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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梅情-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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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已经一片清朗,早晨的冬日不烈,更是显得过分的柔和,不够热度融化积雪,却让沐浴在它之下的人浑身起了暖意。若不是那满地的纯白,谁能知道天地间经历了一夜的风雪。小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大半被掩埋在冰雪里。在经历了这一夜的风寒雪骤院子那株寒梅却反而开得更为娇俏,昨日还犹带花苞的枝头,如今已盛放出满满的猩红,空气中暗暗浮动着的隐香沁人脾肺。
“为谁攀得园早秀,不待春风待年华。”她忍不住低吟。她的似水年华,她的青春萌动,仿佛都在刻意争得的那片刻美好里消弭殆尽了一般。如今再看来却也不知那份妄念是由何而生的。
“敏梅,天寒怎不多睡会,起得这般早?”清润的声音打断了她思绪,回头,看见陈庶妃和月容并排站在屋檐底下,也不知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她微微福身行了礼,陈庶妃连忙上前一步,托住她的身子。“不必如此多礼,这里不比京城,自家小院一家人何必如此拘束。”绝美的面容上始终散发着慈爱的光芒。
敏梅微微掀起唇角,她又让她想起了自己的额娘,也是这般恬静美好,不由得更添生了几分亲近之意。“额娘不也一样起得这般早。”说这话时,她歪着头,模样娇羞可爱。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她看见了月容手中的提篮,便问道:“额娘要出门?”
陈庶妃轻轻拉过她的手,垂在身侧,也不多说,拉着她径直朝院子的那株梅树走去。
“看这梅花寒雪中开得娇俏,待到春天来了却会凋谢。月容会酿酒,我便想把这梅花采下,酿成梅花酒,留着来年花残时还能拥有这株梅香。”
轻轻颔首,看着莹白的地上被风雪击落的纷纷红瓣。是啊,若不留住,这些早芳的花朵便要在雪融时逐渐化作春泥去滋养生长它的土壤了,待到百花齐放的春天谁还会记得盛放时它的美好呢。
陈庶妃拉着她一齐蹲下,动作轻柔的把那些花瓣捡起放入篮中,待到捡了差不多半篮子才收手回屋。敏梅的纤纤玉指已经冻得通红,陈庶妃招呼她与自己一同坐在软榻上,月容递给她一杯茶水,冷寒已经让她感觉不到热烫,手捧着茶杯细细喝下,高热的水滑过喉头,一路往下,融了仿佛冰冻了的肢体,看着火盆里劈啪作响的点点星火,她才顿觉暖意。
陈庶妃朝她微微笑着,神态一径的平和。
“敏梅喜欢我这归元居。”这不是询问,清淡的谈天中带着肯定。
“喜欢。”她也不矫作的回答。她一直梦想着这样一方土地,得到这样恣意的生活,却直到来了这归元堂才将这梦想实物化。远离人世纷争,这里是即使江南也无法比拟的地方。
“以后常常随常宁来吧。”
她淡然一笑,不应不承。她也想,不过却没有把握下次还能随常宁一起来。世事无常,也许下一秒什么就都不在了。
窗外忽过一阵风,两人齐齐看向院子里那株梅树,一时间香气扑鼻。
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听见身后的陈庶妃说:“这梅花,剪雪裁冰,一身傲骨,却为何惧于暖意春风。”
她听懂了那话里隐含的意思,争春?她的确是缺乏了那样的勇气。
“有时候幸福就在彼岸,如果一直踌躇不前,很可能就会错失了。”那是身为一个额娘为自己孩子的幸福而道出的苦口婆心,即使一个身在皇城,一个身在山林,却隔不断这血脉牵连。敏梅忍不住要想她对自己和常宁的事情了解多少?又是谁告诉她的?常宁吗?
敏梅也不想活得这么累,生活的无奈,命运的无常让她把心事锁得太紧,皇城里谁都不可信,她连排解心事的出口都没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害了身边的人。可是这一刻看着眼前纯善简单的陈庶妃她突然很想在这个自己唤着额娘的女人面前卸下所有的防备。
她无力的说着:“孤注一掷的度过河去,却发现不是幸福,只是疼痛,那当怎么办?”她已经试过一次了,却得不来老天的祝福,从此便对于幸福心生惧意。
“为什么不试着想想,或者那种追求幸福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幸福呢?痴心爱过一场,即使情殇,总比岁月留白要好上许多吧。”
敏梅低头思索,意志竟在这三言两语间有了些动摇。是啊,那样的爱恋一场,即使疼痛,却丰富了她的人生。就像她厌恶紫禁城,却仍然对于养育自己让她遇上常宁的它心存感激的矛盾心情是一样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敏梅,常宁他自小经历变故,难免性子会别扭了些,深宫里离了自己生身的额娘,找不到个说知心话的人,心思总是藏的极深,自然就变得不善言语了。这是我们上一代的错造成的。”陈庶妃颇为感伤的说着,即使看破的尘世,却依然对这个怀胎十月诞下的子息放不下俗念。
见敏梅不说话,她又接着说“你们的情形再差,不会有当初我与他皇阿玛差。可是直到今天我却仍然不为当初的决定后悔。人就该那样轰轰烈烈的活着,不争取就放弃,待到年老便只能在悔恨中度过了。”那平静如波的眼眸说到动情之处时竟也起了涟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也不见得桩桩件件都有结果,若真无法到最后,缘去就放缘飞灭,但人总要畅意活在当下。”
这样的切身长谈,这样的顾惜之情都让她为之动容。端茶杯的手不自觉的微微一抖,月容刚刚为她满上的茶水溅了些许出来,霎时那莹白的柔荑上赤红一片。听见陈庶妃和月容的抽气声,在身体疼痛还没反应到脑子里时,她就被门栏处一声怒吼震住,那宝蓝色的高大身躯如一阵风一般的朝她而来。烫伤的手就已经落入那人的手中,被轻轻捧着,那样小心翼翼。
她低头看着他,看见他那依旧冰寒的眸光里此刻散发出的焦急神色,仿佛烫伤的不是她,而是他一般。她的心微微笑了,这个男人真如她母亲所言,是个不擅表达的人,即使关心,即使在乎,若别人不仔细观察是全然不会在他脸上找到痕迹。他其实是和自己一样怕受伤,所以才藏得极深的吧。
抬头看见陈庶妃眼里的鼓励,她心想,或者真能再试一次吗?若她诚实对自己,就会发现,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的。
她是被常宁抱着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过是烫伤了手,他却像是她连动都动不了一样。月容打来冰水,为敏梅简单处理过伤口后,就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床头对坐的两个人。气氛有些不同了,坐在床头的她,看着轻轻为自己上药的常宁,那如月的水眸变得氤氲朦胧。
“你怎么回事?一刻也不能离人似的,不是病就是伤。”看着那已经慢慢起了水泡的如玉肌肤,他怪责的口气里有着关切的慌乱。
她看着他,认真仔细,早上起床时,他滑稽的模样还在脑子里无法与面前冷寒着脸的他重叠起来。她隐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突然被她的笑容狠狠怔住,那是十几岁时的她,最常挂在嘴边的,娇俏活泼的笑容。
“敏梅……”他轻轻的喊着她,嗓音低醇,微微带着颤抖。他怕,怕自己一个大声,就会让她回复那个冷漠疏离的她。他真是拿那样的她无法,放也放不下,得也得不到的感觉已经让他身心俱疲。
他倾身抱住她,两张脸靠得很近,他灼灼的目光在她的面颊上来回穿梭,那一瞬间他看见了她柔亮的眸光里闪动的自己的倒影。圈住她腰身的手更紧了。他不需要再问什么,因为那对着他总是淡漠疏离的眼中现在终于又有了光彩,她的不推拒对于他就是如获至宝,直到这一刻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归了位。
“敏梅。”他又喊了她的名字,她柔和的目光看着他无声的询问,想要闯入,却又不得贸然。
她只是看他,目光虽不如喜爱他的从前那般炙热,却是真的又有不同。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终于他控制不住的把自己的唇贴上她的,从来没有过的小心翼翼,在她的唇舌间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只感觉身体都仿佛要飞上屋顶了一般。那些年她痴缠他的理由,他终于找到了,就是为了这如梦似幻的爱恋感觉吧。
感觉到他伸入自己衣襟不安分游走的手,她娇嗔的说着:“常宁……现在是白日……这里……”最终那些话都融化在他的柔情攻势里化为令人羞涩的娇喘。
她在身陷情潮顶点的那一瞬间浑浑噩噩的想着,或者这份迟来的释然真的可以带给自己,带给常宁一份幸福也说不定。
正文 第四十一节 京乱
窗外的那片雪色已经在温度渐渐攀高的阳光里陷入细慢的融化。屋檐上的纯白化为水帘垂下,在院子里滴滴答答的走出绮丽的乐章。
她就趴伏在他光洁的胸口,两人裸露的肌肤上都还挂着激情的汗水,粘腻得如同他们交缠的肢体。想起身,却被他的手臂盘缠住。
发髻已经被他全部放下,奇异的交结在他的发尾。看着那解不开的盘系结络,她微微蹙眉,纤细的长指挑拨着,却怎么也解不开。
“这是不是就叫结发夫妻?”他的手指在她滑腻的肌肤上划着圈圈,引来她一阵阵的瘙痒燥热。
她低头看他,他笑得温柔。俊美却总是冷凝的面容上缓缓流动的竟然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她的心突然生出一种疼痛,她曾经无望的以为这一辈子她都将只得到他的冰寒冷峻,直到此刻才知道原来他也能拥有这样柔情蜜意的眼神,
她不语,只是盯着常宁看。通透对方心意后的这一刻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柔情蜜意?他们不是初相识的恋人了,长久的岁月下来,那些风花雪月的词汇反而显得多余突兀。古人说得好,“海誓山盟总是赊。”她便更不可能要求他去许诺那些遥不可及的明天。
常宁猜不透她的此刻的心思,看着她的沉默,心里被那场灵魂交缠的云雨掩埋的恐慌又冒出了头,他前倾脖子想要咬住她的菱唇,却被她一个微微后仰的动作清浅的避开。
他的心微微一沉,以为她又要退回去,却在看见那苍白的面颊上染起如霞光一般的红晕时微微一怔,她在害羞吗?在两人已经如此亲密的今天,他的敏梅竟还如初婚时一般的羞涩,脸上的阴霾顿时散去,化为与窗外一般的晴空万里。原来他的天空牵系上她的心思,跟着她的情绪起伏时晴时雨。这种受人牵绊的情绪这一刻竟也让他觉得幸福。
“这样的时光真是如幻似梦!”他幽幽的叹息着。
敏梅微微惊诧,原来他也有着与自己同样的惶然。
伸手拥抱住她的身子,他略带满足的笑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门口突然传来很不应景的敲门声。
“五阿哥,飞鸽传书。”月容平直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旖旎,两人都感觉屋内的空气瞬间冷凝下来。
常宁神色一顿,没多思量,披了衣服起身而去。敏梅也赶紧抓了锦被遮体,很快的,常宁拿着一张小纸条走了进来。面色沉重冷凝,敏梅突然有预感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看着她神色难明,只缓缓的说了两个字“回京。”
敏梅捧着锦被的手瞬间滑落,莫非这两日的美好,真只是南柯一梦?即使心里一早便知道两人终是逃不了责任,要回去那紫禁城的,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世外桃源般的美好竟如此短暂。没有世俗纷争的地方,人总是比较容易交心,可是回到那龙潭虎穴中,猜疑,困惑,还有权欲的多重夹攻之下,他们还能再拥有这午后的片刻恬静吗?
她不确定了,心生不安。
常宁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走上前来抱住她,低醇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我说过,我会保护你!”这是他对她的郑重承诺。没有海誓山盟的承诺,很平实,反而让她的心奇异的安稳下来。
她微微点头,眼眶有些湿润,却没有让泪落出来。她投入他的怀抱,紧箍的手臂落在他的腰间,这拥抱让他猛的一震。这是重逢后第一次,她张开双臂搂住他。他突然意识到,她又开始信赖自己了。这一刻她张开的不仅仅是她的手臂,还有她的心门。这一刻她抱住的也不紧紧是自己的身体,还有自己胸口那颗滚烫的心。
温软的身体在怀,他撇头,看了看皇城的方向,那里片金色的天空下,升起迷幻袅绕的烟雾,他心神一凛,眉间染上沉郁,心里明白知道那是代表祸起萧墙的狼烟,京城怕是再不宁静了。
紧紧拥抱住她,这一刻她的存在是那样的真实。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不会让她孱弱的她受到伤害,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陈庶妃和月容都到归元堂的门口为他们送行。陈庶妃的眼神落在敏梅遍布吻痕的脖间,会心的一笑。敏梅低着头脸上仿佛烧着了一般的娇红。
陈庶妃走上来,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想通了就好。”
敏梅眼眸里闪着晶亮,感激的对她说:“谢谢额娘。”她是真心喜欢着她呢。
陈庶妃点点头,又转身走去正检查马鞍的常宁那边,面色严肃的对他交代着什么。常宁深邃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敏梅身上,带着炙热和坚定。
待母子两人说完话,他便走过来,双手放在敏梅的腰间,将她托身上马,自己也动作利落的上了马,手依然放在她的腰间,隔着衣料,那掌心散发的热力抚触到肌肤上,暖融了这冬日里的寒意。
挥别过归元堂里的二人,马匹在林间飞速的奔驰着,那些积雪已经在阳光下化开,被掩埋的小路显现了出来原型。
“早间额娘对你说了什么?”他好奇,何以一番谈话后,她的态度会改变如此之多。
“额娘没说什么,就是聊天而已。”
“聊天?”他微微挑眉,若是一早知道和额娘聊天就能解开她的心结,他真该一早就带着她来这里。
树叶上滑落的雪水滴落下来,落在她的颈脖,就要一路往下滑去,冰凉的触感让她身体为之一颤,立马就有两片温热的唇瓣贴上那急欲探进她身体的水珠。
他轻柔的为她吮尽那不安分的小水滴,霸道的嗓音盖过呼啸在耳边的风声,蛊惑的说着:“你的身体,从今以后只有我能探触。”说完他扬起自己的披风将她密实的包裹住。
听到这话,她在他怀里变得僵直,接近皇城,他又回复为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恭亲王爷了,白日的温存宛若蓬莱一日,化为虚幻。矛盾的想着,既为他对自己的霸道感到暖心,又为那拥有权势的强硬感到心惊。面颊上的冰凉飞驰而过,与他交握在身前的手掌无法探摸自己的面颊,她并分不清楚那冰凉究竟是不甘被他吻没的雪水,还是自己的泪水了。
两人一马,速度自然快不了许多,可是常宁却似乎有些心急,一路上马鞭不停的落在马身上,敏梅似乎也感觉出他的急切,渐渐有些紧张,交握马缰的手抓握绷紧。
那飞鸽传书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待到能看见城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高大的墙角下,已经有人在等候他们了,夕阳照亮了那两列人马的银白色战袍。
那为首的人一身铠甲戎装,敏梅一看,吃了一惊,那人竟然是常宁的七弟隆禧。
隆禧在看清常宁怀中的人是她时,也微微怔住。敏梅恭敬的喊了一声“纯亲王吉祥。”;隆禧目光深远的看着她,半晌才点头示意,转而面色沉凝对常宁说:“五哥回来得正是时候,怕有乱党漏网出逃,四面的城门都已经戒严关闭。皇上特命我来城外接你。”
常宁沉着脸,神色冷戾,冷冷嗤笑着,薄唇中吐出寒冰一般的句子:“他真要反了?”
隆禧微微点头,那平日总是嬉笑恣意的神情转为冷肃,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复杂,似担忧,似痛彻。
“先进城吧,进城再说。”常宁说完一夹马肚往城内而去。
敏梅窝在他的怀里,那披风虽厚,却仍然挡不住冬夜的彻骨之寒。这个傍晚的皇城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虽然小摊小贩依然叫卖不休,看来并无不常,只是如刀一般的寒风总给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
反了?敏梅思索着刚刚隆禧说的话。是那南藩王的世子反了吧?前阵子允承来府里探她时,便有说起过这事。皇帝似乎对于这个姑父早有防备,想必已经有了万全的计策去应对。只是可怜了那和硕公主,她在慈宁宫里见过几次那长公主,总是一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模样。她年幼之时就下嫁于世子,怕是成亲那一刻就早知会有这两难的一天,一面是国家,一面是夫家,何从选择?早知命运又如何,却仍然无力扭转。女人,即使是贵为天子之女的公主,在那宫殿里也永远只能扮演一种为男人们的宏图大志牺牲的角色。实在可悲可叹。
常宁驮着她不是往恭亲王府的方向走,却是一路往城西而去,她认得这路,这是去往允承府邸去的必经之路。
就在她还在迟疑困顿之际,贝勒府的匾额已经落入眼底。她心口一沉,他真送她到允承这儿来了。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所以不等她问,径直开口说到:“敏梅,今日城内会有大事发生,我不希望你留在恭亲王府。”
她睁大了眼睛看他,表情有些错愕,她是第一次在常宁的眼里看见嗜血的戾气。他在她眼中或者一直是冷漠疏离,高高在上的,却从没让她见过这样浑身裹满邪绝妄异的他,仿佛要出笼肆虐的猛兽一般,嘴角含着腥风血雨的冷残。
“会有危险吗?”她问,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大婚之后他也曾御敌出征,可是那时边关尤远,送行时,她只有离愁,并无生死担忧。这一次却是就发生在身边,她果然体验到了关心则乱的心态。
常宁笑了,那一笑竟是无比温柔。唇瓣落在她的左侧面颊上。“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你!”明明是该软言好语的宽慰话,在她听来却又显得那样强势。心底幽幽叹息着,奈何他并不是一般的男人,而是权倾半壁的恭亲王。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手指甲深深掐入他的手掌,留下深深的痕迹。看见他轻挑着俊眉,她微笑着说:“我在这里等你。”目光里的坚定烁烁生辉,那份灵动消融了情殇后的坚冰,虽不彻底,却总算跨出一大步交出了她对他的部分信任。
他眸光闪动,为她那“等你”二字深深动容,倾身狠狠抱住她。“好……你在这里等我,我会让人送叶儿过来陪你。待事情结束,我立马过来接你回去。”说话间竟恍惚有了几分哽咽。原来他常宁也是脆弱的,只为了她那句等你,他便让心有了着落,刀山火海也敢单枪匹马的去闯。转过身去,他没有回头,前方有一场战待他去打,后方有佳人待他归来。他要做的就是早早结束了战场,回到她的身边。
正文 第四十二节 宫中变故(一)
他这一去,竟然就是半个多月。
那谋反世子的红帽军在一夜之间尽数落网,严守密防的京城连一只苍蝇都没飞出去。一夜之间,街头巷尾传颂的都是恭亲王和佟贵妃的阿玛佟大人如何英勇擒敌的场景。敏梅想起那个雪夜在慈宁宫花园里听到的一切,皇上似乎对这一切早有谋略,与其说是世子谋反,不如说是被皇帝逼着不得不反了。
这谋反就像乌龙事件一般的被很快平定了,那红极一时的长公主府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听说除了长公主以外,一干人等皆数要被斩首,就连那长公主的孩儿也一样要被斩草除根。听到这话时,敏梅不禁身上起了寒意,同为皇亲贵族,过往即使不亲,却也是常常见到的人,一夜之间竟全都下了天牢等死,人命不值钱,心里竟有说不出的凄凉。
叶儿在第二天就让王府派了马车送过来。她们又住进了那熟悉的小院。窗柩外的小园子还处于一片萧条之中,她离开时,那槐树还抖擞着满枝桠的翠绿,再回来却只剩下几许秃枝。景还是那景,人也还是那人,只是心境已经完全不同,那平淡无波的水面让人投下石子扰了一方宁静。那投石子的人却迟迟未来,虽然知道已经没了危险,却还是免不了担心。果然是关心则乱。
恭王府的老管家倒是来了几次,送了些华贵的物件和珍稀的实物,顺道竟然还带来了他的几封笺札。打开那小而华贵的纸张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显露出来,连着几封皆只有“平安勿念”几个字。她淡淡笑着,真是个不懂风情的男子。
可是她却依然因为那四个字感觉到温暖。那年嫁他为妻,大婚过后他就出征边疆,一去数月,她的书信从未断过,却都只换得鱼沉雁静。如今同在一个城池,数日不见,他却已经懂得来笺报平安,虽然只得寥寥数字,却让她看见了他的一番心意。
送到第三封,老管家忍不住问她可有回笺,她笑笑,进到里屋泼墨写下,递交给老管家时,风扬起,吹落了纸页,在地面摊开,众人微诧那纸上娟秀的字体写下的竟是同样的四个字“平安勿念。”
后来听老管家说,他回去的时候,那高高在上,惜言吝字的王爷恰巧正和朝臣们在书房里商议国家军政要事,他把笺札交到王爷手上,见了她的回信那个一向冷峻深沉的人竟然在一干将属面前竟爆发出爽朗的笑意。
她可以想象得出那样的画面,是啊,她就是要以牙还牙的把那四个字丢回给他。她的顽皮,她的娇憨总是在远离纷争的时候会突然冒出泡来,仿佛有死灰复燃之势。叶儿端来为她温热的药汁,那总是苦不堪言的浓墨色液体突然变得不那么可憎了,碗檐抵在唇边她的唇角微微上扬,心里竟泛出一丝甜蜜的味道来。这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她也会想,若是换做四年前,收到这笺札她说不定会立马跑回恭亲王府,那时的懵懂娇憨虽然单纯,却不为他所爱。她,会遵守约定,就在这里等着他来。她有些明白了,或者是时间的流逝,让两个人都变了,再相逢时,他爱的是变得恬静怡然的自己。而自己渐渐醒悟的心,也为着成熟,懂得珍惜的这个男人开始悸动不已。
允承近来也时常不在府中,有时候更是一连几日不归。虽然日子还是过得波澜不惊,她却在皇城晨露未唏的空气里嗅出了一丝战争的前兆。她不关心政事,但她关心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她害怕战争,战争是在位者为夺得权欲而开始的,却最终以无辜人的牺牲作为结尾。就是战争带走了她的阿玛额娘,那血腥的场面至今还留存在脑海里,成为偶尔的梦魇。
若是真的开战,身为抚远将军的常宁,身为副将的允承,都必将要上到战场去。金戈铁马,浴血沙场,谁能保证自己有足够运气不受伤,安稳存活下来。自己拥有的本来就不多,所以她更害怕失去。她毕竟是个女子,胸中没有宏图大志,她要得就是亲人的平安。但这一刻却也对常宁颇有怨言,若是当日他没有将允承调为副将,或者他还能在顺天府里安安逸逸的过日子。
她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摇了摇头。
倚靠在窗前,思绪一片混乱,不经意的转身,却看见那人竟在门栏处一直看着自己。心口微微一突,感觉到血脉的急流。他总是这样,来得那样悄无声息,却一次更比一次带给她强烈的震撼。
他是何时来的?
她微微一笑:“王爷来了。”明明不愿意表露自己的心思,说出口的话却又隐约带着娇责怨嗔。
常宁慢慢走到她的身边,狠狠的将她揉进怀中。声音低哑的说着:“可有想我?”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想她都快要想疯了。
窝在他怀里,感觉着他有力的拥抱,那思念就流溢在两人暖暖的情意之中。他拉开她,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虽然她的语气仿佛依然平淡,但是他知道她已经有所改变了。因为那如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此刻已经有了光彩。他不由得心潮澎湃,他仿佛看见了两人相濡以沫的未来。
“随我回府吧。”他受命成了追查乱党的首将,这半个多月,京城里好一番腥风血雨,乱党的矛头直指自己,王府中甚至死了几名侍妾。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把她放在贝勒府的决定是何等英明睿智。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完结,他才敢来接她回府。
她点了头,没有半分迟疑和矫揉做作。她已经懂得如何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喊来叶儿收拾细软,随他一起出了院子。突然想到允承,她又停下了脚步。她不能不告而别,即使常宁现在又在她心中了,可是她看得明白,爱情或者可贵,却远没有亲情来得坚实,她不可能再为了爱情,丢下允承了。
“允承还没回,我得跟他说一声。”
“不用了,他正在我府中。”
允承在他府中,她是听老管家说常宁将军中事务都搬到自己的府中处理,原来允承这几日未回就是在王府里,看来这局势是迫在眉睫了,这战怕是不得不打了吧。敏梅不由得心一沉,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恭王府的马车来了两辆,常宁让叶儿坐另一辆车,自己则和敏梅同一辆。
车厢里,他的目光闪烁,仿佛有话要说,却始终不得出口。
她知道他在等自己开口,便也顺了他的意开口问到:“王爷有事?”
他面容一黯,沉声说道“敏梅,叫我的名字。”他不喜欢听她疏离的喊着他王爷。那感觉就像是她把他隔离在外一般。
敏梅依顺的低低喊了他一声“常宁。”他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她的腰肢,让她趴伏在自己的胸口,听着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他知道她并非完全的对自己敞开心扉,她还有对未来不确定的顾虑。不是自己想要急功近利,他也知道很多事情急不来,可是如今战况紧急,那南藩王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抓,说不定哪天就掀杆反了。他们两人才刚刚渐入佳境,他却又要出征,心里自然忐忑不安。
“我真不放心把你一人留在京城。”他颇为无奈的说着。
“真要打仗了?”她惊诧的问,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心惊于来得这样快。
“皇上早有撤藩之心,世子谋反,正好成了导火索,虽然朝中有人举反战旗帜,那南藩王于皇上而言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解决了军中钱粮之急,出征就只是时间问题了。”国家才刚刚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国库并不充实,打仗又最是费银两。这也是皇帝为什么明知南藩王有谋反之心,却并不贸然绞撤的原因。
她微微闭了闭眼,想起那烽火连天,尸山血海的恐怖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为了一人的江山,却要耗尽人间归墟的宁静。
就在两人都沉溺各自的思绪中时,车夫轻敲门框,常宁掀开窗帘一看,马车已经到了王府门口。
常宁弯腰抱敏梅出车厢,却看见允承和管戎两人并排站在恭亲王府的大门口。
敏梅见那二人身影,面容微窘的想要挣开他下地,常宁的俊容陡然变得冷冽,两臂加了力道死死抱住她,就是不放。“王爷,放我下来。”她轻轻的说着,面颊已经飞上两朵红云。
常宁不做声,大步流星的抱着她朝那二人走去。经过管戎身边时,他对上那男人冷凝的目光,他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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