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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乔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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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小玉嘴快,一条条数落着,听得白毓一愣一愣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没认出他是陆家的小义子。当初这小子到庐江来投靠陆老爷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最不招人待见。同族兄弟看不起他,连陆老爷的侍妾下人们都欺负他。偏生你对他好,玩耍都要带着他一起。知道他爱看书,把家里的书偷出来给他看,还帮他打架。为了这个都不知道挨了老爷多少回骂,这会子难道都忘了?好在他在庐江呆的时间也不算长。我当时还谢天谢地这个累赘终于走了,没想到他转了一大圈又跑回来了,还做出这种事。我刚才要是知道你是为了他跟吴侯吵架啊,我绝对不管你。”

邱旌听小玉这么说,冷笑了一声对陆逊说:“原来你改了名。我还以为陆康一家对你有多好呢,值得你背叛夫人来给他报仇,原来也不过如此。”他转头对听傻了的白毓说,“大小姐,陆逊的伯父原庐江太守陆康,是吴侯亲手杀死的。”

白毓抬头看看目光愤愤的众人,又低头看着啜泣着不置一词的小陆逊,轻轻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六年前,孙坚死去不久,袁术接管了孙坚的一切,孙策不得不委身于袁术帐下的时候,庐江太守还是陆康。

袁术想要扩张领土,于是派孙策问陆康借粮,被陆康一口回绝,还出言辱骂孙策。孙策回来以后,袁术出兵庐江。当时打下庐江,亲手割下陆康脑袋的人,正是十八岁的孙策。胜利回来之后,袁术却把庐江封给了刘勋。

第五章  止于水起于水(13)

孙策攻打庐江之前,从小失去双亲的陆逊一直跟着伯父住在庐江。直到陆康觉得大事不妙,让家人先回吴郡老家避难,陆逊才离开庐江,逃过一劫。

这下,连动机都有了。

孙策在生气。

不然他不会拿起长矛狂舞不止。

周瑜一边坐着喝茶,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孙策表演——青衣玉带、云霓纷飞、寒光乍现。这样好的枪舞可不是随时都能见到的。

这种雅兴终于在孙策一矛敲得船舷粉碎木屑四溅,而且其中的一片落在了自己的茶碗里的时候到头了。周瑜讪讪地放下茶碗,说道:“伯符,就算你生自己的气,这样发泄也不是办法。”

“谁说我生自己的气1孙策表现得像个被说中了心事的小孩子,把长矛往地上一戳,立刻停下来否认,“我们成亲第二天就分别。我可是不分昼夜地赶回来,这你是知道的。可是她都伤成那样了,一见面居然满脑子都是陆家那小子的事!你说我该不该骂她?”

说完,他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周瑜。面颊不知是因为剧烈的运动还是因为生气,微微泛红。

周瑜看着甲板上新开的大洞,摇摇头,站起身来,背着手和他对望着,一言不发,目光柔和得像一面镜子。孙策看着看着,泄了气,低下了头:“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在她伤得那么重的情况下跟她吵架。”低下的头不停地摇动,心情依然烦躁,“啊!我怎么就压不住火呢?”

周瑜看着他,笑了:“是啊!你怎么就压不住火呢?”

“你们都出去。”小玉、小九、邱旌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都出去。”白毓靠在榻上,看着他们,“让我跟小逊单独待会儿。”

三个人还是不肯走。

“你们都把话说成这样了,还让他怎么说话?”白毓皱了皱眉头,右手挥了两下,“都出去吧,别走远了。我们不会说多久的。”

小九和小玉不情不愿地出去了。邱旌走到门口,回过身来,目光如炽地瞪着陆逊的后背,抬眼看到白毓无奈地望着自己,便也无奈地走了。

“大乔姐……夫人,”人走光了,陆逊才终于抬起头来,“我对不起你。”

“又赶路又哭的,渴了吧?”白毓手一指,“那边有茶水,你去倒些来喝吧。”看到陆逊只是啜泣,“怎么?还要我去倒给你喝?好……”说着就要起身,陆逊这才连忙去倒了水来,一饮而荆

白毓终于笑了:“那天我是真的没认出你来。我们都没有好好聊过。过来,跟我说说你这些时候的遭遇。邱旌说后来在庐江见过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来找我?”

陆逊喝过了水,情绪果然好多了。原来自从回到吴郡之后,陆逊老老实实读了五年书。十四岁那年略有小成,开始四处拜师访友,庐江只是其中的一站。当时大乔正在忙着打水贼,陆逊求见了几次都没人通报,一来二去的没了盘缠,正好遇到同族的人去彭泽,就跟着一起来了。这些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

陆逊低着头,不等白毓发问,就一五一十地坦白了:“我和刘晔一直有联系。孙策二次攻下庐江还有你出嫁的事情,我都从刘晔那里听说了,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你来。我觉得你在疫区比较安全,之后也方便带你一起走,却没想到你能那么快平定疫情。”

“测水文只是我分散兵力和诱吕范他们出去的一个借口。陆家人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早就知道彭泽河床湖床年年淤积上涨,迟早有一天会不可收拾,所以早就做好了逃亡的准备。我在大水之前就已经想好了防洪的方法,可惜没人听我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白毓仍旧对陆逊盲目的有信心,“现在能跟我说了吗?”

“当然,”陆逊长叹一声,“现在不说,将来就没有机会了……”

“彭蠡泽本身就能控制江水泛滥。可是因为河泥淤积,水容量一年比一年校如果人们能够每年在农闲的时候调整出人手来清理淤泥,就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水患了。可是族里那些长辈说我这是逆天而行,又说会扰到湖底龙族,会遭天谴。”

“如果我们帮龙王打扫房间,他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凭什么给你天谴?”白毓眼睛亮了起来,脑筋飞转,“张昭也说过,每次大水过后,来年必定丰收。说明河底沉积物的肥力不可小觑。如果定期把河泥捞上来,撒进田里,那就既可以控制大水,也可以保证丰收,说不定还可以做到双产三产!这是替天行道的好事啊1

说着高兴地拍了拍陆逊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1

陆逊却笑得很淡:“大乔姐高兴就行了,陆逊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说完向白毓跪拜。

白毓眨眨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陆逊趴在地上不动,声音却又哽咽了起来:“大乔姐,是我没用,没能把你从孙策手里救出来,反而害你受伤。我死不足惜,你就当作世上从来没有过陆逊这个人吧。”

“等等,”白毓奇道,“你怎么要死了?我怎么又要你救了?”

陆逊抬起了头,已经泪流满面:“我听人说孙策和周瑜一进入皖城就强行把你和小乔抢回府去做了夫人,每天寝食难安,偏偏被大水困祝那天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有多高兴。可孙贲的军队就在旁边,你身边的人又看得太紧。我不得已才主动跟刘勋联系,想让他拖住孙贲军,好让我有机会救你出去。我是一定要死了,我不后悔,可是就怕拖累大乔姐。所以请大乔姐忘了陆逊吧。”

第五章  止于水起于水(14)

白毓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差一点就昏了过去。

“你说你勾结刘勋不是为了给陆康报仇,而是为了救我?”白毓气不打一处来。哪怕陆逊毫无理由地跟孙策作对,她都不会这么生气。

“两者都有。伯父的家人虽然待我不好,但是伯父人很好。”

听了这个,白毓气消了一点:“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我是被孙策强娶过门的?”

“是刘晔说的。”

白毓这下子完全没了脾气,她把手伸向陆逊,说道:“你过来。”

陆逊带着眼泪,乖乖地爬了过来。

“你已经长大了,长得比我高多了。男子汉大丈夫,别一天到晚哭鼻子了,多难看。”白毓伸手帮他擦干眼泪,“以后要学会分辨敌友。刘晔是你什么人,他说什么你都信?他跟着刘勋的怎么可能说孙策的好话?”

“孙策来皖城的第一天我就见过他。之后他带着礼物来提亲,拜访我爹娘,甚至是通过我出的苛刻的试练,又等到良辰吉日,大宴了群臣才娶到我的。这里面可有一点像是你说的强抢吗?刘晔跟你说这些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着感觉有点失落,“这人倒真是个人才,就这么让伯符跟着刘勋一起给放跑了……可惜1

“小逊,不是大乔姐夸你。你善良正直,能力又很强,将来会有很多人争着做你的朋友,要你为他们出力。你可要真正学会分清敌友,不然的话被敌人利用了,伤的反而是自己人,而受到最大伤害的,是你自己。”她扳过陆逊的头,让他看着自己,“你记住,我,是孙家的人。无论你跟孙家还有什么恩怨,我希望从此以后,一笔勾销1

陆逊开始懊悔,真正的懊悔,欲哭无泪的懊悔。

白毓笑了,强撑着探起身来,用自己的额头抵着陆逊的额头,两对相似的眉毛好像影子般相互辉映,丝般秀发瀑布似的悬落两侧,像是两扇帘子,把二人的脸遮起来。

“小逊,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作为今天这件事的惩罚。”

“第一,你从现在开始,五年以内,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学习就好,不能效忠任何势力。”

“第二,五年之后,你要回到江东来。到时候如果孙家垮了,你可以自行选择去留;如果孙家没垮,我希望你能用你的能力帮助孙家。”

“第三,”白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腹中,将来会有一个婴儿。”墨一样的眼眸恳求着陆逊,“好好待她。答应我。”

陆逊更难受了,双手按在膝头,紧紧握着:“大乔姐,陆逊今生恐怕没有办法完成你的愿望了。”

“你先答应我。”

“我……答应你。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先发誓一定会做到。”

陆逊坐直身体,右手三指并拢放在头侧:“我陆逊对天发誓,如果做不到答应大乔姐的事情,就让我众叛亲离,郁郁不得善终1

他是重感情的人,心中自然认为这样的誓言是最恶毒的。

白毓笑了,眼中流放出熠彩:“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她抬头,高声呼唤:“来人啊1邱旌等人立刻出现在门口。

等下白毓说的话又让全场的人惊呆了:“我已经问清楚了。陆逊没有勾结敌军,刘勋是自己打过来的。”

“不过因为孙陆两家之前确实有纠纷,而且因为今天的事情处得不是很融洽。所以小逊跟我说暂时想去游学天下,等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再回来。到时候,希望大家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不再心存芥蒂,而是共同闯出一番大事业来。”当着孙策和周瑜孙贲的面,白毓仍然脸不变色心不跳地推销着自己的一派胡言。

“至于今天的事情嘛,”白毓拿出了蒙娜丽莎的微笑,“就让历史忘了它吧1

精彩落幕,现在就等观众们鼓掌了。

一阵沉默。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反应,白毓有些沉不住气了。

周瑜和孙策都还好说话,大不了以死相逼。白毓最担心的是孙贲那里。孙甫是他的胞弟,现在生死未卜。罪魁祸首刘勋已经被孙策放跑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饶过陆逊。

果然,孙贲咳嗽了一声,发话了:“夫人所说言之有理。我也觉得陆公子不可能和刘勋勾结。今天的事情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我们不能因为一时气愤就冤枉了好人。”

白毓听得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孙策居然还一本正经地接了下去:

“贲兄言之有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现下当务之急是治理水患,帮助农耕。如果我再不放军士还田,子布那里就不好交代了。可是治水也需要人手。诸位有没有什么两全之策?”

白毓下意识地用手指了指正跪在地上等待发落的陆逊。周瑜立刻顺藤摸瓜地微笑着问陆逊:“陆公子可有什么良策啊?”

“果然是人才埃”天黑了,陆逊走了,留下了治水方案以后去游学了。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孙策厚着脸皮留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白毓斜着眼睛瞪他,他也当作没看到,“孙贲是你去说服的么?”

“你说什么?”孙策装傻。

白毓轻轻叹了口气,侧过身去轻轻偎在孙策怀里,轻轻合上双眼,呓语着:“偶尔对我温柔一点也不会怎么样吧?”

孙策在后面不说话了,白毓没心情多想,她今天好累,想多在这里靠一会。

孙策将她轻轻放平在榻上,自己侧身卧在一旁,合上丝被,缩下去。

他的动作尽量轻柔,尽量不影响到白毓上半身的伤。尽管如此,压抑的呻吟声仍是不住的从白毓嘴里传出,披在榻边的发丝随着呻吟声轻轻摇曳。

第五章  止于水起于水(15)

轻轻帮白毓整好里衣,孙策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舒坦地仰天躺着,光洁的上身几乎全部露在外面,结实的肌肉棱角分明。仔细闻,还有一股经历长途奔波的特有体味。

白毓歪着头,看着看着,突然爱心大起:“伯符,我们生个女儿吧。”

“不好。”

“……”被拒绝得过于干脆,白毓一时没缓过神来,“为什么?你不喜欢女儿?”

“不是。”孙策疲倦了,闭上眼睛,“我已经有两个女儿了,现在想要个儿子。”

白毓心冷了一半,脑海中浮现出孙策月夜游江时的心事重重:“伯符,你有前妻?”

“不,我只有你一个妻子。”孙策笑笑,“是老家的侍妾所生。说起来,你不费什么力气就当娘了呢。”

啪!

周瑜正在自己房间里看书,突然房间门被踢开,孙策衣冠不整地抱着枕头走了进来。周瑜放下书,好奇地问:“又怎么了?”

“那个女人疯了1孙策边说边整理衣物。脸上的寒气能发动另一次冰河世纪,偏偏左脸上还印着一个滑稽的红色掌樱

白毓努力了这么久,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歧视。孙策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也在收拾东西,卷起了床铺,走出房门。

连小玉都已经睡了,只有邱老大还守在门口。看到白毓紧接着孙策出门,眼神发直地往外走,也不敢多问,接过了东西,跟在她身后。

在晚风中坐船到了孙贲中军,白毓找到了自己的羊皮小帐篷,钻了进去,整理带来的被褥。邱旌一直在旁边,衣服掉了,捡起来给她披上;一只手铺床不便,他也帮忙铺好,服侍白毓躺下。

白毓一个人躺在帐里,仍是睡不着。听着外面风的呼啸声,轻轻呼唤:“邱老大,你在吗?”帐子外面轻轻嗯了一声。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了。”

“你……有没有过女人?”

“有。”

“她现在在哪里?”

“老家。”

“你成亲了吗?”

“没有。”

“为什么把她放在老家?”

“乱世里,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无依无靠怎么生活。在老家最起码还有个照应,这是责任。”

“责任?如果真的负责就要娶她……算了,如果大家都这样,那一定是我不正常。”话虽这么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帐子里有些冷。

刘勋那一锏伤到了肺。

白天,白毓怕牵动伤口,强行忍住不咳。半夜里迷糊,经常咳嗽,牵动伤口,痛醒,再睡,再咳,直到咳嗽也不会醒来。

帐子里好冷,似乎有人自己耳边大喊。唔,不管他,想睡,好想睡。

“夫人,你醒醒1邱旌钻进帐里焦急地呼唤。

白毓咳着、梦呓着,就是不醒。身体热得像炭火在燃烧。

33。 第33章

黑,很黑,潮湿,寒冷。这里是哪里?

伸手不见五指。摸摸周围,全是是冰冷粘湿的石头,又硬又滑。耳中隐隐传来丁丁冬冬的滴水的声音。白毓就顺着那声音摸去。

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林立的石笋钟乳影影绰绰的在周围,看得不是很真切。大概是在某个溶洞之内。

顺着细长的水道往前走,经过了一个狭窄的洞门,面前豁然开朗。 仍然是在石洞内,可是明亮宽敞了很多,石壁上的苔藓发出幽幽的绿光,映出了一幅诡异的景象:

这是一个并不十分大的溶洞,大概跟白毓自己家里的饭厅差不多大小。园园的穹顶几乎就是整一个半球,如果不是那些水洼和苔藓,白毓简直要以为这里是人工开凿的。面前地上,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占据了地面的五分之一,周围由石块拼成伏羲八卦的形状。其中坤位在前,艮,巽,兑,震四位各长出一枚巨大的石笋。穹顶上有水滴下,落在那石笋尖上,流下来。一个人就挂在这四个石笋尖上。

石尖穿透了手腕和脚踝,整个人体悬空在那巨大的阴阳鱼上。长长的头发垂在坤位的石块上,看起来竟有些眼熟。白毓仿佛着了魔一般,完全忘了畏惧,只想走近那人看个清楚。那人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低垂的头颅轻轻晃了晃,抬了起来。纠结的长发向两边分开,白毓看到了一张自己天天能在铜镜中看到的面孔,只是更加苍白。

怕得忘记了恐惧,白毓死死的盯住这张脸猛看。那人看到了白毓,勉强笑了一下。这次白毓看得真切,那美丽的瞳孔中赫然刺着两枚金针!

白毓捂着头尖叫了起来。

竭力嘶吼,努里翻滚着,却被人死死压住。耳边不停传来呼唤:“小姐,小姐你醒醒!”

“女儿,你这是怎么了?”这个啜泣的声音打动了白毓的神经。她停止了翻滚,喘息平定,眼睛微微睁开,尽力发出一声呼唤:“娘?”

坐在自己榻边啜泣的正是桥老夫人,泪眼婆娑的望着白毓。看到她醒来,便破涕为笑,连忙用手中的绢子帮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感觉很熟悉,似乎是在皖城老家自己的房间里。看看周围,小玉,邱旌都在,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想抬手,浑身没有一丁点力气,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

刚才的,难道是一场梦?可是那触感,那气味都是那么鲜明。还是眼前的才是梦境?白毓扫了一眼周围的情景,双眼一翻,又昏睡了过去。

这次睡去,却没有继续先前的梦境。等白毓再度醒来,已经是五天以后了。烧退了些,能吃东西了。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像掉了一层皮似的瘦了好多,忍不住笑出来。

“还是家里人好啊。”脑袋很沉,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想乱动都没有办法。

“邱老大,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白毓自己觉得自己很精神,还笑了一下。其他人只看到一个憔悴到不成人型的人躺在那里面部抽搐的在呻吟。

邱旌把脸扭在一旁不出声。小玉一点也不客气地揭掉他的面子:

“他那天送你回来之后竟然跟吴侯动手,结果被别人揍得像个猪头一样扔回来。”

提到孙策,白毓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了。其他人也乖乖闭上了嘴。

所有的人仿佛约好了一般,绝口不问当天发生了什么。白毓也就不提,一天天的静养混日子。

差不多过了一个月。除了吕范刚刚养好伤的时候来探望过,之后就没人再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

那天是这样的,吕范看到白毓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故作风趣的说:其实男人嘛,在外打拼,过的是刀尖浪口上的生活,多活一天都是赚的。多几个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白毓铁青着脸打断了吕范的话,“吕先生请回吧。”

“吕先生……,不是这么严重吧?喂,你们干什么!”

小玉一使眼色,旁边过来两个家丁,不由分说的把吕范架了出去。

“你们这是什么待客之道!想打架吗?”到了前院,吕范挣开家丁的手,愤愤地说,“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要跟你们老爷理论理论,问问他平时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想吵架发泄?可惜,他找错了对象。

“打的就是你这缺心少肺的!”小玉一个脑奔弹在吕范头上,响声清脆,帽冠歪在一旁,“你以为把老爷般出来就吓到我了?告诉你,我这些天也是这么把老爷扔出来的!那天老爷说了一句,害得夫人天天不吃东西不出声,只落泪。从那以后老爷就不准进这个房间了。只要他敢来,我就有胆子把他扔出去!”

吕范从来没挨过这么蛮不讲理的数落,被人推到了门外还没有缓过神来。只听嘭的一声大门紧闭,身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等回到自己家里,头上的包还在隐隐作痛。

从那以后,桥家就再也没来过探病的人。

这天,白毓伤已经大好,正半躺在榻上,手中握着一只竹简,却没有心情阅读,低头凝望着门口竞食的雀儿出神。

呼的一下小鸟飞走不见了,小玉走进来说:夫人,有客来访。

白毓仍盯着小鸟原先盘踞的地方出神:“我不见客,送走吧。”

小玉很小心的说:

“我说小姐,这个人你最好还是见一下吧。是授吴太夫人派遣,大老远从曲阿专门来看你的。”

白毓闭上眼睛。这个时候她对谁都可以撒气,唯独对这位没见过面的婆婆还有点顾忌。

来的是个妇人,虽然风尘仆仆,衣着还是比普通家人要得体一些,应该是个有些地位的。身材高大,足足比小玉高出一头,大手大脚的像是北方女人,却没有小玉的气势,相反显得有些怯懦的样子,见了白毓就跪下,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夫人万安。老夫人听说夫人身体不好,特地叫我来照看您。”

白毓略微欠身还礼:“多谢老夫人挂记,让老夫人费心了。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位大姐还是回去吧。顺便替我向老夫人问好,让她不必牵挂。等我好了一定会亲自拜访她老人家。”心中却奇怪,怎么吴国太派了这样一个人连话都不太会说的人过来。

“夫人,我不能回去啊。”那妇人脸色慌张了起来,“老夫人说如果不是跟夫人一起就不让我和囡囡回家。我无所谓,可是囡囡不能没有爹啊!夫人,请你让我留在身边伺候你吧!”

她一边说,一边从门背后拉过一个躲躲闪闪的小女孩,把她放在嘴里吸的手指拔出来,指着白毓说:

“来,囡囡,给你娘磕个头。”

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乌溜溜的眼珠看了白毓一眼,便躲在妇人身后不肯出来。妇人想训斥,却又不敢在白毓面前大声说话,一脸的焦急。

这演的是哪一出啊?白毓看的傻了。

仔细看去,这妇人面色白净,生得竟是很标致的,身材高大苗条,放在两千年后也够一个模特的标准。只是穿着下人的衣服,再加上唯唯诺诺的没有个性气质,猛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完全没有给人惊艳的感觉,以致于白毓和小玉都看走了眼。再看那女孩,鼻子和额头分明就是孙策的模样。

怎么孙策喜欢的其实是高大的女人吗?白毓又陷入了另一种境界的出神。

小玉却不会沉默,推搡着要轰这对母女出去。那妇人见状急了,又固执的认为只要小女孩认了娘就能解决问题,推着小女孩给白毓下跪。女孩尖叫了起来,叫得白毓头疼。

“小玉,你先过来帮我揉揉太阳穴。”白毓是真的头疼,扶着脑袋。小玉恶狠狠地瞪了那妇人一眼,不情愿地放开手。

小女孩终于被妇人按得跪在地上,只是不肯说一个字。

“别难为孩子了。你们想留下就留下吧。”

看着那妇人欢喜的表情,白毓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从未蒙面的婆婆端庄慈祥的笑脸:

“媳妇啊,你不喜欢这女人,我就把她教给你处置了。你出口气之后,也就不要为难我儿子了。”

厉害,传说中的吴国太手段就是与众不同。白毓现在连发脾气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倩娘是个勤劳的善良女人。百姓人家的女孩,心地纯洁得像一只小鹿。桥府上下最初没有一个人理她,甚至没人带她去吃饭,她就只能跟女儿两个人吃带来的干粮,仍然笑着。后来居然被她找到了一个帮人洗衣服的活计,渐渐的也有些钱买糍粑回来给囡囡吃。每天抢着扫地挑水,一天要来看白毓好几次。最后连小玉看白毓的眼神都怪怪的:

“小姐,要不你就别再赌气了?”

“小玉,你们其实都觉得是我不对是不是?”白毓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其实我也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平常。其实……其实…… ”

白毓声音有些哽咽了:“其实我是在后悔,当时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这又不是我自己的事情。一听到他早有侧室,还生了女儿,我脑子就懵了。如果我不那么暴躁,事情根本就不会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别人越是宽慰我,我越是生自己的气。现在大家都当大桥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怎么办啊?”

这下子轮到小玉没脾气了。

“……他一直没来看我,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白毓已经开始在啜泣了。想到孙策,心里酸酸的。

“你这个醋吃得算是在江东出名了。我看吴侯八成是害怕不敢来。”小玉也不知该怎么跟白毓生气,只能讽刺一下。没想到白毓听了,却停止了哭泣。

“不可能的。我怎么会吃醋?”她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只是喜欢发脾气而已。”

“喜欢一个人,当然就会吃醋咯。更何况你现在已经是他的夫人了。不过最好不要老是闹成这样,吃醋的女人不会有人喜欢的。”

小玉其他的话白毓都没有听进去,只记得一句。

自己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爱情对她来说早就不过是“寂寞时的无聊消遣”。这次的游戏,怎么这样痛苦?难道因为穿越了,就变得多愁善感了?还是因为拜了堂,就有了更多的奢望?

如果说嫁给短命鬼孙策是自己的不幸,那么爱上他则大大加剧了这种不幸,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早死是不幸中的不幸。早就知道他早死还要嫁给他,明明没见过几次面,居然一不小心爱上他……

“我真是个大笨蛋!”

他很快会死,而且是痛苦百日后死在自己面前。可是自己居然在也许是他生命最后的幸福时刻:吵架,吃醋,冷战!也许……与世无争的倩娘才是最适合陪他走完这段旅程的。

“我真是个大笨蛋!”白毓锤着枕头大哭了起来,“去死的怎么不是我!”

女人生气其实是不需要理由的,明白过来以后那理由往往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许多人闻声赶来,面对此情此景却束手无策。倩娘一脸的自责,似乎又把责任算到了自己头上。桥夫人抚摸着白毓的头发,说道:哭吧,孩子。把委屈都哭出来就好了。

榻上的人只管哭,哭得声嘶力竭。

不懂,你们都不会懂的。

哭得累了,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梦中,又来到了那个溶洞。面对着那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白毓这次一点也没有害怕。她仍在哭泣着,心碎欲裂。

那人很勉强地抬起头,乱蓬蓬的长发在地面上拖拽着,声音沙哑而虚弱:“求你……不要离开,替我陪在他身边。”

白毓绝望地摇头:“不可能。如果我不爱他,我还可以扮演你。可是我爱他,明知他会死,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教我怎么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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