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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成妃-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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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参见皇上。”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怀轩墨没得到准许已经提了个箱子来,见到荣锦桓竟一反常态、恭敬的给他行了个礼。

荣锦桓看着他看不出情绪的脸,方才一肚子火都给浇灭了,取而代之的欣喜让他就这么点了点头:“平身,去瞧瞧贤妃。”

常德大大的松了口气,忙退到边上。

怀轩墨起身便径直入了屏风后头,荣锦桓本能的抬脚跟了过去,却瞧见他坦然的坐到床沿隔着她的袖子搭上脉搏。

荣锦桓正想问什么,怀轩墨微微的侧过头,朝他道:“臣需诊视一番。”

救人要紧,他当即默认的点了点头。

怀轩墨灵活的手指点着脉搏皱眉,又探了探她的颈脉,紧接着抬手将她翻了个身、探了探膝后便双眉深锁。

“来人,替她宽衣检查,瞧瞧后背。”怀轩墨唤来宫女,自己则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帐幔撤了手手:“替我看下是否有伤。”

“怀轩墨!你……”

荣锦桓正要发怒,却听他适时的补充道:“皇上放心,臣看不见。”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怀王献策

荣锦桓没来得及斥责便给堵了回去,目光顺着宫女手中小心翼翼褪下的衣衫看向她的后背,倒抽了一口冷气:纵横交错的条状伤口遍布后背,此刻又红又肿,因闷热的天气微微泛着白,而在这之上,一个红色的掌印赫然在目!

他下意识攥紧了拳,他只顾着发怒,宫人给她换洗后企图禀报他也未曾理会,触目惊心的伤口定是笞刑所留——他亲口下的圣谕!

顿时震惊、后悔与愠怒一齐席卷,不等宫女开口,荣锦桓颤抖着、几乎是极其不愿的描述了自己看到的情形。

怀轩墨听完点点头,又命宫女将她衣衫穿好、翻转过来,神色略微轻松道:“只要不是黑色,那就不是毒掌,且或许这一掌没把她打死,倒让她吐了不少毒出来。”

他说着又搭上了她的脉,抽出根细针在脉上取了点血凑到鼻子仔细的闻,此毒应是无色无味太医也瞧不出来,可怀轩墨微微眯眼,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朝荣锦桓道:“若没猜错这是血海棠,所谓无色无味只因那股海棠花味容易被人本身的气味掩盖,中毒之人如被灼烧血液脏腑,脉象忽冷忽热。只因是西域毒药故而见之人少,于百泽常去西方,我便知道此毒。”

“你只要告诉朕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救她的命!”荣锦桓不想听他的解释,直接问了关键之处。

怀轩墨略一沉吟却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毒,可惜这毒要解也是需以毒攻毒,能解的药材几乎绝迹,即便以毒攻毒也难以施行,弄不好死得更快。”

“你说什么?!她眼下这般,怎么还能受别的毒?!”荣锦桓近乎失态的一把揪过他的衣领,质问道。

他没料到天下医术最高的怀王如此说,怀王这么说那苏若芸就等于必死无疑,而将她逼上死路的正是自己。

“她可有喝别的东西?”怀轩墨面无表情的打开他的手。继续询问。

荣锦桓面色极差,却只得耐住性子道:“她这般自然喝不下,只勉强灌了几勺参汤。”

“那就好。”怀轩墨舒了口气,见她濡湿的枕边又道。“参汤估计是给吐了,不然这样喝下去,非顶死人不可。”

荣锦桓的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皱眉看着若芸毫无生气的面庞,重重的叹息,艰难开口道:“你只需告诉朕,她还有没有救?”

“我先前给她那么多帖药也不是白喝的,那方子名贵的很,即便此等剧毒还是能保住心脉,不然再健康的人也早去了。只是这一掌下手快准狠。伤及脏腑。”怀轩墨说着,站起身向后退到桌边,取出箱子里的十几个小药瓶逐个检查起来。

“你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荣锦桓再次暴怒,死死盯着床上的人。只觉得她随时都会离他而去。

怀轩墨这回并未回答,不紧不慢的挑了几瓶药调和起来,又拿了数根针重新坐回床沿,伸手点了她腕上几处穴道,另一手拿着药瓶凑着她的手臂,以针沾药刺进几处穴位,又抬手解了穴、让药力顺着血液流向心脉。又从怀中取出一瓶药丸塞了颗在她口中。

荣锦桓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竟未加阻拦。

怀轩墨这才抬头,出声四平八稳:“经络因人而异,我双目不便,要穴便不敢妄动,只得用药力安抚受损的脏腑。这药丸不易被吐出。待化开、咽下,应能让她暂时保住命。”

“那毒呢?!”荣锦桓见他迟迟不提解毒,不由问出口。

怀轩墨神色如常,却头一回叹了口气:“或许是天意,她原先就中了断肠草之毒。误打误撞可以略解血海棠。血海棠的毒血她已吐了许多,余毒与断肠草的余毒中和便可去大半,这期间恐时常疼痛。只是她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能不能醒来要看她的命了。”

荣锦桓听着他的叙述,惊讶不已:“断肠草?朕怎么不知道?!朕……”

他已然骇然到了极点,怀轩墨之所以不提解毒,竟是因为她本就带了以毒攻毒之“毒”。可她身中剧毒却对他只字未提,入宫以来素来淡漠,就算身处险境也不曾抱怨过一分,谁人会想她竟身中剧毒!

他颓然的也跟着坐在床沿,见若芸被怀轩墨施针用药后呼吸竟有些明显,他一喜便伸手,却始终不敢触碰到她毫无生气的脸颊,仿佛妄动她便会离他而去。

“我开些药,等她好转便给她服用,若能全服下便可性命无碍,待有机会找到合适的解毒良药便能清血海棠的余毒。不过我担忧的是另一件事。”怀轩墨说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竟露出了些许遗憾之色,“那日日蛰伏的血蛊蚕食血液倒是无碍,只是眼下她血气俱亏,若不拔蛊,油尽灯枯只是时间问题。”

“血……蛊……”荣锦桓听到这两个字不禁汗毛倒数,慢慢的重复着,他对南蛮事物一窍不通,怀轩墨言下之意也并非什么不得了的蛊毒,只是这不起眼的蛊毒竟能在此伤她性命。

“这连毒都不算,我就更不会解了。”怀轩墨似乎知晓他想说什么,立刻摇了摇头,收起药瓶和针便摸了纸笔写起方子。

荣锦桓呆呆的坐在床沿,瞧着若芸虽好转却依然苍白的脸,忽的站起大声道:“怀轩墨!给朕个法子!什么都行!”怀轩墨堪称神医,若他都束手无策,太医院的老头就更靠不住了。

怀轩墨看也不看他,沉默片刻便缓缓的道:“你真想救她,就带她去找南王夏朱月,蛊和毒他是行家,或许连血海棠也能解得。”

“即刻召见南王进宫!”荣锦桓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

“夏朱月行事乖张又与我等疏远,此刻忙于调停苗寨应是烦躁,你虽是一国之君可却命令不了夏朱月,这一点,你比我还清楚。”怀轩墨写着方子,慢条斯理的反驳。

“那……朕即刻带她前往南疆,不怕这夏朱月不解毒!”荣锦桓盯着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字句。

这回怀轩墨微微侧首,冷声道:“其一,乱党作祟,皇上不可离京,恐皇位受觊觎;其二,清平教神出鬼没,赶路苗疆势必从简轻装,如此一来极有可能遇袭;其三,天颐眼下纷争四起,需你在京安定民心;其四,你对南疆毫不熟悉,若夏朱月不买账,又因此惹了苗人,是为不明智;其五……”

荣锦桓听他娓娓道来顿时心烦意乱,想怒又没有发泄之地,只得干坐着。

怀轩墨顿了下,没等他他的牢骚便又道:“其五,她此刻身体虚弱不堪,即便醒来也需调养几日,是否去苗疆,还要问过她本人愿否。”

“怀轩墨,以‘你我’相称朕可恕你无罪,可如此将朕的军,可是要朕与你兵戎相向?!”荣锦桓握着拳,咬牙切齿道,“若她醒不过来,就坐以待毙么?既然她如此危险,南疆位于丰州西南、近千里之外,等她醒来再作决定,只怕到了苗疆已经赶不及,何况还要寻得夏朱月!”

怀轩墨似乎早有准备,听他说完便停笔起身、恭敬而拜:“圣上英明神武,在去年秋天就下令疏通漕运,也已按图纸打造轻便快船试水。暂且观察几日、悉心调养,无论她能否醒来,届时借快船顺风顺水而下,可日行数百里、直达南疆。”他言辞恳切毫无不妥之处,面色平静似乎十拿九稳。

“这可靠么?”荣锦桓眯起眼睛质疑道。

怀轩墨抬起头,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将声音压到最轻:“你既然允诺保苏若芸平安,程王爷呈上的十六部经卷自然非虚假,经我之手按图打造,快船行驶便无问题。运河丰水充沛,既通江河湖泊顺畅,臣虽不保证夏朱月会医,但会派可靠之人送达,好过坐以待毙。”说着有意无意“看”向角落缩着的太医。

听他咬重“经卷”,荣锦桓忽然明白他是拿程清璿的允诺来堵他,顺口连他先前至于王于不顾,又夜探程王府、设局牵制,对异姓王且拉拢且排斥的做法嗤之以鼻,到头来却还是发现异姓王府才是他不可多得之良助,如此讥讽让他面上青红交加却又发作不得。

“可有为难之处?”他瞅了眼若芸,终于问出口,言下之意便是准了。

“请皇上放心,臣告退。”怀轩墨又客套起来,丢下药方便走。

常德忙上前拿起药方来交给宫人去抓药,瞅着荣锦桓脸上阴云密布、一动不动坐在床沿,心知皇上被人要挟讽刺定是不爽,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出声道:“皇上,可要先换上干净的衣裳?待娘娘醒来,见着也高兴些。”

这一语似是触动了他,荣锦桓再次看了看双目紧闭、徘徊于生死之岸的若芸,目光如泣,喃喃道:“她若醒来,怕见着朕反而伤心。是朕的错……”

常德只得在他旁边叹气,按怀王一说,贤妃娘娘一定要去那南疆求医,且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回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醒转

血海棠犹如毒蛇一般侵入五脏六腑让她浑身都燃烧着,身体本能的反抗造成剧痛难当,抵抗不过便浑身骤凉,紧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冷,冷的彻骨、冷的木然,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揪住了心脏,喊不出、挣不开、动不了。

若芸就这么直挺挺躺着,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开始回暖,呼吸也稍稍能有力了些,一股熟悉又刺激的药味在舍腔蔓延,药物所到之处让她游离而麻木的知觉回归,连痛觉也减轻了几分。

她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样喜爱这古怪的救命药,且药味不似从前那般难以忍受,其中某种味道她似乎不久前才尝过……

她猛的惊醒,模糊的看着方方的床架子和明黄的帐幔,恍如梦境、惚若离世,自嘲的想她竟是心中有遗憾和执念,这才化成了鬼、死了还能看到别的场景。

可她想动却发现浑身汗湿、身子沉重无比,闭眼又睁开,转动眼珠只见床栏雕龙、帐幔明黄,身下的软垫似乎比以前任何的床都要舒适,冰盆在不远处搁着……

若芸猛然醒悟过来:她没有死!这里是皇上的地方!

荣逸轩、书言、荣锦桓、楚如兰、常德、林暮烟、胡舒儿、亦欣……昏迷前的一幕幕一齐朝她涌来,让她一时间脑袋空白,身子空而乏力,连思索都不能。

“来……人……”她张了张口,可嗓子像是喊破了一般沙哑无比。

似乎听见她的呼唤,一个小宫女猛的跳起身凑上前来,仔细的看了看她,惊叫道:“娘娘……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她眯着眼,觉得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宫女。

若芸转动着眼珠有些紧张,那小宫女却“噗通”跪下了,猛磕着头:“娘娘您可醒了!您睡了快三天了。皇上怕人伺候的不好,今天早上才从别处将奴婢等人调来。娘娘再不醒。奴婢们就是伺候不周,会给贬去浣衣局呢。”

若芸听她哭着说话,又听她提起了皇上,挣扎开口。出声却是断断续续:“皇……上……”

“回娘娘,皇上近日来朝务繁忙,但是空了一定第一时间来看娘娘的。”小宫女见她唤皇上,忙禀报道。

她看着小宫女哭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估摸着她是吓坏了,勉强张嘴吐出一个字:“水……”

“奴婢这就去倒!”小宫女喜出望外,忙奔出了屏风。

她吃力的扭头看着有点眼熟的屏风,心中一片茫然:这分明是乾元宫啊!他不是要杀她么?不是要宣判么?不是恨她入骨么?可她为什么没死,竟然还躺在这里?

那胡舒儿分明说血海棠剧毒无比,喝下去便会灼人血液、烧人五脏而死。可她瞧了瞧自己被好好的盖在被子里,除了背心那一掌仍让她虚弱、血海棠让她周身时不时刺痛,但到底不似先前那样入骨的疼。

有宫女人端着吃食进来,还有人端来了水盆,不一会儿便七八个围了床前一圈。可就没人敢上前动她,怕她稍有动作就会碎掉一般都眼巴巴看着。

小宫女端来了水跪着喂她,她又恍惚了,看着那张稚嫩的、始终怯生生的陌生小脸,不禁感叹自己这般罪孽深重之人,也惹得一干人命系于己,心神一动却不喝水。轻声道:“名字?”

“啊?”小宫女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展露了个似笑又似哭的笑脸来,“娘娘,奴婢叫雪竹。”

若芸抿唇不答。张口喝水,可唇尚未沾着杯子,那杯子便给人劈手夺去。

再一看,那水杯是滴水不洒的到了束发玉冠、素黑长衫的人手中,一丝墨香和着药味一起飘来。

“参见怀王爷。”宫女太监全跪下了。紧张兮兮的磕着头。

“我知你出汗甚多,可暂时还不宜饮水。”怀轩墨搁下杯子挥了挥手,那些宫人像是看见了瘟神,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你救了我?”若芸翕动着嘴唇,遗憾的看着那杯水。

怀轩墨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随即点了点头:“撇开荣锦桓,算是吧。你暂时无性命之忧,就是虚了点。”

“你为何要救我?你这般不愿理宫内的事……”她看着他目不斜视、极为自然的用手指轻点穴道,她更为不解,可那轻点之下她忽感气血顺畅许多。

“你死在这里,我没办法给清璿交代。”怀轩墨又探了探脉,才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喝完药过一盏茶功夫再饮水,否则会腹痛难忍。”

“赤炎告诉你的?”若芸扯动嘴角,想来她命悬一线他能及时相救,便只能因为这个。可他提起程清璿,又让她觉得他虽因失望和恨她离开,竟也因前尘事故保住她的命,似乎他从未离开过一般。

“他只说你受笞刑、劳作之苦,身体抱恙,谁知我赶到你已在黄泉路上,亏你体质阴寒导致药物表现极为明显,幸好我又带全了药物,你也命不该绝。”怀轩墨说着,又塞了粒药丸让她压在舌下。

见他一副轻蔑的模样,若芸顿时便放弃再问他的事,只知道他医术了得、连血海棠也给解了,只得乖乖含着药丸,含含糊糊道:“荣……皇上呢,不是要杀我么?”

“暖阁议政未归。”怀轩墨极为简洁的答道,却抬眸补充了句,“对贤妃娘娘的处罚已经撤销。”

“啊?!”若芸惊诧不已,含着的药丸差一点给吞下,她又只得乖乖闭嘴。

“不知。”怀轩墨又直截了当的回答,说完并不离开,而是负了手像是有话要讲。

若芸觉得药丸慢慢融化,口中充斥着药味,想起现在还不能喝水,便干躺着。

而那黑衣素袍的人又如此难以相处,每每同他对话都不欢而散,且她见着他的人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之感,他看似淡漠却洞察力非凡,仿佛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看不见的眼睛,正如清璿所说,怀轩墨的心比任何人都看得通透。可这感觉实在让她忐忑,一时连荣锦桓的所作所为都无暇他想。

就这么沉默许久,她迷迷糊糊开始犯困,却听到怀轩墨用几乎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好好调养几日,便随快船去南疆找夏朱月。”

“南疆?”若芸听罢,方才的困倦全都消散无踪,小心的问道。

“血蛊只他能解,我无法医你。”怀轩墨这回倒是直接回答了她,“我会派可靠之人送你去。”

若芸虽觉得浑身绵软,但除了后背的伤并无特别的巨疼之处,不由皱紧了眉。

那血蛊非拔不可?当日程清璿带她去喊夏朱月医治,他尚且回绝,她开口求他岂能奏效?如此只身前往,怀轩墨是想让她死的快点么?

不料,怀轩墨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隔空面向窗外,等了好久才道:“血蛊再不拔你便要血气亏损而死,此次去南疆若有机缘,彻底拔毒、根除虚寒之症倒是真。”

若芸没有听出他所言其他,只知这根本感觉不出来的血蛊还真的非拔不可,便顺着点了点头。

“夏朱月性子跋扈,你去了别惹他便是。”怀轩墨似乎不放心,又叮嘱道,“多年前他至亲胞姐误食罕见毒草不治而亡,那时我与清璿医术尚未精进,只得束手无。他耿耿于怀,恨身为传人却无法挽回,从此放浪形骸也是情有可原。”

听他轻描淡写的同她讲起个中缘由,若芸顿时撑大了眸子、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可怀轩墨没有再细说的意思,面上稍有落寞之色,雕像般站着,不知又想起了什么。

若芸心中暗叹,难怪夏朱月不喜束缚、张扬到底,见着程清璿也未有好脸色,应是明白这等事无可奈何,偏偏他又恨这无可奈何,才让他多年来难以排解。虽不知他胞姐与他何等亲近,可胞姐的事定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他频频游走于南疆又精通蛊虫奇毒。

“说不定他肯救你,是一种转机。”怀轩墨忽然说了声,远望空洞的眼眸终归为平静。

若芸看着他,却没等到他再说话,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倘若他肯救她便能活下来,夏朱月或许也会多少有所改变。

这么一想她在冷宫挣扎中灰暗的意识又复苏了些,命不该绝她便也只好挣上一挣。

“有劳怀王了。”她叹息着,眼下宫中有发疯的胡舒儿、敌我不明的亦欣姑姑,还有落寞的林暮烟,可她鬼门关转了一圈出来竟要远离这满是是非的宫中了。

“怀轩墨!你未禀报便私闯朕的寝宫、私探朕的嫔妃,你该当何罪!”门口传来荣锦桓的暴喝,紧接着一个明黄的身影绕过屏风而来。

若芸不由自主提了口气,这一吸气让浑身都疼得颤抖起来。

荣锦桓一眼便瞧见她张着眼,此刻她脸色好了很多却呆呆的瞧着帐顶,他方才暴怒的神色忽而变得欣喜,急切道:“你醒了!”说着几乎是拨开怀轩墨,直接坐到了床边。

一干跟进来的宫人见此状,纷纷缩着脖子、远远侍奉着。

怀轩墨不动声色的闪到一边,慢条斯理道:“皇上金口玉言吩咐我医治,何来私闯?我正要去调整药方,告辞。”他语气波澜不惊,毫不理会他的态度,悠然而出。

第一百六十七章 皇恩如故

“若芸,你可真醒了?怀王果然是神医,你中这等剧毒也能醒来。”荣锦桓早就把方才生气的缘由抛到脑后,紧紧盯着龙床上的人,又喜又后怕,见她目光呆滞,忙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若芸听他头一次唤自己的名字便心中微滞,随后干脆闭眼不去看他,生怕言语出错,天子生气、又如那日暴怒一般将她处死。

“你们都给朕下去。”荣锦桓见她如此略微尴尬,出声屏退了宫人,看着她又开始变差的脸色,俯下身轻声道,“这儿没有别人,你告诉朕,谁害的你?”

若芸猛的睁眼,胡舒儿那疯狂的脸霎时间在心中窜出,这次胡舒儿离谱的行为让她直觉整个事没那么简单,胡舒儿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却落了胎,按理说她受了刺激再受人唆使不是不可能……

她张了张口,却轻轻的摇头:“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手却在锦被下攥的紧紧的,荣锦桓要查谁去永安宫,不仅会查出胡舒儿,还会查出林暮烟,苦无证据何苦牵连进林姐姐。

看着她为难的神色,荣锦桓却懊恼不已,犹豫着握上她挪开被角伸出的手,再次放轻了声音道:“是朕没顾着你的身子,以为区区鞭笞涴衣不过是小惩大诫,只想着后续如何发落你,谁能料想你会因此害病……朕当时是气糊涂了……”他支支吾吾的,握着她的手冰凉,微微颤抖起来。

她抬眼瞧见许久不见的荣锦桓满是胡渣不说还很是憔悴,双目深深的凹陷又布满血丝,内忧外患不知怕是几日没有合眼,听他从未有过的温言软语,心中的不安与戒备才略微放下。

“放走荣亲王、任人袭宫的确是死罪。不仅如此,佯装受袭、劫走公主也是我的主意。”若芸轻轻的说完便闭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什么?这事居然是你……”荣锦桓气结,瞠目结舌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末了却重重的叹息,用古怪的语气道,“这就是为何你提前向朕建议张余赴边关一事?”

若芸对上他冷然的眸子,点了点头。轻声道,“皇上圣明,现在赐死我还不晚……”说着便挪开视线。

“你……”荣锦桓目光倏变,但见她有气无力、苍白受疼的模样竟只摇了摇头,道,“你先告诉朕,你为何阻止逸轩篡位、又放走了他?”

若芸不敢去看他,想了许久勉强坐起了身,靠着他移过来的软垫,缓缓的道:“焦躁心急、刚愎自用。无论是姚华山还是宫变,他虽有不忍,可为了皇位终于不择手段却任人唯亲,这样的荣亲王如何镇的住天下?”她说着,语气竟有些颤抖。定了定神才又道,“且他为了皇位竟能派人暗杀皇上。自古残害手足登上皇位的明君也有不少,却往往心有愧疚从而一生抱憾。他有恩于我不假,但我不想他得江山而失之、害手足而悔之。”

“可是朕,也要处死他。”荣锦桓毫不客气的指出这一点,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若芸咬唇不语,细细想着竟略有颤抖。才轻声道,“我原本以为皇上非杀他不可,因而我犯下弥天大罪后皇上震怒、要置我于死地。可如今我还活着,皇上又并非会轻饶叛党、拿国祚儿戏之君王,故而我在此斗胆问皇上,倘若不是我私自放走荣亲王。你可真的会杀了他?”

荣锦桓目光突变,沉声道:“依你之见?”

“皇上这么问,我便已心中有底了。”若芸苦着,垂下头去,“我斗胆猜测。皇上改为毒酒执行可能有诈,顺手想把余党一网打尽是真,却不料我会参与其中,也不料荣王爷会这么顺利出城,城外又有人接应、一路顺畅。”她现在才知,荣锦桓为何怒不可遏,只因最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如何能不怒啊……

“那你为何宁可死,也要救他?”荣锦桓的语气缓和下来,握着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我欠他良多,曾起誓永不与他为敌,他若因我而死,我便有违誓言,且他救我、怜我是真,我也不忍看他死……”她和盘托出,再无话可说。

荣锦桓沉默着,良久才点了点头:“朕罚你一事并未公之于臣民,只当是你替朕探望了。你眼下好好养着,以后没人再为难你。”

若芸猛然看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下他离他近在咫尺、亲口赦免了她的死罪,非但如此,还说着让她宽心的话来,微翘的双眸哪还有一点暴怒的影子?这等情景是她在冷宫中等死的时候万万没有料到的。

“你……当真不知道玉芸的下落?”荣锦桓见她怔怔,不悦的皱眉,顺口问起了公主。

“皇上不信我,就把我砍了。”她回过神来便斩钉截铁的回答,这次是真不知。

过了一会儿,却听见荣锦桓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是朕多虑了,听信谗言又在气头上,不知便不知,你安心把身子养好,以后你想找谁算账朕都给你撑腰。”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上下打量着他,一肚子委屈也好、伤痛也好全给当下的情况搅糊涂了,看了他半晌不由得轻声嗤道:“昏君。”

“你——”荣锦桓气结,瞪着她那略微有了血色的脸,却又垮下肩来,“哼,也只有你敢骂朕。晋王留不得,清平教也越发放肆,勾结山贼抢劫官粮在一些地方占地为王,百泽又带人搜捕赵无阳而去,朕……”他盯着她,万分郑重道,“此去南疆,凶险万分,朕又没别的法子治好你,你给朕一个承诺,朕要你活着回京。”

若芸张了张口,本想说不想再回京,即便回来她指不定哪天又会被打入冷宫,可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她还是把这些话都尽数吞到了肚子里、垂首不答。

荣锦桓见她不说话,拧紧了双眉焦急道:“怎么,你能答应荣逸轩、从而以命偿命,就不能答应朕只保好你自己的命?”

她见他搬出荣逸轩,再也拗不过,只好点了点头道:“那皇上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他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替我传夏暖居的亦欣女官前来问话,且我中毒一事蹊跷,恐非熟人所为,还望皇上不要为难宫中之人。”她思忖着,想那血海棠不是胡舒儿能弄到的,加上亦欣身份可疑,绝不是胡舒儿争风吃醋、丧子报复这么简单,当即如此要求道。

不料荣锦桓听了,却瞅着她苦笑:“不为难便是,查朕自会去派人查。可你堂堂贤妃,别说传宫女,就算是传妃嫔也有这个权力,为何要朕代劳?”

“我记得皇上削了我的封号、把我贬为庶人,还命人收掉了那金册,我如今是民女,岂敢自称本宫?”她如实相告。

荣锦桓一听横眉倒竖:“混账!朕立刻让他们送还给你!来人……”

她伸手制止,坦然一笑:“皇上既然答应了,便替我传唤,至于贤妃,我却不敢当。”她瞧着他阴暗下去的神色,被握着的手已经出了汗,只得补充道,“是否能活着回京还是未知数,我只得先努力着。”

荣锦桓又看了她好久,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朕,便信你一定会活着回京。”

“皇上,顾大人带着加急文书求见皇上……”常德轻咳了一声,站在门边稍微提高了声音道。

“朕……”荣锦桓意欲起身,却反而握紧了她的手,“朕会派人沿途接应,若晋王一事安定你还未归,朕便会亲自去往南疆接你,你不可反悔。”说着加重手中的力道、将她引向自己。

若芸本浑身无力,猝不及防中那和着他微汗后龙涎余香的吻便压了上来。

可吻不同先前那般霸道,只轻轻点了她的唇瓣便移开,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轻放开她,又扶她躺下,柔声道:“好好休息。”说着便随常德走了。

若芸听着关门声,瞧着投在边桌上的阳光,眨了眨眼这才开始大口的喘气:她没有死,她还活着,荣锦桓没有真的恨她入骨,相反他这次的探望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关怀与爱恋。

那她呢?她面对荣锦桓这般露骨柔情,却深知自己对他有敬有惧、有患难有相惜,有他设局害她入宫的恨,也有他包容于她的感激,甚至有情怀说不清、道不明。

可宫中并非她能呆的下去的,她并不擅长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荣锦桓又是这江山不二人选,她从清璿离开后便不再有执念,又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

“我不愿做这宫中人,如何是好……”她好一会儿才轻叹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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