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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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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去无双从未去过的地方,一个没有无双丝毫痕迹的地方。

可是,果真有那样的地方么,曾在无双身边流淌过的气息,不会随着飘散地风而四处流转么?

天地之间,是否有那样地处所,让她一踏入,便忘了那个白衣如雪的男子,忘了她这么多年无望的爱恋,忘了在他身边地每一次开心,每一次难过,每一抹笑容,每一滴眼泪?

她走遍东陵原的每一处角落,走遍北方的鞑靼,南方的图南,西面的西丹,翻过极西的赤棱雪山,走到世界的尽头,是不是就可以找到那样的地方?

她颓然低下头,将面容埋进君可载的肩头,避过突然刺目起来的阳光。

身子突然轻了起来,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轻轻抱起,低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我知道末儿想去哪里。”

仿佛有微凉的风吹过来,灌入她的颈项,她将头埋在君可载的肩窝中,感觉到他抱着她走过一排杨柳之下,走上一辆马车。

然后喧嚣声再度响起,马车在昶安城的街市中穿行,绕过几条大街,穿过几条僻静的胡同,在穿城而过的河流旁驶过,最终停留在一个桂树飘香的地方。

身子又被人轻轻抱起,似乎走入了一个庭院之中。

地上响起了成片的跪地之声,老者惊惶的声音响起,“参见殿下。”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明末双眼猛然一睁,她用力的锤着君可载的肩膀,“放开我!我不去那里!我不去!”

“末儿!”君可载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再看最后一眼,明日我就派人来拆了它。”

明末的身子一震,良久,才缓缓抬起头,迎着刺目的阳光,看向此刻置身的这处庭院。

长廊,水塘,假山,一排一排随风摆动的青灯,四处飞舞的白色绸缎,还有眼前长跪不起的一群素衣家人,浓烈而悲戚的气氛四处飘散。

这是公子无双的府邸,成年之日起,便一直居住的地方。

君可载抱着她,缓缓的往里走。

“末儿,他曾经救你脱离苦海,你也曾经罔顾一切的救过他的性命,你们之间已经无所谓亏欠,他可以抛开一切赴死,看不开,放不下的,只有你而已,明白么?”君可载的声音低沉而轻柔,却带着致命的清醒。

明末脸色发白,只是咬着唇,一言不发。

她和他之间,牵扯不清的,只有那些所谓恩情么?

那么她这么多年孤苦苍凉的仰望,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时光倒回十二年,她是否还会如当初一般,义无反顾的随着那个白衣的男子,奔赴未知的地方?

“小时候,无双是所有皇子中最为温驯谦恭的一个,有礼有节,待人谦和,几乎所有人都喜欢他,知道么,从小,他就喜欢从宫外救人回去,路边的小乞儿,饿极了的小偷,各个贵族府上遭受虐待的奴仆,甚至是找不到食物的小猫小狗,”君可载抱着她慢慢的往前走,声音平稳如水,却仿佛有着某种教人沉寂下来的力量,“父皇宠爱他,专门在宫外修了一个宅邸,安置他带回来的那些人,只有你,因为是明将军的‘儿子’,父皇始终不肯通融,最终才进入了军营。”

明末静静的听着,心却逐渐逐渐的冰冷了下去。

“后来他捡回来的那些人大多成了有出息的人,有些人投入到他的门下,成了他的幕僚,有些人去到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另一种生活,同样只有你,一直坐到了镇国大将军的位置,成为他最得力的臂膀。”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一百零七章 为谁而活

可载走到一处凉亭里,坐下来,将明末瘦小的身子放上,继续说道,“可是末儿,你明白么?不管你的位置坐得有多高,不管你多么努力的想要变得优秀,对于他来说,你却仍然只是他捡回来的那么多人中的一个,你甘愿为他赴汤蹈火,其他人也同样愿意。他是你独一无二的无双,而你,却不是他独一无二的末儿。”

明末低下头,将眼垂得极低极低,仿佛要低到尘埃之中。

君可载轻叹一口气,执起她的手,轻轻贴在脸上,“可是对于我来说,你明末却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替代……”

低缓温柔的声音,吹皱一池春水。

明末身子微震,却始终没有抬起头。

君可载看着她苍白的面容,眼底浮起心疼之色,不由得俯身,在她额上印下浅浅一吻,然后牵着她的手站起身。

“来,我们把这座宅邸再好好看一遍,把该记住的都记在心里,该忘记的,全都在今日忘掉,好不好?”

明末跟着他的脚步,缓缓走出凉亭,走上沿湖的小径。

心,却仍是一片死灰。

君可载的话让她的心猛烈的疼痛了一阵,然后又归于平静。

道旁的垂柳,池中的游鱼,树梢鸣叫的小鸟儿,一切都还是以前的样子。

如何能忘?

她曾经蹲在这个池塘边独自流泪,只因为无双误认为她偷了别人的玉佩送给他。却不知道,那是她用连续两个月替军营中地将官喂马赚来的银子,跑遍了昶安城,买到的最好看的一块玉佩。

她曾经在那株柳树下长跪不起,只因为偷偷跑出军营来找无双,被军营中的将官教训,被无双责备,长跪两天两夜。直到膝盖肿得无法行走。只为求得无双一句原谅。

她曾经风尘仆仆的从西丹回来。却只能躲在那条长廊后面,看着无双和谢炎伶在月色下相拥的情景,看着他们你侬我侬,柔情似水,悲伤几欲灭顶,恨不能死在大漠里,再也不要回来。

如何能忘?

哪怕是将这个地方连根拔起。焚成灰烬,也都无法忘记。

苍茫人世,万丈红尘,因为少了那一个人,曾经视作生命,却又决然离去的那个人,从此变得再无色彩。

那条谓之为生命地河流,已在那个人死去地那一刻起。停止流动。世事依旧轮转,而她明末,却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刻。从此不再往前。

缓慢的脚步在一座假山前停下,明末仰起头,看着面前两人高的假山,微微眯起眼。

君可载亦是停下脚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沉寂片刻,他轻声问道,“要上去么?”

明末没有回答,只是后退了两步,然后一跃身,迅速而利落的坐了上去。

两条腿软软的垂了下来,她用双手撑着两旁的岩石,抬头凝视着前方地庭院,如同以往无数次,从军营里逃出来,以同样的姿势坐在这里,等待无双的出现。

君可载站在下面,微微仰头,看着她。

薄薄的阳光下,明末的皮肤仿佛透明,身上不再有分毫军中将领的坚硬气质,小巧的鼻尖带着一抹淡淡的红,薄唇紧紧地抿着,如同沉默而忧郁地瘦弱少年。

他在心里轻轻的叹息。

当年公子无双初见她时,她就是这般模样吧?并不柔弱,却让人无法抑制的疼爱与怜惜。

只是为何初遇上她地,会是公子无双,而不是他?

“末儿,渴求得愈多,心里就会愈加的不满足,”

他开口缓缓说道,声音不疾不徐,如同迎面拂过的风,“他带了你回来,你感激他,爱慕他,想得到他全部的注意,所以拼命的让自己变得优秀,直到有一天,你终于成了他生命里举足轻重的一个人。于是你又想得到他的情感,剖心掏肺,赴汤蹈火,为他付出一切,只想换来片刻的温情,甚至还不满足,想要他将自己的性命,也交由你来保管,想让你们融为一体,一切紧紧相连,可是,”他仰头,盯着她的眼眸,仿佛要盯到她的心里去。

“直到最后,他死了,再也无法醒过来,你才会猛然发觉,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要求得太多,其实你真正想要的,只是他好好的活着,与你活在一片天空下,呼吸同样的空气,听到同样的鸟叫声,看到同样的风景。就像一个吃不饱饭的人,只要穿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就会觉得幸福。”

“所以末儿,不必渴求太多,所有的情爱到最后关头,也不过是一句‘好好活下去’而已。你想给的,他未必想要,然而你能够如同往日一般活下去,却必然是他想看到的,明白么?”

明末痴痴的坐在假山上,听着君可载低缓的声音,心里仿佛有一线光芒闪过,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双眸依旧如同失去光泽的玻璃,茫然无措。

“他之所以选择死去,是因为知道他一死,锋南军必定土崩瓦解,朝廷将会一统江山。而只有封国南北统一,才能全力对付西丹,对付南方的洪灾。可以说,他是为了天下而死,那么末儿,你是否应该为了天下而活下去呢?”

明末缓缓的低下头,定定看着君可载,“为了天下而活下去?”

君可载轻轻点点头,“他从未爱过任何人,他的心里除了天下二字,再无其他。末儿,无法为他而活,就为天下而活吧,”他朝明末伸出手,“封国需要你这样的优秀将领。”

明末迟疑了片刻,才缓缓的,将自己的手垂下来,放到君可载手上。

君可载手臂微一用力,轻而易举的将她瘦小的身子从假山上抱了下来。

贴着她的面颊,他轻轻问道,“我即将为公子无双举行国葬,等葬礼过了,我们再一同赶赴前线,好么?”

明末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倚在君可载怀里,茫然看着远方。

“若是不想住在我的上寅宫,明日就带末儿到昶安城里逛逛吧,看上哪处宅子我们就把它买下来,先住一阵子……”

“我可以住在这里吗?”很突然的,明末突然开口问道,声音有些疲累低哑,担心君可载不同意,她又说道,“我不会逃跑,你可以派人来看着我……”

“傻瓜,”君可载将她的头拥进怀里,面上泛起心疼之色,“说要拆了它,只是怕你睹物思人,暗自伤心难过而已,若是舍不得这里,就住下吧,我将书房也搬到这里来。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一百零八章 生者常戚戚

两年来,君可载逐渐大权在握,皇宫里,皇帝的议事虚设,大臣们有要事,都是往君可载的上寅宫跑,君效文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傀儡皇帝。

近日,君可载突然搬到已逝的二皇子公子无双府上居住,冷清多日的公子无双府突然热闹了起来,皇宫里大批禁卫军被调到府中不说,连平日甚少见到的朝中重臣,也开始频繁出入这里。

京城敏感人物纷纷派出智囊来猜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信号,是否预示着君可载又要使出诡谲的手腕,亲近哪一派大臣,打压哪一派大臣。

各种流言都有,却没有哪一种摸到了边。

公子无双府

前庭里每日门庭若市,等候接见的官员都汇聚在厅堂里,等着召见。

“刘大人,殿下最近情绪如何,有没有……?”赭衣的官员坐在椅子上,压低了声音问道。

“看不出什么异样,似乎……比前些日子更为愉悦,昨日还问我有没有收藏名贵的铠甲来着。”紫袍官员谨慎环顾了一下四周,才低声说道。

“铠甲?”赭衣官员皱眉,仿佛想从这个事情里嗅出某些政治讯号来。

“正是,我昨日连夜送了三副纯金打造的铠甲过来,只是不知道殿下喜不喜欢……”

后院里

明末愣愣的看着面前三副纯金的铠甲,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明将军喜不喜欢?昨日殿下说了。这些铠甲明将军若是不喜欢可以扔了,他再去寻一些适合的回来。”仪容得体地侍女站在一旁,细细观察着明末的神色,柔声说道。

“为什么要送铠甲?”好半晌,明末才有些木然的问道。

“殿下说女孩子的玩意儿明将军都不喜欢,想来想去只有送几副铠甲聊表心意,”侍女掩嘴轻笑了一下,“殿下这是在讨明将军欢心呢。”

明末随意的将铠甲扔在一边。坐到座椅上。“我不要了。这些东西没用。”

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侍女面上没有丝毫奇怪的神色,只是上前轻轻捡起铠甲,交给了门外守候的侍卫。

明末呆呆的看着她,眼神里突然涌起一阵疲惫。

她转过身,走到房间一侧地衣柜前,打开柜门静静地站着。

衣柜里。所有地衣服全部都是纤尘不染的白色,带着无双身上特有的香味,整整齐齐的码放着。

“你出去吧。”她低声吩咐着身后的侍女。

侍女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低头,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

明末在柜前站立的半晌,才伸出手,解开自己身上地衣物。

腰带。外袍。中衣,青色的衣裳轻轻的落在地上。

微颤的手指触到胸口紧紧裹着的布条,犹豫片刻。她还是一把扯开了紧系的丝带,白色的绸布软软掉落在地。

裸裎的站在衣柜前,她伸手从柜中拿出一件纯白地衣服,披在身上。

绸缎地材质,带着些微的冰凉。

她将衣服裹紧,再裹紧,将自己裹得像一只吐丝的蚕。

衣服上地清香缓缓逸了出来,搅乱了她的气息,她细长的手抓紧胸前的衣服,微蹙着眉,感觉到胸口处又开始紧揪着疼痛起来。

蹲下身子,她双臂搂着自己,也搂着这件无双曾经穿过的衣服,将头深埋进膝盖中。

再一次热泪盈眶。

如同奔涌而出的洪水,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止住。

想他啊……无可抑制的想他,一如心底翻涌着的恨。

想他好看的眉眼,想他好听的声音,想他无时无刻都温柔无比的语气,更

经谈及未来时,踌躇满志的神态。

人世如此苍茫,她要到哪里,才可以找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让她去爱,去仰望?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愈近愈沉重。

她的身子突然失衡,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华贵的龙涎香,瞬间掩去了属于无双的淡淡香味。

她轻轻的闭上眼,不用回头,已经知道身后来的人是谁。

修长的手指滑至她的面颊上,替她拭去面上的泪水,君可载将她的身子抱起来,放在一侧的椅子上。

“天气尚寒,穿着这么薄的衣服,又坐在地上,会着凉的。”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纤瘦的肩膀,感觉到薄薄衣料下赤裸的身体,君可载微微蹙起了眉。

明末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不肯抬头让他看见自己的满面泪痕。

她的头发没有如同平日一样束于头顶,只是用一根丝带在脑后轻轻垮垮的扎了一束,脸颊两侧青丝如瀑,遮住了半边面孔。

君可载将手指轻轻插入她的鬓间,替她拢好散落下来的长发,然后俯身,在她面上落下一吻。

“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末儿,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着他用过的东西落泪,也不是办法,你近日又瘦了很多。”君可载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惜,“我抽空陪你去找个地方散散心,好不好?”

明末听着头顶传来的温柔声音,又一次落下泪来。

心里仿似呐喊一般的乞求着,不要再给这样的温柔……至少不要给她明末这样的温柔,此时此刻,他的温柔就好似毒药,而她,就是饮鸩止渴的那个人。

“去壁泉行宫可好?那里风景秀丽,有大片的草场,还有温泉,去那里对着满目的美景,也许心情会开阔一点也说不定呢?”

明末摇摇头,缩在他的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哪里都不去,等葬礼结束,我们就去西北。”

听到明末话中的“我们”二字,君可载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西北战事已经僵持了下来,幕颜赤被挡在了惠阳之外,我们还在不断往前线增兵,暂时不必担心西丹会打进东陵原,不过,末儿要是担心的话,就都听你的,七日后我们便动身,好么?”

“嗯。”明末低声应了一句。

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满室寂然。

刚刚流过眼泪的双眼仿佛有千斤重,在这个散发着浓郁的龙涎香的怀抱里,明末竟沉沉的睡去。

这个曾经无比抗拒的胸膛,如今竟成为她安然睡去的温床。

看着她渐渐睡熟,君可载才起身,将她抱到床上。

丝绸的衣物贴着皮肤总是很凉,他伸手轻轻解开被她裹在身上的白色衣袍。

看着她裸裎着的身子,俊美的面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愈加深沉起来,无法抑制的,他俯下身将浅浅的吻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薄唇一接触到她的皮肤,身下竟立刻有了反应,看着她仍是憔悴不堪的睡颜,他勉强压住突然涌上的冲动,只是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替她盖好了被子。

修长的手指在她瘦削的脸上轻轻摩挲着,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末儿,从今以后,再也不许你离开我一步,再也不许……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一百零九章 举国之殇

北边境,惠阳城外

“公子无双死了?”军帐里,幕颜赤蓦然抬起头,略带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夜疏朗。

“是,两军对阵时自己冲出阵前,做了封国朝廷军的箭靶。”

“他为何要这么做?”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幕颜赤面上竟没有丝毫喜悦之色。

“我军攻打封国,而他们的南方又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水,他想必是想用自己的死结束封国的分裂,让封国朝廷集中全力对付洪水和我们。”

幕颜赤怔忡良久,才叹道,“果然是贤明之人……”

“君可载正在为他举行国葬,并且昭告天下公子无双为了大局而死,又一次轻松收拢了人心,陛下,公子无双的死,对于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啊……”夜疏朗语带忧虑。

幕颜赤没有接上他的话,而是站起身,掀开帐门,看着军帐外的***如海,良久,才问道,“夜疏朗,你说男儿活在世上,什么东西一定要去争取,而什么东西可有可无?”

“荣誉和权力必定要去争取,女人和财富可有可无。”思虑片刻,夜疏朗谨慎说道。

“这是你的看法么?”幕颜赤放下帐门,回过身来坐到帐中的椅子上,“可是,封国人却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眼里,忠义是最重要的,荣誉和权力反而靠后了,至于女人和财富,东陵原千里沃野。江南大片水乡,还少得了几个女人和铜钱?”顿了顿,他又拿起桌上的封国镇纸,颇为玩味地说道,“公子无双说到底,也是一个忠义之人,做不出拿整个国家的命运来赌自己命运的事,整个封国。也只有一个君可载。不忠不义。连自己的叔叔和自己的弟弟都敢杀,将各股力量玩弄于股掌之上,所以成了最后的强者,我们最强大的敌手。”

夜疏朗不明白幕颜赤究竟想说什么,因此只是垂手站在一侧,认真听着他的话。

“如今公子无双死了,封国所有地精锐部队都调往了西北。夜疏朗,你说我们此次东征,胜算还有几成?”

“这……”夜疏朗抬眼看着幕颜赤,觉得今天地主帅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但他还是说道,“我们有十万铁骑,全部死忠于陛下,装备精良。足以横扫整个大陆。不说攻下整个封国,至少能一直打到他们地都城,控制他们整个国家的中枢!”

“你似乎太乐观了。夜疏朗,封国的内战结束,原本被死死钉牢在仰昭关前的大批优秀将领,都可以调到西北来对付我们,君可载,以及……明末,”说到这个名字,幕颜赤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极快的掠过一抹光芒,声音却仍是平稳低沉,“他们联合起来,那么我们面对的,将是比三年前更为团结紧凑地军队。”

夜疏朗终于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陛下的意思,是我们此次东征仍会无功而返?”

“不,我只是要告诉你们,敌手比三年前更强大,我们必须更加谨慎而已。”他轻轻的靠上椅背,“记住,我们不仅要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还要将封国的女人一个个抱回家,尤其是……”

“尤其是明末那样的女人!”这一次,夜疏朗总算揣摩到了幕颜赤的心思,接口道。

公子无双的府邸里,明末独自一人走在长廊下。

头顶上地青灯微微飘荡,连带着让她瘦长地影子也如水中的落叶一般起起伏伏。

几名侍卫和婢女远远的跟着,不敢靠近。

为公子无双举行地国葬已经开始,整个昶安城里户户挂起白绸,人人身披素衣,巨大的悲伤,如同上涨的潮水一般缓缓覆盖了这座繁华的城池。

她不敢踏出这座府邸半步,因为害怕一走出这里,看到仍在欢笑的人会愤怒,看到悲伤的人,就会觉得更悲伤。

公子无双的灵枢已经被埋入了皇家的陵寝,如今放在皇宫里任大臣们跪拜的,不过是他的衣冠。

君可载这些日子亦是忙碌起来,西北的战事,南方的水灾,还有为公子无双举行的国葬,堆积在一起让他忙碌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每日都是清晨便出去,夜半才回来。

但是即使再忙,他仍会费尽心思的找来各种她喜欢的玩意儿哄她开心,从各地采来珍贵的食材,变着法子替她调理着身体。

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真的是可以无限的,就如同她对无双。

明末站在长廊下,看着头顶上被昶安城的***映亮的天空,愣愣出神。

“……不必了,幕颜赤不会被区区三十万人吓走,他清楚我们的实力,这一战,我们只要将他们赶到沧州以西便可……”说话声从长廊的拐角处传来。

“那么,对决不可避免的话,是否该请明将军赶赴西北,率大军对付忽颜卫?”

“封国数千万人口,就只有明将军一人能够打败忽颜卫么?不要忘了,明将军也是京都军里面出来的,为何她能直面忽颜卫,而你们却不能,自己回去好好反省究竟是为什么。”

“是……”

谈话间,几道披甲的人影已经出现在长廊尽头。

明末倚着廊柱站着,拼命想把自己的身子隐藏到阴影里去,却仍是被君可载看到了。

“末儿。”一眼便廊柱后站着的明末,君可载微微一愣,随即快步上前,“这么晚了,为何还没有休息。”

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将领见状立刻识相的返身离去。

明末转过头,看着从长廊一侧匆匆走来的君可载,一身纯白的素衣,微晃的青灯下,与另一个白衣胜雪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不想睡,随便走走。”她用力的眨了眨眼,不让自己混淆。

第三卷 凤舞帝都 第一百一十章 情到浓处

晚膳吃的什么?可还合胃口?”君可载走近她身边,的手,揉入掌心中。

“晚膳?”明末木了片刻,一双眼仿似刚睡醒一般注视着君可载,好半天才模模糊糊的说道,“好像有一条蛇,还有鲸须……”

“还有呢?”

明末懒得再想,直接答道,“不记得了。”

君可载优美的眉微微蹙起,“是不是又没有吃?”

明末没有回答,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究竟吃了还是没吃。

“我若是不在,就连东西都不肯吃了,你啊……”无奈的叹口气,君可载牵起她的手,缓缓地往花园后的厢房走去。

远远站在走廊尽头的几名婢女已经是脸色煞白。

明末没有吃东西,君可载若是发起怒来,她们罪责难逃。

“去熬一碗莲子龙眼汤,送到房中来。”所幸,君可载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只是低声吩咐了一句,并没有责难她们。

“我不想回房。”走到院中,明末看着微敞的雕花门,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月光清寒,笼着她瘦削的脸庞,嵌在面上的一双黑眸,冷冽得仿佛冰雪一般,带着隐藏极深的悲愁。

将她眼底浓重的凄悲收入眼底,君可载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发,“末儿想去哪里呢?”

“明日,明日我们就去西北好不好?”明末微微用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仰头看着他。

君可载凝视着她的眼眸,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头,“好。”

国葬尚未结束,京中地各项事务也都没有安排妥当,这时候抽身赶赴西北,之前所做的许多努力。势必会白费。

但是。只要怀里的女子始终紧皱的眉头能够舒展。只要她能够寻回半分往日的笑容,只要她的眼里,不再充满让人心疼的哀愁,哪怕前功尽弃,也是值得的。

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已是如此深地,迷恋上了她……

没有注意到他眼中涌动地温柔。明末默默地转过身,在檐下坐了下来,然后望着渺远的夜空出神。

君可载在她旁边轻轻坐下,并不打扰她,两人就已亲密而陌生的姿势并肩坐着。

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君可载,你跟无双,是一个娘亲生的么?”似乎想到了什么。明末突然转过头。看着君可载。

“是,”君可载点头,“我们都是先朝皇后所出。我是嫡长子,无双次子,当朝皇帝是第三子。”

明末不再说话,只是仔细的盯着君可载精致的眉眼,视线扫过他挺秀的鼻梁,薄薄地嘴唇,完美无瑕的脸部轮廓。

比无双更俊美的一张脸,面色平和的时候,也会有类似于无双一般温润的气质。

但只要眉眼稍动,那抹强势和锋利便显露无疑。

可是无论怎样,他的身体里,毕竟是流着和无双相似的血液……

“我替你生个孩子,好不好。”她突兀的问道。

君可载很明显被吓了一跳,随即,眼里浮现起复杂地光芒,“为什么?”

明末抿紧唇,没有出声。

如何能够说出口呢?她只是想用尽一切力量,抓住所有可以和无双有关联地东西而已。

君可载的面上,怒意却如同弥漫的雾气,缓缓地散发开来。

“末儿,你可知一个男人再如何宠爱一名女子,也会有他的极限。”声音依然低缓,带着隐藏的怒意。

明末仍是低着头,她知道自己说的话,必然会触怒君可载。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身边的女子将他当作别人的替代品,更何况,如君可载这般尊贵骄傲的人。

“求你……”她仰起头,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发颤,“他已经死了,我没有办法……我不能接近皇上,只能求你帮我……”

只要她的孩子,身体里流着与无双近似的血液,

眼之间能找到半分无双的影子,只要不是和他毫无干人,就够了,此刻她不过是一个极度饥饿的人,只要一根可以果腹的草根,就可以活下去。

“还想过要接近皇上么?”纵然是极力压抑,君可载的眼里,仍是流露出燃烧的怒火,连带着声音也冷冽起来。

这个女人啊……总是能够无比轻易的挑起他的怒火。

“我不会要求皇室给的身份地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孩子的生父是谁,我只将他留在身边一个人好好的抚养,这样也不可以么?”感觉到君可载的怒意,明末亦是有些发急,站起身哀求道。

君可载也站起身,面容隐藏着屋檐的阴影里,明末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

“我知道,说出来你一定会生气,可是我没有办法,君可载,我要活下去,请你继续给我活下去的力量,请你……”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有力的心跳声传来,君可载的声音低沉,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怒火中烧。

“傻瓜……”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叹息,“就算你不要求,我也会要你生下我的子嗣,为何要说出来呢?”

这个女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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