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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不奉陪-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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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兔子有蘑菇
【由文,】
001 三生记忆
一双手,很温暖,很宽厚,轻轻覆着沈雪的前额。
一滴泪,很大,很烫,落在沈雪的脸颊上。
是谁?沈雪想看看是谁,只觉得雾濛濛的一片白茫茫,什么都没有,意识飘飘忽忽,似乎听得有人在呼唤,别走,小雪,等着我,我会找到你的,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一定等着我……
又做梦了。沈雪低低叹一声,同样的梦,做了有十年吧,习惯性地她想翻个身,酸软的身子使她动不得一根手指,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有,隐隐约约又听得有细碎的声音:
“这都一天一夜了,冬草你说小姐不会就这么昏着醒不过来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冬花,你吃亏就吃在这张嘴上了,咱们都是做丫环的,守好自个儿的本分,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从来是个好性子,菩萨保佑一定会没事的。”
“五小姐算什么吉人啊,可怜人吧,明明是五小姐舍了性命救下长房的六哥儿、二房的七哥儿,和咱们三房的八少爷,这都一整天了,也没见着长房来一个人瞧瞧五小姐,除了二夫人来过一次,便是咱们三房的老爷夫人也没露个面儿!三个哥儿的命啊,换不来看五小姐一眼,五小姐可怜哩,咱们这些做丫环的也就跟着可怜了!”
“说得也是,别人不来,老爷也……,那天多悬啊,好好的灵雀桥突然塌了,载着哥儿的马车翻进河里,眼瞅着没了顶,真不知五小姐哪儿来那么大胆子,不要命地跳下水,愣把三个哥儿都推上了岸,自个儿却是力竭沉了底,要不是信王府世子路过,五小姐可就溺死了。冬花,你还是拜拜菩萨去吧,求菩萨慈悲,保佑五小姐早点儿醒来,不然这一院子的人谁都保不住命。”
“冬草姐姐说得对哩,我这就拜拜菩萨去,下次过桥的时候千万别再碰着桥塌的倒霉事儿,主子们遭了罪,当奴婢的命就悬起来了,长房二房那边好些人挨板子发卖出府了!”
“嘘,项嬷嬷来了。”声音忽然压低,然后陡地抬高很多,“项嬷嬷,冬草给项嬷嬷请早安了。”
“冬草小妮子的嘴就是甜,抹了蜜的,哎,冬草,小姐醒了吗?”
“还没,冬草都要急死了。”
“这可怎么好哟,哥儿都没事了呀,哎,冬草,你去大厨房照看一下,老太君刚赏下了血燕,仔细备好燕窝粥,紧着小姐随时醒来取用。”
“血燕啊,可是稀罕宝贝,冬草这就去了,项嬷嬷放心吧。”
“项嬷嬷,问个事儿呗。”
“冬花,你个嘴碎的,问吧,什么事儿。”
“项嬷嬷,你瞧啊,咱五小姐是落水被信王府世子救下的,那信王府……信王府就没啥表示吗?”
“你个小蹄子,乱嚼舌头根子作死哩,小心话多了要下拔舌地狱的。好了,嬷嬷看看小姐去。”
落水被救,沈雪忽觉得一阵刺痛从大脑深处散至四肢百骸,痛得几乎痉挛,痛不可抑间,忽见一道五彩光环从空中缓缓落下。
光晕柔和。
那一世。
桃林,紫衣少女半抱琵琶,琵琶声激越,歌声清扬。荷塘,紫衣少女挥毫,笔走龙蛇。梅林,紫衣少女捧卷,呵气成霜……她叫沈雪。
沈父是西南云川府最大的商人,丝绸、粮食、药材,从生产到经销,年入十万雪花银,重金养得嫡女沈雪才华横溢,雍容大气,俨然是豪门贵女。
沈父遇劫匪身亡,沈母病倒,沈家惟一的庶子刚满两岁,宗族伸出了强取豪夺的黑手,出嫁的庶姐携全家老少借住不去。代天巡狩的二皇子严令云川府知府全力缉凶归案,并弹压各方。十五岁的沈雪担起了沈家的责任,十年血和泪,沈家在云川府屹立不倒。
沈雪应客户之邀泛舟嘉陵湖商谈药材转运,遇湖匪劫财又劫色,沈雪不得已跳湖,恰逢云川府卫所守备经过,湖匪被剿灭,落湖的沈雪被救起,盛夏衣衫薄,水透女儿身,沈雪嫁给那位英俊温润的守备做了继室。守备摒退了所有侍妾,视沈雪如珍宝。
一年后时疫暴发,沈母病亡,沈弟病亡,沈雪病亡。百万金银落入守备掌中。
光晕绚丽。
再一世。
胡杨林里,红衣少女身轻如燕,剑势如虹,惊起碧叶纷落如雨。玉门关外,杀声四起,无数将士埋骨黄沙,红衣少女白马银枪往来驰驱,如入无人之境……她叫沈雪。
沈父是一等爵护国公,五十万边军统帅,位高权重,嫡长子勇冠三军,受封国公府世子,庶次子、嫡少子皆是文武双全,智计百出,嫡长女沈雪、庶次女皆是戎装克敌阵,裙装入厅堂。敌国称,撼山易,撼沈家军难。
敌国大败,纳贡称臣。大军凯旋,皇帝亲至十里长亭迎接,与沈父携手进城。百官过护国公府,文臣下轿,武将下马。
亲王府为二王子向国公府求娶嫡长女沈雪。
豪门显贵你来我往,六月荷花宴,彩灯照画舫,沈雪被庶妹推入湖中,得新科状元搭救。国公府给亲王府送去庶次女的生辰,沈雪成了状元妻。
半年后,护国公府被查通敌,铁证如山。沈雪击金殿鼓鸣冤。廷杖四十的血,混着落胎的血,沈雪看到状元郎笑嘻嘻拉走了陪嫁丫环。第二天,沈家背负叛国罪满门问斩,刑场外沈雪遇刺身亡。从此再无沈家军。
光晕耀眼。
又一世。
全国中学生机器人大赛,沈雪获银奖。高考,沈雪以绝对高分报考军械工程学院。
沈爸是A集团军空降师参谋长,多次立功受奖,沈妈是女子特警队的教官,有“变态”之称,两个模范军人把个独生女儿养成了男孩一般爽直,不爱红妆爱武装。
大学第一个暑假,同学们相约到西柏坡拦道石漂流,持续雨天,水势浩大,极是过瘾,接下来的藏龙洞漂却发生了意外,船体损毁,同学们纷纷落水,莫名的晕眩使曾获市自由泳冠军的沈雪迅速沉入水中,已经爬上石岩的校草立即下水相救,开学后校草展开疯狂的追求,第二个暑假沈雪成了校草的女友。
考研面试,沈雪发现有人拿出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连发狙击枪设计方案。那是校花,一个大院一起长大,读同一所小学,考入同一所大学,她以为是可以背靠背的闺蜜加战友。恍恍然离开现场,跑出学院,不知走了多久,有重卡呼啸而过,她的身体飞起落下,校草跑过来,在她耳边说,你那些设计图纸都归我们了,最后的一眼,她看到一道军绿身影冲过来,一拳打飞校草,抱起她握着她的手说“坚持住”,她想看看是谁,却看不清,只觉得那个手掌很温厚。
光晕散去。
这一世,她是南楚国镇北侯府的五小姐,三房的庶长女,祖母不亲,父亲不爱,生母不在,嫡母不喜。
以“长安”为城名,纯粹是兔子喜欢长安这两个字,请勿与汉唐的长安联系哦!
哪位大大给兔子留第一个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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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下毒
昏昏沉沉间,沈雪嘴唇翕张发出无力的低吟:“水……水……”
“小姐!小姐你醒了?”
沈雪听到项嬷嬷的呼唤,只是她一整天水米没进,甚是虚弱,喃喃道:“水……”
项嬷嬷一转身,大步走到南榆木圆桌边,提茶壶倒水,大声喊道:“冬花,快,小姐醒了,快去告诉三夫人,快去请大夫,快去!”回到床边扶起沈雪,把点彩牡丹青花瓷的茶杯凑到她嘴边。
一大口水进嘴,沈雪心中突地一凛,“哇”一口喷出,连着剧烈地咳起来,咳得几乎接不上气。
项嬷嬷急忙不停轻拍沈雪的后背:“嬷嬷的小姐,你慢点儿啊,这刚醒,哪喝得那么急,来,慢慢地,慢慢地,小口小口的,嬷嬷的好小姐,从来都是乖的。”
沈雪静静地抬头看一眼项嬷嬷,三十多岁,额上有细微的皱纹,发髻一丝不乱,斜插着一支镶红宝石的垂珠紫金簪,眉眼颇有几分妩媚风韵。这是她的奶娘,自小照顾她直到现在。嘴角抿了抿,抿出一个极轻浅的笑:“对不起,嬷嬷,把你衣裳弄脏了,我是喝得急了呛着,不过,这水……有点儿苦。”
项嬷嬷被沈雪这样淡淡地一扫,忽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来,竟不敢再对视沈雪那双黑幽幽的眼眸,咽了咽口水,拍拍胸口笑道:“小姐,你这是昏了一天一夜刚醒,舌苔发涩发苦,偏说个水苦,倒叫嬷嬷心疼!来,嬷嬷疼在心尖上的小姐,漱漱口再喝就没事了。”
“嬷嬷,我想喝冰糖水,”沈雪轻轻摇了摇头,“我这不小心喷了嬷嬷一身的水,一会儿大夫来了,看着会认为侯府失礼的,三夫人埋怨下来,我也担不起,让你们跟着我吃瓜落,我这心里不舒坦,嬷嬷还是快去换了衣裳吧。”回过头唤怯生生缩在床脚的小丫环,“冬果,轻松些,五小姐我真醒了,送冰糖水过来,我渴着呢。”
五小姐这话里话外,好似担心不已,却是着实的责怪,责怪项嬷嬷将失礼于外人,责怪冬果没个眼力劲儿。项嬷嬷细细看了看沈雪,那虚弱苍白的小脸是一贯见着的温和安静,只不再见有一丝怯懦。呀,这人落了一次水,差点儿送了命,性子有点变化也是可以理解的吧。稳稳神,项嬷嬷道:“也好,冬果,好生伺候小姐,小姐,嬷嬷换了衣裳就过来,你仔细些。”不慌不忙把茶杯中的水泼到楼外的花池,一如平日那般续了水晃一晃再泼掉,盖上杯盖,然后掖掖帕子,项嬷嬷不急不徐走出屋下楼去了。
沈家的小姐十岁后分院独居,每个院子有两层小楼一栋,平房一排。小楼楼上是小姐起居的地方,分内室、外室,另设暖阁、琴屋、凉台、耳房等,琴屋是琴棋书画绣的所在,由小姐喜好设定。楼下是厅堂,楼梯口对面设浴室一间,厅堂东厢供奶嬷嬷和教养嬷嬷起居,厅堂西厢供一等大丫环起居。
沈雪的院子叫听雨院,教养嬷嬷在三年前的仆变中受牵连离府,项嬷嬷独住东厢,大丫环仅冬草一人,偏冬草每夜都在楼上耳房值守,这略见宽敞的西厢房便归了冬花、冬果两个二等丫环。冬花和冬果运气不算好,五小姐不受宠,听雨院丫环婆子长期缺员,两人做着二等丫环的活,兼着一等丫环的差,领着二等丫环的银子。之前的沈雪是个心软的,体谅几个丫环干活多拿钱少,近身的事情都由自己做。三年来听雨院倒也妥当无事。
沈雪挑了挑眉,看着项嬷嬷消失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若不是她想起了前世的事,曾经做过十年的药材生意,这一杯水喝下,从此再也离不开床了。谁在茶水里下了毒?谁是主谋?看来,她真是心太软了呢!
冬果惴惴不安瞄一眼沈雪,飞快下楼,倒了热水,加了冰糖,飞快返回,把杯子端给沈雪。
沈雪啜了一口冰糖水,看着冬果的手,不由得又眯了眼,眸光一转转到冬果的脸上。
冬果,十三岁,新到听雨院约两个月,怯怯的动辄像只被惊着的耗子,甚是不讨人喜欢。每季度例行选奴的时候,没一个院子要她,眼瞅着被伢婆子带回去,她一下子跪到一直没开口的沈雪跟前,眼泪鼻涕哗哗的好一番苦告,沈雪听得心软便收下她,三夫人笑意盈盈指了个二等丫环的缺。
沈雪慢慢喝着冰糖水,心头发笑,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冬果的右手食指中指一样齐,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可瞧不出这是一只偷儿的手,不知这侯府里哪一尊神,竟算计得恰恰好地把个偷儿放到了她的院子里,她这个隐形人一般的庶小姐,难不成藏着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宝贝?眯起眼看向楼外,这小楼里里外外的人,还有多少是很有趣的?
冬果眨眨眼睛,心里有点发毛。五小姐瞧她那眼神可不对哩,她鼻子一皱,巴掌大的脸垮成了哭脸。五小姐不会是在琢磨着赶自己走吧,上天作证,菩萨作证,五小姐落水,冬果不是不想救,连个旱鸭子都算不上,见池塘脚脖子都打转儿,跳下河就一个字,沉。冬果噘起嘴皱起鼻尖,一脸欲哭,对沈雪直眨星星眼,小姐,我一会梳头哦,我二会,二会梳头哦,我三会,三会梳头哦!
一排乌鸦嘎嘎飞过。沈雪眯着眼,正想说话,门外传来一声通传:
“三夫人来探视五小姐了。”
话音刚落,便听得迈步上楼梯的脚步声,裙裾的窸窣声,一声低低的清咳之后,身着铁锈红色锦缎碎花衣裙的三夫人艾氏走了进来。艾氏二十八岁,眸似笼烟,樱唇红润,窈窕婉转,弱不胜衣。这是她的嫡母,一年不到听雨院一次的嫡母。沈雪欠了欠身,唤了声“母亲”便要行礼。
艾氏温柔一笑,道:“五丫头刚醒,那些个虚礼就免了吧,好好躺着歇息,”环视四周,蹙了蹙眉,“这屋里的丫环都跑哪儿去了,不知道伺候着五小姐?”
冬果两腿一软立即跪下:“三夫人容禀,奴婢冬果一直在的,冬花姐姐去请大夫了,冬草姐姐去大厨房照看了。”
艾氏坐到床边,面色一沉:“项嬷嬷呢,她不是一口一个把五小姐捧在心尖儿上的吗,怎么也不见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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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侯府诸神
大宅门里说话可真是费劲,这艾氏进门两句话,明着体恤五小姐,暗里藏着发落听雨院下人的锋芒。沈雪容色不动,她却不信这听雨院里没有艾氏安排的人,项嬷嬷么,那就由着这位如水温柔的三夫人发落吧,她那蹙眉的样子倒是有点病西施的味道哦。
冬果看沈雪垂眸不语,心里慌极了,五小姐这是真恼了她们没有跳下河一起沉浮了,不把主子的性命看得最重的下人铁定是留不住的,长房二房那里已经发卖了不少仆妇,小孙姨娘更是把八少爷的童儿直接杖毙,五小姐虽然不受待见,但因着主持中馈的大夫人赵氏敦厚温淑,严守规矩教习一众嫡庶子女,从不短缺庶子女的吃穿用度,而三夫人又爱惜名声,因此听雨院的日子虽比不得其他院子赏赐不断,总体也还算是比较滋润的,那种为了一个馒头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日子,她实在不想再过,冬果想着,慌忙磕头:“三夫人恕罪,三夫人仁德!奴婢回三夫人话,项嬷嬷,项嬷嬷的衣裳污了,小姐吩咐项嬷嬷换衣裳去了。”
沈雪瞟一眼冬果,嘴角掠过一抹冷笑,还没转眼呢就把她这个主子卖了,好得很!她皱了皱眉,露出一个疲弱的神色,却不解释。解释换不来侯府大神们的一丝关切,冬花说得很好,三个哥儿的命都换不来看她一眼,在这个二等爵镇北侯府里,她沈雪连说一句多余都是多余的。三世短命,这一世难道还要短命么?!
艾氏低头注视沈雪,散开的头发遮去了半张脸,面色苍白无血,衬着蔷薇紫的帐帘和锦被,透出一种奇异的青白,似有一层薄纱笼在她脸上,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又一眼看清那疲弱倦容。好似不太一样,艾氏想在心里仔细掂量,奈何平日里印象太浅,捉不住那一掠而过的怪异,帕子掩了掩口,道:“五丫头,都是你院子里的人,还得你自个儿好好拿捏,主子就是主子,容不得当奴仆的生出懒怠,一味纵容着惹出什么是非传出去,可要妨着你的名声了,及笄女孩儿家的名声,可是千金不换。”
这是说她御下无能,放大了说便是她将来一定治家无方,纵是小门户也都是以家宅安稳、妻妾和睦为荣的,这样的话传出去,再无好人家愿意娶她。
沈雪嘴角微抿,艾氏进得听雨院,句句透着责怨,无一字问候,她拼了性命救下三个哥儿,无一字提及,她这是得罪了艾氏?呵呵,可不,坏了艾氏嫡亲儿子沈世湾承爵的机遇呢。微笑着注视艾氏,沈雪悠然道:“母亲说的是,沈家素有贤名,这三房的奴仆都是母亲倾心力调教的,轻重自然有数得很。”
艾氏心中恼怒,五小姐好大派头,竟把话矛对着她扎过来了,那意思,要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到府外,可是她这个做主母的调教出来的奴仆分不清轻重,真没想到平日三棒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五小姐也有伶牙俐齿的时候!切,不过是个通房生出来的贱种,还真以为自己得了信王府世子的青眼?能不能进信王府,可不是她一个没人撑腰的小丫头说了算的!艾氏刚一甩帕子立起身,便见冬花风风火火领着大夫进了屋。
这大夫姓韩,六十来岁,在长安城颇有名望,是镇北侯府的指定大夫。韩老大夫给沈雪号过脉,写下方子,照例叮嘱几句之后,随艾氏寒喧离去。晨风中传来艾氏一句一句的担忧和关切。
冬花拿起方子看了看,咧嘴笑道:“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给小姐抓药熬药,小姐没事了,奴婢也就安心了!”话音还没全落,人影已经不见。
沈雪瞥一眼又缩到床脚的冬果,淡淡道:“传早膳吧,我饿了。”
冬果不敢多言,喏喏退出屋去,往大厨房找冬草去了。听雨院的院子屋子都不大,冬草、冬花、冬果之外,只有两个小丫环和两个粗使婆子,院子里的事通常由项嬷嬷说了算。冬果本能地觉得,五小姐醒过来以后,虽然言语不多,却隐隐有一股冷冷的别来犯我的气势,冬果忐忑不安,那个秘密,守不住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蔷薇紫的帷帐下,沈雪半靠着浅紫色绣大朵蔷薇花的枕头,默默地把沈家各路人物在心底梳理一遍。
镇北侯征战边关近二十年,无侍妾,原配钱氏病故一年后续弦吴氏。长子沈凯山、次子沈凯原、长女沈静,钱氏所出,三子沈凯川,吴氏所出。
长房,沈凯山,四十四岁,北部边防五军都督府三十万边军都督,正一品。大夫人赵氏生了四个孩子,大小姐沈雲雲,二十三岁,已嫁东安侯世子郑伯豪为正妻,大少爷沈世硕,小时候因意外成残,今年二十一岁,新娶妻正三品提刑按察使司按察史之嫡次女冯氏,四小姐沈霜霜,十五岁,数家勋贵已登门提亲,六少爷沈世研,八岁。刘姨娘生的三小姐沈雰,十七岁,外嫁从五品都转运盐使司泉州府副使为正妻。吕姨娘没有子女。
二房,沈凯原,四十一岁,户部尚书,正二品。二夫人杨氏生了三个孩子,二小姐沈雯雯,十九岁,嫁正二品都察院左御史之嫡长子陈默雷为正妻,陈默雷现就职正六品鸿胪寺右寺正,三少爷沈世楠五岁时夭折,七少爷沈世檀,八岁。李姨娘生的二少爷沈世榆,二十岁,两月前与正三品工部侍郎之嫡七女卫氏定了婚约。孙姨娘生的六小姐沈霨,十四岁。
三房,沈凯川,三十七岁,京卫指挥使司十万御林军总教头,从三品。三夫人艾氏只有一个孩子,四少爷沈世湾,十二岁。朱姨娘生的五少爷沈世波,十一岁。小孙姨娘生了两个孩子,七小姐沈露露,十二岁,八少爷沈世涛,七岁。蒋姨娘没有子女。沈雪,十四岁,姐妹中排行五,生母明氏,无名分。
姑太太,沈静,四十二岁,夫孔捷,正三品京兆府府尹之独子,现就职从三品京卫指挥使司指挥同知,有嫡子一个,嫡女一个,庶子两个,庶女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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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流言
桥塌落水的是长房嫡子沈世研,二房嫡子沈世檀,三房庶子沈世涛。这三个哥儿若是一起出了事,可是一件撼动沈家、甚至撼动朝堂的大事,镇北侯爵位这朵名花迄今还没主儿呢,沈世硕右腿残疾,不宜承爵,嫡子里就剩三房的四少爷沈世湾,不过,这益处显然是一眼瞧得出来的,太容易让人诟病了,谁也不会那么蠢。
灵雀桥桥塌,真就是个意外吧。
意外之外的意外,是五小姐不要命地跳了河把三个哥儿都推上了岸。沈雪凉凉地一笑,侯府之内,竟没有人质疑懦弱的五小姐会游泳,还游得不错,她这个五小姐,被忽略得真是彻底。
话说来也可笑,默默无闻的镇北侯府五小姐,现在颇有些家喻户晓。五天前的中秋花灯会,她因街痞围堵误进青楼,成了豪门蓬户的酒后笑料,这一次桥塌事件,舍命救弟、绝爱幼弟的名声很快传遍长安,引得一众正太萝莉们只恨沈家五小姐不是自家姐姐。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信王府世子。信王府世子简少华,容貌俊美柔善,深得太后宠护,若非有咳喘的痼疾,实是长安豪门贵女夫婿的首选,即便如此,三年前首辅乔阁老之嫡长女乔曼玉嫁入信王府为世子妃,长安碎了一地的芳心,这一番不顾自身病体下水救人,更彰显了他舍己为人可泣鬼神的善勇本质。一时间,信王府盛名更盛。
冬草和冬果先后进了屋,冬草把手中的食盒重重放在桌子上,眼圈透着红。
冬果小心翼翼打开食盒,取出燕窝粥和四样小菜,放在白瓷托盘上,端给沈雪。一丝嘲讽浮上,果然是稀有的血燕,若不是三个哥儿,老太君也记不起她这个孙女吧,或许是大夫人赵氏借着老太君的名头赏下来的,六少爷沈世研是赵氏的亲子,是承爵的热门人选,老太君嘛,三个哥儿的获救大大妨着她嫡亲孙子沈世湾承爵的机会了,怕是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恨着呢。
一碗粥很快吃完,又吃了几块蜂蜜桂花糕,沈雪觉得气力恢复不少,传承了前生的记忆,不知道能不能传承前生的所学,一念及此,抬眸道:“冬果,取琵琶来。”
冬果一惊:“小姐刚醒,体弱,多歇歇吧,那琵琶,不弹吧。”暗道,小姐,你弹那琵琶,真真的听不下去。
沈雪的目光停在冬果脸上:“三夫人离了听雨院,我就使唤不了你了?”
冬果吓一跳:“奴婢不敢!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小姐要奴婢死,奴婢不敢活!”
沈雪冷冷道:“我这病重刚醒,你就死呀活的没个避讳,合着我该一直睡着不要醒?”
冬果大惊,脸色煞白,扑通跪倒磕头,连声道:“奴婢不敢!”连滚带爬往琴屋取了琵琶来。
沈雪半抱琵琶,调了调弦,琴弦如丝,指尖一滑弹出几个雨落深潭的弦音,这琵琶是她十岁生辰时那个从不正眼看她、看她也是一脸冷冰冰透着厌恶的父亲送的,倒是一把上好的琵琶,音色清越如大珠小珠玎玲落入玉盘。沈雪闭上眼睛,手指疾速掠过琴弦,一串清空悠长的音符之后,乐声突变,竟似金戈风雷,而又迅即归于宁静!沈雪低低叹了一声:“好久不弹,倒是手生。”心中微喜,隔了世,手生是难免的,多弹几次便可。
冬果发呆,这,这是五小姐弹出来的乐声?她忍不住掏掏耳朵,听岔了?
冬草睁大了眼看着沈雪,小姐唇角那一抹浅笑,带着冰冰的寒意,生生将人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长安城里高门都羡慕镇北侯沈家的小姐个个才貌双全,她却懂得这些才貌双全的小姐当中是没有五小姐的,侯府里谁不说五小姐容色平庸,才艺普通,性子纤弱?看着五小姐嘴角那越来越淡的笑意,冬草不由得心疼不已,本已泛红的眼圈更是溢上了泪,虽极力克制,却止不住双肩颤抖。
“冬果,我这就起身,取那套水绿色绣白莲花的裙子,血燕么,怎么着也要去给老太君请个安的。”沈雪转转脖子,揉揉肩,掀开锦被,瞥一眼冬草,道,“什么闲言碎语的,说来听听。”
冬果伺候着沈雪洗漱更衣。
冬草咬着嘴唇,嘟了一句:“小姐也说了是些个闲言碎语,不听也罢。”
沈雪直视冬草,凉凉道:“冬草,我昏睡了一整天,侯府里的事都不知道,你是想着我一走出听雨院就犯错?”
冬草大惊失色,腿一软立时跪下:“冬草不敢!冬草是听雨院的奴,听小姐的吩咐那是本分,只不过那些话太难听,冬草怕小姐伤心。”
三年前,听雨院的一个大丫环爬了三老爷沈凯川的床,连着半个月沈凯川都招了她去他的紫竹园,一时风头盛极。老太君念沈凯川膝下子嗣单薄,做主抬了姨娘。如今蒋姨娘早已势头不复,见着旧时的主子沈雪,却好似刚下蛋的小母鸡,每每昂头而过。彼时,三夫人为严谨家风,发卖了听雨院所有的丫环婆子,奶娘项嬷嬷经沈雪苦苦哀才求得以留下,沈雪因此禁足两个月。冬草和冬花便是那时候进的听雨院,今年十七岁,冬草年长冬花半岁。
沈雪沉思。还真没听冬草自称过“奴婢”,卖身为奴有几分不甘心吧,在冷清清的听雨院为奴,更添两分不甘心吧,不过,平日行止倒是十分维护她这个主子的。沈雪眸光沉静:“那些太难听的,你不说与我听,我却从别处听来,岂不是要更伤心?”
冬草抽泣着:“那……冬草便说了,小姐千万莫往心里去,气坏了身子,岂不正遂了某些人的愿。”
沈雪淡然道:“你说。”
冬草拭了泪:“冬草去大厨房照看小姐的燕窝粥,大厨房管采买的尤婆子,她家是老侯爷松涛园里的管事,管事向她学舌说笃学院教习的颜夫子在老侯爷那儿数落五小姐,学画把大雁画成麻雀,学绣把鸳鸯绣成水鸭子,颜夫子还建议,为了沈家小姐们的名声,五小姐顽劣愚钝,就别再去笃学院了,没得自己学不好还影响了其他小姐。小姐,颜夫子这是要毁了小姐啊,这传出去,小姐可寻不着好亲事了!那颜夫子,就不怕三老爷发怒吗?”
005 蜚语
“笃学院教习的颜夫子在老侯爷那儿数落五小姐,学画把大雁画成麻雀,学绣把鸳鸯绣成水鸭子,颜夫子还建议,为了沈家小姐们的名声,五小姐顽劣愚钝,就别再去笃学院了,没得自己学不好还影响了其他小姐。小姐,颜夫子这是要毁了小姐啊,这传出去,小姐可寻不着好亲事了!那颜夫子,就不怕三老爷发怒吗?”
颜夫子,三十岁,容貌清秀,气度优雅,是长安城里闻名的女夫子,在镇北侯府执教,是镇北侯的体面,也是她颜氏的体面。被颜夫子贴上“顽劣愚钝”的标签,沈雪在长安城贵女们中间也就没了立足之地,冬草并非危言耸听,颜夫子如是说,真的可以毁了她的一辈子。沈雪微微拧起了眉,之前的她,因为自知是沈家的矮穷挫,在笃学院学习相当努力,既得不到沈家各路家长的一个关注,只有期待将来凭不太差的才情嫁一个不太差的人家。呵呵,无母的庶小姐,当真是谁都可以踩一脚呢!谁这样咄咄逼人不肯放过她?
冬草呆呆望着沉默的沈雪,五小姐这是气魇着了?低声唤道:“小姐?小姐?小姐?”
沈雪回过神来,眼底漫上一丝讽意:“不用担心,沈家五小姐是不是顽劣愚钝,无才无德,颜夫子一个人说了不算。不过,看你的样子,不止听了这些话吧?”
冬草眼圈又红了:“是,还有,不知道谁昧了心编排浑话,说小姐命硬,出生就克死了生母明氏,说三老爷心疼明氏,迁怒小姐,竟把小姐扔出屋子扔到了房顶上,还说明氏是个不知耻的,趁三老爷醉酒爬了床,还说小姐也是个没脸皮的,缠上信王府世子,呜呜,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沈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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