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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梅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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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笑容不再是清浅不明将人推开的礼貌疏离,而是发自真心的,却也无力的笑容,仿佛她已经看破了一切,只待飞身出尘。那份无奈的淡然让人看着无比的心疼。常宁将她搂得更紧了,心里升起的竟然是面对千军万马时也不曾有过的恐惧。他害怕失去她。
直到有着朱红色“贝勒府”三个大字的门匾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抱她下马时,他更加感觉到她的轻盈。她没有回头再看他,倔犟的僵直着身子往那扇门里走,常宁突然拉住她。
“敏梅。”他喊她,却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只是想要拉住她那决绝不回头的目光。
他想到刚刚在东华门里看见的失魂落魄的她,如今能令她如此在乎的人,怕是只有允承了。其其格的事情,他听说了,朝堂里群臣的窃窃私语,谈到这件事情时皇帝眼里毫不避讳的暧昧神色。要瞒的,能被瞒住的只有当事人允承而已。
他蹙眉“敏梅,不要逞强,拿自己以身试险。”君威不是她能触的,这她不是早就在仙蕊和容若的事情上看得清楚了吗?皇帝要的人,是即使权倾朝野的宰相也无能为力,何况是她一个无实权的多罗格格呢。这皇城像是底不可探的深潭,在羽翼未丰,无法权衡牵制的时候,连他这个亲王也不能贸然出声。
她微微怔住,为他言辞里自然流露的关切。这一刻,她不想讥诮他这些迟来的关注,不管是真心或者假意,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皇城里已经再没有能勾起她在乎的事情。她心里盘算着的是带着允承走,除非他们也变成和那些人一样的人,否则他们无法在这片权利笼罩的皇城获得足够生长的养分。
“你的不甘,会让允承吃苦头的。”她那种幼稚的母鸡保护小鸡的行为对允承没有一点好处。
她苦苦笑着,她哪能有什么不甘,哪敢有什么不甘,他真是高估她了。
看着他朝服胸前的龙形补子,这早已经在紫禁城里见惯的图腾,她是到了这一刻才知道它的可怕。一个圣意,它狰狞着面孔易如反掌的扭曲一个人的生命轨迹。
“谢谢。”她如此真心的说着,为他那些听起来并不怎么柔软的关心。
允承从贝勒府的门栏里走了出来,却没有走过来,只是朝常宁点了点头。他还是不怎么喜欢常宁,因为他那些年害姐姐吃的那些苦,让他心存芥蒂。敏梅看见自己的弟弟,挣脱常宁的手迈开步子朝允承而去。她不愿意回头,害怕回头,她不想再掉入皇家那池浑水里。
正文 第二十五节 七夕(一)
午后下了一场大雨,却并没有带来预期的凉爽。被阳光晒得焦灼的土地升起腾腾的热气,笼罩着大地的空气反而显得更加窒息沉闷。叶儿忙着和一干侍女们把柜子里的衣服和被褥搬出去晒晒潮气,管戎和允承在那棵槐树旁的空旷地里比划拳脚。
敏梅半躺在窗棂下的那张软榻上,纤细的手指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手里的书本,目光却是落在院子里那两个正比划得起劲的男子身上。心里想着若能这样简单的过一辈子也不错。
看见允承因为激烈的运动而汗湿的长衫,她微微蹙着眉。允承是真的好了吗?一个月前他和其其格的婚礼取消,他得知自己喜欢的女子将入后宫为妃,那写满不置信与绝望的眼神,她至今记得。
其其格一个月前还是入了宫,她入宫前,据说太皇太后传召她去了一趟慈宁宫。原本绝食抗旨不入宫廷的其其格最终妥协了下来。敏梅一点也不怀疑皇奶奶的能力,皇帝要一个人生死,靠的是圣旨,可是太皇太后却可以在几句话之间就让心甘情愿的选择生或者死。她将其其格的所有不甘不愿都斩断在那华丽威严,困住她一生的宫墙之外。
这一个月来,允承表现出来的不甘比起敏梅还少,听说其其格是自愿入宫的,他似乎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大哭大闹,没有颓废丧志,让她都不禁要怀疑他是否真的爱过其其格,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是完全不像个十七岁少年该有的冷漠。只是那拢聚在眉间的阴云却让敏梅看得心惊,心疼。
皇帝借了个托辞,让允承离开了皇宫御前侍卫的职务,在顺天府谋了个闲置给他,品级从三品,官阶是升了,可是谁都知道实质是贬了,贬出了紫禁城之外。
允承接到圣旨时淡淡笑着,对敏梅说,这样挺好。好什么呢?好在皇帝终于安了心,新入宫的宠妃怎么能和从前的恋人同在一个城墙里,那虽不会让皇帝寝食难安,却也会令他如芒刺在背。好在允承和其其格终于死了心,他们是高墙下的牺牲品。不见还能免了尴尬和伤心。
敏梅想起容若,那个带着诗情画意的文武才子,这一比较,皇帝似乎对允承还算仁慈的,起码他没有让允承像容若一样日夜守在他的身边,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承欢于皇帝的身下。
院子里的两个人已经渐渐的停下来,敏梅缓步走出来,拿着手上的绣帕轻柔的为自己的弟弟擦去面上的汗水。敏梅问过允承了,是否愿意和她一起回江南。回去,就意味着他从此与那些功名利禄无缘了,可是却可以过得简单自由。允承考虑了良久,拒绝了敏梅。敏梅虽然伤心,却也能理解,毕竟他是个男儿身,不见得能把那些虚华的东西看得通透。或者他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建功立业。她对他唯一的要求是好好活着,不管在不在她身边,因为有着血脉的纽带,他都是她永远的牵系。
贝勒府的管家匆匆走入院子。
“格格,贝勒。请快点到前厅去接旨。”
允承和敏梅走到前厅,看见的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太监,想来是皇奶奶有什么旨意要传达。
太皇太后对敏梅格格的喜欢是众所皆知的,所以太监脸上堆着笑容说道:“格格,贝勒准备接旨吧。”
敏梅和允承叩头接了旨,敏梅很世故的让管家给太监打了赏,她记得当年在紫禁城她最是看不得这些奴才中饱私囊的讨赏行为,可如今她也能很自然而然的应对这些事情了。回头看都不免对自己当时的固执感到可笑。
懿旨的内容就是皇奶奶说今日是七夕,让她和允承一起去御花园参加晚宴。
七夕,这个牛郎织女团聚的日子,对于情殇者却是刻意遗忘的日子。敏梅看着允承,他漂亮的眸子里有着一闪而过的忧伤,可是当他看向敏梅时已经云淡风轻了,微微笑着,仿佛在说没事。
“要去吗?”她问,御花园里摆宴,皇帝嫔妃都不会缺席。何况皇帝正宠着新进宫的荣妃其其格,她无疑必然列席到场。七夕是女儿家的节日,为什么非要允承出席呢?敏梅知道,这旨意显然是皇帝借太皇太后之口传的,为的就是允承。他无非是要允承看看最后的胜者到底是谁,或者还要炫耀一下其其格如今的生活是身为贝勒的允承无法给予的。
敏梅冷冷嗤笑着,皇帝,也幼稚得可笑。
“要去。”允承坚定的回答着。心,不怕让它一次死绝。
御花园里长案一字排开,受邀列席的格格,女眷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旗装上的大片绣花和艳丽的颜色,让本来就花多花娇的御花园里更是一片姹紫嫣红。
敏梅依然是一件淡得素雅的长袍坎肩,没有过多的绣花和装饰,头上大髻的簪花小巧精致。看着那些涂脂抹粉的女人们,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不像个皇家格格了。
皇城里的格格们也是分门分派的,朝堂上政见不同而燃起的对抗火焰会一直延烧到后堂的女眷们身上。她敏梅因为长在慈宁宫,没有父母在朝,当年兄弟尚幼,所以她是被排斥在那些群体之外的。为这些曾经她恼过,可是现在看起来却觉得那样的可笑。她何苦与她们同流俗套呢?
皇帝带着皇后东珠,皇贵妃仙蕊,还是新晋的荣妃其其格和太皇太后坐在高台的圆桌上,同桌的还有皇帝的三兄弟,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和纯亲王隆禧。那本应该是属于他们的家宴。
太皇太后招人给敏梅传话,让她和允承到高台上同桌。她吃了一惊,心里即使不情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允承一起登上了高台。
待他们姐弟一一行过礼后,她被安排坐在主'奇'位右手边,允承和男人们'书'坐在左手边。隆禧还没有成亲所'网'以是单独来的,常宁今天也没有带着府里的女眷来赴宴,和敏梅挨着坐的是福全的福晋燕雨。敏梅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皇后旁边一脸平淡的皇贵妃仙蕊,还有身边雍容华贵的燕雨,心里不禁感慨她们三个曾经是那样亲密的朋友,如今却只剩下彼此间的谦恭客气。看着桌上的乞巧果子,她记得有一年的七夕,三个人在这乞巧果子里包了铜钱,针和枣子。据闻这一天吃到铜钱的必将一生富贵,吃到针的会有一双巧手,吃到枣儿的会早日找到良人。敏梅吃的是枣,她当时高兴得手舞足蹈,少女心中早有了良人,想着她能早日嫁到常宁府里她就雀跃不已。仙蕊吃到的是铜钱,而燕雨的嘴差点让针给扎破。最终情同姐妹的三个人却因为造化弄人嫁给了这天家的三兄弟,外人看来不知道是多大的福分,可是是喜是悲,大概只有自己心知肚明吧。
允承始终僵直着身子,敏梅看了觉得心疼不已。可是她知道这场晚宴或者就是为了允承而准备的。皇帝在试探,试探允承,也试探其其格。
她为这两个人担心着,毕竟年轻,若是稍有不慎表露了不该有的情绪,她不知道皇帝会做出什么来。他要的是自己身边人绝对的忠诚,容不得半分虚假。
这是其其格入宫以来,她第一次看见她。红色的精锻制成的旗装包裹住她年轻曼妙的身子,金花珠簪插在头上,富贵是很富贵,可是却少了生动。她脸上的那些稚气天真消失得干干净净,冷疏的面颊上看不出半点喜怒。因为品阶的原因,她恭敬的列坐在皇后和皇贵妃之后,敏梅想起第一次见她时自己觉得她像是一尊瓷娃娃一般,那时是灵动的瓷娃娃,而此刻她依然美的惊人却只是失了灵魂的瓷娃娃。她凝结的表情只有在皇帝犀利的目光投向自己和允承之外的时候才稍有松动,一直绷直的身子让她看起来那样的无措和无奈。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变得如此陌生了。这高墙之后到底有着什么的魔力能如此摧残一个女子的青春美好。
太皇太后依然故我的疼着敏梅,席间没有照顾到自己贵为天子的孙子和孙媳妇,只是一个劲的要奴才们帮衬着往敏梅的碗里夹菜。敏梅微微笑着,她心里清楚皇奶奶是要让她觉得自己备受荣宠,是要让她和允承不会心有不甘,皇奶奶的温暖也是有条件的,若是触及她的底线她不会比皇帝仁慈多少。
偶尔接触到和她对面坐着的常宁的目光,她很自然的对视,然后微笑,再若无其事的调转眼神,等过了这个盛暑,她就会离开了,她和这个男人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抹也抹不去,忘也忘不了,而她并不打算把记得他的时光都浪费在怨恨和遗憾里。
正文 第二十六节 七夕(二)
待到晚膳结束,敏梅才松了口气,幸好什么也没发生,敏梅和允承表现得比她想象的要好。她拖了个故,带着允承离了席。那是人家的家庭聚会,她和允承夹在中间算什么,高台上俯瞰下面女眷投来的妒恨眼光,她抿了抿唇,有些幼稚的仰高了下巴。
允承被一些从前同在宫里当差的御前侍卫拉走,她一个人在远离喧闹的凉亭里,席间常宁紧随不放的眼神让她喘不过气。抬头,看着天上,这一晚的月色并不明朗,午后的那场雨没有带走密布的云层。偶尔有几颗星星露个小脸,却无法看得真切。
牛郎织女今夜真能得以相见?她微微笑了,或者这云朵就是为了给他们遮蔽出一个私人的空间,让他们得以说说情话,叙叙相思吧。
素手纤纤搭上她的肩膀。她侧过头,微微讶异,福身要行礼却被仙蕊拉住了。两个人在凉亭里对看着,却完全无法从对方的眼里找到曾经的自己。都变了,什么都变了。少女的面颊在波光倒影下映出的是成熟妇人的模样,她们都在坎坷的人生里抛却了年少时的稚嫩。
“记不记得你对织女娘娘许下的愿望?”仙蕊微微笑着,这皇宫里太过勾心斗角,对于过往的那些单纯快乐总是觉得弥足珍贵。
敏梅点点头,那些年她的愿望每年都是一样的,希望和常宁长长久久。仙蕊则是希望寻到懂得自己的良人,畅游天下去。造化弄人,谁也没想到当年最渴望自由的仙蕊却被圈禁在这方寸之地里。而一直希望守在常宁身边的自己却可以远走天涯。
“他是你的良人吗?”敏梅的目光落在远处高坐于台上一身明黄色的皇帝身上。没有自由,若能有心甘情愿也是好的。只是心里也明白要把感情放在皇帝身上怕也是不实际的。
仙蕊哀怨的笑了笑。“我怎能要求一个君主做我的良人。”这紫禁城里的闺怨太多了,浓重的诅咒让谁也无法得到幸福。仙蕊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其格要我带句话给你。”
敏梅微微一怔,其其格怎么会要仙蕊带话给她?她要说什么?
“她说,她为允承而付出的,不会比你这个做姐姐的少。”
敏梅听了,泪水夺眶而出。她为自己曾经自私的想用其其格人生换允承的安宁而深深感到愧疚。就像她不会让常宁置身险境,其其格不也是这样做的,爱所包涵的无私无畏的力量是那样的大。付出生命也不会犹豫。
仙蕊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
“仙蕊姐姐,你可有后悔过?后悔没有跟着容若浪迹天涯?”
“怎么可能!”仙蕊无奈的叹息着“天下莫非王土,我们能去哪?”再说和容若走了真的就能获得幸福吗?他也是官宦子弟,也是锦衣玉食供出来的,谁能担保他会爱她一辈子。男子的爱恋只是一时的,一生只爱一个女子的男人,她见都没有见过。她当时已经想得明白,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不确定的爱堵上一切。
她看着高台上皇帝身边的女子,做皇上也可怜,得到的真心少得让人同情,权利能占有一个人身体,却无法拥有一个人的心。
“仙蕊姐姐,有可能的话尽量照顾一下其其格吧。她……也可怜。”她始终无法忘记那女孩美好的笑容,可是深宫里她的纯真娇憨却并不是好事。女人云集的后宫并不比男人的战场缺少激烈。
晚风吹干了她的泪,她连仙蕊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连接凉亭的长廊里传来杂沓的花盆底敲击地面的脚步声,这一夜还真不平静。她回头,对上媛宁扭曲狰狞的脸庞,她正带着一群女眷朝她走来。媛宁和她向来不对盘,年少的岁月里敏梅记得她也是喜欢常宁的,可是最终嫁给常宁的却是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格格,这怎么能不让身为礼部尚书女儿的她怨恨。她不过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喜爱,就非逼着常宁娶了没权没势她,像常宁那样的男人需要的是能在朝堂上帮得上忙支持他政见的福晋娘家宗亲。敏梅有什么?太皇太后的喜爱还能深厚到让她为了一个小格格丢了千古明后的名声去干预朝政,帮着常宁获得地位?她离开京城,所有的人都以为常宁会立马再娶,可是他却要求远去边关,一走就是四年。恭亲王福晋的位置一直虚位以待。
“敏梅格格好兴致啊,一个人在这里赏月。”媛宁原本莺歌鸟语的嗓音在夹杂着嫉妒和怨恨的时候就会变得尖锐刺耳。
敏梅转过头去,不想理会她。以前她还会对她的冷嘲热讽上心,为了这个和她争吵打斗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可是现在,她懒得连回应都觉得是多余。
媛宁见到她这个样子更是气焰高涨。“以为自己还是恭亲王福晋吗?拽什么拽,还不就是人家不要的破鞋。”
她淡然的笑了,眸光闲散的看着凉亭外平静无波的莲池。对媛宁的讥言诮语给予最置若罔闻的回应。仿佛面前的她只是跳梁小丑一个。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以为常宁还会要你吗?”媛宁诡谲的笑着。“你们姐弟还真是可怜,一个成了下堂妇,另一个亲还没成就被退婚。”
敏梅突然回头冷冷的看着她们,那目光犀利得让人仿佛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女眷们都被怔住了,何时敏梅也有了这样的气势。
她可以容忍别人说她,但是不能允许伤害允承。“是吗?媛宁格格岂不更加可怜?这几年没了敏梅这绊脚石你不也连恭亲王福晋的边都没沾上,只怕扒光了送上床,常宁也不见得会要吧。”她踩中了媛宁的痛脚,早年她就撞见过媛宁衣衫不整的哭着从常宁的屋子跑出来。不回应不代表她好欺负,逼急了,她一句话就能杀人于无形。
媛宁气疯了,她冲上前来,狠狠的揪住敏梅的领子,恨不得能把她沉湖解恨,事实上,她也真的动手这么做了,不停的把那纤瘦的身子往那湖边推去。她眼里的妒恨让她那张被脂粉精致装点过的面庞在这一刻看起来宛若地狱鬼魅一般的丑陋。
和媛宁一起来的女眷们本来是抱着来看好戏的心情,在看见媛宁揪着敏梅往凉亭的栏杆后荷花池里送的时候都吓白了一张脸。她们可没真想杀了这太皇太后疼进心坎里的多罗格格啊,那是死罪。可是谁也不敢往前跨一步,抽气声此起彼伏。
媛宁的动作太快,敏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意识到危险她才因为太过靠近那池子而紧张起来,苍白着一张脸死死的抓住媛宁的衣袖,她害怕水,七岁落水的记忆还留在心里成了噩梦般的阴影。媛宁看见她的惧意,更是得意,伸直了手臂,把敏梅的身躯推得后倾失去了平衡。她心里想着不能淹死她,也要吓吓她。
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看着手里抓着的媛宁衣服碎片,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狠狠的向后倒去,她听到了凄厉的尖叫声,那是自己的声音吗?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她要死了吗?那年被冰冷的池水灭顶的感觉还清晰的留存在记忆里,莫非她真的注定要命丧这莲池?
突然一条黑影迅速的窜出,蜻蜓点水般滑过湖面,稳稳的接住了敏梅,一个飞旋,已经抱着敏梅落在湖边的草地上,动作快得只让湖水湿了敏梅的裙角而已。
感觉到放在她腰身上微微颤抖的手,她呆愣抬起头,痴痴看着那张与记忆中重叠的面庞。同样的御苑莲池湖畔,救起她的还是这个人,这是一种怎样的巧合,莫非真是注定的孽缘。上一次他救她,她用十余年的爱恋做为回报。这一次呢?看着他眼里灼热的关切,她突然害怕起来,那种感觉并不比莲池灭顶带给她的恐惧少上几分。心口猛地抽痛,她匆忙的别开眼,不敢再看。
常宁抱她抱得死紧,在看见她落湖那一幕时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恐惧弄得麻痹了,他这一生没怕过什么,即使是单枪匹马杀入敌方阵营,他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可是想着刚刚若是自己慢上一脚,敏梅有可能就那么沉入湖底的时候,他连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在这之前,他一直自我催眠,将自己对敏梅的势在必得,当成是一种挑战,他没有忘记那些年自己对她的不屑,他十四岁那年就知悉太皇太后有意将她许配给他,他恨透了那种人生被人摆布的无奈。所以他用折磨她的情爱,来抗拒自己的命运。
她离开,再回来,他皇奶奶说他再也得不回她,他当时存着的心态就是要再和皇奶奶斗一次,告诉她,他要丢弃和获得一个女人的心绝对不是难事。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那紧随她而行的自己的目光并没有那么复杂,单纯得仅仅只是因为男女间的吸引而已,他深受她的吸引。一个做过他妻子,孕育过他的孩子,最后决绝离开他的女人,他迟钝的到这一刻才发现他是如此的在意她。在意到他想不择手段的留住这束梅香。他眼神里闪过一抹阴鸷的肯定,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敏梅努力的挣扎了会,依然无法挣开他的拥抱。“王爷,这样实在难看。”他们所处的地方离热闹的宴会场地虽远,可是刚刚跟着媛宁跑开的那一群格格们说不定现在已经招了一大群的人正往这走,她不愿意和他再有过多的牵连,关于她敏梅格格的口评已经够难听的了,她不想再加一条。
“我不怕!”他冷傲邪妄的笑着,手上用力,让她吃痛。男人和女人还是不一样的,他的力道让她根本无法挣扎得开。
“王爷当然不怕,王爷是朝廷重臣,谁敢说您的闲话,可是敏梅不同,敏梅什么也不是。”这天子重地里权力的表象尤其明显,有权有势的人即使做了再破格的事情也没人敢说一个字,无权无贵的人,小心翼翼做人也有人等着在背后戳脊梁骨。
常宁真的恨极了她这种冷淡的语气,他又被她闲散的几句话激得心里发了狠。心里的念头是恨不得撕了那张嘴,可实际的行动却是他一个低头死死咬住她馨香的唇瓣。看见她眼里的惊诧,他有几分得意,然后加深了那个吻。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孩,十三岁初尝云雨,他的从不让情欲领导理智,对女子他向来只有身体的欲望,可是这一刻,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馨,僵直的身子带给他的陌生倔强抗拒都在在晕眩了他的理智。他心底深切渴望的是占据她的一切,那曾经他鄙夷不要的心他此刻多么希望能完全拥有。
太过沉迷于那个吻而不自觉闭上眼睛的常宁并没有看见敏梅始终圆睁的杏眼和清朗不曾浑浊的神智。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被迫仰着头承接他的亲昵时她清楚的看着他脑后那如墨的天空里云彩渐渐散开,露出银河的形状,织女牛郎依然天各一方。这一年一次的聚会想来就这么结束了吧,短暂的热烈成为彼此往后思念对方的凭据。
忍不住一阵心酸,曾经她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波光粼粼的湖面,皎洁的月色,无暇的星光,偶尔抚面的清风里,她拥有他的专情一顾。可是此刻,她却再也无法融入这绮丽的景象里。眼睛涩涩的,却再也挤不出眼泪来。是心冷了吧?
吻过后,他轻轻抱住了她,动作轻柔动情。敏梅闭了闭眼,在他温暖的怀中感觉到他如雷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叩击着她已经闭合的心门,她更加清明的知道,这皇城,她是呆不得了。却在这时听见常宁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她身子微微一颤,为他话里的肯定,他究竟是凭什么认为离去的时光还能倒回。忍不住在心里嗤笑,她如今不是他的福晋,甚至于已不在他爱新觉罗宗谱之列,他如何能留得住没有根须自由来去的自己?
正文 第二十七节 去意
差点沉潭喂鱼的事情,事后想想她并不怨媛宁,嫉妒让一个人的灵魂扭曲,想着自己喜欢常宁的那些年,不也做过这样争风吃醋的事情。她原本是要息事宁人的,但常宁却硬是把事情闹到了皇帝和太皇太后那里。
当晚人证众多,谁也不会为了个尚书千金得罪了有权有势的恭亲王,都纷纷站在常宁这边说话,要严惩媛宁。
这不就是人情冷暖,若是敏梅是个小小官宦家的女儿,只怕就草草了事了。什么法律界条其实统统都是被权势凌驾在下的。
太皇太后知晓后勃然大怒,皇帝也震惊了,在自己的御花园里居然差点发生这种事情,好在大错还未铸成。朝堂上痛斥着把媛宁的阿玛从正三品的礼部尚书贬为七品的堂子尉,让他再无翻身的日子。皇帝给的罪责是,一个为国家掌管嘉礼,选拔学识人才的人,居然无法教育好自己的子女,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要君主如何信服于他,要臣民如何信服于他。
身居要职的官员因为后堂格格们之间的争风吃醋而被降职查办,这在本朝是绝无仅有的,人们都好奇着是怎样的一个格格重要到足以影响朝堂上男人们的世界。敏梅又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好像她总是被一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包围着,向王爷逼婚,休夫。桩桩件件惊人。
一件皇宫后院的杂事被炒得沸沸扬扬,可是当事人却只是躲在贝勒府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看书,品茗,修身养性。
叶儿说:“格格,这回恭亲王倒是帮您出了口气。”
敏梅笑笑,帮她?有几分真心是帮她?过去她或者还会愚钝的为了这些事情心存感激,可是现在她已经看得很通透了。朝堂上媛宁的阿玛察哈朗跟恭亲王多有不和,皇帝和常宁很多年前就想在朝官上提拔一些汉人,奈何那帮八旗宗亲坚决反对,迂腐守旧派的察哈朗正好身居掌握这个开关的要职。他的那个职务太关键了,哪个状元进士不要经他之手。皇帝早有撤换他用上自己的心腹之心,奈何察哈朗一向为人谨慎找不到弊责之处。这次媛宁的事情本不至于闹得这么大,常宁是一开始就打好了主意要借题发挥吧?
那日他为什么会刚刚好在媛宁推她下湖的那个点上出现?不会是巧合吧?他应该是早就站在那里了,躲在黑暗里冷冷看她和媛宁的对峙。或者初初只是巧合经过,可是立马起了意来个袖手旁观,这不是正好可以扳倒察哈朗的契机,事后回想,她都忍不住要为常宁这样的好运而说声恭喜,这无意于又帮了皇帝一把,他必然已经获得皇帝全全的信任了吧。一开始不明就里的她还会对那天他的莲池相救心存感激,可是这一刻,当她把那些林林总总想透彻,看仔细,她的心也逐渐变得冷硬起来。这皇城里人人都是一颗棋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利用到,也说不准哪天就会被那下棋的人弃車保帅。
“叶儿,我们准备一下,回江南吧。”她嫌恶的把手上的一本《列女传》丢弃在墙角,冷冷嗤笑着。
还真有这样的好事者送了个包袱到贝勒府,管家说是指名道姓要给她的。打开来,看见的居然就是这本《列女传》。她也不做他想,做这种文酸之事的不会有别人,大概就是那被皇帝撤下来的礼部尚书大人吧。心有不甘,又不敢再以身试险的冒犯她这身份尴尬却重要的多罗格格,所以只能这样暗暗讥讽她一番。如此自昧文酸的臣子怪不得皇帝不容于他,只是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教育出媛宁那样跋扈的女儿。看来那些什么三从四德,恭顺贤良的教诲是对外不对内啊。
一本《烈女传》让她看得倒尽胃口,通篇都是什么为尽“孝节”割肉自缢的血腥场面,她只能用“残忍”两个字来概括她的观后感。小时候在慈宁宫里她看过《内训》看过《女论语》,这《列女传》却是不准看的。皇奶奶曾说这是邪书,不许她们一干女子看,现在看来这评价一点也不过。烈女?她怕是在那察哈朗的眼中是个该被刮骨剔肉深埋了都不解恨的“耻女”吧。
罢了罢了,她懒得理会这些,她只想能快点离开京城,回江南去,在那里起码还能获得一些宁静。这里的黑暗面她看得够多够透了,她怕被无端搅入的是非缠绊住手脚不得脱身。
“格格要回江南了?”叶儿雀跃的喊着,想来她也是不喜欢这里的吧。“我去跟管戎说去,他听了肯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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