君的缓声,那脸上的神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变化直叫一个精彩,那心里的感受,麻辣苦涩酸甜咸,搅和直叫一个欢腾!
沈雪望天翻了翻眼睛,极出挑的,全忘了那是个走一路步喘三气的病怏子哩。那信王府世子简少华,除了一个高贵的出身,他还有什么呀,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文不能写安邦定国的锦绣文章,武不能上马挺枪保卫他的简家江山,只知道出入桃红柳绿的欢场,摇一把拿腔作态的折扇,呷几句你侬我侬的酸句子,不过是个已经插了别家花的花瓶,话说,再漂亮的花瓶瞧得久了也会视觉疲劳。稀罕!
沈霜霜拉着沈雪的手,笑道:“五妹妹大喜!五妹妹果然是个有福气的,能得信王府世子青眼,富贵勿相忘,五妹妹日后可得提携着姐妹,我们沈家的姐妹心向一处,沈家才会更好,沈家好,我们姐妹才不会被人歁了去。”
老太君很满意地点头:“霜儿是个懂事的,五丫头可听着?”
杨氏打趣道:“咱们家的霜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真不知该是什么样的人家才配得上咱们霜儿。”这话又有意思了,庶出的五丫头成了王府侧妃,这嫡出的四丫头总不能低了去,往上高一点,貌似只有——皇子妃?今上四位皇子,只有四皇子尚未成亲,但是,四皇子生得倜傥,人也风流多情,府中二十来个姬妾貌美如花,歌舞琴棋书画茶,各有所长,这样的人,有说算不得良配的,更多趋之若骛的。
沈雪望着沈霜霜扬起的嘴角,能瞧见她自眼眸中露出几分笑意,只是那样的笑并无温暖之意,而是带着几分淡淡的惆怅,及谋定待动的凌厉。这样的情绪一闪而逝,快得沈雪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过此时沈雪顾不得研究沈霜霜在想什么,她需要凝神应对信王府世子的“青眼”。
离了凳子,往上一福,沈雪将声音压制得不急不躁:“阿雪想问一下祖父祖母,祖母适才说,您和祖父刚刚商量,觉得实在没有理由不允这门亲,阿雪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祖父和祖母还没向姑父表示应下他的媒?”
老太君有些不明白:“你姑父正在前院喝茶,这里说妥了日子,便让他去信王府回话,你姑父可是从三品的官身,由他保媒,五丫头你好大的体面!”
沈雪忙道:“祖母且慢告之姑父,阿雪有几句话,不能不说。”
老太君微怒:“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笑话!”
沈雪跪倒行了一个大礼:“请祖父祖母让弟弟们、姨娘们先回自个儿院子,摒退所有下人。”
老太君大怒:“你现在还是沈家的庶丫头,侯府由不得你嚣张!”
沈雪神情淡淡的并不退让:“祖母,弟弟妹妹们还小,小孩子总是实话实说,一会儿阿雪说出来的话,若是被有心人问着了,怕是不太好。至于这厅里候着的下人,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阿雪并不了解他们,不知道谁能守住自己的嘴,但是,阿雪不能为了那些守不住嘴的人,把沈家折进去。请祖母下令吧。”
老太君怒极:“好,好,好个牙尖的,真把自己当王府的人,以为老身奈何不得你了,好,好,来——”
南楚庶子女的地位一般很低,官家庶女不是送入高门大宅为贵妾,就是嫁作不入流的小官小吏为正妻,像沈雪这样,能被当今皇帝的亲侄三书六礼聘为侧妃,在南楚易王旗为帝旗的四十年里,绝无仅有。
老太君的怒,本就怒在沈雪几乎是她深恶痛绝的,却入了信王府世子的眼,往后见着还得行参拜礼,而沈雪这一番话在她听来便是得势的张狂,她更加怒火中烧。
老侯爷很大声也很及时地咳嗽起来。
老太君立即回过身,嚅嚅道:“侯爷?”马上让丫环奉了茶。
老侯爷喝了几口茶,清咳一嗓子,注视沈雪:“五丫头,你,不想嫁?”
沈雪心中冷笑,庶女成王府侧妃,这样好的亲事,老侯爷老太君怎能不心动!嘴角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跪直了腰身:“回祖父的话,阿雪不能嫁。”
老侯爷两眼精光暴射,一字字道:“不能嫁?”
沈雪容色坚定,语气更坚定:“不能嫁。”
老侯爷神色微变,只是眼眸中透露出几分凝重,却在看向沈雪时闪出些许冷锐亮光,然后摆了摆手:“听五丫头的,该回的都回了,利索些。”
侯府的第一号发话了,谁也不敢多语,一个个恨恨地向沈雪扔过眼刀,快速而安静地退出了正厅,离开毓秀园。除了老侯爷老太君和沈雪,只留下沈凯原、沈凯川、赵氏、杨氏、艾氏、沈世硕、沈世榆、冯氏、沈霜霜、沈霨,厅里一下子空荡荡了。
老侯爷伸手示意:“五丫头起来说话,累了就坐下。”
“谢祖父。”沈雪站起身,又福一礼,“阿雪还是站着回话。”
六十六岁的老侯爷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多年的军旅生涯早养成了他不怒自威的风貌,此刻红润的脸庞上无一丝笑意,平静地说:“现在可以说了。”
——————。
唉,兔子郁闷,到今天都没等到一个留评,是兔子在奢望么?
016 拒婚
“喏。”沈雪唇角微扬,扬起一丝极浅的冷笑。
前生,落水相救的恩情都变作了追命的利刃,三世赔了自己,两世赔了全家人。
(那对军人夫妻在她死后于同一天牺牲,实是三世皆赔了全家人)。
这一世,再不能重蹈覆辙,她姓沈,与沈家安危共存,福祸相依,尽管亲爹不疼,生母已逝,弟妹多有踩压,终究,这一大家子都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何况,她已存了离开侯府独立自主的心思,怎能将自己送进比侯府水更深的王府。
沈雪在心里疾速整理思路,漫声道:“阿雪是个庶出的,在兄弟姐妹当中,要才没才,要貌没貌,最是平平,有何德何能得信王府世子看重,过三书六礼,风光大嫁,想来只应当是身后的沈家有信王府认为应该这么做的价值。阿雪妄自揣度,也许信王府早就有和沈家联姻的意向,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一直没说话的沈凯原绷着脸:“五丫头此话怎讲?”他是个严肃、严谨、寡言少语甚至是刻板的人,二十年来杨氏见他说笑的次数,晃一晃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沈雪向沈凯原福了一礼,续道:“二伯父容阿雪慢讲。信王府世子妃乔氏曼玉,现首辅乔阁老之嫡长女。今上惟一的女儿凤仪公主,其生母乔昭仪是乔阁老的妹妹,乔家的内亲外戚遍布朝野各个枢密所在,乔阁老之嫡子,正五品刑部郎中,乔阁老之大弟,正二品吏部尚书,如果把乔家比作一棵树,那么,乔家子侄就是这棵树的主要树干,他们几乎都是五品以上的在京要员和州府大吏,这棵树现在树大根深,枝繁叶茂。
“一个世子妃的位子就使乔家成为信王府的附庸,为信王府提供极有力的支持,如此便宜算计,信王府自然不会让侧妃的位子虚付。信王府有了文臣之首的乔家,也就有了短板——兵权。”
老侯爷虽未动容,眼里却闪起灼灼亮光,身子不知不觉向前倾。
沈雪注意到老侯爷的细小变化,心下稍稍安定:“这时候,镇北侯沈家正好有三位小姐适嫁,四姐姐是长房嫡出,当得起王府正妃,接下来便是马上及笄的阿雪和六妹妹,阿雪和六妹妹是庶出,做了王府的侧妃自然是王府给侯府的极大体面,只要沈家一感恩,这便上了信王府这条船。”
从容的语音里微微透出嘲讽,“沈家并不比乔家差,祖父是世袭罔替的镇北侯,大伯父是北部边防五军都督府正一品都督,三十万大军在手,二伯父是户部尚书,掌管全国的钱粮,和沈家结亲,等于结上了南楚的军和钱,一个侧妃的位子,信王府端的好算计!”
沈雪狠狠地想,不介意再给信王府整点儿事:“说不定那灵雀桥桥塌正是信王府暗里布的局,哪能那么巧沈家的车马通过的时候桥就坍塌了呢,哪能那么巧信王府世子就在那个时刻从那儿路过呢。阿雪得上天的力救了三位弟弟,怕是坏了信王府的好谋算呢,不能让沈家承信王府的大恩大德了!若是阿雪知道,救阿雪命的人是信王府世子,必再投河,免得信王府藉此和沈家扯上关系,使沈家平白得了今上的忌讳!”
沈凯原一惊,动容道:“今上的忌讳?”
沈雪有些气喘,暗恨这个弱不禁风的身子,平了平气息,保持平稳的语调:“对沈家来说,阿雪无足轻重,就怕有心人不这样认为,亲王世子的侧妃是要报入皇家玉牒的,在有心人眼里便是镇北侯府和信王府拴连到了一起。今上的四位皇子都已成年,未立太子,亦未封王就藩,而信王妃和四皇子的生母淑妃是嫡亲的姐妹,上了信王府的船,便是上了四皇子的船,沈家再想做今上的纯臣、不站皇子们的队都不成了。”
老侯爷淡淡道:“都是沈家的子孙,没有谁是无足轻重的。”
沈雪抿了一个浅笑:“信王府显赫朝野,任谁做世子的保媒人都是一重恩典,偏生由姑父做了这个保媒人,信王府看似又释放了一个大大的恩典。细细忖度下来,姑父是京卫指挥使司同知,父亲是京卫指挥使司总教头,信王府暗里稍加谋划,指挥使不是易位也得被架空,十万御林军便落了信王府囊中。掌控三十万边军,掌控全国钱粮,掌控京城十万御林军,信王府便是不上四皇子的船,也够自开一条船了!”
沈凯川难得开了金口:“这可是诛心的话,不止关联沈家的荣辱,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阿雪只在今天说一次。”沈雪暗道,诛心就对了,只有你们萌生怯意,才会给我退路。深深吸气,“往前数四十年,南楚高祖皇帝由诸侯王称皇帝,皇子十一人,八子夺谪,烛影斧声,至今上登基,七八年间称帝者有五,如今封在王位的三位王爷,智王,原大皇子,曾有太子封号,宫变中守护高祖而身受重伤,留下痴呆的疾症,信王,原三皇子,有拥立之军功,勇王,原五皇子,有夺玺献玺之功,今上,原八皇子。当年尚未弱冠的十皇子、十一皇子都死在今上登基之前。
“而三位王爷本是今上的兄长,王府长子本当比皇子年长,事实却是四位皇子中,三位皇子年长于王府诸子,而智王府世子半年前才行的加冠礼,物极反常必有妖。”
定定神,沈雪压沉了声音继续道,“信王乃今上的同胞兄长,信王府世子表面上协助四皇子开船,暗地里存着自开一条船的心思,也不是不可能的。人们都知道信王府世子有咳喘的痼疾,阿雪落水尚且昏迷一整天,信王府世子如何安然无恙,还火急火燎地派了姑父堵门保媒?一年复一年没病装病,物极反常必有妖。”心急口拙,似乎只想得起这一个词能戳到痛点上。
老侯爷心潮开始起伏:“朝堂上的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017 同名
沈雪向沈凯川瞄了一眼,声音低了两分:“阿雪有时会到父亲的书房里看书,有时看得久了错过时辰,可能父亲都不知道阿雪还在,因此阿雪听过一些关于朝堂上的事,原不是阿雪该说的,只是事关沈家存亡,阿雪不敢隐瞒。”心中的小人摇头晃脑,我不介意危言耸听,你们不信没关系,心里存疑就够了。
沈霜霜暗暗握拳,杏眼眯起,有些疑惑,更多吃惊不能相信。沈雪,你果然机敏,风华重现,再一次猜定信王府世子装病,再一次猜定信王府一路通天,既知如此,却是为何不肯入信王府,信王府的锦绣芳华,你不要了吗?你——在玩欲擒故纵?嗬,机会稍纵即逝,把握机会的总是有准备的人,沈雪,别后悔哦!
老侯爷瞟瞟沈凯川。书房是读书修身的场所,也是议事理事的重地,哪一房都不允许女子出入,沈凯川将庶出的沈露露宠得没边,特别许她自由出入,之后默许同是庶女的沈雪前去寻书,老三……罢了。老侯爷神色微黯,道:“你倒是个有心的,听一阵风能下三天大雨。”
沈雪抬眸瞄一眼老侯爷,想了想还是说出来:“祖父,阿雪在父亲的书房也看过一些书来,偶见有功高震主一说。沈家自投高祖皇帝以来,三代从军,军功赫赫,或已令狭隘胸襟的今上心生块垒。沈家家学深厚,家风清正,沈家的男子个个是文武之材,今上便给了沈家更大宠信,大伯父掌边军,二伯父掌钱粮,父亲有辖御林军之能。然而高处不胜寒,薄冰之上的舞蹈,心戚戚焉,荣辱兴败存亡,一转念间。”
老太君冷笑道:“荣辱兴败存亡,好大的口气,什么时候要由你一个庶出的丫头来担沈家的荣辱兴败存亡了?”
“母亲,沈家的荣辱兴败存亡系于沈家每一个人,沈家积威至今,靠的便是祖宗训诫,嫡庶有别,教导无差,同心同德,不离不弃。兄弟同心,前程似锦,姐妹同德,家宅无垢。五丫头是个通透有心思的,”沈凯原注视老侯爷,目光冷静,“爹,自大丫头雲儿起,沈家嫁娶一直避免与皇家走得太近,不朋不党才得了今上委以重任。五丫头落水被救,嫁给恩人本是常理,怕只怕今上不这么想,在今上安康的时候站皇子甚至信王府的队,必定大触今上的底线,破冰之势一旦生成便是再难挽回!”
老侯爷看一眼老太君,淡淡道:“这事儿,是我大意了。”
沈雪悄悄松了口气,可算躲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俗套,又想,沈家嫁娶一直避免与皇家走得太近,于她,不是大意,是不在意吧,因沈凯川的漠视,她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沈家不可能因为她而踏上信王府的船。沈雪眸中更冷,离府,无疑是正确的,走自己的路,哪怕荆棘刺破脚!
沈凯川懒懒地伸了伸腰,慢吞吞道:“智王府,勇王府,也都不成。爹,你的身体不太妥当,还是在家陪陪母亲的好。我嘛,——北晋的议和使团前天刚到长安城,慕容家那个二小子昨儿就逛到了京卫指挥使司,带着个白银面具装神弄鬼的有点嚣张,我还是去大哥那儿帮帮忙好了。”
老侯爷翻了翻眼睛,臭小子,你老爹我怎么就身体不太妥当了,咱俩比划比划,照样大战八十回合!呃,心虚地擦一把汗,貌似十五年前与臭小子过招就上不了八十个回合了。
老太君急了:“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凯川挑了挑眉,语气凉凉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到大哥那儿帮忙,怎么说都会有个打洗脚水的小兵辣子跟在我屁股后面,唯我命是从,这十万御林军总教头听着威风,其实就是一根光杆儿,手底下没一个兵。”
“慕容迟?”沈凯原愣怔,“老三,那北晋的议和使团难不成是慕容迟亲自带的队?慕容迟他怎么得罪了你,竟让你这个没脾气十多年的御林军总教头重长了脾气?怪哉怪哉,传言都道北晋二皇子慕容迟冷若冰山,离之三尺都冷飕飕的能冻成冰坨,不意却有一把将温吞水烧成沸水的好火?”
沈凯川闭了眼又作老僧入定状。
慕容迟?
六年前的初春,北晋昌平皇帝册立十七岁的皇长子为太子,桃花盛开的季节,十五岁的二皇子慕容迟领轻兵十万灭西羌,五年前夏季灭北蓟,四年前秋季灭北辽,三年前春季灭东燕,两年前夏季灭东齐。三个月前,慕容迟领十八万精兵叩南楚北部军事重地燕岭关,南楚将士在大都督沈凯山的指挥下浴血抵抗,激战月余,晋军伤亡近三万,楚军伤亡三万余,正三品前军都督叶成焕追击北晋败兵,落陷阱阵亡,双方罢兵议和。慕容迟派使团前来南楚帝都长安。
慕容迟,五年夷平五国,生擒五帝,一个让魔鬼见着都只恨撒丫子撒得慢了的可怕存在,他亲自到长安来了?他不怕有命进城没命出城?
沈世硕和沈世榆一齐抬了头去看外面的天,今天明明秋高气爽,风轻云淡,怎么就有点儿天时不正的感觉呢,一个惊雷接着一个惊雷,信王府世子纳侧妃,五小姐拒婚,老侯爷要致仕,三老爷要上战场,慕容迟亲至长安!
沈霜霜低垂的眼眸浮起一丝阴鸷,慕容驰,你果然来了!算一算时日,不早一天也不晚一天,白银面具,哼哼,你不带面具就无法见人!慕容驰,你冷若冰山不过是为了掩饰你丑比钟馗!我不会再给你见到我的机会!
慕容迟,这名字听着有点儿耳熟。沈雪心念一转,蹙起了眉,慕容迟,穆容驰,同音不同字的两个名字。
上一世的穆容驰,A集团军副司令员之子,军械工程学院博士生,两次获国家科技进步奖,是军内最年轻的军工专家。穆容驰还参加过A集团军特种兵的大比武,获得射击冠军、全能第三名,属A集团军的传奇人物,提到穆容驰,A集团军几乎所有年轻女性的眼睛都会绽放出一串串红心的花。
作为同院校的学长,穆容驰比沈雪高五届,在她入学那一年,穆容驰应学院院长之邀请到本科部讲座,沈雪以优秀新学员代表的身份上台给他献花,一向粗线条的她在那一刻也不禁心跳加速到每秒一百二。沈雪固执地认为,是真男人,要么穿军装保卫家国,要么穿西装驰骋商场,她自幼在军营长大,见惯了高矮胖瘦俊丑的军人,却从没见过谁能比穆容驰更有军人的气度——
——————。
兔子悄悄说一下,沈霜霜所说的“慕容驰”没有写错哈,她的上一世北晋二皇子就叫慕容驰,只是这一世的她还不知道,慕容迟自己将“慕容驰”改成了“慕容迟”。
别忘了兔子的旧文《昨夜欢情》,厚重历史,传奇人物,草原之王的江山美人路!
018 避居家庙
那一身军绿仿佛为穆容驰定制,那专属军人的男性的美,令人心悦诚服,是英姿勃发的挺劲,是明皓的阳刚,是硬朗的从容,是蓬勃的朝阳从遥远的海面冉冉升起,是一尘不染的白云在湛蓝的天空悠然飘行,是嘹亮的军号在清新的晨曦里激昂吹响……
如果说沈雪有过暗恋的人,那就是穆容驰。
沈雪低了头。这一世的慕容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现年二十一岁的年轻人,有着无人望其项背的赫赫军功,挟五年灭五国的狂飚暴烈向南楚发起进攻,能够在仅仅激战一个月、损失三万兵马的情况下,主动向南楚提出议和吗?还亲率议和使团进入南楚帝都长安城?
沈雪忽然打个冷颤,物极反常必有妖!呃,擦一把不存在的汗,怎么又是这个词呢?议和若是缓兵之计,慕容迟大可不必亲至长安城,慕容迟,他的目的何在?侦察,谋定而后动?南楚,他志在必得?从沈凯川那里听来的关于慕容迟的信息尽管微乎其微,沈雪还是感到了慕容迟的野心和可怕。
沈家掌握边军,高居朝堂,有守卫南楚之责,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南楚玉碎,沈家亦不能瓦全。
沈雪不由自主握拳,慕容迟,我沈雪,也曾纵马挺枪于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也曾是亚欧大陆二十一世纪共和国的准军官,为了沈家,我不介意与你为敌哦!那么,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一处可以锻炼身手的地方。沈雪环视厅里的众人,各自若有所思,神情各异。
老侯爷紧皱起两条长长的白眉毛,致仕?虽然可以说这六十六岁的身体里跳动着四十四岁的心脏,可谁管这个,真是老了么?老三到底还是存了小狐狸的心思,瞒过别人,还想瞒过老狐狸的爹,去!
老太君以无比恨铁不成钢的幽怨看着沈凯川,她在想,老侯爷致仕,谁来承爵?当然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亲,十五年前丢了的现在捧起来也还不晚。
沈凯原在看沈凯川,沈凯川浸在富贵温柔乡十多年,未曾改他半点翩翩风度,长安第一少的名头迄今不变,他是真的骨头痒痒想上战场松快松快?
赵氏在想,五丫头拒了信王府的婚事,四丫头是自己亲生的,撇开皇室,长安城里哪家勋贵高门能配得上霜儿的美好?家世显赫,才貌俱佳,人丁简单,水浅是非少,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谁家?
沈雪咳嗽两声清了嗓子,润声道:“祖父,祖母,信王府世子的事情,阿雪敢问祖父祖母如何回话?”
老侯爷音色冷沉:“五丫头,你说如何回话才是最好?”
沈雪微微哂笑:“长安城里谁都知道,镇北侯沈家五小姐要才没才,要貌没貌,最是平平,而信王府世子丰神秀逸,少年俊杰,蒲柳之姿之与龙凤之姿,沈家五小姐自是不堪匹配。”
沈世榆扑哧笑了:“不堪匹配!五妹妹是自己嫌弃给人家做侍妾吧,五妹妹好风骨!怕只怕有一日信王府世子见了五妹妹真容,不知会是可惜还是可恼,五妹妹多谢了世子的厚爱,日后少不得要吃些委屈呢。”
沈霜霜微露羡慕的娴静笑容:“五妹妹今天风华绽放,口吐莲花,与往时的闷葫芦样子大不相同呢,原来昏迷一场醒过来会发生这样好的变化,霜儿心悦得紧。”
这声音轻柔,这语气温婉,这五十多个字却经不得一想。在尊崇道法佛经的社会,帝王以道佛协理君权,教化民众,民众或信道,或信佛,道教有妖说,佛教有鬼说,一个人因昏迷而性情大变,要么是被人乔装假冒,要么是被妖鬼附体,不管哪种情况,沈雪都有可能被拖出去,乔装假冒,杖刑,打成一滩捧不起来的饺子馅,妖鬼附体,火刑,烧成一个外焦里嫩的大烤鸭。
沈世榆不紧不慢笑道:“五妹妹不常说话,并不表示五妹妹不擅说话,说到葫芦,葫芦长得圆圆的甚是可爱,家常用处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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