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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成妃-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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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倒是少见你此等打扮。”荣锦桓接过来浅饮一口,目光在她描画后神采飞扬的眼上徘徊,“倒是掩的只余欢喜,朕倒是有些不习惯。”
“这是皇上期望的‘贤妃’,难道不是么?”若芸微笑着与他从容对视,目光平和毫无波澜。
“朕……”荣锦桓轻叹一声,缓缓饮尽杯中酒,眼前之人笑颜真切却让他倍感疏离,不禁蹙眉,“事到如今,你宁愿十日劳心,也不愿做这贤妃么?”
若芸闻言微怔,旋即低头瞧着交握的指尖不语。
“其实只要你开口,朕便能允你良多,你真是舍近求远、太过傲气。”荣锦桓忽然盯着她,眸中锐色乍现。
第二百零一章 所想所愿
“这并非傲气!”若芸下意识否认,触到他犀利的目光稍有心悸,随后定了定神,缓缓道,“我想要的,皇上从来不会给。而皇上给的荣华富贵、金银财帛,于他人是求之不得,于我则恰恰是可有可无。”
“那你要什么?后位么?”荣锦桓冷声问道。
若芸没料到他会问的如此直接,愣了下才微笑启唇:“若是,那皇上给么?”
“你……”荣锦桓一时张口结舌、怒目而对。
若芸笑颜亦甚,伸手抽走他紧握在指尖的酒杯,宽言道:“皇上莫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即便皇上给,我也担不起这么大责任,何况皇上是明君,不会这般轻率。”
“你又如何晓得?”荣锦桓盯着她的一颦一笑,感到她早已扫去前愁近忧、每每吐字都能淡定而从容,像是那个曾惊惧的小女子已随当日的奇毒一去不返。
“皇上要的,可不止知心人这般简单。那是能比肩而立、共看山河,能安定后/宫、撑一方天地之人,而若芸志不在此,并非良选。”若芸徐徐道来,又替他斟酒,手腕却冷不防被他的大掌握住。
“那你要的是何物?”荣锦桓眸中锐色尽敛,耳畔几乎回想起顾尹昭的规劝,手中握着的力道不由自主加了几分。
若芸手腕生疼,却面不改色的用另一只手提了酒壶、倒满酒杯,莞尔一笑,眉目生光,清清楚楚的道:“皇上要的,是能心怀天下、与皇上同起同落的大家闺秀,而若芸自从家道中落,便只求安稳度日、恩爱白头,不为俗世纷扰、不因权贵忘我。”
“你何以知道,朕不能给你想要的?”荣锦桓几乎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来。
若芸瞧着他。目光深邃、一字一顿:“因为,皇上是明君,既为明君,就比任何人都清楚纷争与利弊、愿望与现实。不是么?”
荣锦桓猛的松手,垂首看着她泛红的手腕,沉默不语。
“皇上……”若芸看着他瞬间的失神,不由叹息道,“打从一开始,皇上便没有将我当萍水相逢之人。您心怀天下、运筹帷幄,而我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女子,满心期盼的也是宫中容不下的东西,皇上又何必执着?”她说着,环顾四周静而绚烂的红枫。远眺城郭宫闱,面色沉静如初。
“朕想要的人,朕自当争取。”荣锦桓沉默许久忽然抬头看她、目光灼灼,“扶苏尊主程清璿,朕偏不想让给他!”
若芸心惊不已。即便她小心翼翼不为程清璿惹事,眼下也万不敢公然与荣锦桓顶撞、说出心不在此的话来,可荣锦桓显然了然于心,言下之意分明是忌惮扶苏,且存心让她必须留下——无论她愿不愿意!
荣锦桓目不转睛的看着,缓缓站起身,到她身后道:“万乘之国立于朝纲。而君王为天子,却难觅相伴之人。你于天颐也罢、于我也罢,不可多得。朕,自然是要握紧。”他说着,伸手按于她肩上,又缓缓的收紧。
若芸猛的吸气。嗅着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龙涎香味,紧张的想该如何回答,谁知眼前一晃,平白多了个手执折扇、白衣束发的高个子——冲她灿烂而笑。
“那你也要问问,她到底愿不愿意。”于百泽冲着荣锦桓问道。双目弯弯,肤白净亮,晃动手腕将身周的枫叶扇了个摇曳生姿。
“于百泽,你休要太放肆。”荣锦桓见他不请自来,脸色明显的转黑,低头朝若芸道,“朕既是真心,你可有不愿意的理由?”
“理由不要太多?”于百泽收了扇轻易挑开了他按着的手、翻转过来,迅速的将一折信纸塞到他手里,顺势将若芸从凳子上拉起来、甩到身侧,朝荣锦桓正色道,“这是定州急报,那李慕呢是定州太守的儿子,现在牢中还等着发落。皇上日理万机,还是不要让我义妹趟这趟浑水的好。”
“喂。”若芸忙扯了扯百泽的衣袖,压低声音让他收敛些。
“朕的事,还轮不到你于百泽来过问。”荣锦桓看也不看,就将折好的纸页攥入掌心,扬手道,“即便有疑问,也当朝堂相见。这怎能成为她不愿的理由?”
“你忘了,我现在是护国侯,是不用每天上朝的?”百泽十分无辜的摊了摊手,丝毫不理会若芸的示警,径直道,“她在宫中差点没命我尚且没找你算账,这李慕于锦州对她动手动脚的,幸亏本大爷及时赶到,你既口口声声替她着想,这事你总要办了?”他说着,折扇指了指若芸,又转而指向他手中的纸张。
“什么?”荣锦桓闻言大骇,倏然展开那密函速看。
“这事和皇上没关系啊?”若芸忙又扯了扯百泽,更加小声的说道。
“她已然遇上这么多是非,可都是你荣锦桓保护不周,眼下还想让她与你执手江山?荣锦桓啊荣锦桓,便宜不能给你一个人得去。何况来去自由人,她的事,她自己决定不得?”百泽既然说了,便干脆说了个痛快。
“你于百泽,也不是决定人。”荣锦桓的脸色阴云密布,复折起纸来,思虑过后仍未松口,而是冷声道,“定州一事,暂缓。”
百泽目光微变,一时没有吭声。
若芸忙缓和道:“皇上,百泽所言的确有理,方才听闻顾大人言及军饷一事,皇上当早日决断为妙。若芸一介女子,不足挂齿,自然比不上国事。还请皇上莫要因此事,与侯爷相争。”
“朕说了,朕不会放手,就算百泽如何胡搅蛮缠,朕也不会改变初衷。”荣锦桓板着脸来回的踱步,不时的扫视着撑了下巴斜坐的百泽,话确是对着若芸而讲。
“随便你咯,你是皇上嘛。”于百泽低声挖苦,拎起筷子就夹了菜往嘴里送。
“皇上息怒,这十日尚未过,此事言之尚早。”若芸无声的叹息,荣锦桓天子威仪,每每表露情绪都这般如日灼人、呛之鼻息,可眼下偏偏不是她否决的时候,只得缓兵。
“你是怕朕反悔?还是心虚着,十日一过你毫无所获?”荣锦桓背转身去,远瞰逐渐下沉的红日,肃然一问。
“自然不是,若芸当此诺便胸有成竹,也请皇上届时莫要失望才好。”她粲齿一笑,肯定的道。
“自然。”荣锦桓仍有不快,扭头看着百泽又吃又喝,不禁怒道,“于百泽,你来该不会只是给我这定州急报?”
百泽此刻正端详着那只翡翠碗,闻言只挑了挑眉,却不看他:“离国亡国不甘,大有借荣逸轩之名反扑之势。”
若芸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百泽。
待若芸返回宫中已是入夜,荣锦桓倒并未因百泽的消息而惊讶万分,反而是轻描淡写的推后再议,赶了于百泽回府,愣是与她一同用了晚膳,只是席间未再提她愿不愿作宫妃一事。
若芸坐在轿中瞅着明月高悬,明白百泽忙于各地一手情报,而定州虽未动迟早是要解决,百泽也是不二人选,故而早作准备、分身乏术。
即便如此,百泽还是来替她解了围,好像比起别的事,关照她才是百泽最紧要的任务。只可惜她所托之事不便在后山说,绕了弯还是要靠晓红打点。
荣逸轩判出京城,虽元气大伤,若借离国残党之力,反扑倒也并非不可能,她这才明白为何荣锦桓按兵不动,大约是怕一旦有所动作,后院便要起火,荣锦桓身为皇上果真是不容易的。
她愣愣的想着,倘若他一开始便坦然以对,自己当初说不定便也愿与他相伴、执手面对一切,只可惜他总是那般直接的想达到目的,方法每每令她无法接受,从而将她越推越远、让所愿更遥不可及。于江山他是明君,可惜于她并非良人,只因他是无可替代的帝王,而她不是合格的宫妃。
若芸吹着凉透的夜风,不多时便缩进轿子里,正想着晓红应是出宫去办事,今夜便早歇息为上,轿身猛的一顿,旋即传来宫人战战兢兢的声音:“娘娘,前面轻辇不让。”
“何人的?德妃?”若芸皱了皱眉,德妃是她绝对不想碰上的人。
“不……是楚昭媛……”宫人的声音更低了。
若芸心下一沉,恍惚的困意也瞬间消散,干脆就在轿子里坐稳了,扬声道:“不让,宫中尊卑岂容楚昭媛随意更改?!”
宫人见她发怒便白了脸,畏畏缩缩的上前去传话,不多时轿外便传来宫人们争执的声音。
“苏若芸,你才回宫还未得皇上的金册,就以为自己是真贤妃了?眼下谁不知我揭发立功、最受皇上恩宠?还不快让开!”楚如兰的叫嚣,让周围争执的宫人顿时小声了。
“不让。”若芸重复道,百无聊赖的瞪着自己的手指反复的数。
楚如兰见对方分毫不让,气急败坏:“苏若芸!你根本就是狐假虎威!你还当你是以前的苏贤妃呢?我看你查了那么几日都没动静,到时候查不出,看皇上治你的罪!”
第二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
若芸听着楚如兰仗着死无对证、颠倒是非正得意,不禁冷下脸,缓缓的道:“楚昭媛大约是耳背,打听个消息也未听明白?应是本宫若查不出,皇上就赐金册,本宫若查出了,便治你的罪。不知楚昭媛是希望本宫得了金册,还是本宫治你的罪?”
“你……你别以为皇上接你出宫游玩,你就能得意,就……就能是真的贤妃、能在这里大放厥词!”楚如兰气结,竟对左右道,“还愣着做什么?她是没有金册印鉴的假妃子!拦路又这般不懂规矩,给本宫上去揪她出来!”
若芸听着楚如兰在离自己轿门不远处站定,心想此番堵路八成是她听闻自己受邀赴宴故意为之,不禁心下冷笑不已,才进了九嫔就一口一个“本宫”,楚如兰也当真太过自傲。
“本宫倒是想看看,谁敢?”若芸轻声却有力的警告出声,坐定在轿中毫无怯意,今时不同往日,她退却倒也无妨,只是遭殃的却是身边的人,故而回到宫中开始她便就没想再退过,相反,她倒是想尽快解决宫中琐事,自此一劳永逸、不再烦忧。
围着的宫人一时皆愣,竟是无人敢上前。
若芸沉下脸来,瞪着轿帘目光幽然,缓缓交握双手,静待下文。
楚如兰见局面僵住,一时慌了神,左顾右盼竟进退不得,到底不敢亲自上前动手,就这么干站着,对着轿帘后端坐的若芸虎视眈眈。
“我当是谁,原来是楚昭媛在此喧哗。”一个柔柔的女声忽然打破僵局,来人从后赶上、站到若芸轿子边上,冲着楚如兰道,“楚昭媛新晋不久,要立威可万不能拂了皇上的面子。须知花无百日红,忍一时天下太平,还是做要紧的事为好。”
“吴美人。你何出此言?”楚如兰见有了台阶,犹豫着要不要下。
“我方才路过彤月宫,德妃娘娘像是正派人找楚昭媛,怕是等楚昭媛一同进膳?”女子掩唇而笑。顾盼神飞、媚态丛生。
若芸闻言莞尔,说这番话的正是吴珩玉,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在宫中重新立足,看来皇上到底是顾念旧情,而她眼下明着帮楚如兰,暗着却是说她得意一时、又当了德妃的爪牙,将她这个嚣张的昭媛讽了个彻底。
她无声的叹息,花无百日红,这句话还是当初她入宫时候吴珩玉讽自己用的。
“哼,我今日轻辇被拦。只怕过不去。”楚如兰瞅着若芸的轿子纹丝不动的拦在路中就生气,干脆台阶也不要了。
“你瞧,我这不是过来了?”吴珩玉紧走几步,轻易的路过若芸的轿子,冲她眨眼。
楚如兰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而她周围的宫人按耐不住,忙学着吴珩玉的样子贴轿子穿过,连同轻辇也一并抬了过去。
“苏若芸,你走着瞧!”楚如兰狠狠的瞪了瞪轿帘,但终究无计可施,只能快步绕过。
“吴美人倒底在宫中多年,管得了这等闲事。”若芸淡笑着出声。并无感谢之意。
“贤妃娘娘言重,我不过是路过此地、行个方便。自从再做美人,我便只图个富贵荣华、安享太平。”吴珩玉凑近轿子,轻声一笑,“你我在此也是各凭本事,只因永安宫互为依存。眼下轻言几句,也不枉走那一遭。如今有人走我的老路,我只是看着稀奇。”
“那便请吴美人保重,我这就回朝露宫去了。”若芸淡然一声,心里有数。这吴珩玉虽非友,也终究不再仇视于她,相反倒是看着楚如兰的好戏。
“恭送贤妃娘娘。”吴珩玉柔声应着,退开步大方的行礼。
轿子再行,若芸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额角,这楚如兰到底是这般好胜,只是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自己所求的,而自己所珍视的从来都不是楚如兰看重的,林暮烟一事她当真是太过,林姐姐重病卧床,自己也没有理由再放过楚如兰。
若芸一路沉默着,回了朝露宫却见宫人急急忙忙的跑来通报,说是有人久等,她意兴阑珊、形容疲惫一扫全无,以为是许翠薇或是晓红有了消息,不等人细说便冲进了堂中。
只见来人一身宽大的淡木槿花色裳,发饰只着素簪一二、不起眼却搭配的恰到好处,柔和鹅蛋脸温婉动人,五官沉静优美,整个人落落大方之姿浑然天成、和美无双。
若芸霎时愣住,上下瞧着那端坐之人,而女子也抬眸打量着她的秋叶霓裳、玉琢般精致的脸庞。
“见过贤妃娘娘。”女子见她站定不语,忙起身行礼。
“你是……”若芸搜肠刮肚的想,最终发现自己竟是不认得眼前人,只得尴尬以对。
女子见她疑惑的神色,方微微一笑,自荐道:“贤妃娘娘莫惊,我姓王名涵,想来这是第一次同贤妃娘娘说话。”
若芸恍然大悟,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是王大人的女儿——王涵王修容,听闻王涵素有教养、知书达理,如今一见倒真不枉是大家闺秀。只是王涵入宫后便默默无闻、深居简出,陪同皇上去过一次避暑离宫、有惊无险后也不曾露脸,她到底是忘了有这么个人。
“王修容见笑,本宫抱恙多月,从前的事都记不太清了。”若芸笑着招呼她坐,可心中对此人的来访完全没有底,她无缘无故、非亲非故找上门,着实奇怪。
王涵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略微低了头,轻声道:“贤妃娘娘言重,我突然造访只因娘娘与异姓王府是亲眷,我家人得了病,想劳烦怀王诊治,不知娘娘可否引荐?”她说着,微微福了福身,伸出的手却是指向朝露宫内。
“原来如此,王大人为国效忠,王修容有此一求我当尽力。可惜怀王近来并不入宫,不知病症可否与我细说?待我拿笔记录,好做交代。”若芸倒不怕她有诈,而是疑她目的,干脆想问个明白,“还请王修容移步书房。”
“谢娘娘。”王涵答着,语气竟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若芸狐疑不已,但仍心平气和的引她去到书房,反手将一干宫人关于门外,慢踱两步见王涵于房中垂手而立、若有所思,不由上前道:“王修容,有话不妨直说,眼下并无他人。”
王涵勉强笑着点头,旋即缓身跪下,目露忧愁的恳求道:“我听闻贤妃娘娘正在彻查舒畅阁,还请在还胡婕妤公道之时,救我一命!”
若芸脸色大变,见她不卑不亢、言辞恳切,字里行间竟是有十分担忧、九分期盼,一时间不明所以,不禁怔怔:“何出此言?”
王涵闻言不答,却是伸手解了宽大的外裳,露出明显有束缚的内衫来。
“你……你……”若芸分明瞧着她小腹微微隆起、略凸显在匀称的身材上分外引人注目,惊的倒退几步靠上书桌,颤声道,“你何时有的?”
王涵见她明了,苦笑着拢起衣衫将自己遮掩,坦白道:“是在避暑离宫,皇上雨露恩泽致我一朝有孕。”
“为何隐瞒?”若芸皱眉质问,心仍惊的狂跳不止。
“只因当时我并未所觉……皇上念我离宫受惊便允我回家小住,起初倒也正常,后来害喜才知身怀有孕。偏偏那时胡婕妤滑胎,贤妃娘娘你又被废入冷宫,皇上禁足各宫无心他顾,我恐势单力薄、同胡婕妤一样,便隐瞒未报。”王涵娓娓道来,目露哀愁,“可是眼下身子愈重,瞧着便是瞒不下去了,这才求贤妃娘娘帮我!”
“你先起来……”若芸不敢怠慢,忙扶了她坐下,自己则坐到对侧,有些不知所措,“倒也稀奇了,你有孕该求莫昭仪、德妃,怎的想到找我这个废妃?你该不是没听闻过,胡婕妤疯言疯语,说她的孩子正是本宫害死的……”
“你敢当此一说,便决计不会是你做的。”王涵字句铿锵,竟毫不避讳的表露心声,目光凄切的道,“贤妃娘娘才回宫便彻查胡婕妤的住所,若是你做的,直接躲开、撇清岂不是最安全之法?贤妃娘娘不久便去了永安宫,随后病重出宫医治、这才回来,始终不曾知晓。而我回宫后便渐感不适,托爹暗请大夫也瞧不出什么,想来有一段时日,不能再拖。而这宫中最可靠、最能求的人,便是贤妃娘娘您了!”
若芸见王涵不便再跪,可语气急切并无半点矫揉造作,不由深深的看向她的眼中,似乎要将王涵里外看个透彻,冷声道:“你有孕与本宫无关,本宫至多不去加害于你,你不如速速告之皇上能有安胎立命之法,若我一念起,你可是要同胡舒儿一般下场。”
“王涵并不惧,只求贤妃娘娘善心相帮,给我一个生下孩子的机会。我身子不适实为蹊跷,想来我那玉华殿也可供娘娘查验以佐证。故而,于娘娘或许也有助益。”王涵昂然以对,再度恳求。
“王涵,你兵行险招,就不惧我两面三刀?且我若帮你,你也回不了头的。”若芸冷着脸问,期望从她的面庞瞧出点退却之意。
“女子虽弱,为母则强。”王涵肃然以对、毫无惧色,随后冲若芸笑道,“我信你,也信自己的眼光。”
第二百零三章 线索
若芸被她无惧一笑弄的哑口无言,半晌低低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赞许道:“良将之后,当如是。”
“谢娘娘!”王涵喜出望外,垂首敬道。
“王修容倒是有宫中他人不可匹敌的气度,从前明珠蒙尘,倒不如借此机会一展宏图。”若芸定定的看着她,忽觉这宫中还是有可以赞赏之人。
“贤妃娘娘此言差矣,我既入宫侍奉,又不能替皇上分忧,家父在朝为官我也无从助益,只求能延续皇家香火,能……”王涵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能生下自己的孩子、抚养他长大成人。至于其他,倒并非十分重要,皇上安康、相关之人无事即可。”
若芸瞧着她眼中的期盼,竟略微有些失神,她从未接触过这种喜悦与骐骥,虽年少时憧憬过未来,即便胡舒儿有孕时在她看来只是恃宠而骄从而厌恶,可诞下子嗣、绵延希望这种事她正亲眼所见、所闻,触及一二竟觉无所适从,何况王涵言及想替皇家延续香火……
若芸想着便有些黯然,怀轩墨曾直言她体质阴寒,也曾隐晦的告知她不易有孕,如今想来竟觉无比遗憾、心中甚堵,不禁有些担心起旁人对此的态度来。
“贤妃娘娘?您怎么了?”王涵见她发呆,便出声提醒着。
“没有,只是恕我未曾有过孕,暂无法体量你的心情,往后我也只依计行事、量力而为。”若芸回过神,忙接口道,暗叹荣锦桓子嗣单薄,如若得王涵这一子,无论男女必定无上欢喜,冥冥之中果有天定,眼前从未显山露水的女子说不定才是关键。
“是。”王涵微微一笑,神色自若的道,“我身子愈重倒也不急于这几天。本应等贤妃娘娘彻查后再有所表示。只是近日快深秋,各宫纷纷换洗被褥准备过冬,这人来人往,时不时也有姑姑前来询问、添衣。我恐夜长梦多,便趁夜前来,不想是扰了贤妃娘娘的清净了。”
“我既敢彻查宫中,就没想过能得清净。我眼下也不过是个暂代职权的贤妃,你有孕在身、金贵之体,就不必尊称。”若芸温言宽慰,叹息一声,“事出突然,我竟忘了替你备茶。只是你怀有身孕,似是不宜饮茶的?”
“你倒是细心。”王涵当即改口。微笑之余轻抚小腹,神色微暗,“只是不知,我能撑得了多久。”
“你莫担忧,眼下最好的法子。恐怕就是我方才说过的——速速告之皇上。”若芸念头一转,解释道,“只有公开,旁人才不敢明目张胆的害你,且这么一来能宣太医诊治,我也会尽力劝怀王探视,总比你遮掩后遭人暗算好。”
“不……”王涵沉下脸。当即否决、神色慌张,“皇上他……他……”
“怎么?”若芸见她闪烁其词,不免奇怪,“即便德妃为大、莫昭仪得人心,这宫中最高位的仍是皇上,我也有力不能及之地。只有皇上才能护着你。”
“皇上似乎……”王涵支支吾吾,难掩心中苦涩,特意压了声音道,“我是说,皇上似乎很是介意子嗣。”
“嗯?”若芸仍未明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王涵重重的叹息,顿了许久终于道:“那日避暑离宫中,皇上听闻胡婕妤有喜,虽也欢喜着,可却有些不悦。曾自言自语,说是杀戮过重,岂能有子嗣……”王涵说着,目露惋惜和担忧,“果不其然,胡婕妤的孩子没能生下来。”
“荒谬!”若芸猛的拍了案几站起身,厉色道,“胡舒儿的孩子若是天要降罚,那你王涵又为何在我这里寻个法子?!”
“说的正是,可是皇上不这么认为。”王涵提醒她道。
若芸哑口无言,默默坐回椅子里不语,她万万没有料到,荣锦桓这么久没有孩子,原来是压根没有考虑是否人为,而是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登基以来强硬手段所导致的杀伐,从而将一切想成理所当然,胡舒儿落胎一事竟也未加怀疑。
“时候不早,我便先回了,明日一早自当恭候贤妃娘娘。”王涵见她脸色不佳,当即决定延后再议,默默行了礼便告辞。
若芸独自坐于书房,思来想去心下竟有些丧气,她原以为荣锦桓不曾有半分鬼神之念,不料他前朝大兴人文之事,暗地却自怨自艾,给自己套了这么一副难以解开的枷锁,难怪胡舒儿失了孩子,他并未有太大反应,原来他根本就觉得自己命定天罚、该有此劫。
风起灯火暗,秋日的凉意不知不觉让她手脚冰冷,若芸站起踱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院中,吸一口夜凉之气,她勉强收回奔腾愤懑的情绪,转而考虑起下一步来。
如果此次王涵的孩子保住,那荣锦桓的想法应是会转变。而荣锦桓严厉无情的外表下,既藏着这份灰暗的心思,那他便不是过于冷血的人,荣逸轩的事说不定会有转机。其实自己并非助益有限,相反,若能一点点进展,谁知不能扭转天颐的局面呢?天颐能有转机,那扶苏也能受益。
若芸忽然觉得眼前亮堂不少,抬头望着月明星稀,却不觉孤寂难耐,相反倒是有十分信心,自己作为“苏若芸”走此一遭也算不亏。
“苏姑娘,夜深露寒,还请小心。”阴影中冷不防有人开口提醒。
“知道了,退下吧。”若芸叹息一声,即便没有晓红替她瞻前顾后、唠唠叨叨,还有这些恐她少了根头发就要回去挨罚的暗卫在,自己到底是清净不了。
她无奈的自嘲,心中却倍感温暖,就算相隔甚远他也替她安排妥当,怀轩墨和于百泽的尽心程度可窥一二。她办事前有人替她扫清路障,身后有人推波助益,四周仿佛有人撒网护着,横竖出不了差错。即便如此,一切都仿佛悄无声息,让她行动自如,所想即能所行。
若芸按时按量的服药睡下,第二天则叫上许翠薇一同前往王涵的玉华殿。
兴许是她昨晚的苦思让王涵不明所以。今日王涵便不敢多言,遣了宫女下去后亲自领着许翠薇查看自己的卧房。
若芸在玉华殿院中慢走,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地上金色的银杏叶上,想着去年此时也是这般落叶满地。与荣逸轩一同喝茶闲聊倒也轻松自在,时光荏苒一去,眼下又是萧瑟深秋,而推杯碰盏之人早已不再。
她伸手捡起杏叶,指尖一转那扇子般的叶子便绕指金黄,转眼看了看那一地秋叶,才发现王涵卧房外的院中并无人打扫,方才的失神便渐渐回拢。
“贤妃娘娘见笑,我这儿人手不足,最近秋凉。杏叶一晚就落成这样了。”王涵同许翠薇出来,冲她不好意思的笑着。
“无妨,杏叶颇软,一点都不碍脚。”若芸看着她一贯温婉大方的姿态,暗赞她明明备受冷落。不仅从无抱怨,相反始终如一的不亢不卑,比起心病卧床的林暮烟,心态王涵倒的确好了数倍。
“我仔细看了,这儿的布置并没什么稀奇,同别宫比兴许一样都不少,但也并未多什么。”许翠薇这般说着。还是将取来的小物件收进袋子里。
“是么?”若芸听她这么说,倒有些不解,这许翠薇同王涵一样位列九嫔,她宫内的布置势必同王涵出入不大,这么一说倒排除了人为,不禁转向王涵道。“王修容是何时开始不适的?”
“回宫后,夏末时最为不适。”王涵不敢隐瞒,忙道,“大夫瞧过,似是胎像不稳。后来入了秋兴许没那么热。倒好了些。只是最近越发身重,便稍感吃力。”
“王修容这也是头一回,兴许就是这样的呢?”许翠薇瞥了她一眼,反问道。
王涵面色略赧,微微低了头去。
“无妨,这一点一滴总是蛛丝马迹。”若芸说着,忽然想到些什么,朝许翠薇道,“夏末宫里添了些什么?”
“不曾有的。”许翠薇连忙摇头否认。
“王修容,我等会尽快将你宫中之物交予人查验,你暂且安心。此外,我意见不变,还是请你尽快告知皇上,以防人暗算。”若芸还是决定先等晓红的消息,便将自己的意见交付。
“是。”王涵面色略暗了暗,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此外,还望你心平气和些,莫要草木皆兵,这样才能好好养着。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皇上。”若芸软语嘱咐着,冲许翠薇点了点头。
“好。”王涵这回微笑以答。
“近日宫中倒没什么异样,不过该防的人还是要防,王修容可别谁都给放进玉华宫来。”许翠薇将袋子收好,便同若芸站到一起、准备走人。
“这个自然,不过异样倒是有。”王涵缓走两步,面不改色的朝若芸道,“皇上无嗣已久,想来宫中资格老的嫔妃只那几位,眼下闭门不出的,倒像是置身事外。”她说着轻轻掩了唇。
“林姐姐被皇上软禁,德妃倒无两样,莫昭仪失过孩子,想来不会是自己害自己,这么说来……”许翠薇分析着,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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