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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嫁当福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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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轿落座朱色大门之前,觅兰托手扶我下轿。六菱雪花纷纷扬扬簌簌飘落,却仍然掩盖不住富丽堂皇的门楣之前积雪之上留下的一道道交叠错乱的车辇痕迹。我盈身而立,觅兰已经为我支起了一把遮雪小伞。交叠错乱的车辇痕迹映入眼帘,曾几何时,将军府如何不是这般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略略颔首,敛去心下的悲怀,终究自唇角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般潜隐的笑容。

纵然殿外大雪纷飞,内殿却是暖如春阁,方入殿堂便有袅袅熏香悠然萦绕于身,甜香之气直直沁人心扉。今日虽是来得突然,余筝蓉倒也未有显得几分诧异,忙吩咐芝舒捧上香茗待客,甚是客气。

我亲热的握着余筝蓉的手与她一同坐下,仔细打量片刻才巧然轻笑道:“得见姐姐气色大胜以往,妹妹这也放心许多。”又见她身上仅着了一袭纯面百合连身裙,外套了一件缎织掐花对襟外裳,关切道:“这样大寒的天日,姐姐方得大病初愈,可是万万再受不得凉的。”说罢,便让觅兰捧来一袭纯色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衣,亲手为她系上,方才啧啧笑道:“妹妹一早便觉得这件披衣姐姐穿上必定好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银鼠皮毛乃是御寒极品,又以纯色最为贵重,便是能以其做为点缀已是难得,更何况是制成整件披衣,真真是价值连城,贵重无比。

余筝蓉方看清身上披衣也是微微吃惊,忙伸手便要取下,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万万是不能收下的,妹妹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我忙按下她的手,收敛了笑容,含泣道:“妹妹今日前来本是有事要求姐姐的,姐姐这样一说,岂不是要拒绝妹妹么?”

余筝蓉见我如此,也不好再做推迟,轻抚我的手柔声说道:“妹妹这话是怎么说的,廪亲王深受皇上器重,妹妹身为福晋,又有孕在身,身份何等尊贵,还有什么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呢?”

我心中暗暗思咐,方才垂泪道:“妹妹哪里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呢?不过是沾了王爷的光,不用陪着爹爹、额娘同受禁足之苦罢了。”

余筝蓉听完也是叹气,安慰我道:“赵将军一生竭心竭力为国尽忠,皇上英明,定会还将军清白的。你也莫要太过担忧,以免伤了自己身子才是。”

她这样一劝,我反倒更是难过,呜呜咽咽便哭出声来,“姐姐这话妹妹何尝不明白,只是一想起爹爹、额娘如今身受禁足之苦,哪里还放得下心来?更何况我那自幼便体弱多病的姐姐如今也只剩下半条人命,已是时日无多。只望姐姐能在硕亲王面前替妹妹一家美言几句,请王爷在皇上面前能为妹妹求个情面,妹妹便是感激不尽,愿意做牛做马以报姐姐的大恩大德。”

余筝蓉微微红了眼圈,“你我既然姐妹相称,如何说出这些做牛做马的话儿来?只是我们妇道人家,朝廷上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干预的,王爷与皇上虽是血亲,却常年在外,说的话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分量。倒是廪亲王与皇上更是亲和,妹妹何必舍近求远呢?”说着便拿出绢帕替我擦拭脸颊泪痕。

我感泣道:“姐姐有所不知,我家王爷向来不理朝政,并无实权,更何况又与我赵家结有姻亲,说的话便是字字在理,也实在难以令人信服。硕亲王大胜而归,尊荣无比,此时若能为我赵家说情,皇上必定肯听,还请姐姐帮妹妹这一回。”说罢便站起身来,作势就要跪下。

余筝蓉见我这般动作,忙伸手将我扶起,复与我同坐下,怜惜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呢?姐姐哪里是不肯帮你,只是我出生不济,说的话实在顶不得事的。”

我只是默默垂泪,也不再多言,用绢帕一遍一遍擦拭着面颊上的泪痕。屋内香薰袅袅,层层叠叠的薄纱帷幕无声垂地,仅剩下极轻的抽泣声。终究是觅兰未能沉得住气,俯身朝我跪下重重磕下一头,含泪道:“福晋如何要这样低声下气的乞求别人?老爷历经沙场,击退无数蛮帮,何尝不是尊荣至极,如今亦是落得如此下场。”她略停一停,将视线落在余筝蓉身上,复道:“硕亲王此刻尊荣显赫,手握重兵,也不过是赴老爷后尘罢了。”

一句话如石击心,余筝蓉的神色也在觅兰说完的一刹那猛然一滞,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光芒。

一记耳光猛地落在觅兰脸上,我的手亦是火辣辣的疼,心头气恼再也无法强忍住,几乎要将自己的唇咬出血来。“想是我将你宠得无法无天了,既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便是你自幼随在我身边,我也决计不能保你,只当是我对不住你。”旋即转身朝余筝蓉道:“妹妹教导无方,教出这样的奴才来,下牢也好,杖毙也罢,任凭姐姐处置,妹妹绝不敢多言一句。”

余筝蓉见我主仆二人已是哭作泪人,起身拉过我的手,眼角绽出一点湿润的光,“妹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自然身边不能缺了惯了的人伺候,不过失言罢了,哪里用得着下牢杖毙的。”又看了觅兰道:“以后言行小心点便是,切莫要连累了主子才好。”

我感泣道:“姐姐今日恩德,妹妹必定铭记于心。”旋即又命觅兰叩首谢恩,才与余筝蓉复坐下饮茶闲聊,期间再未提及请硕亲王为家父说情之事。又聊了许久,方见她神情已有倦怠之意,我才起身告辞。那袭纯色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衣自然也留在了硕亲王府。

回了望月轩,褪下外裳,才发现贴身小衣已被润湿一片。觅兰为我换下小衣,面颊上的指印清晰可见。掌心好似仍留有余疼,心下一软,怜惜道:“今日做这一场戏,实在委屈你了。”

觅兰摇头,道:“奴婢不觉委屈,只怕余筝蓉没有将我们的话放在心上。”

许是在硕亲王府久了,虽已换下周身衣物,却仍然留有若有似无的熏香的味道。我轻轻顺着散开的发髻,发隙中亦留下了那种淡淡的香甜气味。漫不经心的一下下缕顺发丝,方才悠悠地道:“硕亲王是余筝蓉的死穴,无论我们说的话是真是假,我赵家沦落至此却是不争的事实,她如何不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今日玄武帝可以对我赵家痛下杀手,他日对硕亲王亦不会有所手软。”我搁下手中的香檀木篦子清浅一笑,“她是不会让硕亲王有赴我爹爹后尘的那一天的。”

觅兰道:“福晋如此胸有成竹,奴婢也就放心了。”她接过我手中篦子,微笑为我梳发道:“今日种种尽在福晋意料之中,实在令奴婢钦佩不已。”

觅兰这样一说,我心中却为之一沉。对镜自照,一时失神,究竟是何时,我竟变得这样机关算尽?与余筝蓉这一局我赌赢了,然而我的赌本却是她对硕亲王的爱。

门帘被人撩起,翠儿进门在我耳边轻声道:“大小姐暂时性命无忧。”

我敛下胸中悲痛,轻轻拨弄着额前垂下的碎发,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元宵佳节,不是应该人月两圆么?”

卷二 第九十三章序幕

第九十三章序幕

正月十五,文武百官皆奉圣谕,通按品服大妆入宫观看花盒,赏灯节盛会。晚宴则设于萧雅殿。萧雅殿依天睱湖而建,视野极为广阔。元宵之际银月如盘,映入湖中已是难分天湖之隔。“天睱”音同“天下”,月满之时月洒粼粼湖泊更是将天地融为一体,故而自建朝以来历届帝王皆喜于萧雅殿设宴同庆元宵佳节。

天睱湖畔花灯烂灼,两畔石栏之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随风摇曳犹如银花雪浪。柳杏诸树虽无花叶,通悬花灯数盏,诸灯上下争辉,兼与月影相映,真真是珠宝乾坤,彩光霞影。

玄武帝位于上座,看似兴致极佳,一袭明黄腾龙常袍尽显尊贵,时时与四方大臣举杯共饮。看得久了,竟觉得刺得双目生疼。我终是不愿多看,正欲垂眸,却惊觉似有人在看我,抬眸望去,正对上一双眼睛满是忧虑,我温然微笑,胸中却是苦涩难当。爹爹确是老了许多。连月的禁足之苦在他脸上刻下了深切的痕迹,而玄武帝的寡情绝义更是在他心中烙下了永远难以消退的伤痛。昔日里驰骋战场,英伟不凡的爹爹如今立身这里却是显得这样格格不入。便是官复原职,便是再受重用又当如何?玄武帝,你可知何为“哀莫大于心死”?

一簇艳红光芒冲天而起,“砰”一声炸响开来,深远幽暗的天际顿时红霞纷飞,银雨倾泻。接连簇簇银光闪烁,更是将天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天地之间,尽是缤纷斑斓。

举眸瞭看已将天地连成一线的束束霞光炫彩,未有多时竟觉得头眩眩的有些发晕。无心再看,拈过一颗梅子含入口中,压下胃里的翻腾,不经意间却与余筝蓉四目相交。

我视她温婉一笑,执起案上酒杯与她相对。她会意,举杯与我遥遥对饮。我徐徐饮下一口,微微移开视线,放在她身侧的硕亲王身上,黯然想到,以硕亲王牵制我赵氏一门,终究是对岑忌讳至深,然硕亲王并非太后所出,纵然手握大权,却也难以撼动玄武帝的帝位,如此,你的后位才能坐得安稳吧?皇后,这才是你最终想要的吧!我微微摇头,嘴角荡起一抹苦笑,硕亲王,你如此这般自视尊贵无比,不过也只是被人玩弄于指尖的一枚棋子罢了。

皇后如此心思,竟然今日才想得通透,只觉得一阵凉意至背脊上窜,禁不住轻轻陇过怀中精巧的暖手怀炉。

双肩微沉,待回过神来,身上已多覆了一层软毛织锦披风。不由心中一暖,便是这样极小的动作亦被他察觉,敛去心下的悲怀,旋即对他宛然一笑。

岑双眉微蹙,眼中尽是柔情,在我耳畔轻声问道:“我让小顺子再加上一个暖炉可好?”

见他这样紧张,“嗤”一声轻笑出来,“小顺子便是已经去了好几趟,倒是越发衬得我骄纵了。”

他含笑看我,却也不顾周边亲贵大臣,将我搂入怀中,坏坏笑道:“芸儿所言极是,岑亦是认为这样更为温暖妥帖。”

我掩嘴一笑,握拳轻捶在他肩上,羞道:“便是喜欢这样不正经。”

花盒放完,太后便命各人入殿赏吃元宵,期间又有十余太监在宫院之中玩耍龙灯,互相斗殴戏以助雅兴。今日入宫缛节繁多,又着厚重品服一身,身子越发倦怠。龙灯尚未舞耍完毕,身子就已经软绵绵的斜斜依偎在岑怀中昏昏欲睡。

岑轻轻为我拂开额前散下的碎发,柔声道:“这样睡了难免受凉,我这便去跟母后与皇兄辞行。”

我侧身坐直身子,摇头笑道:“太后与皇上如下兴致正高,你去辞行岂不扫了雅兴?”

他微一凝神,蹙眉看我,“你的身子自然要紧些。”

我微笑道:“龙灯之后便是观灯猜谜,太后素来最喜,你如何也要留下的。”见他不语,方道:“让小顺子陪我回府便好。”

他仍是放心不下,回过头对小顺子吩咐道:“路上小心伺候着。”

小顺子何等乖觉,忙道:“奴才定当将福晋伺候稳妥。”

我与爹爹虽仅有一席之隔,却也不便上前辞行,吩咐小顺子前去嘱咐了几句便悄悄离席。

宫中长街的积雪已被宫人清扫干净,路面却有些湿滑,结起了一层薄冰,走起来更是须得小心谨慎。小顺子一路扶着我走得极为小心仔细,我不禁轻哂道:“你这模样倒真真像极了如履薄冰。”

小顺子陪笑道:“福晋别瞧这路面倒是干净,但这地面上结冰的地方光凭眼睛却是很难辨别出的。奴才小的时候便吃过这苦头,这一跤摔下去,结实着呢。”

我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小顺子倒是开了话包,又道:“王爷吩咐奴才小心伺候着福晋,奴才哪里敢不仔细些呢。”

我微笑道:“脚下的功夫暂且不说,你这张猴子嘴倒是习得越发油了。”

小顺子挠头一笑:“奴才只是照实说罢了。”

又与小顺子走了一阵,脚下走得有些范累,步伐也越发慢起来。小顺子扶我在一旁坐下,道:“福晋累了便在这里歇一歇,奴才这就去叫人把轿撵抬过来。”我点头应了,便坐着等他。

夜深天寒,妃嫔们皆在萧雅殿与帝后欢宴,宫人们亦是在御前伺候着,四周万簌俱静,只闻得偶尔风扫树枝落雪的簌簌轻声。头顶有积雪落下,坠在披风上散成花形,洁白晶莹,甚是惹人喜爱。轻轻置于手中把玩,却忽见一抹身影自远处闪过,身形娇小,却是有些眼熟。

我心中惴惴不安,终是未发出声响,身子微微往后移了半寸,掩身夜色之中。那抹身影稍做停顿,似将什么洒在路面之上,又四周张望一番,方才速速离了。过了须臾,四下再无动静,这才回过神来,一颗心怔怔不得安宁。

小顺子领了轿撵过来,见我面色有异,不由一惊,连声问道:“福晋这是怎么了?”

由着小顺子扶我上轿,略微缓过气来道:“也不知是谁养的猫儿,一下子扑到我身上来,倒是将我惊了一跳。”

小顺子听完也是后怕,双手合十连声道:“阿弥陀佛,福晋贵人自有天佑。”

透过轿撵小窗,再抬眸却只见得雪夜明月,假山嶙峋。放下窗纱,方对小顺子扬声道:“走吧。”

卷二 第九十四章嫁祸

第九十四章嫁祸

直至府邸大约已是亥时,一路之上心里终究惴惴不安,那抹身影始终徘徊脑海挥之不去,似要发生什么大事般慎得人心中闷烦。执笔寥寥写下“恐有变故,凡事谨慎”几字,便遣了小顺子速速回宫,只希望一切担忧只是自己空想。

翠儿见我心神颇不宁静,亦是不敢多问,只默默为我褪下品服。觅兰沏上一杯“沉香蜜露”来,又将窗棂扣上,方才小心翼翼问道:“福晋怎么了?可是宫里出了大事?”

觅兰素来知我喜甜,总是会在“沉香蜜露”里多放些蜂蜜调味,饮下一口,竟觉得苦涩无味。我默不作声只是出神,今日虽与那身影隔得颇远,却是眼熟得很。忽然激灵灵一怔,手中的“沉香蜜露”兀然被我泼出半盏。不由自心底冷笑出来,难怪这般眼熟得很,竟与那淑妃身边的莜怡有八九分之像。

觅兰见我泼出半盏“沉香蜜露”,溅在手上也不知烫,忙接过我手中杯盏,又吩咐翠儿去拿了水袋过来为我敷手。见我手上烫伤之处并无大碍,才舒了气道:“福晋心里有事,却也切莫伤了自己身子才好。”

我揭开敷手的水袋,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几处淡淡的红印,徐徐说道:“今夜宫里怕是不得安宁了。”旋即便把今日长街中的事细细说了她听。

觅兰思忖道:“那莜怡是淑妃身边的人,今日设宴自然应当在萧雅殿伺候着,却去那长街作甚?只是可惜了福晋离得远,看不分明。”

我由着翠儿为我抹了烫伤药膏,寻思片刻道:“她洒的倒像是水。”

觅兰蹙眉略作沉思,俯身在我耳边轻道:“福晋若是看得不错,今儿个大雪初停,若是洒上水,结了冰,这路只怕越发难行了。”

我怔怔出了会儿神,让翠儿重新为我换了水袋敷手,方得慢慢道:“今儿个元宵佳节,玄武帝自然应当留宿皇后寝宫,只是这长街却是喻贵妃回翠霞宫的必经之路。”淑妃,存的竟是这样的心思。喻贵妃如今五月的身孕,只怕是经不起这样一摔。

觅兰闻言,微微倒吸一口凉气道:“大雪初停,路面结冰也是常有之事,淑妃这一举动却也做得巧妙。”

我点点头,“我也不过这样揣测罢了,并无什么凭证。”

觅兰轻声道:“皇宫之内本就凶险,况且又与皇嗣有关,宫中免不了又是一场大乱,所幸福晋今儿个提早回了,如若不然难免不会被牵连其中。”

我紧紧抿着嘴听她说完话,难免有些寒心,无奈道:“可惜那喻贵妃尚且蒙在鼓里,腹中胎儿毕竟无辜。”

“既入宫门,旦夕祸福便是一线之间,宫门之内无辜枉死的又岂止一二。福晋与喻贵妃同是有孕在身,感同身受也是人之常情。”说至此,觅兰不免有些忧心,“宫中争斗并非一朝一夕,能保住她一次又岂能保她次次?倒是福晋时常出入皇宫,亦是要凡事谨慎才好。”

我幽幽抬眸看着案上红烛,两行烛泪悄无声息的融化在烛台之中,便连一丝涟漪也未曾激起。君心何等薄情,宠与不宠只在一线之间,与其将希望放在帝王身上,倒不如寄托于子嗣,为争储位而视他人之子为仇雠的比比皆是,女人的怜悯之心在这深宫中也深深被扭曲了。思及此,心下不免交杂着复杂难言的伤感,终过许久才道:“为今之计也只能不动声色,一切皆等明日再做打算。”

如是一番却也极是倦乏,待翠儿替我卸了妆便睡下了。众人也都散了去。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殿外的声响扰醒。却是觅兰掀了帘子进来,小声道:“福晋,宫里来话,要您即刻进宫。”

深夜被宣入宫,心中便已知不妙,只是问心无愧,却也省去几分担忧。内监直接领着去了鸾仪宫,却见殿阁内外灯火通明,略一迟疑,方才进殿请安。一入内殿,众人的目光霎时落在我身上,周围鸦雀无声。

我也懒怠理会他人,如常上前行礼。

虽至深夜,帝后、妃嫔皆是华服一身,便连太后也未歇下,由两位太妃陪伴端坐上位,却独独不见喻贵妃。平日里莺歌燕舞富丽堂皇的鸾仪宫似被乌云笼罩,有说不出的肃凝的气氛。略略抬眸,却见余筝蓉也同在鸾仪宫,满面皆是忧虑之色。几名太医、内监畏畏缩缩跪在旁侧。

“廪亲王嫡福晋,你可知罪?!”

我本略有迷惑,却也知此番阵势与我心中所忧定有关联。今日虽然提早离宫,却也不能独善其身。眼之所及并未见到岑的身影,想来未被牵连其中,不禁暗自宽心几分,当务之急却是如何自保周全。正默默盘算,忽然这样一声疾言厉色,不免错愕,垂首恭顺道:“臣妾不知错在何处,但请太后告知。”

太后骤然起身,将手中之物猛的掷于我面上,眉眼间阴戾之色顿现,喝道:“你要看得清楚,这可是你的贴身物件?!”

太后忽然如此动作,我躲之不及,被物件重重掷于面上,生生激出一身冷汗,脚下一个不稳,蹒跚往后退却几步。强忍面上极痛,抬眸去看地上之物,心头猛然一紧,已容不得我再做多想,缓缓跪下,只仰头看她,面色平静道:“这枚同心结确实是臣妾的贴身之物。”

皇后目光自我身上扫过,神色亦是凝重,温言道:“嫡福晋,你可要认得仔细,切莫看错才是。”

我执同心结在手中,遂坦然道:“既是臣妾贴身之物,臣妾岂会认错。”抑不住心底的翻腾,几乎要冷笑出声,没想到如此贴身之物,竟会这般轻易落他人手中。真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太后冷眼看我,问道:“你可知此物为何会落入哀家手中?”

我平静道:“此物本该置于臣妾睡枕之下,如何会在太后手中,臣妾也是百思不解。”

太后闻言,呼吸微微一促,精心修饰过的容颜骤然紧绷,越发衬得一双凤眼盛世凌人,冷声斥道:“大胆赵芸儿,竟敢谋害皇嗣。”

卷二 第九十五章软禁

第九十五章软禁

殿中寂静无声,空气胶凝得似乎化不开,整个鸾仪宫弥漫着一种莫名的阴凉。我只觉得耳边轰然一响,骤然一阵凉意自脚底蹿起,便是心有准备,却也骇得说不出话来,谋害皇嗣的罪名岂是悲惨二字就能草草带过?

太后怒气未消,一双凤眼冷冷直逼视我,“喻贵妃回宫必经长街,却被人刻意洒了水,不仔细去看着实难以察觉,若非是你遗落贴身物件在旁侧,哀家的皇孙岂不是要白白枉死?!”

我深深吸气,略略静下心来,俯首道:“臣妾今夜的确路经长街,但臣妾绝没有做过谋害皇嗣之事。”

玄武帝自上座而起,走到我身前,目光停在我身上,淡淡道:“你且抬头。你既说自己没有做过,那么你离席之后路经长街可有遇见过什么人?能解释贴身物件为何会遗落长街吗?”

心念一动,几乎要脱口而出长街所见之事。抬头陡然看见淑妃略显担忧的面容,将喉头的话生生咽下。淑妃与我表面素来交好,现下若是说出长街之事,恐怕也是不妙,众人只会认为是我为了脱罪而胡乱栽赃,连身边交好也不肯作罢。况且那身影虽与莜怡极是相似,却是毫无凭据。小顺子虽可作证,亦摆脱不了包庇的嫌疑,若是言语稍有差池只会失了玄武帝对我的最后一丝信任,如何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蔚太后如此一说,谋害皇嗣的罪名似乎已经被落实,然而玄武帝既然肯问我,就表示他对此事亦是有所怀疑。即便一时无法脱罪,无外乎把我发落宫狱慢慢审问,性命应当暂且无忧。况且觅兰与翠儿也听闻了事情经过,决计会一字不少的转述阮暨岑知,他定会救我。

仅转瞬间脑中已闪过无数念头,平静对上玄武帝的眼,却见他目光中有隐然可见的关切与不忍,遂垂眸一俯身道:“臣妾并没有遇见什么人,也确实不知同心结何故会遗落长街。”

郑贵嫔不削道:“自然是遇不上什么人的,做出这等事情,莫不成还敢在人前招摇?”

婉贵妃眼神轻轻扫过我的脸庞,手执锦帕掩嘴轻声道:“嫡福晋平日里倒也随和,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来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骨子里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姐姐自然是看不清楚的,切勿被人蒙蔽才好。”蓉良娣淡淡瞥我一眼,一脸的鄙夷之色,话也说得刻薄。

玄武帝冷哼一声,森然道:“之前问你们话,一个个的什么也答不出来。朕现在问的是嫡福晋,你们的话倒比谁都多。”

玄武帝如此态度,自然不敢有人再做言语,皇后当即请罪,众妃嫔宫人也纷纷跪下请求玄武帝息怒。

蔚太后脸色也不好看,出声道:“皇帝莫要迁怒于他人,既然嫡福晋已经承认这同心结是她的贴身之物,如何也是难逃干系。事到如今,砌词狡辩也是无用。”

“臣妾心中疑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余筝蓉微一俯身,恭谨说道。

玄武帝骤然举目,对余筝蓉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余筝蓉默然片刻,方才徐徐说道:“那日喻贵妃失足跌倒,嫡福晋顾不得自身安危奋力拼救才护住皇嗣,如今又为何会冒险做出谋害之事?她若真有这般毒辣,当日又何须多此一举?臣妾如何也想不明白。”

竟未想到余筝蓉会在此时出面帮我,心头一暖,大为感动。

大理石的地板光亮如才擦拭过的镜面,虽隔着厚重的品服,却也跪得双膝生疼,麻木感一点一点顺着小腿慢慢上延,光滑如镜的地面隐约能照出因跪得久了而略显苍白的面孔。若是就此定罪,自知难以翻身,一味哑忍,只会让人以为是我做贼心虚。我并不害怕发落宫狱待审,只怕一旦先入为主,动以私刑逼我认罪,我腹中胎儿尚不稳固,是决计承受不住的。一念及此,此刻能护我的唯有玄武帝,种种往事涌上心头,为了腹中婴孩,不得不紧紧抓住这一棵救命稻草。

我微微闭上眼睛,悲凉与无奈自心底涌出。依旧保持谦逊模样,再抬眸已是泪光莹莹,默然片刻道:“同心结何故遗落长街臣妾实在百口莫辩,只求皇上明鉴,臣妾并非如此毒蝎之人。”

玄武帝牢牢看我,目光似要穿透我的内心。我不敢再做他想,只坦率与他对视。许是跪得久了,下腹隐隐有些坠痛,只觉得似有无数细针狠狠扎入血肉之中,痛楚一浪一浪向全身袭来。不知这样对视了多久,禁不住胃里一阵翻腾,正欲呕出,却见淑妃自人群中奔出,在我身旁跪下,戚然对玄武帝道:“嫡福晋品性纯良,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臣妾愿以性命为嫡福晋担保。”

几乎要冷笑出声,淑妃却也算得上用心良苦。此番为我求情,便是我说出长街之事怕也无人相信,反倒只会让我背负上忘恩负义的恶名。她心思如此细腻,岂会不明玄武帝对我隐晦的情谊,在人人落井下石之际,她肯出言替我求情,玄武帝只会对她更加怜惜。

皇后见状也是温言劝道:“淑妃你先起来,此事关系甚大,皇上自会秉公处理。本宫也相信嫡福晋并非如此蛇蝎心肠的人。”旋即对蔚太后微微俯身,恭顺道:“嫡福晋平日里也甚是知书达礼、恪守礼仪,也许其中真有误会,还请皇额娘通融几日以便彻查此事,也好肃清宫闱。”

蔚太后闻言,挑眉睨我一眼,方道:“既然皇后也肯出面为你求情,此事一切皆由皇上定夺吧。”又对玄武帝道:“皇帝亦要严办此事,对毒害皇嗣之人定要严惩不贷才是。”一语既罢,便由宫人扶着离了。

如是这般跪了良久,脑中有些晕眩,身子微微一晃,却已被玄武帝一把扶住。他似乎也察觉此举有些不妥,微一发懵,旋即淡淡道:“你们都起来说话吧。”

我依礼谢恩,双膝尚未离地,小腹一阵抽搐,仿佛要被一层层剥开似的生疼。刺刺的汗水涔涔自脸庞流下,随着发丝滑落于地,在乌镜般的地板上溅成不规则的圆。忍下极痛,缓缓起身,余筝蓉已至我身边将我扶住。

玄武帝道:“你若再想起什么,便命人来告诉朕,朕必会查清此事,不使一人受冤。”言毕看我,“在此时查清之前,你便先留住颐华宫吧。”

听他如此一说,心中暗自吁出一口气,软禁颐华宫已经比发落宫狱好上千倍万倍,叩首道:“谢皇上恩典。”

卷二 第九十六章兴师问罪

第九十六章兴师问罪

禁足颐华宫,衣食用度和服侍的宫人不能与府中相比自是意料之中。玄武帝偶尔会遣人来问话,我虽犯的重罪,禁足颐华宫也有三日,却也并未有人对我用刑,便是皇上遣来的人也是好言相问。淑妃也亲自来过两次,却被拦在殿外进来不得,只得命人送了些滋补的药材。宫里的人一向跟红顶白,见风使舵,也长有几分眼力,倒也不曾苛刻于我。只是身边缺了觅兰这等贴己的人伺候,未免有些不适应。况且自那日禁足颐华宫,再未与岑相见过,也不知他近况如何,想来必定正在为我的事心急如焚。他向来温润如玉,不喜与人争锋,但凡与我有所牵连之事他却不能如往常那般冷静自持,如今玄武帝本就对我赵氏一门分外“有心”,岑也是处处谨慎小心,若是因我而与玄武帝起了冲突……我心中一凛,不敢再往下想。

心中焦急,胃口也越发清减,便是强迫吃上几口,胃里也是一阵翻腾,当下便呕了出来,身子也清瘦不少,已经出怀的小腹却越发显眼。我放下手中餐筷,看着桌上的菜肴却终是提不起食欲来。佳芮微微向我欠了身,语气里听不出半点情绪的说道:“可是菜肴不合福晋的口味?福晋如今身在颐华宫,自然比不得王府里伺候得周到,福晋是有身子的人,好歹吃些才是。”

佳芮是颐华宫的掌事宫女,三十上下,性子极是冷淡,自我禁足颐华宫衣食用度皆要经她之手。她是宫中老人,喜怒早已不行于颜面,语气虽平淡,却也不乏几分关切之意。我嘴角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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