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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科玉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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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接风(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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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房氏不愿意在衣饰上多打扮阿离,所以今日见客时也穿的半新不旧的衣裳。丫髻上除了一对细珍珠做的发箍并无多余点缀,黑溜溜的大眼睛,殷红的小嘴,配上粉嫩嫩脸颊,和初来岳家时面黄肌瘦的模样全然不同。

岳云虽然暗恼大儿媳的古板作风,却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称赞,房氏确实把郑家的孤女养的不错。

“彭兄,这就是微之的女儿,名唤阿离。”

彭晏早在阿离一进门时便站了起来,他辨认好久,才在小姑娘的眉眼间看出了几丝熟悉。彭晏有些失望的坐回了椅子:“究竟是像她生母多一些。”

岳云叹道:“据我所知,那位常年住在武家的大公子也沿袭了其生母的相貌?”

“岳兄所说,我也稍有耳闻。”彭晏暗骂岳云这老狐狸,原来打此主意的不仅是自己,连对方也察觉出了端倪。看来此番想要将郑家兄妹俩带走,还要费上一番心思。

郑微之的才情还在其次,相貌却是男人堆儿里一等一的英俊。不然当年以他的出身,也不会叫武家小姐心甘情愿投奔入怀,更不会惹得长安一干风流少妇们思慕不断。连那位主子也私下里称赞不已,更惹得皇上吃了好几回酸醋。

彭晏原本打算借着这次机会把郑家兄妹一同带进京城,就算俩孩子与郑微之相貌略有差别,可旧情犹在,那位主子多少会有些移情作用。

彭晏想到此,不禁又一次打量起郑离,细问她往日读了哪些书,待听说阿离只识数枚大字时,彭晏忙道:“不妥,你父亲学贯古今,是一等一的博学之人。阿离身为郑家长女,万万不可堕了祖先的门楣。”

岳云哈哈大笑:“彭兄的话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阿离来青州时间尚且短暂,未来得及进闺学。”

青州人都知晓,他们的知府老爷是儒雅之士,家中的闺学更是青州贵族小姐们心心向往之地。能进岳家闺学念书,这便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可惜闺学录取极严,一些邻近乡县的员外富商们便拿几千两银子,也未必能叫女儿孙女踏进岳家闺学半步。

彭晏不急在一时,只是吩咐人将自己带来的几套常看的古书送了阿离,希望以此博得少女的好感。

当晚岳云便大排筵席,请了青州附近有名望的文人雅士及府衙中的要员,专为彭晏接风洗尘。

小岳夫人和岳二奶奶也在后花园也开了十几席,以此款待女眷。

阿离换了一件粗粗新的天青色素衫,裙裾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湖蓝色的丝带从腰间一直飘到脚踝。这是她自入岳家以来穿的最漂亮的一件衣裳,当然比起岳三娘和岳五娘等还稍显逊色,然这已经是房氏最大的让步了。

好在阿离底子不错,在朦胧月色下越发显得粉团似的可爱娇美。

一行人摇曳进了后花厅时,花厅高台上已经站满了客人。蜀锦杭绸,闪闪有光,笑语飞声,雍雍熙熙。各家女眷们多聚在高台上欣赏着花园夜景,亭榭阁楼,池馆曲沼,披红挂绿都扎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

房氏一进来,便有些年纪相仿的妇人凑上前来道喜。这些女人往日只知道围在岳二奶奶身边打趣,今日却集体转变了风向,将房氏紧紧簇拥在中间,犹众星拱月一般。

房氏笑的看不见眼睛,心中的美意不难言表。

阿离不是岳家正经小姐,身份又尴尬,自然无人愿意引其去众家夫人们面前做介绍。还是房氏不放心,吩咐果儿拉着阿离去各家小姐们那一席休息。

青州虽说是个繁华之地,可说到底,各个世家早就根深蒂固,把持了青州命脉多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均以岳云马首是瞻。也有许多过路的富商见青州好做生意,便想举家迁入,可奈何没多久便发现,不论他们多么富有,却始终难融进这顶尖的社交圈子中。

世家小姐们多有亲故,关系交好便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笑,忽见阿离一个陌生少女走进来,不由得纷纷禁口往这边张望。

离着岳三娘最近是曹通判的长女,曹通判为岳云的心腹,掌管青州一地的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这位曹姑娘向来以岳三娘为尊,所以二人最喜欢在一处说笑。

曹姑娘好奇道:“那是谁?你们家的小姐?”

岳三娘斜着漂亮的丹凤眼,嘴角往上冷冷一挑:“你哪知眼睛看着她像我们家的人?不过是我祖父看着她父母双亡,是个可怜虫,勉为其难接进来而已。”

“是了,我早听父亲说,锦川县令惨遭横祸,莫非那小姑娘便是。。。。。。”

岳三娘不情愿道:“可不就是她?还有个闹人精似的弟弟,你说奇不奇,打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出过声,偏还不是个哑巴。”

曹姑娘有些惊悚的抖了抖肩膀,“岳姐姐别吓唬我们,又不是山精鬼魅。。。。。。”曹姑娘的话才到嘴边,忽见岳三娘骤然阴冷下来的脸色,马上意识到自己话中出了差错。

曹姑娘后悔不迭。

她怎么忘了,岳家连死多人,已经成了人人不敢非议的话题,自己不挑别的说,还讲什么山精鬼魅,可不就是在给岳三娘添堵?

曹姑娘连忙岔开话题:“锦川县令既然刚刚遇害,他的女儿就该安安分分在房里呆着,怎么这样没规矩出来走动?”

岳三娘心中也不自在,经曹姑娘这么一说,便也丢下刚刚的不悦,淡淡道:“她如今养在我大伯母身边,大伯父高中,这是全家的喜事,祖父亲自发话让她出来见见世面,难不成谁该敢拦着?喏!”

岳三娘嘴角往右一努:“你瞧,这不就有人颠颠去讨好了!”

岳三娘周围一些世家嫡出的小姐们果然顺势去看,就见素来与三娘不和的岳五娘殷勤的拉着那小姑娘往这边来坐。

。。。。。。

阿离被热情过了头的岳五娘按在花墩上,立即有小丫头上来端茶。香茗醇厚,与阿离往日吃的都不同。岳五娘看了两眼便笑:“这是严同知大人家自己炒的茶,名唤朱雀,十分名贵,是咱们青州每年必要进贡的稀罕物。严小姐因知道我好品茶,所以时常打发人送来。”

五娘旁边一个胖墩墩的小姑娘笑眯眯看着阿离:“大半个青州,也只有五姐姐能把朱雀品出几分意境来,要依着我的意思,除了五姐姐,别人是不配喝的。”

阿离端到嘴边的茶盅顿了顿,眼角余光落在小胖墩姑娘身上。

憨憨的模样,可左脸颊清晰可见的上翘嘴角却是她骨子里傲慢的体现。因为年纪小还不大明显,但假以时日,想必这种孤傲就会成为尖刻。

可惜了小姑娘生的福润相。

岳五娘以为阿离误会严小姐的意思,忙解释:“阿严可不是针对阿离妹妹,她这丫头直肠子,有什么从来不遮掩。她又是咱们青州出了名的才女,别人向来都只捧着她,越发叫这丫头没了忌惮,若是哪句话得罪了阿离妹妹,千万千万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往心里去才好。”

严小姐也紧着挽救刚才的冒失:“呀,郑姐姐怕是误会我了。我半点讽刺的意思没有,只是她们家有些人不讲究,吃着我们家的好茶,偏口里咕咕唧唧没好听的话。我是替我们家那些好茶叶不值。”

岳五娘觑着阿离不解的神色,便拉住了她的手,低低道:“三姐看不上我,连带着我的朋友也要挑错。你瞧,她身边围着的那些。。。。。。都是惯于拍她马屁的。阿离妹妹心思单纯,万万不可往那边凑合,小心成为那些小人调侃的对象。”

阿离见府中两位小姐早拉帮结派,泾渭分明,不禁心中慨叹:果然如自己看到的,二房三房矛盾积深,已经是不可调和的产物,亏得老爷子岳云只装糊涂当不知。

然而眼下这些都不是自己该关心的,阿离也没这个义务去调和两方矛盾,只是岳五娘频频向自己示好,为的不就是拉拢自己嘛?

就如同岳二奶奶的手段。

11、花房(求收藏)

晚风习习,丝竹悦耳,高台下优伶们飞舞的身姿,配上那翩跹的彩裙,如梦似幻,不知让多少深宅少妇们看的痴迷。

高台上,岳三娘看着五娘拉着那个叫阿离的小丫头聊的热络,心里很不舒坦。

她虽然不待见这个郑家的拖油瓶,但更不愿看到三房把对方拉拢在手中。

岳三娘的母亲也时常对她耳提面命,说这姐弟来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因为郑微之是祖父的门生,她们二房也不能怠慢。岳三娘心里明镜似的,然总是不愿意放下身段,去笼络这样两个小废物。

想着岳五娘有可能借着郑离在祖父面前耀武扬威,岳三娘只好撑起傲慢的俏脸,率领着乌压压一群姑娘小姐往这边来。

阿离等忙起身,岳五娘得意的一笑:

“三姐不是历来闻不得我这槐酥的熏香?怎么今日却要往妹妹身边凑?”

岳三娘捂着鼻子冷道:“所以我才说五妹少见识,家里多少的好香不是没有,偏你爱这个味道。好比说,前儿祖父赏了我一盒沉水香,据说还是武贵妃的最爱,只用藿香、艾叶、郁金、肉桂等做辅,制成了香丸放在荷包里,一日总是神清气爽。”

岳三娘看着阿离:“明儿我遣人送些与妹妹用,妹妹才知什么是好,什么是歹。免得时间久了,连累阿离妹妹以为我们家惯用这种以次充好的东西。”

“你!”

岳五娘厉目圆瞪,翻江倒海的怒火从脚底心儿一直涌到脑瓜顶。

她的父亲是庶子,自己又是庶子的庶女,平日用度总是矮岳三娘一筹。加上祖父偏心,对自己总是冷淡,时至今日,甚至比不上一个小可怜儿郑离。

两方人眼见岳三娘、岳五娘这是要斗在一处的架势,忙拉劝。阿离被严小姐往前推了数步,无奈只好开口说和:“三姐姐对我可见是一番好意,只是我从小乡野中长大,粗粗笨笨,三姐姐把好东西送了我,也是白白糟蹋。倒不如送真正的知音,也好过明珠暗投。”

阿离这样一谦虚,倒博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岳三娘身后那些闺中小姐们频频向她投来好奇的眼光,阿离年岁不大,面对此等毫无修饰的咄咄目光,她丝毫不显羞怯,不言而自威,颇有大家气派。几个小吏家的女孩便琢磨着怎么和阿离搭话,更有人偷偷打发了身后的小丫头去打听这个郑家小姐的来历出身。

彼时,高台下一出刚好唱罢,下面几个婆子双手托着银盘往里面送戏折,小岳夫人有心叫五娘先点,岳二奶奶偏说三娘最懂戏文,二人斗得一对儿锦鸡似的,彼此说什么也不肯相让。诸家太太劝说不得,只好给房氏使眼色。

房氏哪里敢管两房的是非,然今日她却又是半个主角,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赔笑:“前番已经唱了二夫人喜欢的《迎鹊桥》,这回本该点二奶奶惯听的《送兰台》,可惜今儿来的不是平安教坊的慧大家,若叫别人唱,总失了些味道。莫不如叫她们随便唱个新鲜的,总不拘刚才那几出就是。”

立即有人积极附和。

岳二奶奶冷眼扫了扫,口中微微一哼:“这也好,大嫂子素来少点戏,我少不得要给大嫂几分面子。”

小岳夫人怒意更盛,要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自己怎么能忍下一个小辈屡次三番给自己没脸?她纵然是个小妾,可到底也是从岳家大门正儿八经抬进来的,不是那腌臜地方出来的姐儿,况且这些年老爷抬举自己,大夫人又一味在佛堂中闭关自守,府内外上下谁不把她当成当家太太?唯独老二媳妇不识好歹。

房氏见二人马上要斗在一处,便赶紧使颜色给婆子,叫她们不拘什么,随便唱就是。

房氏这里才忙完,又想着阿离仍旧是孝身,恐被那些眼高的世家小姐们瞧扁了,赶紧打发心腹丫鬟松儿去看。

松儿一路上很是不情愿,故意磕磕绊绊磨蹭许久,到那高台也不过就是十七八步的功夫,硬是叫她走了一刻钟。

她那对乌漆珠子似的眼睛滴溜溜往人堆儿里一扫,却哪里也没看见阿离。松儿便拽了一个端茶的小丫鬟。

“松儿姐姐是问郑姑娘?才我听着几位姑娘说斗花,三娘便盛赞咱们家暖房里的宋锦璇梅开的正艳,大家便起哄叫郑姑娘去取。郑姑娘也老实,二话没说就带了小丫头子往西园方向走了。”

松儿虽然看不上郑离,但耳听得这些世家小姐如此作践她,心里又骂郑离不争气。

松儿狠狠一跺脚,拧着眉头道:“哎呦,好会欺负人。”

那丫鬟讪讪的附和:“松儿姐姐还不知道?那些小姐们有几个不是看人下菜的?多半都是各自丫鬟们使的坏。”

松儿不去理会小丫鬟的酸语,折返身子便进屋去给房氏回话。房氏听了,虽然心中不喜,但想着郑离尴尬的身世,也只好压下情绪,撑着笑与众人说话。

岳家的暖房坐落在西园一隅,是个人迹罕至的去处。往日也不过三四个花婆在伺候打理,轻易没什么人往这边走动。远处钟鼓声,丝竹声渐渐飘远,零星能听见点动静。倒是空气里还清晰可闻熏香弥漫,幽芳阵阵。。。。。。

阿离左右是翠儿、芬儿陪着,两个丫头人手一盏红灯,昏黄摇曳的烛火在漆黑的夜色中撕开一条小径。

芬儿一面为阿离引路,一面抱怨:

“五姑娘也真是的,你好歹也是岳家的娇客,怎么好在那么多人面前叫你来暖房摘花?岂不是拿你当个下人似的看待了?”

阿离淡淡微笑:“五姐姐未必有这个意思,就算有,我终究一个寄人篱下,她才是这个家正经的主子。别说只是打发我去摘花,就是。。。。。。”

还不待阿离讲完,翠儿扯着嗓子猛的喊了一声,吓得余下两人毛骨悚然的立在当场。

翠儿小脸也是煞白,惊魂未定的解释道:“我,我才好像看见个鬼影从那树丛里闪过。”

芬儿连连往地上啐了两口:“胡言乱语,小心吓到姑娘。多半是哪个院子里养的猫狗,冷不防窜出来,你一时眼花看错而已。”

“怎么就是眼花,我分明看的真真的。”

翠儿心里不服,又似乎想要挽回些面子,便夸大几分道:“那影儿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脚不点地似的飘着,吓死人了。你若刚才留意一下,必吓得比我还惨十倍。”

她这么一说,芬儿也不敢往前迈步子了。

最近几个月来,府里凶案不断,虽然老爷禁止府内有流言传出,可架不住许多人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些惨死的小厮们。

芬儿战战兢兢的看着昏黄色光晕下的阿离:“姑娘,不然咱们找个借口,只说天黑,识不得路了,不去那花房也罢。”

阿离存想片刻:“我何尝就想去?只是你们家三姑娘、五姑娘彼此斗法,我夹在中间想要左右逢源,势必比登天还难。况且我还在孝期,总往那些小姐堆儿里扎着也不好看,出来走动走动也好。”

阿离往翠儿才说起的地方张望两眼,映入眼帘的只是些重叠假山,时而夹杂着夜风吹打林叶的沙沙响。

至于翠儿口中的白影是寻不到的,倒是岳家花房的一角隐约就在近前。

阿离拉着二人仍旧上了甬道。

芬儿在其后亦步亦趋,翠儿脸色难看,也不敢掉队。

三双软底儿绣鞋走在青石甬路上发不出半点杂音,只剩下那手里的灯笼摇曳多姿,画出几道微弱的弧线。

且走了百十来步,方到花房门前。

芬儿环视一圈,奇道:“平日都是两个婆子看守,今日怎么连个蜡烛也不点?”

岳家花房里不乏名贵种,日夜均有人守护在此,按道理说,一旦听见他三人的脚步声,该有一二个殷勤的婆子迎出来好茶伺候,今日却古怪的很。

不但无人,连灯火也灭的彻底。

阿离心里冉冉升起一种不好的念头,只是不好究竟在哪里,她又叫不准。

就在这档口,原本挤在她二人身后的翠儿忽然冒出头来,一把将花房的大门推开:“姑娘折了花便走吧!”

一阵阵暖香迎面扑来,不知道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在这个喧闹的夜晚静静绽放。

三人都不是好花之人,分不清哪一株才宋锦璇梅。想着三个小姑娘在这么大的花房里乱窜,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阿离只好提议三人分开行动,找到了宋锦璇梅时便喊一声。

灯笼只有两盏,阿离带着芬儿往东寻,翠儿独自往西找。

虽然已经近了五月,可花房里仍旧烧着地龙,十分潮湿温热,没多大会儿,芬儿便觉得脖领子里粘腻腻的,额头上汗珠儿顺着鼻梁往下滑。

“姑娘,我,我有些怕。。。。。。”

“别怕,你心中所想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象,鬼神纯属无稽之谈,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阿离紧紧攥着芬儿的手,她身材并不高大,可说话的语气气定神闲,莫名的叫芬儿开始安心。

就当芬儿忙着四处搜寻宋锦璇梅的时候,忽然觉得原本拉住自己的手一紧,芬儿诧异的去看姑娘。就眼见姑娘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远方,脸皮儿胭脂泞子似的艳红。

“姑娘可看见花了?”

芬儿忙顺着阿离的眼神方向观瞧,这一看不要紧,芬儿“哇”的一口将才偷偷吃的两块垫肚子的桂花糕都吐了出来,粘液中清晰可见腥黄色的胆汁。

12、艳尸

(下周小荷上青云榜,看来要用心双更啦!谢谢亲们的支持,虽然现在成绩不是很理想,但越发坚定俺码字的决心!给自己打气!)

刚刚还觉得幽香阵阵的花房,此刻竟只觉得处处充斥着腐尸的味道。

高耸的主房梁上,从上往下垂了一条猩红色的汗巾子,套成的圈儿里是一颗憋的青肿的头颅。下身空悬着,通体只穿雪白色亵衣亵裤,乌黑长发顺直的铺在肩后,正是夜色中的一只艳鬼。

这艳鬼说不出的诡异,浑身缟素,白衣白裤,却穿着一双血红色的绣花鞋,妖娆的露着脚面,一只杏粉色的蝴蝶还在上面翩跹起舞,鞋样子十分考究。再看那张脸,阿离只一眼便认出了死者的身份。

壁画!

芬儿吐了个昏天暗地,良久才气息微弱道:“姑娘。。。。。。”

“别怕,你叫了翠儿赶紧往前面去通禀大伯母,千万记得,不要闹的人尽皆知。更不要惊动前院的岳老爷。”

“不成的,”芬儿哭道:“刚才翠儿看见的八成就是这东西,趁着没人发现,咱们三人躲开才是正经。”

阿离苦笑:“高台上人人都知我往花房来取花,就算我逃了,等被人发现这壁画,也只会后患无穷,索性落落大方,倒也不会找人嫌疑。”

阿离狠狠推了芬儿一把,命她赶紧去找人。

可谁想翠儿凭空消失了似的,怎么喊她也不应声。花房里又暗,芬儿摸着黑踉踉跄跄夺框而出。

一时间,整个偌大的花房里就剩下阿离提着一盏明瓦小油灯,鹤唳风声狠命的撕扯房檐各个角落。

壁画的艳骨像荡着秋千一般,前后微微摇摆起来,更添恐怖气氛。

阿离却浑然不觉,小心翼翼提着灯笼绕着头顶悬挂的尸身打转儿。

尸体穿着干净,没有一丝泥垢,特别是红绣花鞋,阿离蹲下身子,把灯笼往前探了探:鞋底干干净净,是全新的绣鞋。

这样看来,壁画应该是进花房前就死了,后被凶手拖进此处。可是凶手大费周折,这又是什么原因?

“有趣!”阿离喃喃的声音在这夜色中分外低沉。

她个子还小,因为汗巾子的勒挤,壁画的头颅有些上扬,并不能让人看清她的表情。阿离转到其背后,用心查点了一下壁画发髻上簪戴的首饰,一共三样,少说也要百十两银子才能买下来,不符合壁画的身份。

那么首饰是盗来自己佩戴的,还是凶手帮她簪戴上去的?

若是前者,这簪花就有可能成为破案的线索,若是后者,凶手的目的又在何处?

阿离想到前一阵子芬儿提到那些小厮的死亡,弃尸的地点多隐匿而脏污,反观今日壁画,凶手选择的是这样一个清幽且充满芳香之地。。。。。。

难道是内心深处对死者的一种弥补?

她忽然想起芬儿说过,那些惨死的小厮都被凶徒挖去了一只眼睛。阿离赶紧挑灯笼往上瞧,壁画的紧闭双目,并不能瞧出端倪,但眼角并未有充血的迹象,似乎与前几桩案件颇有不同。

一声怪异的动静在身后响起,阿离豁然转身,灯笼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伴着撕心裂肺的尖叫,翠儿在看到眼前景象后无法克制的昏倒在地,四肢像待宰杀的小绵羊,疯癫抽搐。

阿离紧锁眉头,用她两世为人的目光来分辨,翠儿的动作更像是做戏。且是卑劣而下作的戏码。

花房外渐渐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听声音少说也有十来个人的模样。阿离镇定的远离了壁画的尸身,静静走到翠儿身边,将翠儿丢弃在地上的灯笼捡了起来。蜡烛头早已经熄灭,细心的阿离发现,原本同时点燃的两站灯笼,翠儿这一盏留下的余蜡明显多于自己。

刚才那段时间,芬儿四处寻找翠儿的时候,翠儿究竟身在何处?

阿离不符合年纪的犀利目光沉沉地落在翠儿身上。。。。。。

花房大门被踹开,七八盏灯笼瞬间涌了进来。

岳云脸色阴沉,径直越过少女,直奔房梁上悬挂的艳尸。手里常常把玩的一串玉绿佛珠几乎被他捏碎,管家紧忙弓着身子上前执灯。

花房内安静除了抽冷气的声音,一时间竟是无人搭话。

“老爷,看管花房的两个婆子寻到了,被人下了迷魂香扔在外墙角。”一个小厮紧步进来回禀。

岳云长出一口气,徐徐转身走向老友:“彭兄,这已经是死了的第五个人,怕再不结案。。。。。。我们岳家将永无宁日!”

岳云是打心底不愿意让彭晏插手此事,可就如同他自己所说,这连续的命案都只发生在岳家,即便死的都是奴才,可终究奴才也是有爹有娘的,岳家若不给个交代,他岳云半生的名节就要毁于一旦!

想到大好前程,岳云只好舍下面子,这也是他在听到房氏回禀时执意带上彭晏的原因。

彭晏看了看老友,淡淡一笑:“岳兄不必慌张,既然叫彭某遇上了这档子污秽事,就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彭晏身后的几名大汉心领神会,立即将灯火聚在一处供彭晏观瞧。

“死者先是被人勒死,再做成了上吊自杀的假象。”彭晏指着壁画的头颅:“若真是自缢,头颅当前倾,且看这女子,后颈微仰,显然是死后被挂上房梁。”彭晏绕着尸身转了一圈,“眼皮紧闭,当是死后被抚平。。。。。。唇瓣被针线紧缝,凶手用心实在可疑。”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看向壁画的两唇。

刚才他们就觉得有些诡异的地方,壁画脸色青紫,嘴唇却被涂抹成了鲜红色。再细细观瞧,可不就是被人用丝线缝在了一处?

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壁画是被人杀害这一点确信无疑。

可一个小姑娘,究竟是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要叫凶手使用这样狠毒的方法?

壁画被彭晏的几个属下小心翼翼放了下来,仵作被人从府衙找了过来,彭晏的论断一一被证实。

岳云打发亲信亲自看守花房,待明日天亮再与彭晏勘察现场。

管家亲自送了阿离回院,房氏焦急的等待在门前,一见小姑娘回来,忙把她揽在怀中:“老爷怕花园里的女眷们起疑,不敢叫我去花房,好孩子,可是被吓到了?”

房氏想到阿离亲眼目睹了自己生母的悲剧,如今又撞上这档子烂事,必定怕的要死,百般安抚着。

管家似笑非笑看着从始至终都静默不语的阿离:“大奶奶也不用担心,我瞧着郑姑娘就好的很。寻常小厮都没她的胆子大,老爷还想着叫人用软轿抬郑姑娘回来,姑娘却自己一路走了回来。老爷可是说了,这胆识,放在整个岳家,怕也没几位小姐及得上。”

房氏脸色一僵。

公公这话岂不是把阿离架在火上蒸烤?明日管家的话传进二夫人耳中,又或是弟妹处,岳家内院的这些人就能撕了阿离。

房氏赶紧给松儿使眼色,松儿无奈,只好从屋子里取出两个沉甸甸的十两银元宝。

“阿离还小,自己不知道事情轻重,还多亏岳管家在老爷面前多多美言。”

管家笑眯眯的从松儿手里接过银子,不假思索的揣进袖口的暗袋中:“瞧大奶奶的话,郑大人原就是老爷最看重的人,如今郑家落难,我自当也尽一份心力。大奶奶安心,老爷那里自有我去打点。”

房氏渐渐宽心,待送走了管家后反复问了阿离三四遍,直把事情经过问的仔仔细细后,房氏才恨恨道:“三娘和五娘两个从小就不是省心的,今日要不是她俩,也不会累的你。。。。。。”

阿离笑道:“大伯母无需计较,她们俩终究不是有心害我。况且岳爷爷也没说什么,文人小说下载更可怜我年纪小小却惊见这种事。”

房氏摩挲着阿离的额头,这傻姑娘,她难道不知流言的可怕!若不及时防范,怕迟早有一天,阿离会与她那个弟弟一般,成了人人口中的灾星。

想到那样的情景,房氏连连摇头,并叮嘱芬儿:“从今日起不准你们姑娘出院子,日常所需却什么只管朝我来要,就是二夫人来找,也只说吓到了,在养病。”

见芬儿惊吓之余不忘点头,房氏忽然又想起了那个不争气的翠儿:“翠儿呢?那样要紧的时候还敢撇下姑娘一人跑开。”

阿离忙道:“翠儿昏在了花房,是我叫几个婆子抬她去养病。”

房氏点点头,亲自护送阿离进了后跨院休息,并嘱咐守夜的婆子多加了一班岗,只为叫阿离安心。

13、套话

当下,女眷们多已熟睡,可前院彭晏的客房中却是灯火通明。皇后赏赐他的那几个近身护卫不是等闲之人,都是大理寺高手中的高手。更是皇后钦点的秘卫之一,有通天的本事,此番随护彭晏进长安,不仅仅是为了彭晏的安全,更要为皇后暗访沿途各地民情。

彭晏在灯烛下静坐,默默地翻看着前几月仵作为猝死小厮们验尸的记载。

彭晏在政绩上成绩出色,可许多人并不知道,他还是个破案高手。当年皇后还只是个嫔妃的时候,曾经被艳冠六宫的丽妃陷害,要不是彭晏足智多谋,为皇后洗刷冤屈,怕也没娘娘今日的尊贵。

岳家一事并不在彭晏预料之中,从他本心来讲,此番拜访岳云,目的只有一个,要么带走微之的儿子,最不济也是个女儿。可眼见今日所发生之事,彭晏忽然改变了原本的念头。

郑家小儿子尚在襁褓之中,就算养大也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而当下皇上年事已高,又多番宠信武贵妃。武贵妃一心要保儿子为太子,与皇后两虎相争,最终必有一死。

彭晏是皇后的人,除了一心为皇后筹谋,他再无别法。

当年微之是出了名的俊俏郎君,彭晏早发现皇后对这个新科进士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愫,只是碍着两边人的身份不能点破。如今微之惨死,皇后虽不明说,但字字句句皆透着要查办此事,让死者瞑目的意思。他如果巧用时机,将微之的女儿送进宫陪伴皇后,即便那个叫阿离的丫头更肖似其生母,可每每想到她是微之的血脉,皇后也不会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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