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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侍寝?砍了!-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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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锦绣阁的灰烬被一点点清理了出来,最终却不曾寻到一点尸骨灰烬。

那一刻,太子殿下指着被烧毁的锦绣阁地基下令:“掘地三尺!本宫就不信她能飞天遁地!”

他与我一样,三日三夜不曾合眼。

索性齐皇帝陛下远在齐宫,并未随太子远征,他才能抛开一切军政要务,耗在这火场三日之久。

当锦绣阁那条秘道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我心中忽尔生出了数万种期盼,太子殿下拍着我的肩,当场就委派了我带一队人前去寻找他。

三年间,父亲亡故,齐皇帝驾崩,太子君临天下,执掌江山。

宫中曾被先帝与太后塞了许多女人,但都不曾被他临幸,有一个传闻甚嚣尘上,那就是皇帝陛下有隐疾。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真相,皇帝陛下非是有隐疾,而是他恐怕有龙阳之兴……

这不过是我的私心测度。

当我在穷乡僻壤偶遇村民械斗,飞箭而去,以示警告,近前之时,却赫然发现,那落魄潦倒,皮瘦如骨的她,一时之间多少如烟往事迎面而来……

她是在锦绣堆,绮罗殿里长大,金如铁,银如土的挥霍,骏马出,车轿迎,年少恣意,尝尽繁华……我失魂落魄立在她与秦辉赖以庇身的破旧茅屋前,家徒四壁,粗木桌上还摆着两幅碗筷,半盘炒糊的青菜,一碗夹生的米饭……

我从不曾想过,他会捱过人世凄风苦雨,以那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从来不曾。

我挟一筷子焦苦的青菜喂进口中……苦不堪言;直透心尖。

身后立着皇帝陛下的亲卫,这三年间与我踏过名山大川,各处繁华城镇……

直到在牢狱之中,他笑颜逐开:“安逸本来便是女子,又岂会不喜欢男子?”

仿若晴天焦雷……过往的一切皆成了笑谈……

我觉得眼前发黑,心口发苦,那些被她追逐着叫“媳妇儿”的记忆忽然间都甜美到令我眩晕……

皇帝陛下三年间四处派人寻找她……或者在她被俘虏的那半年间,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过……

秦辉被劫而去,我以为她必然愤怒。

可是终究错了,自小相识,我亲眼看着,亲手将她的热情一点点消磨怠尽,闭上眼,与她同处一间车厢,心头悔意一层层漫上来……从来没有这一刻,让我后悔年少时候的心高气傲,目下无尘……

宫门一入深似海,在陛下亲卫的簇拥之下,我亲手将她送进了宫中,送到了陛下面前。

她与陛下的故事,何时缘起,我无从得知。

或者,是那一年陛下为太子出使大陈之时,又或者是被俘的那半年间,朝夕相对……

他一早就知道她是女子,所以势在必得!

无论如何,这不是我情愿看到的。

我情愿陛下对她生有恨意,我将拼着项上人头与父子两代的军功,求得她的赦免,这样我便可与她结伴天下,重温鸳梦。

我会将余生柔情尽付,只盼她灿然一笑,重回年少时光。

第二日里,我匆匆进宫,先去侍卫值守处探听,听闻昨晚她留宿重华殿,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万千重负顿时压了过来。

碧桃林边,年年花叶春风,她与秦玉筝并肩而立,一眼望去,我忽然心怀泪意。

名满帝都的大陈少年双杰,与我齐名的安小郎,除了“断袖”恶名在外,无疑她的容颜是极为出色的。

假如时光能够倒退,太平盛世,这样清丽到极致的女子,如月下清莲,水中荷影,光风霁月,心怀坦荡,我与她,将是怎样一番旖旎的情景?

我不敢想,却又忍不住要一遍遍追悔,一遍遍去想。

身着女装的她,笑微微立在我的面前,带着淡漠疏远的笑容,澄澈坦荡的眸子里再无一丝爱意……是我,在不知道的时候,亲手打碎了最珍贵的东西……

宫中渐有传言四起,陛下钟意一名无名女子,连带着朝中重臣也开始上疏规谏,为首的,自然是护国将军。

护国将军乃是太后的胞弟,德妃娘娘的亲父。

听说太后曾提出立德妃为后,被陛下以无子为由推拒了。

宫人一时在背后纷纷传言,陛下从不曾召寝,德妃如何会有龙子?

如今听说陛下夜夜宠幸一名来历不名的女子,手握军权的护国将军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值此内外交困之际,我跪在重华殿前请求赐婚,惹来了皇帝陛下的暴怒。

在安将军的墓前,她说:“你不会以为,我如今还抱着从前那种傻念头,还要对一个人巴心巴肺的好吧?”

我以为我能够把臂旧时光,挽留那些爱与牵挂,那最美好的时光,与身后总在不远处紧紧追随的目光……原来一切不过是我痴心妄想……

命运几重反覆,国仇家恨,乱世烽烟,小儿女的情爱又值几何?

捂在心口,重逾千金,扔在桥头,随水东流……

我眼睁睁的看着深爱的女子,穿着后服,被皇帝陛下牵着手一步步跨上九十九阶高台,祭天祭祖,一步步离我而去。

而我,将一生匍匐在她的脚下,仰望她的风彩……

我见识过霸道的安小郎,恣意的安小郎,一往情深的安小郎,嬉笑怒骂冷嘲热讽心灰意冷的安小郎,那么多那么多的她,不知不觉间,这一张张面孔悄然镌刻在我的心间,再也无法抹去……

陛下曾说,朕的皇妹绮年玉貌,与将军可堪匹配,不如由朕下旨赐婚?

我婉言谢绝。

玉妃有一次将我堵在碧桃林边,状若疯癫:“平哥哥,你从头到尾,都惦记着安逸那个贱人么?”

我心头微微叹息,同样是畸零之人,她不怨不恨,落魄天涯,哪怕重返锦绣繁华地,不骄不燥,从容有止,怡然处世,与眼前同样身处绮罗丛的玉妃,何止天壤之别?

“玉妃娘娘请慎言!”

秦玉筝双泪长流:“平哥哥你不会不明白,她如今已经是皇后了,腹中也有了陛下的骨肉,陛下对她疼宠有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宫中谁人不知?”

“哪又如何?”

我情愿守卫这座皇宫,像小时候她守护着我一样。

我从来不知道,她一直在小心翼翼的等待着我长大,像悄然守护着一个美梦……虽然,我比她还要大上两载。

轻君殿下出世以后,我常常看到她怀抱轻君殿下,在宫掖中漫步,陛下在她身侧相伴,像世间无数平凡夫妻一样,夫妻和美,恩爱相随。

他们的眼中,除了彼此,已容不下任何人。

而我,在他们的眼中,与周围远远侍立的宫女侍卫再无分别……

☆、52轻君殿下生活录

4 轻君殿下生活录(无责任恶搞)

1离家出走

轻君殿下一脚踢在安乐候府大门上;清冷的童声响彻院落:“童姥爷;开门啊!”

身后跟随的侍卫连忙扑上前去补救:“殿下,小心脚疼!”他的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

安乐候府有一大怪;老太爷童伯喜欢守门;府中仆人皆是从宫中调来,虽然不习惯让主子守门;可是天长日久;也渐渐习惯了。

大门打开;童伯怀里立时撞上个结实的小身子;太子殿下仰起脑袋告状:“童姥爷;母后又欺负我,我再也不要回宫里去了。”能将父皇都气到跳脚的母后,唯独在面对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之时;才会垂头听训。

太子殿下虽然才年方五岁,这一点深有体会。

……这算是离家出走?

童伯笑着摇摇头。

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虽然禀性不同,但是在宫里生了气,都喜欢离家出走,偏偏离家出走的目的地又极为一致,都喜欢来安乐候府。

“今日这又是怎么啦?”

童伯挽着轻君殿下的小手,边引着他进府边问缘由。

太子殿下嘟着花瓣一般的小嘴,看起来颇为气愤:“母后与我讲不过道理,就罚我抄书。”罚就罚了,抄别的他也认了,可是母后居然罚他抄《女则》,《女诫》,《烈女传》之类的。

母后抱着年仅一岁的妹妹,悠然看他一眼:“抄一般的经史子集,你向来过目不忘。只有抄这些令人头疼的东西,才能知道压在母后身上深重的枷锁,才能让你孝顺母后……”

他哪里不孝顺了?

不过是母后闲极无聊,想着法子折腾他罢了!

于是凤轻君这一日翘课,离家出走,在安乐候府陪着童姥爷吃了午饭,喝了下午茶,美美睡了一觉,估摸着太傅晏平等不住回府了,这才央了舅舅安乐候送他回宫。

被迫充当车夫的安乐候大胆猜测:“凤轻君,你不是想逃课了,找了个借口惹得你母后抓狂,罚了你,你借机出宫逍遥的吧?”

凤轻君:“舅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真相帝?”

至少母后她就完全看不出来……

被太子殿下在练武厅晾了一下午,灌了一肚子茶水的晏太傅默默的回府了。

告状这种事,全然无用。他早看出来了,纵然皇后娘娘拎着戒尺追着太子殿下跑出宫门几丈远,最终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他们母子间的拉锯站,凭什么要让他当夹心饼干?

太傅大人默默垂泪:“死小鬼真的真的是太难缠了!陛下我能不能辞职不干?”

皇帝陛下悠然飘过,冷哼一声:“你不给朕带孩子,难道还惦记着朕的皇后?”

太傅晏大人,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陛下,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了,何必要摆到台面上来呢?

(本来是轻君殿下离家出走的极小极小的一桩小事,最后歪楼歪到了西伯利亚,演变成了陛下与太傅大人的勾心斗角,只不过……结局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完胜!)

2惦记

某日武恪将军去寻找皇帝陛下谈公事,被碰巧闲来无事的皇后娘娘欺负,皇帝陛下不肯为武恪将军撑腰,武恪将军打落牙齿和血吞,默默退散,途中遇到轻君殿下。

凤轻君彼时十岁左右,看到武恪将军霜打的茄子一般,心知肚明,上前亲亲热热安慰惨败而归的大将军:“母后向来欺软怕硬,况且当年你打了她一锤子,她不能向父皇讨回来,只能捡软的捏了……”

武恪泪目:我一名征战沙场的悍将……是软柿子吗?

凤轻君拍拍他的胳膊(武恪将军太高,想拍肩够不着),一脸的委屈:“母后也总是欺负我……父皇只喜欢坐在旁边傻乐……”

武恪将军没办法将“傻乐的皇帝陛下”在脑中勾画出来,可是无端又觉得轻君殿下的可怜,碰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娘。

于是他胸中一腔爱国忠君热血被激发,拍着胸脯保证:“为臣会保护殿下的!”

轻君殿下:父皇,这可不怨我啊……是武恪将军自己要向我表忠心的!

(据说为臣者在皇帝陛□体康健的时候向太子殿下表忠心是大忌!)

轻君殿下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武恪将军,父皇说你最英勇了!等本宫当了皇帝,还要靠将军辅佐!”

武恪将军带着被太子殿下满满的信任,意气风发出宫而去,将皇后娘娘的欺侮忘了个精光……

轻君殿下默默目送他远去……

父皇说:适当的示弱是笼络人心的一种必要的手段……

更何况……听说当年武恪将军还砸了母后一锤子。

我家母上大人虽然笨了些,但是只能允许我欺负,别人欺负了一定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皇帝陛下:“要是朕欺负了呢?”

轻君殿下,扭头:“风太大,父皇我啥都没听见……”

********我是当武恪将军知道了太子殿下心中所想内牛满面的分割线*****

武恪将军当时就跑到了作者面前:“求求您了大人,您让皇后娘娘砸我一锤子吧……或者十锤子也行,只求您不要让太子殿下惦记着为臣就好……”

被太子殿下惦记着,真是太可怕了!

作者:“……”

据说虐人的最高境界不是一锤子给他个痛快,而是让他时刻生活在恐惧的阴影里……轻君殿下已深谙其中要点。

3早恋

轻君殿下十岁,去皇家书院读书,顺便结交一批权爵之子,为下届政府班底打基础。

身后跟着依依不舍的心蕊小公主,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梳着包包头。

小公主:“哥哥我也要去皇家书院读书。”

轻君殿下:“妹妹,皇家书院的哥哥们都很坏的,会扯女生的头发,会捏女生的脸。”

妹妹长的太漂亮了也是一种烦恼啊,万一被皇家书院那帮狼崽子们早早盯上,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话说殿下您也才十岁吧?

——皇家书院那些狼崽子们都是只比您大不比您小啊!

小公主,(一脸惊恐):“像娘一样么?”

小公主长这么大,常被皇后娘娘捏脸,稍微一点点惊吓就双目含泪,小模样楚楚可怜。

轻君殿下:“比娘捏的还疼!”

——除了母后,谁敢对公主殿下动手,不想活了吧?

小公主:“哥哥我不去了……我还是回去陪父皇吧!”(为什么不是陪母后?)

忙着陪轻毓殿下玩的皇后娘娘另有见解,强烈要求辩白:“我还不是怕小公主早恋?!据大齐一些砖家叫兽们最新研究发表的论文——《皇后娘娘早恋问题深入研究报告》指出,凡是女孩子,如果幼时成长的岁月有父爱相伴,并且时时能得到父亲的拥抱,那么青春期就不容易早恋——异性宽厚温暖的拥抱她随时都有,并且那个人是自己最信赖的父亲,除非是遇到比其父更优秀的男子……否则,早恋也不容易呐!”

——皇后娘娘,早恋还有哪一个能比得过您早的?

皇帝陛下喜孜孜的伸出双臂:“来,宝贝心蕊,给父皇抱抱!”

有女万事足的皇帝陛下得意的瞟一眼皇家学院里的一帮小豆丁们:“哪个死小子敢站出来说比朕优秀?”

睡在棺材里好多年的摄政王爬起来冷冷瞟一眼皇帝陛下:“死小子,你敢说你比本王优秀?”

皇后娘娘抹一把冷汗,冒着被摄政王大人揍的危险,继续解说:“不过这样更容易造成女孩子恋父情结严重,将来很容易嫁不出去!”然后往摄政王坟头多供点三牲水果,狗腿的巴结:“爹爹,我就觉得这世上爹爹最好,再没有及得上爹爹的男人了。我承认我有恋父情节。”

*************作者有话说的分割线*************************

作者:“读者们都说我是爹控……好吧我承认我也有恋父情结……”

结论:每一个有恋父情结的女纸背后,都有一个可爱的老爹。

(囧,这章不是叫早恋么?又歪楼了!)

3舅舅

轻君殿下与舅舅安乐候的关系一向不错,几乎可算无话不谈。

轻君殿下:“舅舅,听说你以前是当皇帝的?”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广而告之,只是从某个闲极无聊喜欢谈“想当年”的皇后娘娘嘴里走漏的消息。

她给孩子们讲的睡前故事,打头第一句话就是:“想当年……”

想当年里,有一个当皇帝的小胖纸……还有一个英武非凡的他国太子,皇后娘娘与这位他国太子一见那个钟情,最后终于跨过重重障碍,走到了一起……

通常听到这里的时候,某个坐在御案旁边批折子的皇帝陛下很是心满意足:虽然皇后的健忘症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可是能亲耳听到她遗忘了某些人某些事,他还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想当年里的小胖纸皇帝,如今已经英俊到令小五日防夜防,就防着丫头爬床的某候安乐,一脸得意:“那是!日日坐宝座上打瞌睡!”

轻君殿下:“不怪你会亡国,简直是太不敬业了嘛!我就从来没见过父皇坐宝座上打瞌睡的!”

某候:“……”死小子你拿我跟他比?!

你父皇那烂人,不但夺了我的江山,还夺了我的美人姐姐,我本来准备让姐姐当我的皇后的……

轻君,大惊失色,扑上去一把捂住了自己舅舅的嘴巴,严正告诫某候:“舅舅,这种话休得再说,要是让父皇听到了……恐怕以后宫里凡是能见到母后的宴会,你都不必来参加了……逢年过节的晋见也都免了……”

某候,诚心认错状:“……再不说了!就算心里想过也坚决不说出来了!你父皇那人烂是烂了点……不过赏赐一向大方,就冲他给钱给的痛快,我也不能惹毛了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如果还有生活短剧,会直接添加到这一章……

☆、53小黄番外

小黄番外: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宫里中秋夜宴;席间安乐候被众臣僚多劝了几杯酒,不由醺然欲醉;皇后娘娘发了话;令宫中内侍扶他离席去发散发散酒气。

他虽是个无权无势的国舅,只承个虚爵的候爷;娶的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并无妻家可倚仗;每个月领着些钱粮俸禄;按岁接些宫中的赏赐;但这么些年过去了,满朝文武倒再无人敢小觑他。

——皆因着中宫独获圣宠,当朝太子正是皇后所出;太子之下尚有一弟一妹,皆是皇后嫡出。

皇后虽不喜揽权,外事不问,本朝兴盛,又无外戚专权,这些年也自岿然,地位无人能撼。

陛下眼中揉不得半粒沙子,那些往日曾诽谤过皇后的,或者欲将女儿送进宫中承宠的,最后无一个落得好下场。

当朝陛下年轻时候驰马疆场,杀伐决断,睥睨纵横,这些年虽然一力致志于文斗,谢绝武斗,但不代表他忽然之间心慈手软了起来。

因此,安乐候的日子正应了他这封号,既安且乐。

他一路信步而行,虽有几分醺然之姿,但可喜内侍亦步亦趋,紧随在侧,倒不致跌倒。

宫内的道路他是极熟,这些年时常进宫探望皇后,顺着这条往御花园的道路一直走下去,不远处芙渠水碧波轻荡,形如白练。此刻北地虽是隆冬大雪,但南地却不见萧瑟。

他走得累了,见芙渠旁有块干净平整的大石,便倚了上去,略阖了眼,酒意六分也作了九分,且欲眠去。

宫人生怕侍候不周,回头被皇后知道,连忙劝诫:“候爷,这石上冰凉,候爷又饮了酒,小心生出病来。奴婢且扶候爷去近处的殿里歇一歇?”

他摇摇头:“且让本候在此歇息一回就好。”

那宫人无法,只得小心翼翼道:“不如奴婢去寻件大氅给候爷挡风,候爷就歇歇脚,定不能睡了?”

见得他点头应下,那宫人才飞奔而去。

此刻周围极是寂静,他半睡半醒之间,感觉眼前铺开一条血路来,自己恍若还是个小孩子形状,四五岁的模样,趴在宫人的肩头望过去,长长的宫道之中,朝阳还未升起,那宫人一壁在他耳边叮嘱:“见了皇后娘娘一定要问安!”一壁试图将他的小身子扭转过来,好教他认真听她说话。

他虽是个小孩子,但心智已是成年男子,虽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但心内不由疑惑:怎的我成了姐姐的儿子?

皇后安逸共生了三个孩子 ,轻君,心蕊,轻毓,这三个孩子与他这当舅舅的都是极熟,如今自己却乍然变作了个比轻毓还要小的小孩子,这可如何是好?

那种忐忑,令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无论如何挣扎,那宫女只当他淘气,将他抱的死紧,都不能教他挣脱开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宫女抱着他往景仁宫而去,不觉极是诧异——安逸自进宫以来,便一直与皇帝陛下居住在重华宫,从不曾别宫而居。今日这宫女抱着他去景仁宫,这却是何故?

还未到景仁宫宫门口,已听得院内板子重重的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那一刹他仿佛回到了噩梦般的过去,眼前的事情分明是小时候真正发生过的,透过景仁宫半开的宫门,可以看到顺着宫阶蜿蜒而下的血迹……

然后,他脑中不期然响起一个充满怨毒的声音,与耳边清清楚楚听到的声音重合:“徐凤,你这一辈子都是只不生蛋的母鸡,只配抱个宫女的儿子来放在自己膝下充数……”纵然他如今已是个成年男子,再听一次,也觉神魂俱惊。

然而现实不容人退缩,徐凤这个名字,揭开了眼前这云山雾罩的梦,他心脏狂跳,却又恍然大悟:是了,他的养母,大陈国的最后一任皇太后,正是姓徐名凤,当初作皇后的时候是住在景仁宫里的。

但是奇怪的是,他心里如今是明镜一般,知道自己非皇后所出,只不过是养在她名下,所以侍候他的宫人才小心翼翼,每日里抱了他前来讨好徐凤。

那宫人本是选好了时辰,哪里知道听到了这一出,抱着他转头便往回走……

他觉得身上冷,自己一个人躲在东宫寝殿那张宽大到可以睡十来个小儿的床上,钻进满床锦被去,却仍觉得冷得全身哆嗦。

——那日抱着他去的宫人,与那宫人相熟交好的内侍们这几日都不见了影踪,整个东宫大殿空旷孤清到了离奇的地步。

就算是梦中,他还是记起了十七弟与慧妃娘娘在景仁宫中母子和乐,向皇后请安时那掩饰不住的得意。

那时候他就坐在母后的旁边,母后紧紧握着他的小手,快要将他的小手捏碎一般,但面上堆满了温柔笑意,轻声笑语:“……陛下国事繁忙,慧妹妹务必要经心照顾小十七,我们姐妹共同打理好了后宫,也好令陛下少些烦心之事……”

他以自己成年男子的目光来瞧,也觉得慧妃生的极好,鲜妍明媚,正是鲜花初绽的年纪,又得帝宠,眉间难掩神彩飞扬。

——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梦中他还能看到十七弟那小小的身子从宫中太液池里捞起来时,肿的像个大冬瓜的样子,恐怖已极。

慧妃疯了一般要往母后身上撞:“徐凤,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谋害皇子?”

他站在母后身边,眼前是张牙舞爪状如疯妇的慧妃,双目血红,恨不得要将眼前的人撕碎了吞下去一般……

他的母后双目泛出泪花来,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欲坠未坠的泪,对他父皇说:“臣妾不怪慧妃妹妹这般诬赖臣妾,妹妹失了小十七,一时痰迷了心窍,总要发泄发泄的……可怜了小十七这个乖孩子……真是让臣妾牵心扯肺的疼……”

那站在太液池边,一身明黄色的男子厌憎的瞧着疯子一般的慧妃:“原以为她是个懂事的,原来也是个不知进退的。当娘的没看好孩子,出了事就胡乱攀扯……”

父皇一生子女众多,他的精力大部分被江山政事牵缠,还有后宫各色鲜花般的美人们,剩下关注在子女身上的目光少的可怜。纵然如此,小十七也算是近两年兄弟们中间最受宠的一个,如今丧命,不过是得了他亲身前来,一声叹息而已。

他虽小,这样的情形,小小的他当时不明白,只是无端觉得心寒,如今重回过去,又岂止是寒凉二字可以形容的?

“也怪臣妾,平日嫌弃辉儿木讷,喜欢小十七机灵可爱,常同慧妹妹开玩笑,情愿换了小十七来景仁宫养,这才令慧妹妹生了误会。姐妹们常在一处玩笑,原是臣妾的不是……”

明黄色的身影移得愈发近了,抬起胳膊来,在他的母后肩上轻轻安慰式的拍了两下,一声长叹,又顺带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辉儿倒是个老实的乖孩子!”

……

清冷的太液池边,小十七已被抬了下去安葬,慧妃也被宫人拖走,明黄色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抬头去瞧,母后那张从来温柔淑婉的脸奇异的扭曲着,她带着一种刻骨的恨意低低的笑了……

他低下头去,满心凄冷,宁肯自己从来不曾看懂过这笑。

现实是这样的孤寒,不过是小小孩童,恨不得一夜长大。

长大了又能如何,他从来没想过。哪怕是高坐在帝座之上,面对着重臣参拜,也不能教他提起兴致。

他身后的珠帘内坐着的人,才是这个国家生杀予夺的主宰者,他睡着,或者醒着,又有何区别呢?

皇帝的宝座硬邦邦的,睡起来既不舒服,也不能随意换姿势,只能坐姿入睡,他极盼望着朝会能够早早结束,这样自己就可以回到重华殿去。

自从父皇过世之后,他便搬了进来。母后一跃成为了皇太后,从景仁宫搬到了怡宁殿。

重华殿里,有着温暖的大床,还有一张温暖的笑脸。

有着温暖笑脸的那个人,她叫安逸。

天冷的时候,她会嘱咐他加衣,天热的时候会叮嘱他减衣,有宫人怠慢了他,她会想着法子的替他出气,有一次甚直一状告到了太后那里去。

太后是慈母,宫中最贤淑大度仁厚的人,自然不可能让宫人骑在皇帝头上……那些暗地里欺负他的宫人,哪一个落得了好去?

人人都嘲笑他木讷呆傻,拿他当傻子一样看待,只有她好言好语,从不曾有过厌憎的表情,与暗含机锋的讥语。

他觉得温暖,忍不住便要靠过去,像一盆火,靠的近了,似乎连腔子里都要有了暖和气儿。哪怕后背依旧寒冷,也不能阻止他下意识向这盆火靠近。

那些耳鬓厮磨的岁月,如今像一副画卷一样在他眼前缓缓展开,二人在床上玩闹得厉害了,他偶然看到她清秀玲珑的锁骨,那个人大大咧咧欺上身来,在他腋下使劲挠痒痒……

他笑倒在龙床上,由得她眉眼间的得意蔓延……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是少年的模样,圆圆像个白胖肉球,两腮的肉被安逸使劲的扯向两边……太熟总有这点不好,她当自己的伴读当的太久,久到她忘记了所有的戒备,拿他当邻家弟弟一样的玩闹……

她这样的笑容,多么的暖。

他缓缓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到她的脸,心中暗暗嘲笑晏平的有眼无珠,却听得耳边一声轻呼:“候爷……候爷醒醒……”

这恼人的声音,惊扰了他眼前正扬眉轻笑的脸,他惊叫一声:“小逸……”乍然从梦中醒来。

内侍见得醉卧在石上的安乐候叫着皇后的名讳醒来,也不以为意,只当国舅与皇后感情深厚,许是梦见了皇后也说不定,当下殷勤相劝:“候爷切莫在石上贪睡着凉,还是去偏殿歇一歇罢?”说着将手上拿过来的大氅侍候安乐候披上。

他这一觉睡的极熟,此刻人尚在懵懂之间,随着宫侍的搀扶而行,又问了问,那宫侍方说宫中夜宴已近尾声,各位大人的车马已在宫门口等候,他被这宫侍搀着一路小心送出宫去,寻得自家车架回家。

他这一路心神恍惚,在马车之中想起锦绣阁那场大火,想起此后流亡异乡的日子,后来被保皇党觅得踪迹,暗中接洽,那时候年少,总想着有一番功业要建,傻呆呆的小逸此后不必在穷乡僻壤躬耕劳作。

然后,他从来就是个傻的。

他以为的傻呆呆的小逸,其实足够旷达,乐天知命,比起他来,聪明了百倍。

是不是要撞的头破血流了,才能知道当初有多天真?

连翼王收养的一个小小道姑,孤女小五都可随意将他欺凌,那些明尊暗卑的日子里,一夜夜睁眼到天亮,身畔清寒,总是令他无比怀念那些有人相伴的日子。

家中灯火已近,房内纤秀的身影映在窗户之上,他忍不住顿了顿,推开门来,小五正坐在灯下静静等待,自嫁作他妇,又诞下子女,如今她已温柔许多,上孝敬义父,下侍候夫君,许久不曾再摸过兵器。

那一年,与安逸从大陈宫逃出来的时候,他从不曾想过,将来会如何,只是想要追随着眼前的温暖,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不知道在哪一个岔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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