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金科玉律-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黑影在屋中站定,小心翼翼将藤条小筐原封不动摆好,不急不慌的将手中的宣纸折好放进怀中最妥善的地方。
“宵小之辈?”黑影有些羞恼的冷冷一哼,又撇撇嘴,方从窗口销声匿迹。
。。。。。。
用过晚饭,岳临诗邀房氏和阿离一并到湖边散步,阿离觑着大伯母绯红的脸颊,哪里肯去做搅局的,便借口身体不适请了辞。岳三娘倒是要来寻她说话,偏巧二爷要考校四少爷功课,二奶奶怕儿子被罚,便叫岳三娘偷偷提点着不得空来。
岳三娘近来可真是把郑离当成了知己闺蜜,她怕阿离误会,还特意叫了丫鬟淑芳来送新摘下来的杨梅。这小半筐杨梅个个都有鹌鹑蛋那么大,红的发紫,甜汁外挂,甚是诱人。
五月的杨梅虽然不稀罕,但像这么硕大红润的还是少有。
郑离叫人匀了一碟给大伯母送去,一碟拿去膳房预备作粥,还剩下满满的一个小瓷碗,她都散给了房氏院子里的丫鬟们。
平日这样金贵的水果可轮不到小丫头们品尝,今日忽而得这样的好事,大家暗中纷纷称赞郑家小娘子厚道,不藏私心。
果儿和枣儿因为房氏的心腹,得到的自然更多,可却没几句中听的好话。倒是一开始就不待见郑离的松儿,这段日子倒而消停许多,没了那些捻酸带刺的话。
夜灯初上,岳云愁眉不展的枯坐在书房,几个丫鬟守在门外,一个个你瞧我我瞧你,谁也不敢进去搭话。
都知道大夫人这一昏迷,叫老爷不知愁白了多少根头发。老爷心情不愉,她们便成了出气筒。什锦姐姐还在的时候,尚且有个人敢顶撞说几句明白话,可自从什锦姐姐去后,大家连提这个名字也不敢提。
屋子内传来岳云沉郁的叫唤声:“上茶。”
几个小丫头缩着肩膀,眼皮子都不敢抬。
大丫头秋歌和锦霞二人僵白着脸,正腿肚子发软时,门外进来个婆子,臂腕上还挎着个不小的食盒。
秋歌眼前一亮,她认得这婆子,此人是大奶奶院子里苗妈妈,为人勤快,嘴巴又甜,侍奉那些大丫鬟们勤谨,众人都喜欢与之相处。
“苗妈妈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大爷、大奶奶有话回禀老爷?”
苗妈妈笑着摇头,眼睛往岳云的书房瞄了瞄,这才指着自己臂腕上的食盒小声道:“郑姑娘叫厨房炖了杨梅绿豆粥,想着老爷若还没用夜宵,就请秋歌姑娘帮帮忙!”
秋歌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偷声闷笑:“你们院子里那位郑姑娘倒也是个能人,这才来岳家几日?就知道老爷喜欢吃这口,也罢,她想求什么,苗妈妈就讲出来,我心里也好有个底。能帮自然帮,太过为难的。。。。。。”
苗妈妈连忙道:“不为难不为难,秋歌姑娘在咱们老爷的院子里是手可通天的主儿,还有什么你办不到的?”
苗妈妈顺势附在秋歌耳畔低语数句,秋歌听罢一抿嘴:“我当什么呢,原来就为这个。不过我倒是好奇,据说那个叫翠儿的小蹄子红口白牙的污蔑郑姑娘,怎么郑姑娘不恼,还要救她?”
苗妈妈讪讪一笑:“这个我可就不懂了,咱们只负责送话而已。”
秋歌将食盒中的青花缠枝莲花碗小心捧,粥还温温的,不冷不热。她一瞥眼,见食盒下层还贴心的放着四样小菜,碟子只比婴儿巴掌大些,十分精致。
秋歌了然的一笑,索性也不抢攻,只慧黠的看着苗妈妈:“这位郑姑娘可事事都想到了,既然这样,苗妈妈就和我一道进去吧,免得老爷问起,我还得费心解释。”
苗妈妈脸色一红,赔笑着紧跟了秋歌进书房大门。
岳云久等茶水不来,正要发火,忽瞅见秋歌端着小碗进来:“拿的是什么?”
秋歌忙笑道:“晚上的菜有些油腻,老爷食欲不开,正好吃点杨梅绿豆粥,不仅清热解毒,还可健脾开胃,老爷用来最好。”
苗妈妈低着头将四样小菜一一摆在岳云面前:有用虾子和秋油拌的腐干丝,鲜香美味;有甜酒沁润过的嫩嫩海蜇丝儿,干脆筋道;还有冒着黄油的腌蛋和鲜而脆的酱黄瓜。
这四样平日里哪一道也入不得岳云的青眼,可这会儿他确确实实是饿了,再看那非红即绿是搭配,更引人食欲大增。
岳云痛吃了一回,四样小菜一点不剩方作罢:“你也是个有心的,明儿还按着这个做,叫大厨房时常煨着热粥,万一大夫人醒来,也好滋补滋补。”
28、求情
秋歌下意识在心底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今天要没郑小娘子这一碗杨梅绿豆粥,只怕老爷的火气没处撒,她们一干在门外伺候的丫鬟都要遭殃。
念及人家的好处,秋歌便笑与岳云道:“老爷喜欢就好,不过奴婢可不敢邀功。这粥和几样小菜都是郑小娘子孝敬的,如此看来倒合老爷的胃口。”
岳云很是诧异的看着秋歌后面的陌生婆子:“你是郑姑娘打发来的?”
苗妈妈是房氏院子里的二等婆子,轻易没机会往前院来,在苗妈妈这样人的眼里,能近身伺候老爷那简直就是天大的荣宠。她此刻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头也不敢抬,只忙顾着回话:“是,三姑娘才送了郑姑娘一小筐杨梅,郑姑娘便叫人做了夜宵送来孝敬老爷。”
岳云捻须微笑:“我没看错那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三娘也不错,知道疼惜妹妹。”他便叫秋歌将自己得的两套新书分送给阿离、三娘。
岳云又问了郑离近几日的饮食起居,苗妈妈觑了秋歌一眼,秋歌背着岳云忙向她颔首点头。苗妈妈便道:“大奶奶待郑姑娘仿佛亲生一般,自然不会委屈,就是几个小丫头刚刚提拔上来,使唤起来不如用旧的人顺手。”
秋歌见岳云面无表情,忙赔笑:“奴婢还算是麻利的,可当年刚升做老爷身边一等大丫鬟时,也战战兢兢大半年才理清了条理。奴婢听说,眼下郑姑娘身边就剩下了一个芬儿,能瞻前便不能顾后,十分棘手。”
岳云何等聪明,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立即明白了郑离此番送粥的初衷。
岳云心生不悦,将茶盅往桌上一搁:“连主子都敢出卖,就该被乱棍打死。怎么,二夫人还没处置了那丫头?”
秋歌不敢再耍小聪明:“回老爷,二夫人的意思是家中下人们多有风言风语,这个时候处置翠儿,恐怕会引得大家不安。赎奴婢说句公道话,翠儿虽然不好,但郑姑娘心底纯善,将来未必不能感怀她。这会儿大夫人还在昏迷,佛祖保佑固然不假,可若能多做善事,也未尝不是救醒大夫人的一个好法子。”
岳云听闻此话,神情一凛,深觉有几分道理。
“叫济慈师太再点两盏平安灯,务必保佑大夫人平平安安。”
“那翠儿。。。。。。”
岳云不耐烦似的摆摆手:“押回去凭她主子发落吧。”
苗妈妈心中大喜,连忙告退跑回去给郑离报喜。
等二夫人收到消息的时候,翠儿人都应被架回了郑离的偏院。这可把二夫人气的七窍生烟,火冒三丈。人是她吩咐绑的,现在就算要放,也该是她做决定,断没有越过自己的道理。
徐妈妈赶紧去前院打听消息,闻知是郑离使的诡,连忙跑回来报信。
“这个小蹄子,专门来和我作对似的!”二夫人咬着牙根骂道:“那双眼睛就时时刻刻透着不老实,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她这年纪还小呢,要是再大几岁,你说。。。。。。”
徐妈妈吓得赶紧截住:“夫人千万别乱想,郑小娘子再怎么闹腾,也都是老爷的徒孙,乱了辈分,那是要招来青州学子们的耻笑的。”
二夫人冷森森一笑:“咱们老爷还惧怕这个吗?当初一个什锦把他迷得五迷三道,晕头转向,连亲生儿子也都不肯顾惜。佛爷保佑,好在那个什锦是个短命鬼,不然家里的风波指不定要闹到什么时候。”
二夫人强压怒火,治好道:“人都已经送回去了,这下再去找麻烦,老爷肯定责难咱们;现在想想,翠儿闹的要死要活的时候,怕就是郑离在背后指使的,可恼咱们还白白花费了二百两银子。不过这些都不要紧,眼下姐姐昏迷不醒,也几乎没把老爷的心一并带去。。。。。。”
话里话外的醋酸味让徐妈妈讪然,“夫人好歹忍耐些,依着老奴看,大夫人也就是这二三日的光景,连徐太医这样的能人都束手无策,老爷便再难过,又能如何?”
几句话叫二夫人瞬间眉开眼笑:“你说的不错,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不能自乱阵脚。你叫青岚那丫头带着上好的金疮药去瞧瞧翠儿,就说我的话,知道她受了委屈,来日她‘用心’在郑姑娘身前照应,我不会亏待她和她的家人。”
徐妈妈忙答应了下去,果真就去取了家里最好的金疮药,不但如此,徐妈妈做主还叫女儿青岚带了两包子上好的糕点。
青岚看着手中大包小包的物件,十分为难:“二夫人也是,怎么不派给别人去?要是翠儿已经把我供出去,我岂不是自投罗网?妈也是,别人不敢劝,怎么你不说说?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女儿落难?”
徐妈妈不等青岚说完,扬着厚实的巴掌就往女儿脊背上猛拍:“你还敢说!我也险些被你连累到。那晚要不是翠儿喊的及时,你就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到那会儿,就算你娘我在二夫人面前有再大的面子,也不过一个杖毙的下场。”
青岚有些不服气,将包裹往旁边一扔,也不说去,也不说不去。
徐妈妈看着越大越有主意的女儿。
这孩子早早没了爹,小小年纪就跟着自己进府服侍二夫人。下人们见她是二夫人的心腹,便都捧着青岚,时间久了,竟然让这丫头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徐妈妈每每要提点几句,就惹来女儿的一阵冷眼,渐渐的,徐妈妈也就不敢再提了。
要不是青岚这次差点就弄出人命,徐妈妈还不知事情弄了如斯地步。
她叹口气,将地上的两个点心包和药包捡起:“我也明白,你年纪也大了,越发想攀个高枝去!可我生是二夫人的人,死是二夫人的鬼,你做了我的女儿也是命,这辈子就只能是个奴才。要紧的时候,我也只得去保二夫人,顾忌不上你了。东西我另打发个小丫头去,等明儿二夫人闲的时候,我就求个恩典,把你放出去另配人家便是。”
青岚瞪圆了眼睛看徐妈妈,徐妈妈狠下心肠,挎着包袱便出门,对后面急切喊叫她的女儿红耳不闻。
母女俩动静闹腾不小,许多人在门口围观,其中青岚的一个小姐妹名唤青缨,撵了那些小丫头和看热闹的婆子,反身紧锁房门。
“你就不能拿软和话先哄哄徐妈妈?”青缨没好气的埋怨:“我要是你,别说只是送个金疮药,就是派了我去服侍郑小娘子,又能怎么样呢?你这么一个大聪明人难道还看不出来?老爷心里喜欢郑小娘子,不然怎么叫府里都拿她当嫡出的小姐一眼对待?”
青岚不觉冷笑:“什么嫡出的小姐!她也配!不过就是枝头的麻雀变了凤凰而已。”
那晚在花房,若没翠儿阻拦,她或许就真动了杀心。
青缨见这竟是个榆木疙瘩,便故意气她:“那人家好歹也不是个凡鸟,总比我们这些贱如蝼蚁的丫头强百倍。你不愿意去伺候,我去和二夫人说,下回有这差事,就派了我去也是一样的。”
青岚就适合激将法,青缨如此一说,她偏来了执拗劲儿,拔腿就去寻徐妈妈。说来也巧,徐妈妈自己正坐在园子里的大青石头上生闷气,包袱还原封不动的摆在一旁。
青岚抓起东西就走,徐妈妈唤了几句“回来”,青岚始终不应很快消失在了青石小路的尽头。
29、苏醒
青岚来势汹汹,可一到房氏院子的门口,心底不免有些发虚。
她是做了亏心事的人,刚刚又被自己的亲娘一吓,少不得要胡思乱想。恰逢枣儿从外面办事回来,远远瞧见她便笑:“你怎么得空往我们这里来走一遭?手里拿了什么好东西?”
青岚顺势就将包袱往枣儿怀里一丢:“正好,你把这个给翠儿吧,就说是二夫人赏她的,叫她好生养病,来日方长,今后受重用得大任的日子在后头呢!”
枣儿好悬没接住,待看清包袱里是什么后,便笑:“二夫人给翠儿那丫头的?她还真是有福气,难怪郑小娘子看她哪里都好,还和大奶奶求了金疮药,专门医治她的伤呢!”
青岚心下一动,不动声色开始打听:“那个郑小娘子很喜欢翠儿?”
“这个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不过我悄悄和你说。。。。。。”枣儿趴在青岚耳畔道:“我们都说,翠儿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对不住了郑小娘子,所以如今才老实的跟个哈巴狗似的。”
青岚更慌,莫非真叫自己猜中了,郑离早发现当日花房中自己藏身暗处?
她忽而想起刚刚青缨与自己说的那些:老爷什么都肯依着郑小娘子,万一耳根子一软,她岂不是要遭殃?
翠儿不过红口白牙的诬陷了郑小娘子,其结果就是如此凄惨;自己当时可是要害对方性命的,万一被查出,她哪里就还有活路了?
青岚脸色一阵黑一阵白,撒腿就往回跑,留下枣儿抱着东西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枣儿耸耸肩,将东西送去了偏院。大夫才给译哥儿号过脉息趁着大伙儿都围着郑译转的时候,枣儿进了内室,将青岚的来意一一说明,且将包袱中的点心、金疮药摆在桌案上。
这下子,屋子里的人都不动了,睁着眼睛看那两个个头不算小的包袱。
阿离拈了装着金疮药的小瓷瓶淡淡一笑:“送药的人呢?怎么也不请进来吃口茶?”
枣儿不明所以,只跟着赔笑:“谁说不是呢,我也这么招呼青岚的,可就像后面有什么追她似的。不过这也难怪,青岚是二夫人身边头等得意的人,妙舞堂里的琐事又多,姑娘就算好心留她,她也不敢托大。”
阿离点点头,谢过枣儿,又叫芬儿抓了一把铜钱塞给对方。
枣儿拿着意外之财兴冲冲出了偏院,可没走多远,就又悄悄折返回了偏院门口。
等了小片刻,就见郑离的小丫头怀里夹着自己刚刚送去的点心包袱,一股脑儿都埋在了角门附近的大榆树下。那丫头还小心翼翼用脚踩实了松土,直至半点端倪也分辨不出,才心满意足的去了。
枣儿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屋中,果儿正在给房氏做中秋时要穿的斗篷。
听是她进门,眼皮子微微轻抬,“把汤给大奶奶送去了?”
枣儿怏怏的“嗯”了一声,似乎听出了她的不快,果儿放下手中针线瞧着枣儿:
“怎么没精打采的?可是大夫人的病情又不好了?”
“没有,还昏迷着呢,”枣儿盘腿坐在了床上把刚才的事情说与了果儿听,又好奇道:“那天家宴回来我就看出来了,郑小娘子是在二夫人面前吃了大亏,不然没那样糟糕的脸色。再有,翠儿遍体鳞伤的回来,你不觉得蹊跷?”
果儿没好气看她:“这有什么蹊跷的!你要好奇,不如想想究竟是什么人杀了那些小厮和壁画来的有用。”
“阿弥陀佛!千万别说这个,吓也吓死我了。”枣儿捂着胸口瞪眼:“都说他们是生前得罪了什锦,什锦化作厉鬼出来报仇的。好在我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不然肯定日夜睡不着觉。”
果儿不妨被这句话惊到,手中不留意,针尖戳破了手指,血珠顿时喷涌。
枣儿见果儿脸色不好,心下后悔不迭:“我怎么忘了,原本什锦在偏院里住着的时候,你们俩倒是一个屋子的。”不说还不打紧,枣儿偏讲到人心痛处。果儿做活的好心情消失的干干净净,扔下这些东西出门便不知去向。
枣儿讪讪坐了半晌,又觉得自己并无过错,便轻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别看现在狂傲,今后有的受呢!”
。。。。。。
这一晚,小佛堂终于传来好消息,昏迷许久的大夫人幽幽转醒,虽然还不能说话,可在众人眼中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身为亲生子的二爷岳临书当即便落了泪,跪在床头前拉着大夫人的手哽咽不止。
大夫人脸色苍白,却仍旧不失娟秀之美,她强抬起手,轻抚儿子的额头,又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丈夫岳云。
岳云忙道:“孩子知道你身体不好,千里奔波而回,也是他一片孝心。如今你什么也不要想,养好身体才是要紧的。”
大夫人嘴巴张了又张,大约是想说什么,但连日的昏迷使得这个坚强倔强的女子根本发不出半个字音。岳云心疼的直皱眉,说了几样,大夫人都不肯点头,反而有焦躁的神色。
众人便胡乱猜测起来,可惜都不能叫大夫人满意。
这时郑离站在床榻几步开外的地方,正当大伙儿一筹莫展,她却留心到大夫人竭尽全力的用眼角余光扫着摆在内室里的小佛桌。
那天大夫人出事,众人一窝蜂涌进小佛堂的时候,郑离就惊讶于大夫人礼佛之心是何等的虔诚。这小佛堂显然不是随随便便的居所,外间正室供着金身锻造的西方三圣: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佛桌下摆了娇粉葱茏的鲜花翠枝,各色鲜果每日必要更换,除了檀香,屋中就多用一种皇家寺院里盛行的名贵香种,旃檀枷罗香。
文如果说妙舞堂是小岳氏的天下,这间佛堂就是大夫人的安身避难之所。
人她虽然口不能言,但心里未必不明白这病来自何方。
书郑离的目光也顺着那方向落在佛桌上,迟疑半晌,才背着人悄悄拉了岳三娘。
屋“大夫人怎么老是瞧那佛桌?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和这个有关?”
岳三娘先是茫然的怔了片刻,继而心下一敞亮,忙道:“妹妹这几句话可叫我茅塞顿开了,险些忘了要紧的事。”
岳三娘再也顾不上郑离,推了众人往里挤,小岳氏被她推了个踉跄,颇有些不满瞪眼:
“三姑娘的规矩哪儿去了,也该收收她往日的娇蛮性子,省的来日嫁了人家给咱们老爷丢脸。”
女儿被一个姨娘训斥,岳临书顿时冷了脸。
三爷从小就有些惧怕这个嫡出的兄长,此刻忙在身后拉二夫人的衣襟,嘴皮子微动。
“侄女还小,母亲说这些干嘛,伤了大家的和气。”
岳临墨有自己的小算盘,母亲再向着自己,她终究也不过就是个姨娘。万一大夫人一蹬腿归了西,他们兄弟仨就得老老实实在家丁忧,岳临墨没沾到大夫人的光,也不想蹭了一身霉气,白白丢了将要到手的官职。
岳临墨越想越觉得自己大度通情理,甚至抬手还想要摸摸岳三娘的头发,以示自己的和蔼。
怎知岳三娘丝毫不领情,桀骜的将头一扭偏身过去,叫岳临墨手僵硬在半空,十分尴尬。
“三娘,你!”岳云似乎看明白了什么,忙又止住话语,静看孙女的举动。
30、命格
“祖母可是想见什么人?”
大夫人急切地眨了眨眼睛,众人心下一喜,岳云忙推孙女:“三娘,你快问,夫人要见何人?”
岳三娘很是激动,手却更加小心翼翼指着不远处的小佛台:“祖母刚刚用力瞧那个,是不是想见的人与这个有关?”
大夫人嘴角微翕,释然之情流露与表情之中。
岳云已然明了一切,他懊恼自己怎么还没个小孩子想的周全,妻子一心礼佛,这等要紧时刻,想见的自然也是她最信赖之人。
岳云忙与大管家娘子道:“快去请济慈师太。”
大管家娘子脸色微变,脚步扎根在地上般,迟讷的令岳云几乎横眉怒目。大管家娘子好悬回过神来,赶在岳云雷霆之怒前连忙道:“回禀老爷,济慈师太早已经到了。眼下正在大花厅候着呢!”
不少人心生疑惑,济慈师太来的未免太巧了些。
少顷,一名四十出头的女尼轻移步进了小佛堂,单看年纪和气度,郑离便已猜到,这人多半就是青州城首屈一指的涌泉寺住持济慈师太。
“阿弥陀佛,老尼今早见大夫人供奉的平安灯明明烁烁,便知檀越有变,老尼果然来的正是时候。”
除了郑离,众人不疑有他。实在是济慈师太在青州城的名声太过煊赫,有些神魔附体的灵通。
岳云忙道:“夫人一醒便急着要见师太,可是这病还有什么反复?”
济慈师太莞尔一笑:“岳大人不必惊慌,大夫人诚心礼佛,是我佛门下一等一的虔诚心,佛祖自然会保佑她长命百岁。只是。。。。。。”
济慈师太掐指做推算的模样,话语迟疑:“只是老尼为大夫人占卜了一签。”
“是上上签?”
济慈师太苦笑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夫人这签非但不是上上,反而是下下的凶签。”
众人哗然,且面色各异。有真心惶恐的,有茫然无措的,更有幸灾乐祸的。。。。。。
济慈师太将诸人表情一一尽收眼底,这才徐徐道:“不过岳大人也不必惊慌,老尼已经想到了善解的法子,夫人痊愈也不过指日可待。”
岳云是聪明人,立即叫了管家娘子从账房支取五百两银子。
“岳家上下的一点心意,只要师太肯救夫人性命,本官愿为菩萨重塑金身,以报恩情。”
病榻上的大夫人眼圈湿润,看着岳云的眼神也渐渐有了变化。小岳氏将此尽收眼底,心中有了恐惧,面色自然而然流露出了阴霾。
郑离却是心下一乐。
这位济慈师太着实是个会投机的人,徐太医每日来观察病情,问诊烹药,连续数日,才挽救回大夫人一条性命,转眼间却成了济慈师太的功劳。
一盏平安灯,竟可抵千金药方。
济慈师太又道:“老尼有句不中听的话要说与岳大人,府中多灾多难,实属犯了阴人忌讳。这小佛堂虽有金光护体,菩萨保佑,却架不住大夫人底子虚弱,三更月上,难免就叫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趁机作乱。如今并不是没有根治的法子,大夫人是四月初八的寿日,命中五行缺水,运势在面西坐北。大人不妨在府中西北方向寻个水运极旺盛的女子,代了大夫人去修行。九九八十一个月,满了期限,自然叫夫人力劫了平生所有大难。”
几个晚辈不免倒抽一口冷气,济慈师太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她上下嘴皮子一动,就要用一个女孩子近七年的光阴来陪葬,未免说不过去。
大伙儿敢怒不敢言,便偷眼去瞄岳云。
岳云紧锁浓眉,片刻才道:“岳府西南角就是临诗的院子。”
岳临诗赶紧给妻子使眼色,房氏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请大管家拿来了自己院中小丫鬟们的卖身契。
那卖身契上都标着生辰八字,况且,有济慈师太这样的神人,就算没有又有什么打紧的?
大管家颠颠跑来,两手呈上府中花名册并一张张卖身契:“老爷,大爷和大奶奶院子中伺候的丫头一共十二个,三个一等的,五个二等的,余下还有四个给了郑小娘子使唤,至今仍旧挂在大奶奶的名下。”
岳云轻轻颔首,将十二个人的卖身契悉数交到济慈师太手中。师太接过薄薄的纸张,先是唏嘘不已,眉头紧锁,待要仔细搜寻的时候,二夫人小岳氏忽然呛着嗓子,不怀好意的开口了。
“敢问济慈师太,你所说五行多水的女子,可一定是要岳府的奴婢丫头?”
济慈师太不解小岳氏话中隐意,脱口便道:“佛祖面前生而平等,何来丫鬟奴婢之分?只要于大夫人有益即可。”
郑离心道不好,忙要往后退步。岂知小岳氏根本不叫她得这样的机会,白菜芯儿似的指头已经伸向了郑离的方向。
“郑小娘子也该算进是大奶奶的院中人,岳家与你这样大的恩惠,想必郑小娘子肯定不愿看见大夫人缠绵病榻,心里也是肯伸一把手搭救的。”
房氏脸色大变,当下便什么也顾不得,急急道:“老爷,阿离她还小。。。。。。”
岳临诗忙将妻子的袖子拽住,尴尬的冲岳云解释:“我们全听父亲做主。”
房氏不敢置信的看着丈夫,济慈师太说的是七年时间,不是七个月,更不是七天,就算郑离还小,可七年之后,她还怎么嫁人?
这岂不是要耽误人家孩子一辈子的前途?
况且,打小就被送进尼姑庵里修行,将来哪个大户人家肯要这样的儿媳?哪家供的起这样的“女菩萨”。
房氏见丈夫这样冷漠无情,不禁悲从心来。
郑离却静静地拉住了房氏的手,轻声道:“大伯母别为我担心,若真能救下大夫人,我便在涌泉寺住上八十一个月又能如何!”
岳临诗便笑:“还是阿离通情达理,况且,她命中属什么还是个未知数,我们杞人忧天未免过早。”
岳云见三人商量妥当,十分欢喜,待郑离更加的和颜悦色。
屋中众人心思各异,济慈师太“刷刷”翻动卖身契和八字的法帖,足足看了两遍,不觉十分失望。
小岳氏比她更焦急,忙问:“师太寻到可心的了?”
“阿弥陀佛,只怕这五行多水的少女并不在大奶奶院中。”
徐妈妈匆匆忙打外面跑进来,手中捧着的纸单子几次险些滑落。“师太帮瞧瞧,这是郑小娘子的生辰八字,你帮着占算占算?”
济慈师太先是瞥了一眼,忽然定住目光不动,全神贯注的看徐妈妈手中之物。
岳云有些焦躁:“师太可有发现?”
“这是哪位施主的生辰?”济慈师太话语中带着恭敬和少有谨慎。
小岳氏大喜,点着郑离道:“可不就是她?师太也觉得郑小娘子的命好?这样一来,我们大夫人才有活命的希望呦!”
“不不不,二夫人误会了贫尼的意思。”济慈师太眼睛放亮,指着单子道:“这位施主五行主木,遇土则兴旺。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恐怕这位女施主别有一番际遇,不是寻常人可领悟的!”
岳家的几个儿子脸色均是一变。
不怪他们仨多心,家里什么光景,女人们不懂,作为岳云的儿子,岳临诗、岳临书、岳临墨却是知之甚详的。
父亲一心要效仿前朝名士陆春公。
这位陆春公将嫡出小女儿嫁给了宣皇后幼子,随后更是一步步帮衬着宣皇后成了宣太后,陆家满门荣光,成为煊赫一时的豪门。
父亲不敢奢望当今皇后娘娘待岳家如同待陆家一般,只希望岳家能出一个太子妃就好。
眼下济慈师太几句惊人之语,叫岳家三兄弟不见怀疑起了父亲近来所作所为。别是父亲看不上岳家的女孩子,最后弄了这个叫郑离的丫头进宫为岳家去争宠吧!
31、内斗
父亲果然是老糊涂了!用外人难道比用自己人还踏实?
岳临书在心里暗暗抱怨,脸上却挂着极为不相称的笑意:“母亲的运势还要济慈师太多多帮忙,咱们这些当儿女的,没道理看见母亲受苦而无动于衷,若真像师太所言,用替身的法儿就能叫母亲平平安安历劫,我便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惜的。”
岳临墨忙偷觑父亲的神色,见岳云满脸欣慰,唯恐自己落后,也跟着表决心:“二哥与我的心是一样的,可恨我自己是个儿子,不然就叫师太瞧瞧生辰八字,万一合了母亲的运势,我便出家为僧,替母亲分担又能如何!”
二夫人脸涨通红,眼中的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