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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梅情-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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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亮微笑
正文 第一节 子殇
“太皇太后驾到。”
躺在床上的人身子猛然怔了怔,却只是一瞬间,空茫的眼神找不到落脚点,仿佛一潭死水一般。房间里死气沉沉的,若不是她还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她自己恐怕都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门口的帘子让人掀了了起来,已经是寒冬了,一股子寒风陡然吹进来。屋里生着火,却还是让人感觉寒冷。
她听见脚步声,知道有人靠近了床头。却没有半点回应。
扑面而来的死气让太皇太后倒抽了一口气,呈现乌黑色的唇瓣,面颊上的红润被一种青紫所取代,脸颊深深陷入面骨,最最骇人的还是那双眼眸里的凄绝神情。
病榻上人心里起了一丝的嘲弄,现在的她一定模样吓人吧?估计比那恶鬼好不了几分。连最镇定,最疼她的皇奶奶也害怕起来了?
“敏儿……”那一声低唤里满满是难以置信。太皇太后就那么站在床头看着自己最最疼爱的格格,竟成了这幅模样。从她五岁父母双亡被送到宫中,她就甚得自己的喜爱。她是娇艳如花的啊!她及笄那年开始就被人誉为自己之后满蒙第一美人,颇有她当年的风范。她是喜爱她的,如同喜爱自己的青春年岁一般的喜爱她,自己的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她却不想让这花一般美好的女子生命留白。所以这世间尽得自己手中后,她已经有了能力给予她想要的一切。只要是敏儿要的,她都会不惜代价的给她。内心盘踞的一份愧疚感,让她对她的好成为无限大,仿佛是在为过去的自己赎罪一般。原以为她会快意一生,可如今,那形容枯槁,行将就木一般的人真的还是她的敏儿吗?她叹了叹,永远精光熠熠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疲态。“这世间最最可贵的是人心,最最难得的却也是人心。你这孩子就是太执着。”
床上的人颤了颤,身侧的手收紧又放松,痛苦袭上了脸庞。除了绝望,她找不到任何情绪。为何不让她死去?
“敏儿,我原只想你是因为儿子的早夭而痛苦,却不知你已经了无生意!”她阴沉难测的看着她。“看来嫁过来之时我对你说的那一番话你并未真真听进心里去。”
敏梅一惊,眼神终于聚光,缓缓的看向自己的皇奶奶。张了嘴,却哑然无法出声。
“男人的心,要靠你经营,失败了就付出生命是最愚蠢的。”说这话时,慈祥已经从那雍容华贵的妇人面颊上褪去,眼里的冷酷决绝那样骇人。那是敏梅从未见过的自己。她不能让敏梅这样去了,这女子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在等着她,她才刚刚十八啊,她也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希望泯灭,敏梅仿佛就是代自己在活着一般,那样美好的笑容曾经震撼她在那深宫内院里已然枯萎的灵魂。她要留下她,仿佛是为自己留住一线光芒。
“敏梅,你要让你阿妈额娘在天上看着你这样吗?还是你要允承贝勒过来看你这个样子?”
敏梅的目光一顿,复杂难当的看着她,是了,她怎么忘了这世上还有允承,那是父母临终前千叮万嘱交付于她的唯一血亲,她怎能这样撒手而去。片刻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手缓缓的伸过来握住太皇太后的手,紧紧的,仿佛溺水的人抓住那根带来生的翼望的浮木一般。那眼里恢复了生气。太皇太后复又笑了笑,仿佛锐利之气从来不曾在面颊上出现过一般,轻轻的拍了拍那瘦削苍白的手。“好好养身子。”慈爱的为她理了理乱发,敏梅可懂她的心?“皇奶奶知道你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皇奶奶……”她开口,嗓音沙哑干涩。“敏梅不值得您这样的荣宠。”说话间,泪已成行。
临出门前,太皇太后停顿下来,低低的说了一句:“不论你要怎么做,皇奶奶只要你笑容常在。代价我不怕付得有多大。”
越帘的风吹进来,陡然让她身子一颤,敏梅的眼睛闭了闭,晶莹的泪光凝结,成了行,滑落颊边。
她是死不得的,如何能死,父母用生命换来她和允承的平安,这世上的责任她还没有尽完。还有皇奶奶的疼惜,这份情,她如何能放下,其实她并不是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正文 第二节 梅立新枝
“下雪了!”屋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些欢愉。
下雪了吗?临近春节,这场瑞雪来得真是时候,这恭王府里到处是一派喜气,红色的幔帐,红色的对联,连桌布等一些日常用具也皆换上了喜气的红色。
听闻她从边关回来了,带着无上的荣耀回来的。一场和罗刹国的战役,他以寡敌众,浴血奋战,让罗刹国俯首投降,成为国家的英雄。若是从前,她会为他怎样的欢喜,从来她都是以他的欢喜为自己的欢喜,以他的荣耀为自己的荣耀,圣旨赐婚时,她以为这辈子,两人的林林总总是再也分不出你我的了。
这一刻,她却幡然醒悟,他们从来都不曾是连理枝。
王府此刻已经是欢声雀跃,即便是下人,也为着主子的荣耀归里而喜不胜收。唯独这东苑里融不进一点喜色。
她站在床边,微微开启的窗格隐隐透出屋外那漫天的雪景。地面屋顶已经是一片雪色,光芒有些刺眼。看来这雪是昨夜就落下了,不然不会如此快速的染白了天地。
端着铜盆的丫鬟走进来看见久卧床榻的主子居然穿着单衣立于窗前,竟然惊吓得铜盆落了地。她顾不得已经湿透的衣裙,只是讷讷的喊着:“格格……”
“叶儿,你总是这样粗手粗脚。”窗边的人回头看着丫鬟的慌乱,一丝淡漠的笑意凝结在那菱唇边。
“格格,你醒了?你……你自己下床了呢!”叶儿眼里藏不住喜悦,眼泪都笑了,哭哭笑笑的跑过来楼住自己的主子,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失态。只因为她太高兴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求菩萨多少次啊,就盼着有这一天。
“叶儿,我要被你摇得骨头都散架了。”她的笑意加深。
是啊,她要活着,她怎能如此自私的想着一死了之呢?这世间不是还有这么多的温暖值得留念吗?皇奶奶那次探望之后,这西苑里没有一天是安生的,皇帝哥哥,仙蕊姐姐都来看过她了。允承也来了,死死的拉着她的手不放,她知道那是对于至亲生命的那种恐惧,他害怕她的离开。是他们眼里的关切让她舍不得放下,舍不得离开了。哪怕是为他们,她也要活着,只能活着。只是这死而复生的心灵再也不会有期待了。重新活过来的自己已经把那翼望生生割断,再不相连。
人不该只为爱情而活吧。
她走进院子里,软锦鞋外套了一层皮靴,踩在雪地上却依然感觉寒冷沁入。忍不住用手环住自己的身体。叶儿见状又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她微微笑了,叶儿却怔住了。自敏梅醒来,她就她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清浅的仿佛没有痕迹,眸子一片寒意,半点起伏也没有。这不是她所熟悉的主子,草原上恣意的欢笑,那种沁人脾肺的纯真才是她该拥有的,心里有些明白,主子已经不是自己原来的主子了。容貌外观不曾变化,心却变了。
“格格,回屋吧,你身子刚好……”
她又淡淡笑了,叶儿噤声不语了,如今的主子,即使不疾言厉色,只是一个这样的笑容就能让人哑口。
这东苑的院子她住了多久?敏梅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上,纯白覆盖住了那一片草地,纯白覆盖住了那红砖绿瓦的亭台楼阁。原来天地皆可以被这寒冷覆盖住。她的心底此刻也是一片白茫茫的,再无色彩。
伸手攀住身前的树枝,那是她出嫁时从皇宫里带出来的腊梅树。寒风中,它枯立在那里,本该香满枝的树梢冷冷光光。它在皇宫里开得甚好,每年寒雪降至的时候,它就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模样。可如今,看来它和她一样,在这瑞王府里,等不来自己的花期,只有枯败的结局。是自己一再的强求,才会得到今天的结果,这一刻,她已经看开。心中的沉重顿时消散开来,朗朗的天空,阳光时隐时现,她仰着头,最后一次纵容自己陷在回忆里。那些画面好像急速飞行的时光一般,却只是刹那芳华。伸出手去,片刻也掌握不了。
“敏梅,你可知阿玛为何给你取这个名字。”耳边隐隐回荡着年幼时父亲的询问。“阿玛是希望你能聪敏睿智,坚韧顽强,一如雪地里,万物具赖,唯独那寒梅开得铮铮。”
“你也不愿在这吗?”她幽幽叹息了。“死不了,赖活着,却又无花无子,无望无念……我们竟然同样适应不了这瑞王府。”她的眸子黯色一片,不畏严寒,铮铮盛放,这是何其难的事情啊,在那双冷若寒冰的眸子下,她如何能开得灿烂。
“格格……”叶儿忍不住喊到,她是真的怕了公主那眼里的绝望神情。
“叶儿,你从不喊我瑞福晋呢……”她轻轻笑道;,唇边的幅度若不细看,很难让人发现。从前,她是以为叶儿喊她格格喊惯了,不习惯改口,如今她却好像明白了。虽然别人都喊她瑞福晋,没有丈夫的宠爱,怎么会有人真正把她当福晋看。事到如今,要这虚名何用?
“叶儿,你怕吃苦吗?”她闭了闭眼,伸手折下一根梅枝,声音沉闷的在这静逸的园子里传开。萧条的气氛与园外临近除夕的喜色生生划开,成为两个世界。
“我不怕。”
“随我上山下海,食宿无定也不怕?”她又折下一枝,那声音传来,竟然宛若钝器敲打一般,心口疼痛难当。折断的枝头溢出青色的汁液,她的胸口却是流淌着赤红的血液,原来痛麻木了心就没有感觉了。
“不怕!”叶儿答得坚定。
敏梅回头,定定看着叶儿,她是父母走后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从边关变故,一场莫名的战事使得父母双亡,到皇宫大内,再到这恭亲王府,她一直陪伴在身侧。是个不比允承生疏半分的亲人,她不忍叶儿陪她走那没有定数的明天。却也知,她定然不会愿意留下。
“我本来属意为你寻得一个好人家嫁了的。”她有些叹息,一些本该在意着手事情,却总是被搁置在那个人之后。
“格格。”叶儿大惊失色。“叶儿不嫁的,叶儿要一直陪着格格!”
她笑了笑,也释然了。世间男儿多薄幸,像叶儿这样不曾动心该是一种幸运,或许不嫁也是一种幸福。
回屋前,她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园子,那里有她亲手栽下的梅树,又她亲手布置的秋千,曾经承载了她多少殷殷期望。可如今,眼里已经没有了暖意,冰雪覆盖住了曾经的一切。
断念,是最后回荡在她脑子里的两个字。
“叶儿,叫人来,把那梅树砍了吧。”
叶儿闻声愣在原地,却只看见主子掀帘入内的背影。
“格格说了什么?砍了……砍了那梅树?”她喃喃念到。一转身,吓了一跳,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园子门口。锦袍上那件明黄色的黄马褂在这一片雪色里是那样的刺眼。
半年未见的人,终于出现在这园子里,只是不知他是否也感应到了变故?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王爷。”叶儿微微欠了身,礼数周全的行了礼。
“你主子刚刚说了什么?”那本来阴冷的眸光中此刻竟然有了一丝的茫然,更多的是不置信。
叶儿一顿,才抬头说:“格格说砍了园子里的梅树。”
他微微怔住,明明有听到,再问叶儿不过是要再确定一次。然后像旋风一般的卷帘进屋内。叶儿低头看那雪地里新添的足印,竟然有一丝凌乱。她不解,也无力去猜测,心里却明白有些事情,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
屋内的摆设一如他离开时的模样,只是他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在弥漫开来,冷凝的气息直逼他的鼻息间,带着沉沉的死气。大步走进内室,看见一缕身影斜倚在躺椅上,白色的皮裘袄子里裹着的是一张消瘦苍白的面颊。那抹苍白映衬在那乌墨色的长发上竟然有几分透明,仿佛是具魂魄而非一个真正的人。
躺椅旁边的茶几上横陈着白色的锦缎,上面赫然摆放着几支新折的梅枝。躺椅上的人那抹清冷的眼神就这么投递在刚刚掀帘而入的他身上,无怨,无爱?!
他愣住了,这是她吗?他仿佛看见的是一个穿着敏梅身躯的陌生人。
敏梅看着他,他真是生得好看,甚至比起上次见到他时更加好看了。他是她盼了那么久的男人,小女子含羞带娇的迫切心情让她浑然未觉其实他并不是自己的良人。新婚之夜,他眼里的厌恶和不耐让不是没看见,这些年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淡淡的嘲笑着自己,她总是这样不懂得放弃,一味的固执前行。他说的没错,她是仗着太皇太后和皇帝哥哥的宠爱恣意妄为,强迫他接受自己。只是他从来不懂,那只因为她曾经那样的爱他啊。
如今,繁花落尽,空枯的心头再也承载不了过多的沉重。她仿佛一夜间长大,错从她开始,自然由她结束。
她缓缓站起身,不敢动作太大,据大夫说,月子里留下的病根怕是要缠绕她一生了。重病过后,她甚至有一段时日无法下床。她有些踉跄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虚软,缓步朝他走来,不愿意自己留在他记忆里的最后一面是这样狼狈的,却只能感觉无力。眼神里有些许无奈,却再无一丝波澜。
她停在他身前一臂之遥,不愿靠得太近,生生划开一道银河,牛郎织女林立两侧,咫尺天涯。
“王爷。”她清浅的喊到,眼底的平静却震慑住他。这些年他见过她凝视自己时的痴迷,热情,凄楚,难堪,却从没想过能在对视的那双美眸里找到平静,宛若一潭死水的平静。
她从来不曾这样喊过他,那称呼听来陌生,仿佛瞬间已经在两个人之间划开一条鸿沟。从认识她的那天开始,她喊过他“常宁哥哥”,“常宁”。嫁给他后,学着汉人的习俗喊过他“相公”,“官人”。唯独这“王爷”她从未喊出口过。隐隐的他皱了眉。
“你要叶儿把园子里的梅树砍了?”他问,声调里少了平静,多了一丝错乱。
“它随我来,自然随我走。”回答起来没有半分犹豫,她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直视他的眼睛里找不对他的倒影。
不等他开口,她微微欠身,低头。“敏梅恭祝王爷大胜归来。”他的黄马褂她看见了,那是皇上给予最高的荣耀了。他离最高的权贵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了。记得在草原上,额娘说过,这世上,越是站得高的男子,越是不可许终身。当日她和阿玛不肯离开草原来到这皇城便是如此,他们是为了要守护对彼此的爱意。
经历过情爱和富贵,她更加羡慕父母那样释然。
他有几分恼怒,或者他对她有亏欠,骄傲却不容许他低声下气的讨好。“孩子的事……”他开口,却见她忽然背过身去,脸上的表情已经再难捕捉到,她走到桌案边,拿起了一卷纸轴,才又走来,步伐稳定轻盈,没有半分犹豫迟疑。纤纤细手将卷轴递给他。看他的眼神清冷无波。
他不解,低头打开那纸轴,赫然见到开篇的两个大字。
“和离!”他大惊!
正文 第三节 回程
四年后。
往京城的繁忙官道上一辆平常人家的马车缓缓前行,并不起眼。
“小姐你累吗?”有人掀了门帘探头进来问到。“前面就是京城了,管大哥说我们可以在驿站喝点茶休息一下。”
车厢内只坐了一个面庞秀致的女子,一袭浅淡的青色长裙,简单无华,也没有任何的贵重装饰,身上的气度却显现出不同常人的高贵娴静。她的发饰是已为人妇的发髻,可是随行的人却一致称她为小姐。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窗外的秀丽景色。唇边溢出一缕浅笑,只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叶儿,你说这京城对我来说到底是陌生还是熟悉?”
掀帘的丫头一愣。
又听那女子道:“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离开,再回来却没有近乡情怯。真不知我这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有些无奈,这些年走走停停,皇帝哥哥的河山看了大半,一片国泰民安,吾皇万岁的欢呼声。她听了为皇帝哥哥欣喜,却也明白这四个字得来不易。
“小姐,皇……不,我是说四爷和老妇人一直盼着小姐能回来呢。”
“嗯。”是啊,只有在想着他们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身体的温度。这些年的游走,不就是为了今日能潇洒自如的活给那些关心自己的人看吗?“叶儿看我现在的样子可好?不知道奶奶和四哥看了可会欣喜,还有允承,他不知已经成了什么模样了。”她不确定她真的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去面对曾经的一切,此番若不是唯一的亲人,弟弟允承大婚,作为唯一的亲人她怎能不回来观礼。她或者还不回回到皇城。
“会的。”叶儿忍不住湿了眼眶,这些年小姐过得好不好只有她自己心里有数。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却无法让笑容深及内心。她不过是要每个人宽心罢了。
“好了,你跟管戎说,一会若有歇脚的地方就停下来歇歇脚吧。”然后她又拿起了她的书,不再说话了。
马车在一家路边的茶馆停了下来。
“小姐小心。”叶儿伸手扶了小姐下来。经历过四年前的那场重病后,小姐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健朗,总是常常感觉无力体乏。太医的话果然没错,民间的大夫看了不少,最终那自月子里带来的急症也没能找到药方治愈。
管戎细心的在椅子上擦了又擦,才欠身让开让主子坐下。
令人讶异的是,这明媚的下午,官道上居然人迹罕见。茶馆里的人三三两两的闲坐着。管戎俯身在敏梅的耳边说:“小姐,这里的人不简单。”他是老江湖了,一眼就能把人看个透透。
“有你在,我不怕的。”她清浅的回了管戎一句,是对于身边人全然的信任。
敏梅微微笑着,管戎是四年前皇奶奶遣派到她身边来的。当时她是那样执意要走出这京城去,这想法吓坏了皇奶奶。
“皇奶奶,我想要自由。”她那时清浅的说着,从慈宁宫的窗棂看着浩瀚的天空。
“这世间女子哪有什么自由。”皇奶奶轻轻捏了把她的鼻子,疼爱怜惜之情溢于言表。“你一个女子,如何能出这京城去遨游自在。”
“皇奶奶看轻女子?”她挑了挑眉,竟有几分儿时的顽皮天真。“女子不让做的事,皇奶奶纵容我做得还少吗?”她低垂眉骨叹了口气。
“敏儿,你在顾虑什么?”太皇太后毕竟老练。
“我留在这里,蜚短流长不会停。于任何人都不是好事。”她知道瞒不住。她的和离书,常宁怒而不接,皇奶奶宠溺的下了懿旨判定两人再无瓜葛。这一切在这皇城你掀起的轩然大波不是短时间能够消弭的。
“你怕他难堪?”
敏梅沉默了一会,才又轻轻点了点头。“也怕自己放不下。”她不想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还要收藏心事,太累了,死过一回,她这次只想轻松快意的为自己而活。
“敏儿。”皇奶奶叹息起来。“女子,惟情这关难过啊。”
“会过去的,敏儿想要一双翅膀,能飞得远远的,能开阔自己的眼界,女子不是只能整日守在闺阁等幸福降临的,对不对?皇奶奶。”她说这话时,眼里终于不再是一片萧茫。“说不定走出这红墙绿瓦我能遇见真正属于我的人。”
太皇太后看着眼前的女子,突然意识到,那个窝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好,那皇奶奶就给你一双翅膀。”她对这个女娃儿总是无法拒绝,她的愿望恰巧也是初入宫闱时自己的愿望。这皇城里自由太稀薄了,真的只有走出这方天地去才能自在飞翔。而她乐意为了敏梅破这个例。
皇奶奶那年给她的一双翅膀就是叶儿和管戎。
叶儿心细,照顾她的起居得心应手,管戎细心,文韬武略已经难有敌手。她得到的真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了,那些年常宁恨她,总是会说她持宠而骄。一开始她不自觉,这几年她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的行为骇人。她持的就是皇奶奶还有四哥的娇纵吧。
所幸那样的自己已经如昨日之死,一去不返了。
闲闲品了几口茶,她知道那些人看似无状,其实都在暗地里打量她。
她实在不愿这样让人盯着瞧,正欲起身上路,却见那官道上黄土弥漫。登时,让人睁不开眼来。
忽然只听得身后的那些茶客有了异动。有人大声呵斥到:“满贼,纳命来!”
叶儿一回头,后面哪还有人,原来都是些练家子。
“小姐,走!”只一瞬间,敏梅已经感觉自己的身子随人飞了起来。她不惊,知道那是管戎。甚至于为了安全,叶儿也练了几手逃脱术,只有身为主子的她,孱弱无用的身躯,对于他们是个累赘。敏梅安静的攀附着管戎的黑色长衫,这些年,她已经渐渐习惯了和管戎的接触,一开始她觉得他是男子,总有顾忌。可是四年的时间,她和他之间几次历险,连性命都彼此维系的两个人,那些尘世俗念早已经被抛下了。她只知道,他是可以为她付出性命的人,而自己可以安心把性命交到管戎手上的。这信任弥足珍贵,曾经她把这种信任交付到夫君手上,却想不到换来的是满腹心伤。唉,越接近皇城,越无法控制的想起他。好在这些年心已经痛麻木了,不再有噬骨的疼了。
他选了这官道旁的高枝立身其上。管戎不爱管闲事,除非事关敏梅,否则即使有人在他面前被开膛破肚他连眼都不会抬一下。跳开风暴圈不走,只因为他们的马车很不巧的正在那群人的围困之中。看来只有等这场决斗结束,才能离开了。敏梅懒懒的卷缩在管戎的怀里,她又犯困了,正午的阳光总是吸食她太多的精神。
黄沙渐散,让人看清楚了那风暴的中心,竟是刚刚茶馆里的数十人尽数围困着一个驾驭高头大马,身穿铠甲的人。阳光下,那铠甲的光芒竟比阳光更加刺眼。
“怎么?凭这几人,想要取我的性命?”马上的人说话间有一丝嘲讽。
“对付你一个人,我们足够了。”有人狞笑着。
“看来你们是早就计划好了,在这里堵我来了。”马背上的人忽而仰天朗笑。“如此靠近皇城,身后还有大军,若不是做了万全的计策想必你们不会来,看来是有什么我疏忽了。”
这冷凝低哑的男音却让立身于管戎怀里的敏梅不由得一怔,原本已经混沌的意识倏然回颅。是幻觉或者真实,她不想探究。
环抱她的管戎感觉到了她的异常。他低头发现,敏梅那从不起波澜的眸子,此刻竟有了一丝迷茫,但又很快的被她压抑住消失殆尽。
突然剑气四起,暴戾残杀场面就在她的脚下展开。听见锐器击打的声音,敏梅闭了眼,扭头往管戎的怀里缩去,不看不想才是她该做的。
“小姐,要我帮他吗?”管戎问,声音一向平淡至极,没有起伏。那男人一身贵气,和小姐应该是认识的。
“他,应该能应付。”她无意去管这些事。他的事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恐怕不行,他中了他们的软香。”
她本来阖上的眼睛,突又睁开,看见管戎眼里的询问之色,她叹了又叹。
“管戎,帮他。”
“是。”他应到,将敏梅安置于树干上较为安全的地方才飞身出去。随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杀入其中,没有半点暴戾的杀气,却仿入无人之境。
敏梅一只手攀附着树枝,这里是看那战斗的全景最好的位置。
那马上的人已经渐渐有了疲态,和人对打起来虽不至于落败,却失了力度。管戎的突然闯入让两方都有些慌乱,可是他凌厉的武功很快就撂倒了那派偷袭者。战斗结束的仓促却干净利落。
管戎从容的把剑收入腰间,踏足横呈在地面的尸体上,冰冷的表情宛若从地狱来的魔魅。
“兄台高姓大名?”马上的人沉声问到,用力掐住自己的虎门才能不至于昏厥。这男人剑法了得,若是为他所用,定然不凡。
“不必留名。”
“总要谢过救命之恩。”他强硬的语气倒不像个受恩的人。固执霸气的要个答案。
“救你的不是我。”管戎淡淡答道。
待那马上的人回过神来,管戎已经飞身上树,抱起敏梅,转身飞入一旁的马车,动作快得惊人。
迷香带来的晕眩,在见到那男人怀里女子脸庞的一霎那混沌的思绪骤然散去。
是她?!拉着缰绳的手铮铮拧得发白。
正文 第四节 御苑再逢
看着御花园里那池春水,含苞待放的青莲铺了半边池子,开得太过繁茂了。富贵争荣的景象少了青莲的淡雅。
波光粼粼的水面提醒着她明明已经是晚春时节了,她却忍不住浑身发寒。
七岁那年,被人推入水中的记忆,至今清晰。
睁眼无光,口不能喊,手脚被水草缠缚住的感觉是那样的可怕。就像这皇城一样,表面看来一派欣欣向荣,天子之家,合该是天下人的典范。却偏偏是这天下最为晦暗的一寸土地。
这里是见不得人得宠的,一人得宠,总有人失利。而她就不该得到皇奶奶的宠爱。不过是除夕年夜皇奶奶赏赐的一颗酥糖,就让她成了别人不得不杀的肉中刺?
皇奶奶待她好,贵妃们待她好,到后来皇帝哥哥,一大群的阿哥,格格们都争相对她好。她天真烂漫的以为他们是真心喜爱着她。
五阿哥常宁是潜入这湖水里割断水草将她救上岸来的人,也是第一个对她表示冷漠的人。
她在他那漂亮的眸子里看到的最多神情就是蔑视。
“唉。”她叹了口气,四年不曾想过他,却在初回这皇城,就打翻了思绪。这里果然还是不适合她的,突然想念起南方自己久居的那所小院,推窗凭栏而望的那片小池塘虽没有这皇家荷池的显贵,却也让人流连。
“敏儿。”
听见有人唤她,她回头,看见来人,微微一笑。
“蕊姐姐。”她俯身行礼。
仙蕊伸手扶了她一把。“怎么突然对我行礼起来了?这么客套生疏,都不像我们敏儿了。”
“蕊姐姐如今是贵妃了,按理说我应该跪地磕头呢。”她的唇边挂着浅笑。
“敏儿知道这些虚荣都是我要的。”仙蕊笑了笑,顺手拉起敏梅的手,四年前敏梅为了情爱离此而去,她是不舍的。“敏儿这几年真的越长越秀美了呢。”她有些羡慕的看着这自小玩到大的姐妹,入了宫以后,难有能说真心话的人,敏梅四年前一走,她已经再找不到知心人了。
“敏儿,恭亲王他这会也在宫中呢。皇上正在御书房召见他。”仙蕊仔细看着她,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急急赶来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太皇太后留敏儿住在宫中,这皇宫大,若是不想遇见什么人,也不是不可能。
敏梅微微一笑,只淡淡了说了一句:“我见过他了。”
仙蕊瞪大眼看着她:“你,你见过他了?何时?”
“嗯。”她点点头,浅淡的笑容始终挂在她的面颊上,清清冷冷没有一丝波澜。“在回皇城的路上,我想他或者没有看见我吧。”她稀松平常的口气像是在述说着今天的天气一般的平淡。
仙蕊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真的变了,那个偏执的爱着恭亲王常宁的敏梅已经再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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