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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梅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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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要回江南了?”叶儿雀跃的喊着,想来她也是不喜欢这里的吧。“我去跟管戎说去,他听了肯定高兴。”说完一阵烟的跑了出去。
允承刚进敏梅的院子就看见叶儿兴冲冲出去的模样,他微微蹙了蹙眉,满腹心思的朝敏梅走来。
“怎么了?”敏梅看着他愁肠纠结的模样,允承毕竟还年轻藏不住心思,喜怒哀乐全表现在面上。她不知道把这样的他留在京城这豺虎之地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皇城里如今正值多事时节,南藩王造反是迟早的时,朝堂里站的那些杖持父兄功劳骄横跋扈,游手散漫的八旗子弟皇上早就看不惯了,清理这些淤垢是迟早的事。她怕她不在允承的身边,万一他站错了边,惹祸上身怎么办?
“叶儿跑那么快干什么去了?”他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到了吼口的话却又吞了吞。
敏梅微微沉凝了一下,才开口说:“允承,我打算这几天就启程回江南了。”
允承听她这么一说,明显的身子一僵,他知道姐姐从江南回来是来观礼的,如今他亲没结成,姐姐也要走了。“怎么走得这么匆忙?”
她微微笑着,“不算匆忙了,早该走的,只是一直放心不下你。”若不是这弟弟,她在这里怕是一天也呆不下了吧。“允承,你真的想好了?不跟我去江南?”她忍不住想要再确定一次,这一次她不想丢下他,他却不愿意跟她去了。
允承点了点头,眼神里有不容质疑的坚定。
“好吧。记住了,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你知道可以捎信给太皇太后身边的莫尔大姑姑,太皇太后事多,不一定时刻能记起你来,我会拜托大姑姑多关照你的。”她喋嗫交代着,若真遇上什么事,皇奶奶至少可以帮她保住允承一命吧。
“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吧?”允承突然问到,狭长俊俏的眼眸里闪着伤感和彷徨。
敏梅心酸的拉住他的手,“说什么傻话呢,当然会见面啊,你随时可以来江南找我。”不过她却再也不愿回这京城了。
允承默不作声,低头想着自己的事情。敏梅想他大概是为了她的离开心有不舍,也没多问。和他一同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过午膳,就和叶儿一起进宫去向太皇太后辞行了。
慈宁宫的偏殿里,垂着厚厚的布帘,挡住了窗外毒辣的夏日阳光,干净整洁的装潢没有过多的装饰,这里不像是属于女人的空间,倒有几分男子的凌厉在里面。幽静的房间里浮动着淡雅好闻的熏香,敏梅一直觉得这就是象征着庄严雍容的殿堂该有的味道。
敏梅跨进门栏的时候,太皇太后正和莫尔大姑姑拿着小巧精致的花剪修剪青瓷花盆里的枝蔓。太皇太后看见她进来,朝她微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她站在自己的身边看着。敏梅走上前去,立在两人身旁,看着那盘根错节的枝条在两人的一番侍弄下渐渐有了形态。然后又拿出一把小铲子松土埋叶,过程小心繁复。
她听见太皇太后细软的说着:“这花要长得好,不仅要经常给它施肥修枝,重要的是要给它松弛的土壤,足够的室外阳光。若是夯土夯得太实会让这些叶儿草儿透不过气来。”说话间她已经命人将松好土的盆景往屋外搬去。
敏梅看着屋外那正散发着热浪的艳阳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太皇太后清洗过手脸后,微笑着拉过她的手坐在榻上对她说:“敏儿不用担心,若是这点小小的骄阳都受不了,那也真是枉费我一番修剪了。”
敏梅微微沉吟,突然扑通跪在太皇太后面前。
“敏儿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微微笑着,却并没有伸手扶起她。昨儿个常宁进宫,也是这般跪在她的面前,那个心高气傲,一向喜欢和她对着来的孩子,低头恳求着她的那一刻却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卑微恭敬,却也用那难得的亲情逼得她这个亲奶奶不得不妥协。他那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语让她说服自己的担忧,或者常宁是能够给敏梅幸福的,从前是不曾上心,现在的他已经用一连串疯狂的行动表现出了他的真心。她知道敏梅这是要来辞行的,可是她却慢了一步,这一次怕是走不掉了。
正文 第二十八节 强留
“皇奶奶,敏梅是来跟皇奶奶辞行的。”
“敏儿,南藩王蠢蠢欲动,战争怕是一触即发。”太皇太后蹙着眉,真要代她做决定又有些左右为难。毕竟她是疼她的,也想放她随心所欲,也想留下她在自己孙儿身边承欢膝下。
敏梅不懂她怎么会突然和她说起这事,这朝政大事和她的离去有什么关系?她抬起头,看见太皇太后眼里的精光,她有着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昨儿个常宁在朝堂上接下了皇上的兵符。”太皇太后细细的打量着敏梅的表情。
敏梅心口微微一沉,他要上战场了吗?那南藩王是前朝的骁勇名将,降靠朝廷这些年的韬光养晦又不知让他暗中精进了多少实力,这一战怕是皇帝有必胜的决心,却也无必胜的把握吧。常宁这一去,大将军必然首当其冲,身先士卒。她的心微微揪了起来,但仅仅只是那一瞬,太皇太后面前,她平静无波的面颊上再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了,从前是敏梅追着常宁跑,常宁避之惟恐不及。如今是常宁死也不肯放手,敏梅却执意要走了。“昨日下朝,常宁就直往我这儿来了,他要我帮他一个忙。”自己那倔强冷傲的孙儿第一次在她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儿子仅存这么几个孙儿给她,亲情对身陷宫闱的她来说是难能可贵的,就容许她自私一回吧。“他拜托我不要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
敏梅的手微微颤抖着。
“常宁跟皇上要了允承,担任他的副前锋参领。”
太皇太后的一句话让敏梅跌坐在地,她想起了早些时候允承上她院子时的神情闪烁,还有他说的那些话透晰的伤感离别。允承已经得到信息了是吗?他在害怕这一去前线若有危险,和自己就是天人永隔了吧?过了这个夏天他也才满十八岁而已,因为她的缘故他迟迟得不到关注,好不容易今年许了亲事,又被退了婚,他还没有成过亲有过孩子。虽然知道八旗兵胄里多的是他这个年纪的男子,但是她不能失去他!她仅有,惟有这个弟弟而已了!
第一次,她突然恨起那个男人来。她追着他,他不爱她,对她残忍的时候她没有恨过他,那两年心里对于逼他娶自己是存有愧疚的。儿子夭折,他看都没看过儿子,她没有恨过他,那时想的就是或者这一切都是她向上天强要了不属于自己的报应。可是这一刻,她却狠狠的很起他来,他何苦将她逼入这步田地。允承,她如今唯一在乎紧要的人,他何其无辜竟然成了常宁胁迫自己的筹码。
“皇奶奶……”她未说完,三个字已经哽咽不成句,心里明白这唯一能帮助她的后援已经倒塌。太皇太后已经答应站在常宁那边,再不会拉她一把。
“敏儿,你不是希望允承能出人头地吗?这或者是一个机会,常宁答应我他会护着允承的。”太皇太后颇为无奈的安慰着敏梅。
“不!皇奶奶,我只要允承平安健康!我……原是希望能带着他回江南的……”护着允承?战争的残酷常宁还不清楚吗?那南藩王是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敌人来犯时,谁能护得了谁?不然哪来那么多战死沙场的将士。
“江南也是皇土!”太皇太后面容渐渐沉凝。
敏梅怔愣的看着皇奶奶。是的!这天下都是皇上的,除了皇上拥有权力最多的就是常宁了,她能带着允承逃去哪里?她怎么敢如此毁了允承的一辈子。
太皇太后站起身背对着她:“常宁扳倒了察哈朗,礼部尚书空缺,文武官员的选拔就交到了他的手上,你知道他有这个权力调配任何人到他的军帐为卒。”她要敏梅看清楚现状,朝堂上的常宁已经一手遮天,要人生,要人死,不过是一句话。
察哈朗?礼部尚书?敏梅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嘴角隐隐颤动着,豆大的泪珠滚落地面,悄于无声。她明白皇奶奶为什么对她说这些,她是要告诉她,为了得到她,恭亲王费了多大的心思,转了多大的弯。围场里他威胁皇上不果,由硬及软,他用扳倒察哈朗这个绊脚石邀得让他为所欲为的功勋。她该为他的苦苦经营而感动吗?她没想到的是最后居然是她帮助他斩断了自己飞往自由的翅膀。如果她没和媛宁在莲池边争吵……不!她知道,他是那样偏执的一个人,即使没有媛宁那件事,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只要他想要她,他多的是办法让她屈服。
“敏儿,这是命。”太皇太后怜悯的看着她的神伤。四年前是她亲手放她出去,四年后还是在这慈宁宫里,她却要亲手将她送回常宁身边。皇帝要的忠心,自己要的孙儿亲情,常宁都要他们拿敏梅来换。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小人儿都不得不成了牺牲的筹码。
命?她冷冷嗤笑着,人们好像总是习惯把人生的无奈都归结为不可违抗的命运。
不久前她还为了其其格的命运而闯入这慈宁宫,却不想这一刻是自己必须面对这不堪的命运。皇奶奶是不是也对其其格说过同样的话,这样关怀体恤的话真的能瞬间抓住一个少女年轻稚嫩的心。可是二十二岁的她却已经明白,自己不过是利益权衡下的牺牲品。皇奶奶是有能力救她的,只不过这一次她为了某些更为看中的东西选择了放下她。
叶儿扶着她一路踉跄的走出慈宁宫,她的腿软得都快要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了,可是她依然坚定的往外走。叶儿要她慢些走,不!她慢不了!她要逃离这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宫闱重地,仿佛多呆一秒她都会窒息。她知道自己这一刻脸色一定苍白得吓人,胸口袭来的疼痛却让她感觉到快意。白驿丞说她的心承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她这一刻真的希望自己能再更痛一点,然后什么就都一了白了,干脆就让人拖着她的尸体一路去恭王府扔进他的怀抱,他费了这么大力要的不就是这躯壳吗?她成全他,统统给他。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常宁那灰敗的脸,那场面一定大快人心。
宫门一道道被她丢在身后,她却越来越清醒又悲哀的知道自己是死不得的,她死了允承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其其格,如何在这个时候再承受失去她这唯一的亲人,再说她死了常宁就能放过允承了,威胁皇帝的事情他都能毫不犹豫的做了,得不到她的挫败感,她难保疯狂如他不会用折磨允承来获得平衡。
允承,她唯一的弟弟,她从江南回来时还一路打算着这一次一定要给他带来幸福。可是看看现在她给他带来的是什么?
叶儿扶她上了轿,轿帘落下时,她听见敏梅在里面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冷落秋霜的声音闷闷的响起:“去恭亲王府。”片刻又归于死寂。叶儿一惊,看着纹丝不动的轿帘差点忘了呼吸。看着头顶盘踞着浓厚的乌云,这是要下雨了吗?
轿子走到半路,一场大雨瓢泼而至。轿夫却也不敢停步,迎着雨一路疾行。隔着轿帘大伙也感觉得出格格的阴沉,都害怕在这个时候去惹自己的主子。
到了恭亲王府的门口,叶儿撩开轿帘,敏梅没等她为自己撑伞就直直走向那道朱漆大门。倾盆的雨瞬间就浇湿了她青色的外衣,她却只是怔怔的立在门下看着那高悬的四个大字,匾额上原本的恭王府三个字已经被人用金粉重新书写过,苍劲有力的笔锋带着狂妄之气给人带来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恭亲王府,简简单单一个“亲”字彰显着这个门栏里的男人无上的权力和荣贵。
她嘲笑着自己,走出那扇门的时候她不是说过永远也不再跨入的吗?可是她还是来了,不得不来。他把事情做到如此决绝,心思缜密得半分自傲和选择都不留给她。
门栏处熟悉的老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经算好了她会来的时辰。是啊,他早知他会来,毫无选择。
她微微笑了笑,老管家恭顺的喊了一句“福晋”,却轻易的把她的笑容和淡定震得荡然无存。也许他是从前喊习惯了改不了口,但是“福晋”两个字现在于她只剩下嘲讽讥诮的感觉。
她请老管家领着叶儿和轿夫去换下湿漉的衣裳,老管家好心的问她要不要也换一换衣裳,她摆手示意不用了,他不就是想看到她这落魄的模样,她怎么能不让他满足呢?向老管家问了常宁此刻所在之处,她一个人只身前往。
走在那条长廊上,两旁的景色绿意盎然,假山曲径,亭台楼阁。敏梅闭了闭眼,即使不睁开眼睛,她也能清楚的说出右手边离她十步远的第三棵槐树前有着假山和石椅。太熟悉了,对于这恭亲王府的一切她都太熟悉了。这院落里有着她太多的记忆,一踏入,那些刻意被遗忘的过往就像洪水决堤一般汹涌而来。从常宁搬至这府邸,她出宫多少回,就来了这里多少回,从没有一次例外。仙蕊渴望像徐霞客一样的自由行走,她的志愿却小得只剩这恭亲王府而已,可是这些愿望却最终都敗在这皇权之下,无法实现。
走过长廊,越过三道门廊,街道上的繁华喧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一般,这门内的后殿庭院静逸得只剩虫鸣鸟叫的声音,雨已经变小,落在地面的水洼上激不起涟漪,红漆柱的大门房在细雨纷飞里变得刺眼。她僵直了身子走上门前的石阶,这里是他的书房,嫁他为妻的那些年,这里是她不被允许进入的领地。总是派了仆佣驻守的门栏处空无一人,她知道,那是为了迎接她而做的安排。她苦涩的笑着,想起在门口看见的那有着十二排卷毛的石狮子,狰狞的笑着,她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那爪下被随意拨弄的锦球。
从慈宁宫到这里,她已经想得很通透了,就这么顺了他的意吧,她哪里争得过他啊。咬咬牙,她知道跨过那门栏,自己的自由就都要化作青烟飘扬散去了。但她别无选择。
越过厅堂,走进内室,他就坐在长案后面那张梨花木的太师椅上,闲散的穿着一件墨兰色的长袍,比起朝服加身他更加邪佞俊美。他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细细的看,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敏梅站在那里,虽然是夏天,房间里的幽暗还是让衣衫湿漉的她感觉到了凉意。她握紧手,才发现压抑的怒火让她的双拳颤抖不止。若不是看见他唇边挂着的那抹志得意满的笑意,或者她真会相信他是不知道她已经进了屋。
良久,常宁幽幽的叹了口气,放下书,深邃如海的眸光紧盯着她。她那冰冷凛冽的眼眸在控诉着他,黑白分明中写着强烈的恨意。他自嘲的笑了,想着就让她恨着吧,要恨就恨,留她在看得见的地方恨着自己总比永远见不到了强。
他应该一次就让她彻底屈服,告诉她,真正手握权力的人是谁,告诉她,她的命运掌握在谁的手中,可是他气恼的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做到无视她的狼狈。她的衣裳被雨水淋得黏贴在瘦削的身体上,细软的发丝和长卷的睫毛上都挂着细细的水珠,水珠汇结成串沿着苍白的面颊流下。分明不是泪,却比泪更有控诉力。
他缓慢的站起来,站到长案的前面,张开手臂无声的邀请着她入怀。
她嗤笑着,想起承德围场里那些被圈猎的动物,当包围圈越来越小,它们只能用张惶的眼睛看着逐渐靠近的猎人,无措的脚步始终徘徊不安,明知等待着的是死路一条,却鲜少有能突围而出的。
提起的脚步有如千金重,却最终停靠在他的怀抱里。薄透的夏装抵挡不住他身体的高温的侵袭,一冷一热的极端反面正在彼此融合,消磨一部分她的,溶于一些他所特有的。身体的冰凉渐渐被他捂暖,可是肌肤下,骨脉里的那颗心却异常冰凉。
怀中人儿的僵硬虽然让他不快,可是那清浅的不快很快的被拥有所带来的强大满足感所宽慰。他好听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都说七夕夜里,相恋的男女在夜色中许下愿望织女娘娘就会帮着他们实现。敏梅,我说过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那句话像是一个魔咒般狠狠揪住了敏梅的心,她能做什么?面对自己的,和她所在乎的人的命运扭曲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渺小。曾经以为披着皇奶奶的宠爱可以无所不能的敏梅格格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的无所不能只是被划定在有限的圈界里才具有效力。
正文 第二十九节 过府
那一年,她是让喜气洋洋的八人大轿抬过恭亲王府的正门的,喧天的锣鼓声仿佛这一刻还在耳边回想,门可罗雀的喜宴上十六岁的少女把自己一生的幸福交到那个并排拜天地的伟岸男子手上,以为从此那就是她的天,她的全部。
她用丝帕轻轻挡住头顶的艳阳,同样是过府,门廊上的喜字红绸早已经在流逝的岁月里不知去向,帕角的那朵梅花此刻却红得刺眼夺目。
再次过府,这一次她走的是侧门,恭亲王府里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到来,没有可以曝露在阳光下的身份,来得是那样的悄无声息。老管家依然等在门口,却没有再张口叫她福晋,或者是他自觉不妥,或许是常宁已经有了交代,不过这倒真的让她多了些自在。一个曾经是这里女主人的她重新归来却是这种不尴不尬的境地,想来也是好笑的。
他贵为大清王朝的王爷,怎么可能再娶一个已经下堂的妻子呢?跟谁说也是过不去的,更不用说那些守旧迂腐的宗亲们,爱新觉罗的族谱她再也别想挨上边。所幸的是她早已经看淡,凤冠霞帔下的名分带不来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幸福,她早就用自己的亲身经历验证了这一点。
闲置的园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破败,反而显得井井有条,好像主人从未离开。园子一角的那棵梅树抖擞着树叶在太阳光下无精打采的随风摇曳着。
她没有想过这东苑四合院里的梅树还在。她明明记得离开的时候她要叶儿把那园子里的梅树砍了。
王府里的老管家看见敏梅站在那梅树下,走过来低低的说了句:“梅树是王爷命奴才悉心照顾的。”
她回头,有几分诧异。当年走得决绝,是要彻底断了和这王府东苑的关联,要把她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完全抹杀掉。她以为他是乐见于此的,毕竟他们之间所共有的回忆太过惨烈,记得对于两个人都不是件好事吧。
“为什么?”她喃喃念着。心里有太多不解的问题,为什么他会留下这棵梅树?为什么他还会要自己回来这东苑?这些年的走走停停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没有根须的梅枝,可是此刻看着这株她从皇城带来亲手栽下的一棵老梅树,依然根须深种在这恭王府的土壤里,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般,那四年的自由,不过是虚无的南柯一梦。
八月的天空,闷热难当,叶儿和仆役们汗流浃背的忙活着把箱子搬进屋内,管戎垂手立在一旁,阴沉的看着敏梅,允承则一脸苦涩,眼神里饱含懊恼与自责。
她淡漠的笑了笑,想起那晚她告诉允承和他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他们不敢置信的表情。是啊,连自己也不能相信呢,早上还说着要回江南去,晚间就决定要搬来这恭亲王的府邸。她丢掉了自由,彻底的把自己圈禁了。
管戎的怒其不争,允承的哀其不幸,慈宁宫里,恭亲王府地发生的一切她半个字都没说,即使她不说,她知道他们也能猜到。
管戎拦着她,说要带她回江南,或者就此隐居山林。她摇着头拒绝了,这样的想法她不是没有过,可是气过恨过,心里有无奈的明了起来,那些都太不现实了。
“姐,我不要你为我做这样的牺牲。”允承悲痛的看着她,自己的存在居然让两个女人做出如此牺牲,即使能保他安全,他心里背上的枷锁一辈子也解不开。“上战场我不怕的,男儿本就有保护国家的重责。”
她回转过身,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轻轻笑了,那笑容清浅得仿若晨间的薄雾,明明近在眼前,伸手却再也抓不住。
“我不希望你再受伤。”和常宁在一起两年,敏梅变了多少她自己或许不知道,可是做为弟弟的他看得清楚。
“我不会再受伤。”她笑着对他说,她早看开,怎么可能还固守在自己的死结里。
允承看着她,心里真要疼出血来一般。他知道的,一个其其格,一个姐姐,都是为了他不得不像命运妥协,他也气恼自己怎么会成为别人要挟她们的筹码,恨的时候真有毁了自己的念头。
“允承!”敏梅正了正色。“你记得你答应过姐姐什么吗?”【小说下载网﹕。。】
允承烦躁的点了点头。他记得,他要活着,再无奈也要坚持活着,为了姐姐和宫里的那个她。他怎能让她们的牺牲白白付之东流。
她笑了笑,抓住他的手,允承在,她就在,其其格都能为他牺牲如此,同宗同脉的自己难道真能放任他身临险境不管?常宁的性子里潜藏的阴鸷,常宁的说到做到,她是了解的。为了得到她,他费尽思量做到了这一步,怎么会甘心落败。
她抬头闻着空气里树叶被炙阳烤晒散发出的香甜。允承想得简单,以为自己不过是上战场杀敌罢了。可是在宫里,在皇城的这些年她看得够透彻了。要一个人死,自己刀不出鞘,借敌人之手的事情难道还少吗?常宁要的不过就是她的身子,她给他又如何?人活得长,不过几十年,何况是她这样的身子,白驿丞也说她是个多活一天是一天的人,她倒想看看这老天打算考验她到什么时候。
忙到临近晌午才终于把一切整理妥当,叶儿抱怨的是她那几箱从江南带来的书,太沉太重,搬出来后还要一一晒过再分门别类的码放在书架上。关于江南的一切,她似乎只有在这些书籍里找到点滴了,不舍得扔掉,因为那是她曾经自由的证据。
她走的时候是冬季,那时挂在正房门口的门帘子已经被取下来了。跨进里间,雕花的窗格被仆役们打开透气,太过熟悉的布局摆设让她微微眯了下眼,这东苑是皇奶奶在她成亲的时候特意为她重新修建改造的,从木具的雕花,到摆设的瓷瓶碟碗样样都印下了她的标记,梅花。
新婚之夜,常宁撩开她的喜帕,她的含情脉脉对上的是他的阴鸷狂怒。他恶狠狠的拉着她的胳膊环顾这些,本来属于他的房间里被她的气息所覆盖被她这个人鹊巢鸠占了。他不要皇奶奶这特别的恩赐,他厌恶的不只是这些,最重要的是厌恶她这个被皇恩压制给他的新娘。
皇奶奶在她离宫的最后那晚寄予他们的举案齐眉的愿望一次也没有实现,那张摆放着文房四宝的长案上从来只留下她闺怨的笔墨痕迹和最后的和离书。
房间最里面的那张精雕梨花木大床上记录下来的不是他们的甜蜜,而是他满腔怨愤发泄在她身上一次又一次的欺凌折磨。
她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是害怕吗?少女梦幻的爱情在这里一点点被撕碎,初初到江南的那些日子里,午夜梦回,清晰看见的正是这帐帘中他在夜晚的月色映照下,明明白白写在眸子里的怨恨和厌恶。她无法不感到悲哀,因为那少女纯真的爱恋换来的,就是这么不堪的事实。
指甲深深的掐进手掌中,疼痛却盖不过心里的酸涩。想哭吗?早已经冷心的自己何来的眼泪,只能不停的扇动着羽睫,好让眼睛不至于干涩难当。
常宁摒退了院子里的一干人等,下了朝,他迫不及待的往府里赶,看见运载着她行李的马车就停在侧门口,他才终于舒了口气。知道她别无选择必定要走回他的怀抱,可是真的要亲眼看见了,一颗悬置的心才终于归了位。踏着轻巧的步子走进来,她那倔强又孤单的背影跃入眼帘,他的心微微一抽,上前紧紧的搂抱住她。他总是感觉不安,明明她这一刻已经回到他的怀抱,可是那样孤绝的背影还是让他深切的有着不踏实的感觉。
熟悉的男性馨香吸入鼻肺,她没有挣扎,任由身体僵硬在他怀抱里,依然是不拒不迎的态度,冷漠疏离。他要身体,她可以给他,胸口那颗残破的心,她却要永远留在那里。她那从小被皇宫的权欲浇灌出来的不屈和倔强容不得她全面投降,这是她最后的反抗了。
“喜欢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和你嫁进王府时一样。”
喜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冷冷的撇了撇唇。她能体会他娶她时候的心情了,世间命运的作弄残忍的让两个人的角色掉了个头。她喜欢不来他这样的刻意安排,那只会让她记得那段一碰触就会疼痛难当的回忆。
“敏梅,别怨我。”心里总希望还能抓住那些年她爱恋自己的凤毛麟角,总安慰自己,她会被他感动。他没有听见自己声音里的乞求声,他害怕她的怨恨,明知会招至她的怨恨,他却别无选择只有用这种激烈的方法才能留住她离去的脚步。
她回转身来,对上他漂亮俊俏的眼眸。她居然敢这样看着他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是光芒四射的,皇奶奶的慈宁宫里,一群格格千金可望不可及的男子。少女怀春的日子她追着他看,可是等他回眸看她时,她又慌乱得不敢和他对视。婚后的两年时间,她不敢对上他阴鸷厌怒的眼眸,怕在那深潭一般的幽光里看见自己伤心的倒影,失去了坚持的力量。现在她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只是瞳孔的返照里却再没有了他的影子,空洞的,冷漠的,才是她此刻的写照。原来不爱了,心里空落了,人就变得无惧了。
他心头一跳,被那冷峭的芙蓉面颊震撼住,那一刻他竟然不确定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他费尽心思就是想要留住她,可是他真的留住她了吗?为什么眼前的她如此陌生,那种距离感让他害怕得只能猛然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他怕从她嘴里说出绝情的话来,怕自己的一片真心换不来她的停靠,当年她也是在用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情爱着他吧。
压抑的情感在那一刻爆发了,他从来没用这种心态,这种狂野的想念对待过一个女人,那吻是霸道的,充满占有性的费力摩挲着她淡粉色的唇瓣。那吻是激情澎湃的,努力压制的欲望化成呼吸里的急促,想要一点一滴的渗透进她的体内重新占据她的灵魂。原来他要的就是这种她又在自己怀里的充实感,膨膨胀胀的,让一颗冷硬的心慢慢变得充实起来。
他的朝服还在他身上,补子上张牙舞爪的龙在她看来是那样的狰狞,这就是亲王的朝服?这华贵精美的刺绣象征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胸口挂着的那串朝珠在他拥抱着她,摩擦她的身体时,坚硬的珠粒带来胸口的隐隐作疼。她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抱怨。不是打算用沉默来对抗,而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还能说什么呢?她不知道经历过这一切以后,她还能跟他说些什么?那些甜蜜的,痛苦的记忆交织在胸口,好像怎么相处都是不自然的。袖口下的肌肤因为他的触碰起了细小的疹子,四岁那年她从马背上跌落摔断腿时额娘无意间发现当她面对痛苦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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