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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成妃-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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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红忙替她系了衣带、顺了顺乱发。
只见许翠薇身着简素月白衣裙前来,发间仅钗环两三支,面上略施脂粉,神色平淡隐隐透着些倦,若有群芳在,许翠微定是那支出水芙蓉。
见着她起来了,许翠薇面露喜色,忙拜道:“许翠薇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
“快起来,自家姐妹何须多礼。”她伸手扶起她便示意就坐。
“前几日造访,娘娘都在昏睡着,今个见大好了,翠薇替娘娘高兴。”许翠薇说完并不喝茶,只环顾了四周。
若芸晓她有话要说,屏退左右只留了晓红。
许翠薇却目光流转瞥了眼晓红,若芸忙道:“晓红追随本宫多年,许昭容有话大可直说,既已前来,不如你我相称。”
许翠薇明了的一颔首,直截了当的说道:“那日推你下水的,不是我。”
若芸倏地皱眉:“那是何人?”
听她这么一说,若芸心惊有余,多日来不曾有类似事儿发生,她倒是松懈不少,听她提起方才警觉起来。
“我不知道。”许翠薇挑了眉毛,坦然答道,“那日人多慌乱,碰巧有不少宫人从四方去向湖心救吴美人,谁出手我未曾瞧见,我当时已退到另一侧,有丫鬟为证。”
“丫鬟也是你的人,谁知道是不是骗人。”晓红不满,朝她轻声嘀咕道。
“我相信你便是。”若芸莞尔一笑,朝晓红使了个颜色,道,“那日场面混乱,我即便冤枉你也无从举证。”
许翠薇明显松了口气,道:“贤妃娘娘,我虽只冷眼旁观,可绝不会与娘娘为敌,我不愿与宫中任何人为敌。”许翠薇说罢,直勾勾的看着她。
若芸神色一凛,仿佛听见了当日自己对荣逸轩的诺言,竟不由轻笑出声:“自然,此事暂且作罢,除了皇上只怕没人真正看见了。”而皇上,也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许翠薇正踌躇着如何接话,忽听得一个有力低沉却又带着慵懒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朕可没瞧见,贤妃刚好些便如此想念朕?”
门打开,荣锦桓一身黛蓝便服长身而立,束发玉簪,领口金线绣龙,风姿威仪。他凤眸带过丝狡黠,负手走近,门外暖阳随着他缓步入室似也冷了三分。
若芸瞧见后头太监宫女噤若寒蝉,也不知他听了多久,幸好她们的谈话没多少厉害之处。
可许翠薇还是惊得变了脸色,慌忙站起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皇上!”晓红忙跪下叩首,她方才还说皇上不会来,这会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又惊又喜又后怕。
“哟,朕的昭容也在?”荣锦桓瞥了眼愣神站着的若芸,扭头对着许翠薇道。
“今天前来探望,不料贤妃娘娘已经大好,故而闲聊了会儿。”许翠薇冷静下来,忙识趣的道,“臣妾眼下便不妨碍皇上同贤妃娘娘说话,臣妾告退。”
“嗯。”荣锦桓冷哼了一声,许翠薇便再拜,朝着若芸行了个礼急急的走了。
待许翠薇走远,若芸方才苦着脸行礼,不卑不亢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不等他开口又接下去说道,“臣妾才醒了一个时辰,神行困乏,皇上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一语既出,晓红倒抽了一口冷气。
“朕的贤妃,对朕甚为冷淡啊。”似是从未被嫔妃如此怠慢过,荣锦桓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微翘的眼眸霎时锐利起来。
这双眼眸虽同荣逸轩相仿,可目光从来冰冷而无情,那略带棱角的脸庞丰神俊秀,可神色总阴晴不定。
若芸在心中喟叹,继而冷笑:“皇上,你的贤妃刚从鬼门关走了圈回来,不知除了冷淡还能如何。”说完,竟抬眼直看他,冷然以对。
“呵,甚好。”荣锦桓不怒反笑,忽然欺身上前,凑近她耳边轻语道,“挣扎无用,现在你是朕的妃子了。”
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钻入鼻腔,她面色忽白,狠狠的咬了牙齿,眸中冷然竟碎成痛。
是的,他是她的夫,而她只是他众多妾中的一个,这宫中说得好听是妃,其实与寻常人家的小妾又有何异?
她几乎能预见自己年老色衰后被遣至冷宫的情形,不,兴许在这之前她就会死去,待他觉得她无趣以后。
荣锦桓饶有兴致的打量她的神色一番,沉默片刻,冷不防对晓红道:“你退下!”
第九十四章 皇上探问
晓红一惊,忙行了礼退出去,合上门前担忧的朝若芸望了眼。
室内微暗,气氛似是陡然转凉,荣锦桓似笑非笑的眼眸逐渐冷却,紧紧盯着眼前粉黛未施、苍白着脸色的她,似乎要瞧出什么破绽来。
若芸一时间有些踌躇,拿不定他到底打什么主意,干脆心一横,抬眉启唇道:“皇上有话说,臣妾便听着。皇上既认定我趋炎附势,如今我借着皇上东风一朝成妃,不知皇上可满意?”
她说着,便也同他看她那样,将他挺拔的身姿自上而下打量一遍,末了撇过头去看远处的燃香青烟。
听她话语间夹着嘲弄与无奈,还有那懒散厌倦之意,荣锦桓反而冷哼一声,道:“朕只当你趋炎附势倒也罢了,可朕却发现你不是,非但不是,你还急着逃。朕说了,朕偏不如你的愿。既然逸轩不曾求娶,你也休想入那程王府为王妃。”
话语落地有声,若芸猛地抬头,瞧着他略微得意的神色,痛道:“我早该知道,赵无阳有通天本事,怎会算准我的动向。只因夏王爷树大招风,这京城又是天子眼皮底下,皇上这步棋甚好,可惜多余。”
“哦?”荣锦桓抬眉微笑,眼底深处是捉摸不透的思绪,缓缓在椅子上坐下。
若芸猛吸一口吸,干脆道:“我既已知晓真相,便决计不可能入那程王府为妃,皇上何苦多此一举引我进宫,以断了程王爷的念想?又何必封我一介民女为妃,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惹人非议?皇上只需御笔一点,遣了我去蚕室,我既逃不掉,也过不好。”
听着她如此言论。荣锦桓带笑的唇角上扬,一时间似乎心情甚好,神色明而亮。却直摇头:“你活得不耐烦,故而说这词来激将朕?朕怎可因你只言片语便改了初衷?你别忘了。你在这妃位,晨昏定省、一日三餐、一举一动尽收所有人眼底,你连花样都玩不了,还跟朕强词?”说着转动手上的扳指,看手到擒来的猎物似的盯着她。
若芸面色微变,看着眼前笑容舒畅的年轻帝王,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荣锦桓同荣逸轩果然不一样。如果荣逸轩是飒爽的鹰,眼前的荣锦桓则是运筹帷幄的狼。他只用她一招,便引得程清璿与她黯然神伤,逼得百泽不得不出手护她一护。如此这般,程清肃也不会轻举妄动。
百泽他们将他比作狐狸也贴切,他一眼便看穿她的心虚,看穿她其实并无所依仗。
只可惜,有的东西可以顺势而为。
“不错。臣妾如今有此地位,让这后/宫之人眼红盯着,的确是皇上妙招,想来于大将军是臣妾的义兄,臣妾也可高枕无忧、心安理得的在此住下。臣妾谢过皇上。”她巧笑倩兮,盈盈一拜。
荣锦桓笑容一敛,咬牙切齿道:“不错,你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当你的贤妃,可朕也说过,你现在是朕的人,你最好从此就当个安安分分的贤妃。”
一语中的,她若轻举妄动,头一个受连累的便是百泽。
她浅笑转而愤愤,紧紧的盯着他侧脸,丧气的垮下肩膀来:“皇上,殿上情形您也看到了,程王爷本就对臣妾无意,只怕皇上留着臣妾,也无任何作用……”
“你无任何念想,便甘愿入这宫中的?”荣锦桓毫不客气的打断她。
“这……”她咬唇,干脆认了,“皇上圣明,若是皇上能格外开恩,不妨允许臣妾查阅当年卷宗,以洗爹爹冤屈。”
“朕没有治你的罪,便已经是格外开恩,此等事你也休提。”荣锦桓微微坐正,神色忽而变得严肃起来,眉眼冷然,霎时便是帝王之姿。
“臣妾何罪之有?”她心中一凉,暗觉不妙。
“你在采选之列却与异姓王有来往,私自离京多日,朕没有问你的罪已是网开一面,无阳祭司的折子朕还存着,你莫要得寸进尺。”荣锦桓说着,盯着她的眸中似有浓雾不散。
既然他早已知晓,若芸踌躇片刻,小心开口道:“回皇上,臣妾不过外出祈福还愿,虽于理不合,比起皇上日理万机是不足挂齿之事。这一路沿途听说,这清平教不仅生事,还滥用秘术、为害一方,皇上偏听则暗,臣妾无可奈何。不过,皇上要如何与臣妾无关,皇上若觉得臣妾有罪,臣妾自当领罚。”
她说完便垂手而立,抵死不认账,从百泽身上学到的一点无赖,倒也有些用。
“与你无关?”不料,荣锦桓怒起,猛的扣上她的双肩,凑近她道,“朕若不细想,竟也不知你是那日后山的女子,差点让你逃了。好一个与你无关!”
他英挺的鼻尖离她的不过寸许,怒气冲冲让她心惊不已,呆呆的竟不知如何是好,“后山”两字却猛的敲击了下她的心。
在殿上,她那俯瞰着整个京城的画面并非想象,而是记忆?
当日,身为太子的荣锦桓与程清璿的对答被她听了去,按理说她的确在劫难逃,可为何偏偏入了楚府?
她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像被火烧一般头疼不已。
她暗感不妙,荣锦桓终于记起她、将她招入宫中,与其说要将她灭口,不如说是将她作为牵制异姓王的筹码?
可除了百泽认了个义妹,她如何来那般份量让荣锦桓就此上心?
“臣妾真的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在说什么?”若芸挣脱不开,双肩疼痛不已,只咬着牙回他。
“看来你真的想不起来?程清璿那封脑的禁术,果然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他眼神阴冷,手上力道丝毫未松,猛地将她一摇。
若芸只觉得他的脸庞模糊了下,心下骇然,自己不过是他爪下的不起眼的小命而已,可他是她的夫君,却处处对她设防。
她怆然一笑,咬牙道:“皇上,无论若芸是谁,知道些什么,难道皇上贵为九五之尊,竟无信心定夺天下万事?我一个区区弱女子,却惹得皇上处处设防,真是三生有幸。”
“你——”荣锦桓正想怒,病弱之人俨然昏睡过去,他咀嚼回味着她方才那句,瞬间脸色大变。
可眼前的女子分明脸色苍白、气若游丝,那清丽的容颜似不沾一点俗尘,才让他想起她清醒不多时。
他冷笑出声,果真此等能说出“九五之尊定夺天下万事”之语的女子非等闲之辈,程清璿也好,逸轩也罢,对她青眼有加绝非偶然巧合,而她先前水榭与几日殿中应对胡博文之举,也并非歪打正着。
荣锦桓沉默半晌,终于俯身抱起了昏厥的贤妃,一声不响将她安置在床榻上。
“小姐……皇上走了……”晓红悄声的附在她耳边嘀咕。
若芸豁然张开眼,看了看明亮的卧房内除了晓红没有别人了,才松了口气坐起身:“死丫头,你怎么知道我装晕?”
晓红得意的扑哧一笑,却虎着脸道:“我都吓坏了,还以为你怎么了,看你手指比了下,就知道你装晕啦。小姐,晓红都急死了,皇上太可怕,晓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着说着,晓红的神情又焦急起来。
方才荣锦桓杵着好久,让她几乎憋不住了,且她实在不明白这皇帝为何如此古怪,想杀她又没杀,还喃喃自语的念叨了许久。
“我没事。”若芸想了好久才吐出这三个字,皇上想杀她,她也有不该知道的秘密。
可再怎么猜测,荣锦桓能饶了她,代表她在他跟前能平安无事了。
她皱眉,想起先前许翠微的事来,略微思忖便道:“晓红,找个理由把绯花秋月送回去,就说我这朝露宫不缺人手。”
“啊?哦……”晓红点了点头,忙扶她下来,道,“小姐,皇上和你说了什么?”
“皇上说……”若芸咬唇,长长的输出一口气,翻了个白眼,“他讨厌我。”
“啊?!”晓红惊呆。
第二日,贤妃重新得宠的消息传遍了后宫,若芸听着只冷笑一声,这捕风捉影还真是后/宫之人的拿手好戏,且不论真假什么都传,皇上昨晚不还是去了陈美人那里么,她差点被杀又何来受宠?
正听着禀报,去捎给亦欣的布帛给退了回来,她不解,亦欣姑姑到底是不求回报,还是另有意思?
才在前厅望着那花花绿绿的缎子发呆了会儿,茶喝了一半,晓红一脸兴奋的进来:“小……娘娘!于王爷进宫来了!”
“他不是才封了护国侯爷,怎的就进宫来?”诧异归诧异,若芸的眼底都亮了起来,也只有百泽认了她做义妹才能堂而皇之的探望她来了。
“丫头,我现在是护国侯,也是于王,但不是大将军了。”百泽笑嘻嘻的踱进来,头戴金冠,腰挂金链,随手还捧了个梳妆用的、带了三个抽屉的箱子。
若芸忙起身,笑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只是没人信你这张脸是。”说着便让人看茶。
百泽挥手回绝了,道:“我刚辞去了边关守将统帅三州的职务,往后那一块便不归我管,我日后可要成半个闲散王爷了。”
第九十五章 异姓王族
若芸一愣,看着他一脸笑意也明白了几分,遂道:“也罢,闲散没什么不好,本就家族经商,往后不愁吃穿,威名远播,也不怕人打你的主意。”
“嗯。”百泽似是意兴阑珊,朝后点了点头,“入内室说话。”
晓红会意,忙引了他进内堂,后乖巧的退了出去。
百泽这才将那梳妆箱搁在桌上,兀自在桌边坐下,面露担忧道:“丫头,你上回在殿上不舒服,现在好点没?”
“我?”若芸眼珠一转,想这几日他封侯辞州务,定是不知她凶险一事,忙微笑点头,“我自然没事,好的很。”
“那就好。”百泽凝神望她一袭素色衫裙,半点没有一品夫人的尊贵之姿,那双宛若阳光般澄澈的眼眸竟黯淡了几分,“我虽认你做义妹,这宫里却不能常来,你自己小心着点。”
“怎么?有人找你麻烦?”她紧张起来也跟着坐下,着急的问。
“没有……”他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笑起来,摇头道,“在你眼中,我像是那被人找麻烦的人?”
一双眉眼宛若弯弯的月牙让她安心不少,她舒了口气,回笑道:“也是,你不找别人麻烦,就该谢天谢地了。”
不料,百泽似是心事重重,叹息道:“先皇在世时疏于朝政,从而除却西离南疆,天颐十个州郡各自为政。皇帝这几年来逐步收回州权,要找我麻烦的,纵观全国也只有荣锦桓了。”
“所以你卸去戍边三州兵权,只留其余部分,换与皇上相安无事?”若芸替他倒水,感叹眼前锦衣白净的于王也会为此等事烦恼。
“是也不是,这是他想要的。也是我想放的。”百泽颔首以答。
如此直言不讳,倒是让她心惊,微微愣神后。若芸这才叹息道:“异姓王不仅不像传闻中一般贪恋权势,反而期待解甲归田。传出去不知道这江山会不会震颤。”
“那你觉得,我们为何在此?”他目光忽然变得冷锐,唇边笑意渐染。
若芸吸了口气,认真答道:“若要权势,论文论武,异姓王族已然权倾天下,论财……”她打量着他浑身金色的首饰。无奈道,“你即便再爱金银,也不曾见你敛财,我着实想不出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你去卖命。”
“唉。丫头,你笨起来还真笨。”百泽转而微笑,干脆压低了嗓音,“我们并非天颐中人,而是来自外乡。外乡,我这么说,你可懂了?”
若芸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疑惑愈大,不禁惊讶道:“你们果真不是天颐人?”
百泽收起那打趣之笑。竟万分郑重的颔首。
这回轮到若芸神色一凛,连连摇头:“我先前并不敢肯定此事,先皇再沉迷数术,也不会任由外邦之人掌控天颐命脉,这于理不合。”
“若我们有先皇想要的东西呢?”百泽再问,目光微亮。
“这……”若芸沉默片刻,心中假设矛盾重重,“你们虽有先人的稀罕卷轴在手,可先皇武力夺取,岂不是比许以半壁江山更容易、更安全些?”
万一异姓王族想颠覆江山、改朝换代,岂不是易如反掌?
她顾虑再三,没有说出口。
“比卷轴更吸引人的东西呢?”百泽挑眉,进一步问道。
这回她彻底无言以对,只摇了摇头。
“唉。”百泽见她疑惑,伸出手指敲了敲额头,一改先前的凝重,笑意顿生,“你不知道是对的,猜不到也正常。我只问你,你当真不再见清璿了?”
听他突然提起,她心中“咯噔”一下,下一瞬便坚定的点了点头:“既然他认了我爹的事,也回答了那日常德的问话,我与他再无可能。”
“他今天进宫替公主把脉,稍后会向皇上辞行南下,再回京不知要多少年,你当真不去?”百泽咳了一声,厚着脸皮又问。
她心中悲凉顿生,沉默不语。
虽历代帝王权臣之间权力倾轧已是寻常之事,“好吧,我也知道勉强不来,你们当真是一个脾气,不到最后偏不听人劝,不识好人心,仔细日后后悔。”百泽微恼,皱了皱眉,道,“本来清璿答应亲口对你说,既然你们现在都不愿再提,我就当回坏人同你说清这异姓王族的因由。你听完,好坏自己拿捏去吧。”
他突然的气闷让若芸不知如何是好,既听他这么说,她只能点了点头,道:“你此行来探我,便是想告诉我的吧?否则,你一来就同我绕弯子,可不像你的作风。”
她说完端起茶杯饮尽水,且听他言。
百泽抓了抓后脑,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们来自扶苏。”
若芸猛的一颤,水也不喝了,双眼直勾勾的瞪着他。
百泽点了点头。
她缓缓放下杯子,怔了半晌才道:“那个天颐开国前,便已覆灭了十多个朝代的扶苏?”
百泽再次颔首,补充道:“确切的说,是已二十二朝、逾千年了。”
看着他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若芸猛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的道:“小时候只在书里看过,初以为扶苏国不过是传说中的盛世之国,原来真的存在?你是说……现在还存在?!”
百泽听罢,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讪讪道:“我也是听说扶苏在世时候,是很厉害的国家,那些典籍经卷多半是先人留下的,可见一斑。不过,我出生开始便在扶苏境内避世,那些盛世朝代我不曾经历过。”
“你们为何避世?”若芸又问,感到心中的疑惑正在一点点揭开。
“据说当年是怕留下的财富被战乱毁于一旦,故而举族迁徙到了无人之地。”百泽这次回答的不十分肯定,站起身在室内踱步,不时的瞥眼关注门窗外的动静。
若芸恍然大悟,不由赞叹道:“但凡国灭身死的,无不为长生全权、美色享乐而亡,扶苏果真是盛世之国。”
扶苏先人将治国之道、大义之卷宗,并着术法要诀等举族迁徙,能看破花花世界、繁华一梦的表象,知晓存道者长久安乐之法,世代避世永存,扶苏先人能有此境界,若芸已佩服之极。
“不过丫头,我们避世而居,却不厌世,千百年来时不时会回来取经,否则我们可都是食古不化的蠢货啦。”百泽粲齿一笑,微微侧头,道,“只是我们遵循先法避世,能出扶苏境内到天颐的人很少,天颐并不知道我等存在。”
“你们现在在哪儿?”若芸脑中勾勒着天颐版图,实在想不出哪里是他们的藏身之所。
百泽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又叹气又摇头,末了瞪她一眼:“你是不是吓傻了,变得如此之笨?我们当然不在天颐境内啦!现在的扶苏,在平州、宣州以南,丰州以西。”
“不可能……”若芸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置信的翕动唇瓣。
平州在云州之南,乃晋王的封地,宣州在益州之南,已近京师。只是平州也好、宣州也罢,边界崇山峻岭阻隔,车马不行,且数朝之前曾不止一次有人前往探查,不是遇到迷雾失踪,便是遭遇恶劣气候与野兽蛇虫等,走得最远的那一支据说曾翻过崇山,到了一片不毛之地,而不毛之地后又是崇山,无功而返。
扶苏若存于那崇山之后,岂不是与此地有千里之遥?
百泽瞅了她一眼,继续道:“扶苏其实就在那山中,大约过丰州十来坐山,有一处盆地约莫三四个州郡大,风景秀丽、土壤肥沃,可惜只有一个出入口能通往外界。我们只是遵循先人之法,设了迷雾,也设了其余障眼法,凡是入那山岭的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若芸吞了吞口水,复问:“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那出入口是……?”
“其实要说出入口,压根就没路。”百泽微微皱起眉头,凑近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们有密道。”
“啊……”若芸恍然大悟,瞬间记起在益州之时那规整的机关密道来。
原来如此,扶苏如此强国要举族迁徙,必定千方百计地选址,加上扶苏先人那智慧超群的技术,打个密道开个口,实在并非难事。
她点了点头,心中折服不已。
“我们迁走后,原本这世上还存的不少国家便开战、争城夺地,掠夺剩余资源。”百泽叹息着,目光越过窗棂似看到千百年前的时光里,“再后来不少朝代兴替,有资格出外的扶苏人,在战乱时回,在盛世时取经交流,久之,选丰州一地,仿造先人建了山庄、布了术法于周遭,便于暂时居住,是谓龙华山庄。”
若芸心中一沉,脱口而出:“江南?!”
百泽神色凝重,微微颔首。
若芸恍然,难怪程清璿多次提到下江南,原来竟是要带她去那里,并告诉她扶苏真相?可惜造化弄人,她是再也没可能同他去了。
一时间她心中遗憾,却不甚难过。
“你们既然避世,为何又出世来这天颐掌权?”若芸只此一个疑问,扶苏要长久的太平安乐才举族迁徙,异姓王族在天颐崛起,于理不合。
百泽闻言面色微变,似是有些恼,愤愤道:“还不是摘星阁,遍布天颐的摘星阁让山川走样、地动山摇,天颐如何怎么都没关系,可害的我扶苏境内也天灾丛生,我等怎可置之不理?!”
第九十六章 真相(一)
ps:
这两章连着的,标题就分一、二啦
关键的东西靠百泽同学来解答哟~
若芸闻言瞠目,惊道:“你说什么?先皇时候便开始的天灾*,是因为摘星阁?!”
“山川有文脉,地下有地脉。”百泽瞅了她一眼,一手执起边桌的花瓶,另一手则托起楠木底座,朝她晃了晃,“地脉看不见摸不着,是地下深埋的山川、暗河,在这之上,才是锦绣河山。”
若芸暗自心惊,读出他的眼神中似有苍凉之色,衬着他白净的脸顿显肃穆。
“地脉安好,则江山稳妥,地脉偶尔坍塌、崩裂,于地表则是地动、干旱、洪水等异象。这大好河山本无恙,偶尔天灾不过寻常事。”百泽将那底座扣到她面前的桌上,目光忽沉,又道:“岂知先皇因追求长生,命大祭司何渊祁大兴土木,建摘星阁。所到之处填沟壑、平山峦。摘星阁拔地高耸,这地基便深挖深埋,如今阁楼纵横遍布天颐疆土……”
若芸的目光顺着他手看去,只见他缓缓放上花瓶,手指微动,底座四分五裂,那花瓶没了支撑,顺势滚落。
只听清脆一声响,瓷片碎裂飞散。
若芸“嚯”的站起身,颤声道:“那时候我还小,就听人说天颐地动山摇是神震怒,。先皇不知是自己追求长生所建摘星阁为祸,反而觉得是鬼神作乱,还屡屡举行祭祀,如此这般,恶性循环……”
百泽瞥了眼她头上晃个不停的朱钗,眯起眼睛道:“所以啊,我们也是疲于无奈,不得不出现在先皇面前,再不出现,死的可不仅仅是天颐人。我们没那么伟大,我们也是自保。”
若芸见他闷闷不乐。又瞧了几眼地上的碎瓷,复看百泽竟觉得他高高的身影寥落异常,担忧道:“可是,你们是扶苏后人,又身怀千百年传承的卷宗绝学,先皇看到你们只怕看到了不可多得的财富,定想要拿梦寐以求的盛世……”
“盛世?”这回轮到百泽惊讶,他面露不屑,像是提起什么卑微的人般,道:“先皇若是想要繁华盛世倒好。还是那个问题。你觉得比卷轴更吸引人的东西是什么?不。先皇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她经此提点。面色苍白,用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语气缓缓道:“长生不老?”
她说完,下意识走上前,紧紧盯着他又问:“你是说。你们有长生不老的秘方?!”
百泽朝她亮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随即一沉:“才没有,谁会有长生不老那种东西?且不说没有,即便有也定是逆天而行、得不偿失的禁术,拿它卖给赵无阳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若芸见他调侃,不禁松了口气,道,“那是什么?”
“是先皇以为我们‘有’长生不老的秘方啊。”百泽眨了眨眼睛,答道。
她不满的蹙眉。瞪着他道:“于百泽,你不要卖关子,要说就说清楚。”
“好好好。”百泽摆摆手,忙赔笑,“我就是想让你猜猜。我——多少岁了。”
“啊?”若芸大惊失色,忙后退几步指着他,“你……莫非你……是……”
“是什么?”百泽见她如此,扬眉问道。
她吞了吞口水:“是不会死的神仙?”
百泽闻言,瞪大了眼睛,唬道:“什么不会死的神仙?不会死那绝对是妖魔鬼怪!”
“那……是不会老的……额……”她转了转眼珠,想换个说辞。
“呸呸,都说不会老不会死的,一定是妖怪。”百泽又好气又好笑,觉得提问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忙解释道,“我既会老,也会死,只是扶苏人比寻常世人多活那么几年而已。”
“几年?”她抓住字眼,皱眉。
“咳咳。”百泽面露尴尬,佯装咳嗽几声,不好意思的说道,“好吧,几十年。”
“那你们能活超过百岁?”若芸心算之下,脱口而出。
“总加起来,差不多是百岁,也没有超过很多那么夸张,不然就真是妖怪了。”百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世间活过耄耋之年的,也不是没有。”
若芸点点头,世间百岁老人也是有的,光这一点不足以吸引人。
“扶苏国临时之时,百岁之人比比皆是。”百泽狡黠一笑,终于吸了口气,道,“我们没什么大秘密,只因先天保养得当、又遵循适可而止、顺应天然的法度,这才保持了先人略长寿的状态。”
“重点呢?”她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不禁问道。
“可重点在于,这世间之人但凡长寿者,必定是年过花甲就白发苍苍、老态龙钟,苟延残喘而后百年,你说是也不是?”百泽笑问,瞧她的目光清澈无比。
“不错,虽说活百年,可老则老矣。”她大约猜到他所指,耐心的等他答。
“只因我们遵循天法,大约到常人七八十,才如世人四五十那般老去,再然后就死啦。”他手一摊,冲她眨眼。
“多三十年的青春?”若芸猛地吸了口气,将他又打量了一番,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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