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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当福晋-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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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知太后会拿骊嫔说事,心中早有计较,极谦卑道:“臣妾尚且代罪之身,皇上虽念及兄弟情义不曾下旨臣妾禁足,然臣妾实不敢逾越半分,自入宫起,从未踏离长春宫一步,委实不知骊嫔被贬辕梨宫一事。太后这样说,臣妾实在惶恐。”
太后目光锐利,直直逼视着我,我心中惴惴不安,目光不敢有半分闪避。努力回想昨夜离宫可曾再被旁人看见。太后是不可能问及萱怡贵太妃的,觅兰和翠儿绝无问题,佳芮,也该是信任得过的。如此想着,心情才稍为平复。
卷二 第一百一十六章传唤(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传唤(下)
我跪在日光的影子里,近晌午的太阳虽不过分晴朗,照在背脊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反而一阵阵的透着寒意。头有些昏沉沉的,未有多时,额上已经蒙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太后微眯了眯眼,她摸一摸雕饰精致的长长的护甲,忽然抬手掀翻了摆放案桌上的青花瓷碗,“哐啷”一声跌了个粉碎,惊破一室令人窒息的沉寂。
项姑姑见太后动怒,慌忙道:“太后请息怒,莫要伤了凤体。”
太后也不理她,抬手一指我,目光锐利在我面上剜过,厉声道:“你惶恐?哀家看你更像是有恃无恐流言蜚语启是空穴来风的,皇帝对长春宫的“顾念”也未免太过了些。你既身为亲王家眷,便该自持身份。但你非但不懂得女子该有的矜持,反而与皇帝关系暧昧不清,闹得后宫鸡犬不宁,宫闱紊乱。皇帝与岑儿均是哀家之子,你如此不自重,启不是要让他们两人君臣不和,兄弟不亲?实在罪不可恕”
我默默听着太后一一数落我的罪状,本还强自忍着,却不想她竟如此颠倒黑白,在她口中我倒真真犹如那人尽可夫的yin娃**一般,实在无法再不吭声自辩。
我微微垂头,保持谦逊的姿势,极力让声音保持平缓:“太后明鉴。臣妾视皇上为君主、亲人,绝不敢有半分不该有的妄想。若说关系暧昧不清,那更是无中生有的,必定是有心怀叵测之人中伤臣妾之语。古语有言,谣言止于智者。臣妾深信太后不会被奸佞之言所惑,必定不会冤枉了臣妾。”我一口气说完,脑子越发浑浊起来。身子时冷时热,就连呼吸也开始不顺畅,太后惊而恼怒的脸在我眼前起了重影。
她呼吸微微一促,本就因病而无血色的面庞更显得苍白,脖子上微凸的青筋更是明显。太后抚着胸口,接连说了三个“好”字。终于一字一顿,道:“如若有人刻意中伤散布谣言,哀家必定不会冤枉了你。你既是待罪之身,宫中流言也不可不避忌。后宫的事情哀家本全叫皇后管着,你的事情她既管不过来,也唯有哀家亲自整顿。”她冷冷看我一眼,又道:“听闻皇帝已经下旨让索尔泰重新调查长街谋害皇嗣一事,你既与此事有所牵连,自当先下宫牢以待查审。”
太后的重影在我眼前越来越多,身子滚滚的发着烫,小衫已尽润湿,贴在身上甚是难受。头阵阵的发着痛,整个人好像随时都可能会眼前一黑晕眩过去。我心中苦叹,这副身子确是娇气了些。发热反复实在平常,只是若是现在不争气的昏了过去,待醒来之际只怕已经被太后吃的连骨头也剩不下几根了。
如此想着,正欲强辩,却听太后喝道:“带她下去。”
——私刑这个念头飞快自我脑中闪过。我悚然一惊,太后是准备对我用刑了么?莫不成她想对我屈打成招?旋即有两个太监迅速过来将我半空架起,也不顾我挣扎,便往殿外去。
我手脚并用,尽力想要挣脱束缚。心底不免焦急起来,不知佳芮可是已经请杜公公禀了玄武帝。抬眸往窗外看去,耀眼的阳光照得我双目刺刺的疼。
我再顾不得礼仪姿态,狠命便朝一旁太监的手肘咬下一口。那太监“嘶”一声抽疼,手劲稍稍一松,我趁机便欲摆脱。
太后怒道:“启能由着她如此发泼?”
那两个太监本还心有顾虑,听闻太后如此一说,也再没了顾忌,手上力道再劲了几分,抬手便在我后颈用力劈下。
我吃疼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心下不由一转,如此下去再挣扎也是徒劳,只怕还得再白白挨上几下。于是身子缓缓软到,便祥装昏过去。
我闭着眼睛,似乎连呼吸也可以屏住一些,整个大殿顿然无声无息。两个太监也微微一促,便又再动起来。忽然听见殿门有重重的一下撞击声,旋即耳边响起的是太监痛苦的呻吟。被两个太监悬空架住的身子顿然失去支撑,在我软软倒地的一刹那,却被一双手紧紧的抱住。独有的帝王气息瞬间萦绕鼻间,我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在我惊异万分的同时,心却渐渐平静下来。
太后的声音极力在保持平静,然而略略提高的音量却透露了她此刻的尴尬与愤怒,“皇帝,你要自持身份”
卷二 第一百一十七章错爱(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错爱(上)
我不敢睁眼,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现在的玄武帝。我能感觉到他因强抑怒气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落在我脸上灼热滚烫的目光。他的呼吸仍然深而粗重,足见他来时是多么急切与匆忙。
玄武帝略略平静了气息,沉声道:“皇额娘身子不适,儿子就不打扰了。”说罢,也不等太后应答,转身便要离开。
太后怒极,厉声喝道:“皇帝,你不能带她走。”
玄武帝停下脚步,并不回头,声音里似乎不带一点感情道:“皇额娘既然已将后宫大小事情交给皇后管理,何须再多费神。便好好的在永寿宫安心养病岂不更好。”他的话刚一说完,便有案桌被人重触的声响。
旋即便是项姑姑惊慌惶恐的声音:“太后”
整个内殿再度陷入足以令人窒息的沉寂中。静得我几乎能听见项姑姑替太后一下一下抚着胸口而发出的与布料摩擦的声音。
“她现在的身份……皇帝难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不顾皇家威严,成为云泽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吗?”太后骇然失声,向玄武帝警告着。然而这个警告无疑是给了玄武帝一记沉重而深切的耳光。
他是明君,是云泽百姓崇拜而敬仰的天之骄子。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家的威信与尊严。宫中本就已经将我与他的关系传得污秽不堪,今日他若将我从这里抱出去,只怕再多辩解也显得苍白无力。
后宫与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惹得后宫嫔妃怨恨连连的同时,也会在前朝失了人心。我心底惴惴不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得厉害。
他对我有好感,这一点根本不用质疑。若不是凭借他对我的这一点好感,一点信任,我也不会这样安然无恙的在长春宫里悠闲至今,早被下牢待审了。
然而我对他而言想必也只介于一点好感而已,我不敢冒险去揣度他的心思,我也更不会自信到认为自己在他心中与其他女人有什么特别。何况我的身份,这是我与他之间永远不可能跨过的一条鸿沟,这一点我清楚,他更清楚。所以他总会以阮暨岑为说辞,来实现他对我的好。
为了前朝的稳定,他今日只怕护不得我了
我感觉到他紧紧抱着我的手臂上肌肉的紧绷。他转身,目光在伏跪在地上的几个瑟瑟发抖的宫人身上冷冷扫过,声音冷得足以将空气凝结,“滚出去。”
一干宫人如临大赦,几乎全数皆是用爬的出了大殿。
项姑姑迟疑道:“太后?”
太后道:“皇帝既然有话要跟哀家说,你也出去吧。”
项姑姑微微一福身,才缓缓步出大殿。她自玄武帝身边走过时,微微的停了一瞬,极缠绵悱恻的叹了一声。我尚未来得及体会出其中的含义,殿门已经被她带上了。
静——
又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玄武帝与蔚太后就这样相对而站,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他要对太后说什么?我禀着气息,心脏几乎要跳出来,极力让似乎快要抽筋的身体尽量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玄武帝冷无温度的声音才在耳畔响起,“她的身份?若不是拜皇额娘所赐,她现在的身份应该是朕的嫔妃。”
卷二 第一百一十八章错爱(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错爱(下)
咚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错愕得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具身体,这个赵芸儿究竟跟玄武帝又怎样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太后的声音已经有无法克制的颤抖,“皇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哼”玄武帝轻轻一笑,这笑声听起来是毫无温度,毫无感情的。“皇额娘不是一直在苦苦等着这一天吗?等着朕为了芸儿而在前朝尽失人心。”
惶然心悸,这是怎样的局面?在我成为赵芸儿之前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我从不关心赵芸儿曾经的经历,我关心的只是如何让自己的将来过得更好。玄武帝与赵芸儿之间的纠葛已经让我快要无法消化,如今又为何会与太后起了牵连?我黯然想着,心底却被一股不安与恐惧逐渐充盈。
太后愣在当地,如泥胎木塑一般,她有一瞬间的心虚,很快回过神来,“皇帝说的话,哀家听不明白。”
“皇额娘真不明白么?”玄武帝冷笑,“皇额娘执意要将赵凌志的女儿许配给六王,难道不是存有私心?赵凌志辅佐朕当上这个皇帝想必额娘已经是恨极了他吧。然而赵凌志手中握有的兵权却是你不可不忌的。赵家与六王结亲,若是能就此扶持六王自是最如额娘所愿,便是不加扶持,额娘是不是也料定了朕也会因为避忌六王而与赵家疏离?我若就此夺了赵家兵权,便会失了左右翼前锋营的人心。我若不夺更会犹如芒刺在喉,寝食不安。如论如何朕都讨不到好。”
空气似乎胶凝得化不开,玄武帝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虽冷淡,却没有太大起伏,好像这件事情与他并没有多大关联。然而我的心跳却在剧烈起伏着,我清楚的知道玄武帝这席话意味着什么。
太后竟有这样的心思阮暨岑呢?他也存了这样的心思么?他做出一切的无心政事只是为了韬光养晦吗?
我不寒而栗,玄武帝既然看得如此透彻,他会怎样对待阮暨岑?会除掉这个潜在的威胁么?
玄武帝静静看着太后,似乎是在等着太后辩驳,然而他却再度开口,带着戏谑:“那个婢女的尸体索尔泰已经找到了,她在皇额娘宫里当差的时候名字好像并不叫春香吧?”玄武帝慢慢逼近太后,缓缓道:“皇额娘处心积虑做了这么许多事情,六王知道多少呢?”
心仿佛被利刀狠狠划了一个口子,呼呼的往里灌着寒风。阮暨岑知道多少呢?一些还是全部?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吗?
太后呼吸浊重,强撑着力气道:“哀家要除她,只是不愿见你兄弟二人反目。”
“宫中事务皇额娘以后再不用操心了,就在这永寿宫颐养天年吧。”旋即抱着我转身离开。临去前,玄武帝向蔚太后问了最后一句话,有些无奈,有些悲凉,“就因为朕不是你的亲子吗?”他没等蔚太后回答,径自出了宫门。
“朕知道你醒了。”玄武帝低声道,他下巴上坚硬的胡茬扎上我的额头,划拉得我的皮肤又痒又痛。
然而我的人,我的心还沉溺在之前的对话中不可自拔。
“朕许久前就拿定主意要了你,那时朕还未曾登基。本想等到你年满十六就让你进宫……”玄武帝如数珍宝的细细说着。
我闭着眼,静静的听。
他忽然紧紧搂住我,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要把我生生融进他的身体。“朕没想到……你会替了你姐姐。”
我只觉得骨头仿佛要碎掉时,他才松了松力气,再没了身为君王的傲气,颓然道:“六王素来体弱多病,又无心朝政,朕不会牵连于他。”
我自心底悲哀的冷笑。体弱多病么?无心朝政么?体弱多病只为掩人耳目,无心朝政只为韬光养晦。原来,他早就存了那样的心思。而我,只是助他除掉绊脚石的筹码。春香?他如何能不私下处置?
“芸儿,是我不好……”
时至今日,我才领悟到了阮暨岑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只觉得从前的千般用心和情意,皆是错付了错付了
心痛难耐,泪水终是清清而下……
卷二 第一百一十九章归(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归(上)
玄武帝并没用亲自送我回长春宫。在永寿宫的殿宇外,早已有杜全儿与佳芮等候,几个守卫也是玄武帝贴身的。方一出永寿宫,玄武帝便将我抱进了一顶并不起眼的轿銮,佳芮飞快在我身上披了一件墨绿色暗纹斗篷,大大的帽檐遮住了我的整个脸庞。自永寿宫侧门经小道一路回了长春宫。对此,我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他可以为了我和蔚太后翻脸,却不可能为了我让前朝各臣心存异念。
后宫平静,前朝才不会动荡。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回到长春宫,觅兰与翠儿虽然有疑惑之色,却见我面色难看,终究不敢多问什么。自永寿宫回来,早已过了午膳时辰,觅兰吩咐厨房送来饭菜,我并无食欲,原封不动命人撤了出去。脑中浑噩,今日之事犹如做了一场梦。我蒙上被子,只想一觉醒来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知道。
然而,便是只想一觉睡去似乎也成了一种奢望。越是想睡,脑子却越是清醒,玄武帝的话历历在耳,挥之不去。如此在床上辗转反侧,未过多时便已经是晚膳的时辰。我本不欲吃,终是经不住觅兰与翠儿的劝说,勉强喝了一些清粥。不知是不是心里太苦,本该食不知味的清粥喝在嘴里也犹如错放了黄连一般苦涩难当。
天色向晚,捡了个由头,便打发了觅兰与翠儿出去,只留了佳芮下来。我看着佳芮,面色郑重,对她道:“你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了,觅兰与翠儿虽有与我一同长大的情分却终究太年轻,有些话我也不能对她们说。这宫里我也只信得过你了。今日,我要问你一件事情,希望你也能诚然回我。”
佳芮面色沉静如水,在我身前微微一福身,道:“奴婢若是知晓,绝不对福晋做半分隐瞒。”她语气虽轻,却极是真诚。
我的目光渐渐往下,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深深吸一口气,终是问道:“那一日我在颐华宫……我醒来后,为何已经身在王府中,期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佳芮闻言微微一怔,她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我凄然一笑,不由叹气,道:“没有什么好犹豫的,那**脱身出去,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直说便是。”
佳芮扶我坐下,又在我身上披了一件薄衣,才缓缓道:“杜公公每日过来都很准时,奴婢抽身出了颐华宫猜想许是有事耽搁了,便一刻不敢耽搁的往玄宜宫去。是在半路上遇见杜公公,他正被淑妃叫着问话。奴婢只得先跟淑妃说明了缘由,才与杜公公一起去玄宜宫禀了皇上。”
淑妃?又是淑妃她倒真是会挑时辰问话的。杜全儿虽只是一个奴才,却是玄武帝身边最贴近的。当日他若能按时来颐华宫,喻贵妃便是再嚣张跋扈也决不能没有半点忌讳。我的孩子也不至于……
佳芮见我默然不语,怕我又触了情怀,安慰道:“皇上一至颐华宫见到福晋已经昏死过去,龙颜大怒。喻贵妃的贴身奴才统统下牢监禁,喻贵妃则因抗旨之罪被罚禁足。皇后顾念她小产不足半月向皇上求了情,免去禁足之苦,罚了她一年银饷以作惩戒。”
喻贵妃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有勇无谋也不过做人别人的踏脚板罢了。思及自己,又与她何尝不同?这样想着,生生逼出喉头的酸楚,勉强忍住心头的冤和痛,道:“是皇上带我出颐华宫的?”
佳芮摇头,道:“奴婢随皇上赶到颐华宫的时候,王爷已经将福晋从里面抱出来了。”
我心里怆然一悸,一颗心在佳芮的话语中如一叶浮舟颠簸于浪尖,终于渐渐沉下去,沉下去……
玄武帝皆需由人上禀了方才赶来颐华宫,阮暨岑他又是怎样能才来得这般恰巧呢?我不愿去想,然而一条条的揣测却在脑中逐渐成形。
淑妃适时的拦住杜全儿问话……
蔚太后处心积虑的算计……
原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这样闯入颐华宫又是为了什么?是来阻止?还是来完成最后的演出?
昏寐的殿内,古树的枝叶影影的在窗纱上悠然摇摆,春蝉的鸣叫在深夜里越发孤凄清冷。千疮百孔的内心里仅存的那一点零星的期许,也只余下对前尘往事和真心错付的失望与悲哀。
卷二 第一百二十章归(中)
第一百二十章归(中)
玄武七十四年三月十二日,玄武帝以尽孝道为由颁布了一道旨意,“先帝授命而来,建云泽而壮之,既有帝皇一代之治,则必有匹配之贤内,赞襄朝政,坐立双成,同立功德。今太后年迈,久病不愈,皆因其宫人疏而怠之,统下牢获其所罪。其他人等未得朕御,不得私扰太后清养。以尽朕之孝道。”
然而我却清楚的知道,尽孝不过只是个幌子。除掉了蔚太后身边的宫人,换上自己的心腹,蔚太后也只是被变相的禁足罢了。如此,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了吧。
凄然的想起,去年似乎也是这个时日,为了太后的寿宴,宫里尽是一片忙碌。玄武帝的这道旨意……蔚太后今年的寿辰又该是怎样一个萧索的景象呢。
我因着风寒未愈兼着心境的萧条,发烧的症状也反反复复,身子越发软弱下去。我又不愿让人去请太医,佳芮只得私下去问御医院的宫人要些退热的方子回来煎给我喝。如此拖了几日,才渐渐转好,只是时常觉得喉咙发痒会抑不住咳嗽几声。
三月中的*光极好,殿外的海棠绽满了欲待吐蕊的点点绯红,娇颜而芬芳。我坐在长廊的拐角处,手里捧着盛了舂米的小盅,看着满地夺食的鸟雀怔怔出神。
自入宫起便长日无事,每日在这里喂鸟取乐似乎也成了一种习惯。时日一久鸟雀的胆子也大了,敢跳到人手心上来啄食吃。
心下黯然。鸟雀无智,为了一口食物便顾不得可能会有的潜在危险。而人呢。明知道未来不可预估,还会像鸟雀一样毫无顾忌,一意而行吗。
我呢,我又该如何呢。继续留在皇宫还是回去。回去,我又该回哪里去?王府么?那里又真真是我的栖身之所吗?
“福晋,先趁热把药喝了吧。”佳芮轻轻把药碗递到我面前。
我放下小盅,接过药碗一口一口的慢慢喝完,“这药的味道好像酸些,可是换方子了?”
佳芮含笑,道:“上次的药喝了一歇这咳嗽的病还是不见大好,便叫他们换了个方子。”
“这咳嗽原不过是小病,过几日自然也就好了……咳……咳咳……”喉头一臊,忍不住便咳嗽起来。我与佳芮说话都刻意轻了声音,只怕惊了鸟雀。接连几声咳嗽却惊起了啄食的鸟雀,纷纷扑着翅膀窜入林梢。
我苦涩一笑,道:“明儿起,不要再去向御医院的宫人问药了。人情的债,最是难还。”
佳芮犹豫,“今日福晋好像咳得越发厉害了。”
“我在这宫中也有些时日了,想必索大人那边也该有了眉目的。若是还了我的清白,待我回到王府还怕寻不着大夫医治么?”
佳芮面带愧色道:“奴婢只听闻前两日索大人求见了皇上,可惜没有确切的消息。”
我听后却是莞尔。确切的消息,还需要吗?一切早就已经水落石出,我也不过只是一颗被人捏执于指尖的棋子,必要的时候就抛出去迷惑一下敌人的眼球。如今,棋局胜负已定,我这颗棋子也再没了利用的价值。
要离宫,无非也只是欠缺了一个理由罢了。
我淡淡一笑,道:“明日一早,你便去请杜公公通传一声,就说我有事求见皇上。”我微微仰头,正巧有日光自树缝里筛进来。轻纱薄云后的蔚蓝天色……入宫的那一日,似乎也是这般好的天色。
我闭上眼,轻轻低喃:“回去,我好想回去。”
是啊我真的好想回去,回到我原本该属于的那个地方……
卷二 第一百二十一章归(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归(下)
阳春三月的天色已经开始渐渐亮得早。自太后的永寿宫回来后,我的睡眠就越发的浅。有时候睁着眼睛望着塌顶的轻纱薄幔便是一宿,也记不清究竟都想了些什么,只是一些零星碎裂的记忆在脑中不断闪过。悲的,喜的,过去的,现在的……这样反复着,倒也不觉得夜晚有多漫长寥寂了。
窗外刚隐隐泛出淡薄的光亮,便唤了佳芮来替我梳洗更衣。觅兰心思虽然细腻,但在这宫里的时日佳芮最是长久,今日去见玄武帝,礼数仪表自然须得讲究一番的。
佳芮替我选了一件浅绿底色暗花纹裙装,简单绾个如意髻,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清雅却不失庄重。对镜自照,甚是觉得满意,这样的装束即是合了我的心意,也不失礼于玄武帝。
待得梳妆完毕,时辰尚早。思及宫中的流言蜚语,便让佳芮早早过去通禀。
觅兰拿了餐点进来,一一在小几上摆放好。我拿过银匙在杏仁奶茶中注入调味滋润的蜂蜜轻轻搅动。
暖阁中静静的,隐约能听见殿外燕子清婉的鸣叫声。我专心着手中的茶盏,银匙偶尔轻碰盏杯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过了些许时候,觅兰低声道:“茶有些凉了,奴婢给福晋换一杯吧。”
我轻轻摇头,含了缕清浅的笑容,道:“不用了,杏仁的香气闻着似乎比喝在嘴里更有滋味。”
觅兰微微叹一口气,终是忍不住道:“福晋今日求见皇上……不知皇上是否能还咱们一个清白。”
“我既然未做,自然不怕。况且前两日索大人已经去玄宜宫见了皇上,想必也该有些收获。我在这宫中已经留住一月有余,也总不能不闻不问的。”我并非要刻意瞒了觅兰,只是告诉她事情真相也不过徒然罢了。我一人伤心便已经足矣,又何须再拉上一人呢。
觅兰若有所思,轻声道:“索大人已经见过了皇上,玄宜宫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奴婢只怕……”她面上有一瞬的惶恐,直勾勾的看着我再不往下说。
我知她在担心什么,笑一笑,软声宽慰:“若是有不好的消息,你认为我现在还能安然坐在这里等着觐见皇上么?”我放下手中的银匙,握一握觅兰的手,感激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会没事的。”
她有些羞赧,更多是坦然,“奴婢虽不如佳芮姑姑心思缜密,然而在这宫中的时日却也学会了许多东西,自然不是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懂的。宫人们私下里虽不敢再说什么……圣旨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只是管得住嘴,管不住心的死物。”她顿一顿,再道:“喻贵妃的事虽与福晋无关,却毕竟是相关皇嗣的大事。无论怎样,福晋终归多留心些才是好的。”
我心下怅然。重新拿起案上的银匙,一下下搅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再不言语。觅兰也只静静退下去。
大约辰时三刻,殿外脚步声窣窣响起。佳芮旋身而入,在我耳畔轻声道:“皇上让福晋巳时过去。”
我起身看着高远的天际,阳春三月的日光并不灼目,蓝澄澄的天空犹如一汪碧玉,似乎永远是那样清澈明净。
这样看了一会子,心境竟无端平静下来。我微微轻叹一声,抚平裙上的褶皱,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独自向玄宜宫走去。
春来花开正好,御花园已时有各宫宫人驻步逗留,我刻意避开,绕过御花园,穿了朱红边门,便到了玄宜宫。有宫人恭谨无声待立门外,一见我便要上前盘问。我正欲求禀,便见杜全儿飞快迎上来,领着我径自走了进去。
我静静随在杜全儿身后,顺着蜿蜒曲廊,过了假山亭阁,就到了御书房前。杜全儿止住脚步,微微往后,略一躬身,示意我独自往里。
我微一颔首,以示感激,方迈步而入。
殿内寂寂无声,原本极是敞亮的殿中用上品的天青色窗纱遮了半晌的日光,透过轻薄如蝉翼的纱幔映得檐外树影婆娑,在殿内留下明昧不定的暗迹。
玄武帝端然在紫檀案几上,面前堆着慢慢两叠小山似的奏折。他见我进入,放下手中正看的奏折,一瞬也不瞬的瞧住我。
我盈身向前,半福身低眉顺目,极是恭敬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他微眯了眯双眼,起身走过我身边。
时间仿若静止。
我垂着头,眼睛斜斜看着花岗石地面上因隔着窗纱透着的日光里映出的影子。玄武帝离得我很近,我因半福着身子,他只能低着头看我。就这样静了片刻,玄武帝身子微微一动,伸手要来扶我。
我闪电般往后退开半步,他的手便这样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长街之事已有定晓,请皇上准臣妾离宫回府。”我语气平静,缓缓出声。
玄武帝垂下悬在半空的手,“那日朕说的话,你只听进了这一句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沮丧,又似乎又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期盼。
我忽然抬头看他,坚定而恳切:“请皇上准臣妾回府。”
玄武帝深深蹙眉,便这样看定了我许久,他忽然转身背对我,低声:“长街一事不过只牵出一丝头绪,并无定论,你不能离宫。”
“如何只是头绪?春香原是永寿宫的人……皇上明知臣妾是无辜的。”我大大的一怔,没想到他竟会不准。
玄武帝的肩膀轻微一颤,“春香是永寿宫的人那有如何?依然不能洗脱你的嫌疑,别忘了……她也是廪亲王府的人。”
我的心跳猛的漏掉一拍,他想怎样?他是想把喻贵妃失子一事赖到廪亲王府吗?他想借此除掉阮暨岑?
“皇上说过相信臣妾的咳咳……咳咳……”因为一时激动,喉咙忽然臊痒得难受,咳嗽竟一发不可收拾。
玄武帝见我咳嗽得厉害,急忙伸手替我抚背,转头朝殿外大喊:“杜全儿。”
我并不领情,抬手将他的手打开,却正巧被入殿的杜全儿看见。杜全儿面色一怔,迅速低下头去。
玄武帝面上隐隐泛出怒气,森然看我。
我心跳如雷,方才这一个动作,已经足以让我赵家一门几百条性命替我陪葬。忽然记起来前觅兰的话,心下不由后悔,我确实不该太过托大。
隔了一会子,玄武帝的面色渐渐平静,冷声道:“去取些温水过来。”
杜全儿应了声“是”,慌忙退出去。
我强忍住喉咙的痒,便这样与玄武帝四目相接。最终是他放下身段,蹙眉问道:“咳嗽为何还不见好?”
我心下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在看见玄武帝关切的眼神时又是一惊,垂下头去,并不理会他。
他叹一口气,言语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你就这样急着离开皇宫,离开……朕?”
我吸气,太阳穴突突的跳得让人头疼。我嘴角微微一扬,笑得极没有温度,“皇上不是已经赢了么?留着臣妾在宫里还有什么意义呢?一粒没用的棋子的下场不是应该随手丢掉么?”
“朕重来没有把你当做过棋子。”他怒吼,忽然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朕的心意你不懂吗?你真的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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