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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科玉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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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和武家二爷相视一笑,目光中不乏对郑斌的冷嘲。

武夫人瞧着郑斌一身的汗,知道他才打外面回来,必是匆匆忙忙就赶了过来,便叫大丫鬟领他去换衣裳。待郑斌下了楼,武夫人这才道:“斌哥儿果然起了疑心。”

“那又何妨!”武家二爷不屑道:“郑家早没了人,咱们是名正言顺的外祖家,怎么处置三个孩子,难道还有人敢插手不成!”

英国公摇摇头:“郑微之虽然死了,但娘娘想要的那些线索却也断的干干净净。也不知道皇后给郑微之下了什么迷魂药,叫那小子忠心耿耿,甚至不惜和咱们翻脸。”

武夫人面色阴狠:“那个白眼狼,凭空得了我的好女儿和一笔陪嫁,反过来处处与咱们武家作对,死倒成全了他。”

“母亲,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倒是郑家那庶出的小丫头怎么办?难道真叫她进宫去做女官?”武家二爷问道。

武夫人思忖良久:“暂且不去理会,毕竟郑斌还在咱们手上,我就不信,她还能不顾自己亲哥哥的生死?倒是那个扫把星。。。。。。”

英国公忙笑道:“老夫人说的是郑译。我瞧,不如直接送去田庄,究竟是妹妹拼死生下来的骨肉,叫几个婆子照看,大些再接回来不迟。”

武夫人点点头,这倒也是个好法子。叫她日日对着害死自己女儿的孽障,她也不自在。

武家二爷却不赞同:“母亲,郑译的生辰八字实在不吉利。咱们接回来无妨,就怕克了宫里的娘娘和敬皇子。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候,咱们不能错一丝一毫,错了一步,那就是满盘皆输。母亲。。。。。。皇后得势,绝饶不了武家。”

武夫人想到皇后那些手段,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我儿说的不错,那丧门星接不得!”

英国公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武家二爷忙笑道:“大哥你想,好容易安抚下郑斌,若又弄个郑译进来,前者必定不再和咱们一条心。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你我可不成了笑话!”

武夫人偏心自己亲生的二儿子,也跟着变了风向,甚至还来劝英国公:“这件事就叫你弟弟去办,他主意多,必定不叫咱们操心。倒是你,娘娘去行宫避暑,你必要安排妥当。”

武夫人欢颜一展:“万岁爷难得这个兴致,关键是只带了咱们娘娘一人。这可是莫大的荣宠,想必皇后气的要跳脚呢!”

英国公和武家二爷大笑,一扫刚刚的阴霾。

郑斌换了衣衫再来请安时,二楼上就只剩下了武夫人在假寐中。

绿衫丫鬟冲郑斌摆摆手,示意他出去等。郑斌会意,悄步下了楼梯,只在门口处守候。不多时,那绿衫丫鬟也尾随而来。

“绿釉姐姐,老太太她。。。。。。”

绿釉一拍郑斌的肩膀,娇嗔道:“你真是个呆子,刚刚把我吓了半死,以为老太太真要送你去庄子呢!你早上前脚才出府门,你的长随平贵就来给老夫人送消息。去见什么人,在哪里见,老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能不动怒嘛!”

郑斌已知自己的行踪被老太太察觉,却不想原来内鬼就在自己身边。

不但在自己身边,而且还是自己最信赖的平贵。

郑斌心头涌起阵阵无力感,忽然觉得庶妹郑离的话不无道理。他在这个家是没有一点地位的,待郑译被接进来,那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

。。。。。。

郑离先一步回了怀贞坊,彼时彭晏并不在家中,郑离乐的少了些被追问的麻烦。

小阿译早起不见姐姐,也不见萱姑姑,有些闹腾,乳娘无法,只好抱着他在院子里溜达。

“姑娘回来了!”从里屋端水出来的芬儿一见郑离,心下大喜,连阿译也不闹了,伸着小胖手要亲姐姐抱。

郑离将小胖子拦在怀中,吃了芬儿递来的冰镇酸梅汤;梅子熬的水儿,加了冰块在其中,饮下去透心凉,驱散了大片大片暑意。

“给萱姑姑和翠儿都来一碗。”

芬儿笑道:“早预备好了。”

小阿译是没机会喝这种东西的,但见姐姐舒服的样子,便也用小胖爪子去抢。指头一碰冰冰凉凉的碗壁,忙又抽了回来,小脸上满是错愕。

郑离起了玩笑的兴致,把碗轻轻往小胖子的脸上一贴。阿译脸上的表情真丰富啊,先是张开嘴巴抽了口冷气,然而发现蛮舒服的,便缓缓吐了出来,惬意的闭上眼睛,享受得很。

郑离大笑:“这个鬼机灵!”她将碗交给芬儿,乳娘趁势接过心有不甘的小阿译。

“姑娘,大少爷怎么说?”芬儿关切的问着。

“他倒没说什么,不过私下瞧着,他在武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人都存着私心,阿译真被抱去,咱们大少爷的处境只会每况愈下。”

芬儿琢磨琢磨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这么说,大少爷为了叫自己好过,也绝不会让二少爷去武家!姑娘的问题便迎刃而解,彭先生那里也可以有个交代。”

郑离莞尔:“所以说,眼下只要等着大伯母进京,我才能心安!”

62、刁钻

岳家的车队在灵王口和彭家女眷的车队正碰了个正着,两家同宿在灵王口的一家客栈里,底下管事彼此这么一聊,当下欢喜不已。

彭夫人这次上京只带了孙子、孙女,毕竟,彭晏在湖州经营多年,不是说能走就能走的。大小事宜,还要儿子去打点。

房氏见彭夫人的孙子、孙女年纪不大,却甚是可爱,自然而然就说起了郑离。

彭夫人已经从丈夫的书信中得知,家里住了位娇客,正拿捏不清丈夫的心意,此刻听了房氏的话,立即细细打探起来。

一路上彭夫人待房氏甚好,两家结伴上京,也减少了ωεn人$ΗūωЦ旅程上的疲惫。

到了九月初二这日,岳临诗领着浩浩荡荡的两家人终于抵达了长安。他们本该在安化门外就分道扬镳,一个往怀贞坊去,一个往青龙坊来。可岳临诗想着临行前父亲的叮咛,有郑离这层关系,今后不妨和彭家常走动。岳临诗索性就卖了个人情,先将彭夫人等安安稳稳的送去怀贞坊。

彭夫人毕竟是一介妇人,跟着的家仆又人生地不熟,哪及岳临诗对长安熟络,自然是欢喜不尽,更将房氏视为知己。

彭夫人的孙子孙女活泼好动,对繁华的长安城好奇无比,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怀贞坊。彭晏与妻子相见,一面感谢岳临诗的仁义之举,一面为妻子引荐郑离。两家约好三日后在彭家宴饮,匆匆话别。

郑离将房氏送出大门外,直看的岳家的马车再瞧不着一点踪影,才轻叹一声折返回后院。

翠儿挽着郑离的胳膊劝道:“刚才看大奶奶似乎有话要与姑娘说,只是碍着彭夫人在场,没机会。”

郑离也看出了大伯母的欲言又止,想了想,不过两三日功夫又能得见,届时再细细和大伯母询问便是。

她二人进回了后院。正房门前两个脸生的小丫头蹲坐在门槛上说笑,几个老婆子帮忙卸箱笼,忙的热火朝天。

郑离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宜去打扰彭夫人和丈夫久别重逢,便冲门槛上的两个小丫头一笑,扭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就看见彭家活泼可爱的小孙女如姐儿趴在自己的床榻前,不时扮着鬼脸逗弄郑译。

可惜小阿译丝毫不给面子,别说笑一笑,就是哼一哼也不肯。

如姐儿的奶娘见郑离等进门,赶忙拉了她。小姑娘一歪头,好奇的问道:“郑姐姐,阿译真的不会哭不会笑吗?”

奶娘的汗都流下来了,根本不敢看郑离的脸色。

郑离倒不觉什么,反而蹲下身子拍了拍如姐儿:“阿译还小,慢慢就会的。”她叫人倒了酸梅汤给小姑娘喝,小姑娘倒是好胃口,饮了两碗还想要。

她的奶娘忙道:“我的小姑奶奶,多喝可不成,那是要闹肚子的。”

如姐儿撅着小嘴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幸而前面彭夫人叫人来喊她,大伙儿才得个清净。

如姐儿刚一出门,郑译的乳娘忙抱起郑译,将他的袖子往上卷,果然看见三个略红些的指甲印儿,心疼的脸都黑了。

郑离赶紧上前:“这是怎么回事儿!”

“都是我的不对。”乳娘委屈的看着郑离:“刚才彭家的孙小姐要和二少爷玩,我想不过都是半大的孩子,又是彭先生的孙女,就没拦着,可眼瞅有些不对劲。”

乳娘轻轻拍着阿译:“如姐儿每次拉二少爷的时候,二少爷虽然不吭声,可表情不对,我想上来瞧,彭家的孙小姐便推我,还说。。。。。。”

郑离沉声道:“还说什么?”

“还说我一个做乳娘的,不该拦着主子们玩。”乳娘懦懦的低着头,这事儿都怪自己胆小无用。

翠儿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看着彭夫人挺和顺的一个人,没想到养的孙女却这么歹毒。”翠儿最明白姑娘多疼爱二少爷。

二少爷被欺负,就是姑娘被欺负,姑娘被欺负,她就不能咽下这口气!

芬儿看不出姑娘神情有什么变化,就偷偷数落翠儿:“好了,姑娘自有想法,咱们也别乱下定论,叫彭家的人听见不好。或许是小姑娘玩闹的时候手下没个轻重呢!这也未必。”

郑离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依你看,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芬儿语塞,姑娘十有八九是真生气了。

院子里,如姐儿的奶娘一步三回头,好像后面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似的。

“奶娘,你怕什么!”如姐儿不高兴的掐腰站在那儿。

“我的姑奶奶,刚才可把我吓死了,你干嘛掐人家郑家的小少爷啊!这,这要是叫人发现,一状告到夫人那儿,姑娘又是一顿皮肉之苦。”

如姐儿冷冰冰的一哼:“怕什么,那我便去找祖父伸冤!看祖父的心偏着谁!”

气死她了,究竟谁才是亲孙女啊!

一时到了晚饭的功夫。

阿离郑重其事的换了一身新衣,用牛皮纸糊的硬实盒子装了两样小东西,仍旧只带了翠儿去赴宴。

彭晏占主位,彭夫人自然是对面的次席,小孙子小孙女一左一右将彭晏夹在中间,不时说着童言稚语,逗得彭晏大笑不断。

郑离上前笑道:“先生今日心情格外好!”她接过翠儿手里的纸匣子:“这是送给弟弟妹妹们的一点小玩意,别嫌弃才是。”

如姐儿头一个蹦了起来,彭家的小少爷就显得老实拘束了些。

送给女孩儿的是一对巴掌大小的泥娃娃,圆浑浑、胖乎乎的,色彩鲜亮,贴金描huā十分亮丽。

送男孩儿的却是把镶嵌了玛瑙珍珠的匕首。

说是匕首,倒是观赏的用途大于使用的价值。

如姐儿想都没想,抓了那把匕首在手中把玩,弄的彭家小少爷可怜巴巴望着姐姐,不肯拿剩下的泥娃娃,也不敢去与姐姐争抢。

彭夫人拉了她坐在身侧,仔仔细细打量着少女:“都是自家人,千万别和我们客气。”

郑离笑望着玩的兴高采烈的如姐儿,轻声道:“一路上先生照顾我颇多,夫人若连这么点小东西也和阿离计较,阿离就不知该怎么报答了!”

话讲到这儿,彭夫人不好再推辞。

她想着那匕首固然华丽,只要今后想个折中的法子补贴一下郑离,这份人情也就还上了,遂不再纠结。

夜间翠儿、芬儿陪姑娘住在里间屋,乳娘、萱姑姑带着阿译住在外间屋,一道小门隔着内外。

翠儿是个憋不住的,熄灯后忙翻了个身:“姑娘一试就试出来了,可惜彭先生、彭夫人那么好的人品,有个这样刁钻的孙女!”

63、后续

郑离躺在床上,偏着头看翠儿:“你瞧出我的心意了?”

翠儿一骨碌从对面的矮榻上爬起来,“姑娘可小瞧了奴婢了。不过。。。。。”她嘿嘿一笑:“若不是那位如姐儿表现的太过明显些,我还真瞧不出姑娘的用意。泥娃娃虽然不名贵吧,可也是花了心思的,寻常那么大的女孩见了肯定喜欢。可如姐儿连扫一眼都不敢,直接就拿了匕首,哼,小小年纪,未免也太贪心了些。”

睡在衣服箱子上的芬儿这才恍然:“怪不得姑娘只挑了那两样!”

郑离淡笑:“初识彭先生,只觉此人耿直,时间久了,才明白人无完人这句话并非没有道理。至于彭夫人,性情温善,却没什么主见,对孙子孙女过分溺爱,并不知规劝。如姐儿好妒好争,孙少爷过分木讷了些。”

芬儿好奇:“难道彭先生就不知他的亲孙子亲孙女有什么不妥?”

郑离往薄被中缩了缩,舒舒服服的找了个位置躺好,慢悠悠道:“自己的,怎么都好,外人的话再恳切也是恶语。我瞧彭先生在官场上心思明澈,可在养儿育女上,未必合格。”

郑离阖上双眼休息:“等见了大伯母,咱们就搬过去。”

芬儿和翠儿闻言,也跟着欢欢喜喜躺下睡了。

三日后,岳临诗领了房氏来拜,话语中就透露出想要接郑离过去小住几日的意思。

彭晏有些犹豫。

武家再没提出接郑译回英国公府的意思,皇后那里又日日为万岁爷行宫避暑一事忙碌。对郑家这对姐弟几乎忘在了脑后。

文华殿诸事繁忙,就是彭晏想求见一面都难,更无法将芝麻大点的小事说出来烦皇后娘娘的心。

“老爷就答应吧。”彭夫人劝道:“我一路上私下瞧这个房氏,不是个坏心肠的,就是为人小气了些,余下都好。”

彭晏并不在意夫人口中的“小气”为何意,只是叹道:“也好,免得将来武家真要抢夺人去。咱们落了一身的不是和埋怨。不过。。。。。叫人看着郑姑娘的行李,千万别‘小住’变成了‘常住’。”

用过晚饭,房氏欢欢喜喜领了郑离回青龙坊。郑离听出了彭夫人话里的意思,便只将贵重的,长穿戴的衣裳装在几个箱笼里,余下冬装仍旧搁在彭府。

她们前脚才走,如姐儿后脚就指挥着她的小丫头将行李搬进郑离的屋子。郑离和阿译没带走的箱子凌乱的丢进小丫鬟们住的耳房。

这些彭夫人看在眼中,却并未言语。

只有彭晏,竟是全然不知。

房氏与郑离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挤在一个车厢里,说说笑笑,外面马背上的岳临诗偶然听见几句。脸上也不禁挂了笑意。

夫妻俩的宅子坐落在青龙坊。

因为远离皇宫。并不是十分繁华的居所。可正因为这样,价钱上相比较而言要便宜许多。又紧挨着曲池,风光极美。

房氏在车里与郑离说是间小院子,却比皇后娘娘赏给彭先生的那处要大两倍有余,三跨院子,更有个不算小的花园。

房氏兴致勃勃领着郑离往后面来。

“单独给你和阿译留了个小院子。开了角门便是后花园。”房氏指着小院中仅有的建筑物,一栋二层绣楼:“听你大伯父说,如今长安都流行弄这么个绣楼。我已瞧过,在二楼能远远瞧见曲池呢!”

登上二楼,果然在天际处看见一条玉带似的细长水源。清风徐来。粼粼水波,如丝绸上的褶皱。登高远眺。立即有羽化成仙之妙。

郑离当下便喜欢上了这栋小楼。再看屋中摆设,多数都是她在青州原用过的旧物。

“大伯母。。。。。。”郑离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房氏笑着拉住郑离:“你喜欢就好,”房氏打发了芬儿和翠儿去楼下收拾行李:“叫我们娘俩说说贴己话。”

芬儿和翠儿本就是房氏的丫头,乐颠颠答应着下了楼。

。。。。。。

“那日你被小结巴刺的满脸是血,差点把大伯母吓死。”房氏幽幽叹道:“好在她没下狠手,若不然,你可不丢了半条命!”

房氏摸摸郑离的额头。

因为要进宫见皇后,为防止不雅,郑离额头上的纱布早除了去。梳头娘子用了巧宗,重新修剪了额头前的刘海,遮住了蜈蚣一样细长的疤痕。郑离五官端正,面若银月,眼若明星,不留心,谁也不会关注刘海下的蹊跷。

房氏用手背撩起碎发,看着那道深红色的伤疤,心疼的直掉眼泪。

郑离忙笑着安慰:“大伯母别哭,早就不疼了,大夫说,抹了药养个半年,疤痕自然变淡。您和我说说,家里眼下怎么个光景。我心里惦记着您和大伯父,日日盼您进京呢!”

“哎!说起来都是孽缘!”

房氏擦干眼泪,细细讲起郑离昏迷后的事情:“彭先生身边那个侍卫好生厉害,小结巴虽然没死,但心口被戳了碗口大的洞,血流了一地,终究是个废人。”

郑离忙问:“我听芬儿说,大夫人怎么趁乱和二夫人打了起来?”捡了菜刀砍人,多半是气狠了。

房氏难得对两个婆婆语带嘲讽:“打?哼!分明就是要对方的性命!要说大夫人和二夫人之间的仇怨也不是一日两日,可这二三十年,大家不也都安安静静熬过来了?谁想二夫人早心怀不轨,大夫人每日点的香里早掺了东西。”

“这个我知道,是徐大夫的手笔。”

房氏嘴角微翕,想想,还是不愿意瞒着郑离,继而道:“徐太医与二夫人的陪嫁徐妈妈表兄妹。二夫人以妾室身份嫁过来,可见婆家地位不高。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和那徐太医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为二夫人的计谋,徐太医可谓煞费苦心。”

郑离讶然,怪不得徐太医宁肯清誉受损,也不愿在大牢里吐露实情。

房氏继续道:“后来咱们才明白,二夫人的目的不是害死大夫人,倒是借着病危的由头,把二爷从长安叫回去才是真。当时家里连番命案,老爷焦头烂额,人人自危。二夫人便出了一连串歹毒的恶计,只要二爷这个嫡出子一死,你大伯父又不是好争斗的人,家里自然就没人再和三爷抢夺家产。”

这一点郑离已经想到。

从旃檀枷罗香里加了红枸子,再到大夫人的渐渐病愈。郑离就猜到幕后的主事未必真心叫大夫人一命呜呼,不过是声东击西的计谋。

“眼下二夫人是彻底完了,老爷不愿再见她,将其送去了玄女观。”房氏叹道:“玄女观那帮老道婆,最会看人眼色。大夫人这些年又不少拿银子出来帮衬涌泉寺和玄女观,两个地方的尼姑、道婆就差没把大夫人当祖宗供着,二夫人在玄女观的日子。。。。。。怕有的受呢!”

“那小结巴结果如何?”

“老爷没叫人棒杀了她,只是扔在大牢里,不闻不问。我听你大伯父说,老爷早把小结巴的名号报给了刑部,所以最后只要还有一口气,仍旧要送去善焉流放。”

房氏感慨颇多:“我和你大伯父是看明白了,家里有大夫人,就没我们出头的一日,所以这次进京,也不打算再回去。家里能带的东西一样不少都带来了,大夫人还送了一千两银子,恐怕也是这个意思。”

在青州的时候,房氏一时也呆不下,恨不得早分出去。可进了长安,心里却堵的慌。

他们夫妻就这么落魄的被赶了出来。

“还有,二夫人被送去玄女观后,三爷就走了。”

郑离不解:“走?去哪儿?”

房氏冷笑:“谁知道去哪儿?留下一封信,说是跟老爷恩断义绝,气的老爷叫人把三房的院子都封了,以后就当没那个儿子。”

郑离骤然想起那个雨夜,她与芬儿撞见的情形,忙问:“三房的院子封了,还有几位姑娘还有姨娘呢!”

“那几个孩子也是苦命的,男孩儿就跟着老爷念书,五姑娘和六姑娘放在了大夫人身边教养。”

房氏心有戚戚焉。

“我记得三伯父身边有个暖姨娘,性情极好,现在。。。。。。”

“二夫人被送去玄女观没多久,吓得大病一场,两三日的功夫就去了。可怜丢下六娘一个小丫头,惶惶不可终日。”

死了!

三爷离家出走,暖姨娘就死了,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然而,要不是郑离在雨夜中听见一些蹊跷的谈话,也不会留心到这些。

她似无意问着:“可惜暖姨娘那样好的性子,有一次我在白翠亭躲雨,暖姨娘正放河灯,她身边似乎有个叫,对了,叫静园的姑娘,还送了我一盏呢!”

房氏面色茫然,许久才恍然记得郑离口中的静园是哪个。

不过。。。。。。

“未必是一个人!”房氏奇怪:“眼下三娘身边倒有个小丫头,可我记得似乎是前不久刚买进来的,那会儿你早离了青州,会不会记错?”

郑离心头震撼。

不会错!应该就是同一个人。当时岳临墨口称暖姨娘为仙姑,又说这个静园是预备做陪嫁进宫。

陪嫁!

谁的陪嫁?

64、接旨(二更)

房氏见郑离心情低沉,忙笑道:“对了,这次来,三娘叫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呢!这丫头心里愧疚的很,一提起你就掉眼泪。要不是老爷答应过两日亲自送她进京,指不定就央着我带她一并来长安了。”

郑离一喜:“三娘要来?”

房氏偷笑:“可不是!虽然没有正式发出旨意,可各州县知府县令均得了消息,万岁爷要在年下选秀。这可是了不起的大事儿,多少人家提前小半年就要进京打点,老爷亲自护送三娘,也无可厚非。届时你们倆又得见面,也算没辜负了以前的情分。”

选秀!陪嫁!

这才说得通!

看来三爷岳临墨的失踪也绝非偶然。

楼下岳临诗的小厮来报,大爷的同窗来拜访,请大奶奶帮忙预备酒菜。房氏赶忙去了,不大会儿,松儿、果儿等房氏的丫头分批来给郑离请安。态度之恭敬,目光之和顺,竟是郑离前所未见的。

待人走后,郑离不免好奇问芬儿。

芬儿跟翠儿嘻嘻哈哈笑道:“眼下姑娘在岳家大小也算个人物!你破了那么大的一个凶案,都说姑娘是文殊菩萨坐下的童女,比凡夫俗子多了个心窍呢!松儿刚才还神神叨叨问我们,姑娘平日是不是多吃了什么仙丹灵药,笑得我们肚子疼!”

郑离狠狠拍了两个丫头,嗔道:“我要是有什么灵丹妙药,还能不叫你们两个小丫头舔两口!净说糊涂话。快把送大伯父的书拿出来。趁着热乎劲儿送过去。”

原来,进长安后,郑离就用自己积攒下来的钱买通了彭家一个小厮,请他在各处打听京城近来可有什么好文章出世。

岳临诗本该早进京选馆,无奈大夫人的事儿耽搁这许久。月余的光景,那些为扬名的进士老爷们纷纷抛出大把好文墨,就为投石问路,看自己能不能被某位政坛大佬相中。此后也好平步青云。

文章并不难寻。好的文章早被大家传扬誊抄,市面上甚至出了不少文集,销量十分好。郑离本着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足足买了七八本。

翠儿送书的时候,岳临诗恰好与朋友谈论到京城近来文风,听说是郑离来送书,不免好奇。

“郑姑娘叫拿来的?”

小厮也摸不着头脑,只道:“丫头是这样讲的。”

岳临诗的朋友一扫书皮便笑:“原来是这个!”朋友遂将书中的好文指点出来给岳临诗瞧。

岳临诗从头看去。越看越爱,不顿饭时,已经瞧完了三四册。但觉词句警人。余香满口。一面看。一面与友人讨论,小厮催了四五次,岳临诗才恋恋不舍放下手中书册前去客厅用饭。

房氏在内院听说此事,笑与松儿道:“你们还嗔怪我多疼阿离,瞧瞧那孩子多仁义,一丁一点都想着咱们。”

松儿忙赔笑:“郑姑娘性子像大奶奶。要不然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松儿的话并不十分契合,可听在房氏耳中却十分舒服。几个大丫鬟见状,此后对郑离一改最初的冷淡,行动处事间均是恭敬。

岳临诗安顿好内宅没几日。便马不停蹄忙起选馆一事。好在他是二甲第七,名次靠前。吏部记录在案,没等多久就命其进翰林院学习。岳临诗家世不俗,为人又温文儒雅,很受同僚欢迎。加上青龙坊就挨着曲池,遇上休沐的日子,拜访者更是成群结队。

幸而房氏娘家给的私房不菲,不然光酒席钱就应付不来这川流不息的宾客。

有来自然有往,房氏也时常会接到赴宴的帖子。她只挑那些和丈夫走的亲近的人家,带着郑离去登门拜访。

几次下来,郑离在京中倒也结识了几个年纪相仿,意气相投的女孩儿。

重阳节这日,彭晏叫了管家亲自去请岳临诗夫妻并郑离来怀贞坊小聚。三人盛装打扮,彭晏在前面书房开一桌,彭夫人在后宅开一席。

芬儿想着过了重阳就一天冷过一天,便要将郑离的几件斗篷找出来带回去。谁想一去房中,才知姑娘的屋子早成了如姐儿的闺房。她们那几个被留下的大箱子也不知去向,当下气冲冲来回郑离。

彭夫人坐在首席,端着酒盅,觑见芬儿俯身在郑离耳边嘀咕,便放下杯子高声笑道:“对了,阿离,我正有件事和你商量。如姐儿的屋子阴潮,她小小年纪住着,怕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我想着你暂且不回来,便打发了这磨牙的小丫头去你那儿住。待你们回来也不用搬,挤一挤可使得?”

郑离当初一搬进后宅,就将三间正房留了出来给彭夫人,自己只占一侧厢房。厢房狭小面积有限,姑娘、丫鬟、乳娘、姑姑挤在一起,多插一双脚都显挤,彭夫人此刻这样说。。。。。。

郑离笑道:“怎么不行?冬日寒冷,这样也少用炭,屋子却更暖。就怕如姐儿自己住惯了,冷不防和我闷在一处,委屈了她。”

如姐儿笑眯眯望着郑离,娇滴滴道:“那阿离姐姐就别回来嘛!你住在岳伯母那里,我住在自己家,咱们谁也不挤谁多好!”

“如姐儿!”彭夫人脸色大变,赶忙瞪着孙女。

如姐儿嘟着嘴:“明明就是嘛!”

屋子本来就该是她这个正经彭家小姐去住,凭什么叫一个外来人占去!祖父偏心,祖母就该向着自己说话。

房氏见不得郑离受委屈,说了几句客气话,起身要告辞。彭夫人急忙拦:“小孩子被我们娇惯坏了,大奶奶别往心里去。我这就叫人去收拾郑姑娘的屋子。”

房氏可怜彭夫人一个老实人,却有个刁钻的孙女,便道:“夫人不用收拾,我把阿离当亲生的一样疼爱,巴不得她住在我那儿,青龙坊虽然偏远些,可一整间屋子倒也滕得出来。”

房氏强忍着不愉快摸了摸如姐儿的小脑袋:“以后常去伯母家做客,伯母叫丫鬟给如姐儿做核桃酥吃。”

如姐儿狡黠的一转小眼珠,不依不饶问道:“除非阿离姐姐不回来和我抢屋子,我才肯去!”

芬儿和翠儿恨不得上前抽这不懂规矩的小丫头两巴掌!

真是恨得人牙痒痒!

此时,外面彭晏与岳临诗正说到西夷近来在边境时常有小动作,皇上为安抚邻邦,欲以和亲一途解决干戈。

刚说到要紧的地方,老管家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老爷,快,快去接旨!”

65、冷遇

老管家早在前面布置好香案,彭晏忙穿上官服,略一迟疑,就叫了岳临诗一并去接旨。

岳临诗又是诧异又是惊喜,更坚信父亲的叮咛,跟着彭晏彭大人少不了他的好处。

彭晏穿戴整齐跑到院中,见来宣旨的是皇后身边大太监徐云,唬的忙问:“徐公公,怎么是你!”

徐云并不作答,只是笑道:“娘娘重视此事,咱家就讨了这项差事。”他将手里鹅黄色的懿旨一抖,彭晏赶紧拉着岳临诗跪下。

“娘娘懿旨:郑家次女,年少聪慧,静容婉柔,着令入宫为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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