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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辣妈推倒无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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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才转身,便见到妙僧无花正站在船舱之外,一双秀目紧紧盯住舱内的大人和孩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水色烛光中,他的面色神色竟似与平日完全不同。

楚留香微微一怔,心中虽然略觉奇怪,却也没有多言,只径直走去,朝着他微微颔首示意,看他点头表示赞成,方才同他两人一道儿退到甲板之上。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虽然逢此突变,倒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加上本来两人便有事情要谈,施静母子这一出儿不过是个小插曲。虽然尚需站在舱外守候算是全了江湖道义和绅士风度,但也正好是谈话的大好时机。

为了不打扰到施静母子,他们的声音虽然没有刻意变成悄悄话,但也压低放缓了不少。他们只道施静全力施救于儿子,必然不会关注他们说话,加上所言之事也自问并无什么见不得人之处,故而沉默片刻之后便径自展开了话题,并无避着她之意。

所以,对耳力过人、已经将给施小白去毒的流程用得熟练无比,就差点击“自动杀毒”便可以在旁边安睡的施静来说,这两人的谈话就像在她耳边一样清晰。

而且因为运功时她和施小白的身体都不好随意移动,她连选择不听的机会都没有。

更何况,她承认,她对这两人本来也有些疑虑和好奇。

不但是他们那让她骤然间无法理解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有施小白不明不白的失踪和莫名其妙地带毒归来,以及这不明原因的昏迷,似乎都是在这两个人出现之后发生的事情。

若说都是凑巧的话,那也太过于巧合了。

她手上一刻不停地疏导施小白的经络,脑中也一时不休地思索这两人的来历,同时耳朵里也一句不拉地听着那两个人的谈话。

她并没有等上太久。

片刻之后,只听得舱外蓦然一声轻叹,似是那和尚无花先开了口。

“楚兄果然一如既往地古道热肠,爱管闲事,可叹贫僧此次好不容易抢在楚兄前面潜入那间客房,未料到还是白跑了一趟,你竟将那孩子先一步带回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

“同是助人,无花大师如何执着于先后、功果?如此岂非着了相?”

无花亦轻笑道:“着相便是不着相,不着相便是着相。楚兄聪慧,何必执着于此?”

楚留香哑然笑道:“罢了,此等小事也值得打句禅机,算我怕了大师了。不过……”他语声略顿,方才带了点儿戏谑接着道:“不过那孩子却并不是我带回来的,我同那位姑娘抢出舱门的时候,已经见到他被人装在一个黑口袋里送到船上了——我本以为是大师,但其人藏头藏尾,潜水而去,行事断不似大师所为,又见大师一身干爽地现身于此,想来定是与我一般不知其中曲直的了。”

无花似乎有些愕然,也停顿了片刻方才无奈笑道:“未料到一别经年,楚兄性子仍是如此促狭……但,那位姑娘同那个孩子,似乎……”

楚留香一笑,打断他道:“大师请随我来看。”

两人脚步微响,似乎略微移动了几步,跟着便听见有人低呼出声,似乎是那无花的声音:

“这……”

楚留香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沉着镇定:“大师不必焦急,那位姑娘同孩子体质似乎都有些特别,竟似与此无碍。我方才已经出声警示,但那位姑娘却浑然不觉,随意触碰之后完全无事不说,更能立时施展功力为孩子疗伤……我观她手法娴熟,似乎已施过多次,莫非那孩子竟……”

无花闻此,忽地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方才贫僧在舱外远远看了一眼,那孩子的症状居然像是身中奇毒,虽然才年幼如此,但那毒竟似在娘胎中便已带来……本应是母子俱损之毒,不知她们母子如何……”

楚留香闻言,也叹息着道:“怪道她二人对这毒素并无顾忌,原来缘由竟是如此?倒是大师慧眼,如何便知那姑娘便是那孩子之母?”

无花似乎微微一怔,片刻后才笑道:“世间皆言母子连心,楚兄看那姑娘那般模样,非子之母无可如此,倒不是贫僧慧眼,只是楚兄孑然一身漂流江湖,逍遥快意日久,未尝留意俗世母子之情罢了。”

楚留香笑叹道:“好个至情至性、慈悲为怀的无花大师,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无花淡笑道:“楚兄亦不必如此过谦。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是贫僧太过着相了也未可知……只是可怜那孩子年纪如此之幼,不知楚兄认为如何可襄助其一二?”

楚留香笑道:“这个便有劳大师费心了,世人皆知‘妙僧’无花: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精,我更知大师的武功与医术造诣亦已登峰造极,故而这襄助疗毒一事,我便最多可以跑跑腿、做做苦力了——就只怕大师还嫌我为人粗笨,不堪使唤呢。”

无花笑道:“若是楚留香都为人粗笨、不堪使唤,那这世上岂不都是鄙薄肤浅之蠢钝俗物了……只是,看那姑娘神色,似乎我等此意,反至其不便,只有待她诊治完毕后,再徐徐议之了。”

楚留香笑着应了:“大师慈悲,然又心细如发,我除了佩服赞成之外,似乎也无其他话好说了。”

无花笑道:“然则此前楚兄涉水而来,本不是为了此事,方才忙乱,未及细问,不知现下可否详谈?”

楚留香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师。不错,我方才来,是想问大师,可否见到两个人的。”

施静一面给施小白推拿一边听着这两个男人的夜谈,初时见他们俩谈来谈去都是围绕着着自己和小白,虽然大半竟然被他们猜出,但本来她也没打算把这当成啥秘密,倒也无所谓。虽然听起来他们也确实不像是居心叵测之人,但是以她谨小慎微、独善其身的个性,还是觉得天亮之后,道谢完毕,从此各走各路的好。

这是她和施小白母子俩的奇妙探险之旅来的,其他的无关人等,还是一律谢绝的好。

作为一个带着病病歪歪,好吧,是身负定时炸弹一般的小朋友的单身老妈,她实在没有啥经历体验江湖,平平静静地收集攻略物品才是正道,最好装成不会武功更好。

可惜今晚她太着急冲动,已经露馅,那么,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早点跟他们拜拜的好。

幸好,两个人看上去都还是比较好说话。

以前好像看电视里说过,这种正道人士不管真正人品如何,面子上都总是会让人过的去的。

那就这么办吧。

她心中想着这些事,倒是对那两个人后来说的“中原一点红”、“东瀛忍术”神马的并没有太过在意。

当时的她就因为这两个人前面的谈话内容随意地把他们划作普通的和尚和江湖人一类,虽然后面一而再、再而三地大跌眼镜,但是那也是后话了。

她收功的时候,外面的那两人的话题刚刚好也告了一个段落。短暂的沉默中,施静看着儿子恢复了红润但依然沉睡的小脸,瞬间下了决定。

觉还是回去睡的好。

虽然对今晚是谁出的手,但他们这次能得逞纯粹是因为她没有江湖经验,也完全没有防备,此番儿子失而复得,她定然会好好看护于他,不会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的。

打定主意了之后,她便抱起施小白,钻出了船舱。

此时天色已然泛白,她虽然半宿没睡,但因着修习常春诀之妙,居然也没有什么疲惫之色。

楚留香和无花站在船头,听见她的脚步声一齐转过头来。施静淡淡一笑,迎着他们走了上去,郑重道谢,但对自己来历、小白病情分毫不肯多说。

那两人也照着此前商量好的说法客气地表示了要帮助,然而见到施静客套而礼貌地回绝之后,便也作罢,只是仍旧留下各自的姓名和可以寻到他们的地点,继续把大侠客的标准化程序走完。

施静再三谢了,脸上一直都带着自己认为最温婉的微笑,虽然笑道后来脸都僵了,但是就在她以为总算可以结束的时候,一直在她怀中昏睡着的施小白居然忽然伸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衣襟,喃喃呼唤道:

“爹爹~爹爹!”

第8章 〇〇八舍衣

他抓住的居然是那“妙僧”无花的衣襟。

三个人瞬间一愣,面色皆是一变,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施静尴尬地想要直接从船上跳下去,只因,她虽然没有被埋进棺材之前的记忆,并没有跟谁欢、好过的印象,但她觉得就算再怎么样,这世界应该还算是比较保守的,特别是这些名门正派们怎么也不至于太过离谱,所以,施小白的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个和尚啊。

傻小白啊,爹是不能乱喊的,乱喊是会出事的啊。

考虑到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施静不由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未及说话,先不由自主地偷偷看了一眼那“妙僧”无花,果然见到他的脸色那是相当的精彩。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除了她预料中的尴尬、羞愤和气恼之外,另外还有一丝隐约的惊恐和欢欣……“惊恐”她可以理解,但是“欢欣”,这一定是看错了吧。

她还没细看,眨眼间,这些情绪居然瞬间消失不见了。那无花看了看小白握着他衣襟的手,居然忽然大笑了起来。

倒是把施静吓了一跳。

适才听得那楚留香所言,这位大师在江湖上的名声似乎是相当好的,大约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吧,所以这个时候居然有些言行异常起来了么?听说那些佛门弟子最重声誉,如今他的“清誉”居然被她家小白如此“玷污”,照这个样子下去,严重的话,弄不好这位随时都可能会有些失心疯的危险的。

当下,施静也顾不得再去看旁边楚留香的反应,连忙颔首为礼,诚心诚意地向人家道歉:“无花大师恕罪,小儿年幼,兼且病中混沌,一时错认,胡言乱语,实在是失礼了,还请大师见谅。”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拉施小白的小手,想把无花和尚的僧袍从他那只小爪子底下抢救出来。没想到施小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死死抓住那角僧袍不放,施静又不敢当真下死力气扯,竟差点急出一头冷汗来。

那无花笑完之后,见她如此,居然柔声安慰道:“女施主不必介怀,这位小施主一片赤子之心,贫僧亦甚感怀之,无甚妨碍。”

楚留香也笑道:“姑娘不必如此介意,无花大师素来胸怀广博,怎会同姑娘幼子计较,再者说,佛门讲究的是缘法,我与无花大师相识至今,未料到大师居然也有被小孩子扯住叫爹爹的一日,亦当真是大开眼界,可见是缘法不浅啊。”

他的语声有些奇怪,想来在旁边已经忍笑很久,憋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施静听着这话,愈发觉得心中窝火,怎么这两位安慰起人来这么别扭呢?

好吧,就当是她的思维尚未同化到这江湖世界中来吧。但是这些话虽然说的好听,施小白的手还是没弄开呢,大家总不能一直这么傻站在这儿不动啊。按照她的经验,施小白接受药力后不睡上几个时辰是不会醒的,难道说,竟然要效仿那神马“割袍断义”把人家弄成“断袖”不成?

咦?好像哪里怪怪的。

算了,要不还是再试试把施小白的手松开好了,弄醒了他也没啥,必要时可以点个睡穴啥的帮他继续睡吧?

正当施静维持着尴尬的笑脸,忍受着心中一万头神兽奔涌而过的纠结准备向宝贝儿子下黑手的时候,那无花大师竟又忽然笑道:“女施主无需为难,贫僧虽身属佛门,无缘子嗣,但想来此子与我有缘,这僧袍便送与小施主御寒罢。”

他说完,居然将身上那件僧袍脱了下来,轻轻盖在了施小白的身上。动作轻柔、眼神温和,晃眼看上去竟真有些“慈父”风范。

施静看得略微愣了愣,然后很快被自己这个想法刺激得浑身打了个冷战,算了,和尚啥的,口味略重,咱无福消受,还是抓紧撤退吧。

虽然平白让人家大师损失了一件外套有些不好,但总算是脱身了。这个晚上发生的事情通通太诡异了,为了防止等会儿再有神马不可控制的情况出现,施静正打算再道个谢啥的就走人,却忽然见到对面又递过来一件衣裳。

居然是楚留香的外衣。

施静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把他的外袍脱了下来,随意而又不失礼貌地托在手中作势要披在她身上,脸上带着他惯常的微笑:

“虽是五月,但早晚天色仍凉,既然无花大师已率先舍衣给这位小公子,那楚某这件陋服便也请姑娘一并笑纳罢,略挡一挡风雨也好。”

他的笑容自然真挚,同无花大师那颇有些兼顾苍生的佛门慈悲又不相同,似乎是在脂粉锦绣中经历甚多,自然而然培养出来的一种对女子的细心和体贴。

这种已经近似本能了一般的温柔体贴,配合他英俊的脸同和煦的微笑,几乎是所有女人都无法逃脱的大杀器。施静一时不查,已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由得楚留香把那件外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点头收下的东西已经没法拒绝了,只得又分别再三致了谢。到了这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因推不过,只得与两人共舟,待到了岸边再做打算。

神奇的是,只见那无花不过是站在船边,那船边无风自动,稳稳地往湖岸驶去。施静虽然微觉好奇,但也只是保持客气的微笑,没有发问。

出门在外,十万个为什么神马的,还是算了。

反正,这和尚身上的功夫不浅便是了,管他用的是神马呢,反正她已经有练习任务了,其他的也不想再学了。

三人共渡,时间并不算太长,施静却总是觉得气氛莫名诡异。

她既然不说话,那两人便也含笑沉默。

施静素来是个粗中有细的,到了这个时候,便也觉得人家忙也算帮了、衣服也送了、现在连船夫都主动当了,她再堆着一脸假笑也未免就有些太不会人情世故了。人家既然好意相交,她便也索性稍微放开了些,随意与两人攀谈了两句,因为不知道这里男女大妨的界限,名字是不好透露的,只是自称姓施,自家的来历也略过,施小白的病情也不过简单提了一两句,总之感情是真挚的,信息是极少的,终究目标是缓解旅途尴尬。虽然这个目标很难达到,但幸而,湖岸很快便熬到了。

施静暗暗松了口气,由着两人相护着登上了湖岸边的实地,又道了一番谢,然后才抱着施小白同两人告别。

那两人见她居然还要回到原先的客栈,不由得一愣,楚留香到底还是没忍住,委婉地问道:“姑娘仍是要回原处安歇?”

施静笑道:“这个自然。我们母子两人素来未曾与人结怨,那些人想是找错了人——即便没有找错人,他们昨日既然来过此处未能得手,下回再动手自然就会到城中其他地方寻找。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么?大约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居然还有胆子住在此家。”

无花笑道:“女施主果然聪慧过人,如此行事果然非寻常人可料到,倒也不失为一妙计。”

施静也笑道:“大师过奖了,昨夜叨扰两位许久,我也深觉歉意,来日若有机会,当备美酒请两位共饮,以筹今日之谊。”

那两人笑着拱手同她作别。

她说完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这客套话说的太溜了,居然约了人家以后吃饭喝酒。不过算了,她也就那么一说,她和小白此行道路漫长、时间长远,谁知道以后还见不见的到面。

等到终于回到了自己那间房间之后,她便再也支持不住,抱着小白就一头倒在了床上。小白对自己位置的忽然移动没有任何反应,仍是睡得很沉,怀中紧紧抱着他从无花那里抢——呃,不对,是无花送给他的那件隐约有些淡淡檀香的月白僧衣,死活都不撒手。施静也没功夫管他,索性由得他裹在身上,直接拉过了锦被,由此便也忘记了自己身上那件白色锦袍上传来的淡淡的郁金香花香。

对于一个平均日睡眠超过十小时的睡神来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阻止一个晚上没有睡觉的她见了床榻的亲切。

不管谁要来,等她们先睡了觉再说。

那些乱七八糟的贼子,有本事的话就再来啊,再敢来动她家小白的话,就算睡着觉,老娘也一样揍飞你们。

她当时有些自我解嘲般地如此想,却没有料到,这个预言居然那么快就实现了。

第9章 〇〇九探因

施静和施小白这一觉就睡到了晚间,直到客栈伙计拍门来查看是否还有人入住的时候才惊醒过来。

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门之后,施静这才反应过来她们母子已经饿了一天了。

因为紫衣老者所赐的那药药力的关系,在她怀中安睡着的施小白自然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的,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若是等下他醒过来,其胃口大开的程度也绝对会让人目瞪口呆的。

随口吩咐了伙计准备丰富的晚餐之后,施静挣扎着爬起来喝了一口桌子上的冷茶。幸好那伙贼人只打了施小白的主意,倒是也并没有用“在茶水中下毒”这种老掉牙的损招来对她们进行暗算。

由此看来,无论她们的对手是谁,他们也并不是普通的江湖肖小,还不致于完全没下限、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

一杯沁凉的茶水下肚之后,施静总算是恢复了些清醒,也就趁着饭菜还没上来的功夫,稍微思考了下她们目前的处境。

可惜的是,她又仔细想了想从山谷中出来到现在的旅程,却还是没有发觉任何的异常之处。甚至愈发觉得自己在这临湖的客栈中入住的全经过与她们此前在其他地方歇脚的情况和言行都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此前的一个多月的旅途中,她们却是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的袭击的。

考虑到她们这一路见的人不多,但是也并没有刻意回避人群,这么算下来,打过照面的人还是不少的。如此都没有遇上什么麻烦的话,可见,这大约便就可以说明她身体的原主即便曾经是个身负武功之人,也应该是个在江湖中并没有什么大的结怨的小人物——这一点也是她到了现在才反应过来的。

这点儿感悟,自然也全都是拜此次的神秘绑架者所赐了。

因为此前她虽然在理智上知道自己这身体原来应该也是江湖中人,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感情上却还是没有完全接受这种设定,无法把这种想法当成本能——毕竟,不久前还梦见过在现世的醉生梦死轻松快乐生活的她,跟江湖里耍刀弄剑的女侠的形象还是相差太远了。所以没有办法完全融入角色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如此的情形之下,当初刚刚踏上旅程的时候,她准备了半天之后,居然完全忘记了思考要不要做点伪装和掩饰啥的,竟然就那么素颜本尊出场了。

现在想想,当时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万一她身体的原主人此前是个赫赫有名的江湖小魔女、邪教妖女之类的,她就那么样肆无忌惮地带着年幼的小白冒冒失失地跑出来,不就恰似羊入虎口,还真是有可能一出来就被围攻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估计她死都不知道咋死的了,这还不算,肯定也还得连累小白陪着她一起归西。

想到这个,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得一阵阵后怕袭上心头,幸好人品还不错,这段时间还是挺顺利的。

只是,越是这么分析,此次施小白的被绑架事件就越是让她感觉莫名其妙。

莫非是身体原主的妹纸原来的仇家寻上门来了?但是昨天晚上那楚留香和无花和尚不是都说并没有跟那绑架者交过手嘛,既然如此,绑了又送回来,这种做法就更是让人费解了。

说句不好听的,简直有“脱了裤子放屁”之嫌疑啊。

施静百思不得其解,恰好客栈伙计把她要的饭食都送上来了,她便索性暂时不想了,先吃了饭要紧。

这家客栈的规格不错,菜色也齐全,因为知道施静带着小朋友,居然还在她点的饭菜之外,附送了两碗荷叶粥,正正是大明湖的特色小食,也适合女子和小儿食用。

施静感激地谢过了店伙计,接过那两盒子古朴的木制食盒,转身进了房门,仔仔细细地栓好了门,打开略看了看菜色,想了想之后,却又顺手拔下头上的银簪子试了试毒——虽然说此前听得那楚留香和无花说她和小白大约是开了“百毒不侵”的挂,但是现下这种情况,还是万事小心些的好。不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既然已经入了江湖,还没点儿江湖人的觉悟,那就简直是太不敬业了,早晚要吃亏啊!

施静一边在心中感叹,一边用银簪子戳了戳每碗菜,连汤和饭甚至那两碗荷叶粥都没有放过。仔细确认了那银簪子一点儿都没有变黑、变色的迹象之后,她这才打算回到床前叫施小白起来吃饭。

没想到她刚一转身就看见施小白裹着无花那件僧袍,揉着眼睛站在了她的身边。看那个样子,他还没有完全睡醒,但是居然已经闻见了饭菜的香气,这种集合“睡神”和“吃货”为一身的光辉形象,果然不愧是她施静的儿子。

一想到这个,施静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然后便俯下身子,顺手把施小白抱在了怀里,柔声道:“小白啊,是不是饿坏了,今儿的菜色还不错,妈带你去洗洗脸、洗洗手,回来就开饭好不好?”

施小白本来还迷迷糊糊地,听说了个“饭”字之后,一双眼睛立刻睁得溜儿圆,大声喊道:“妈,饭在哪儿呢?我饿死了,不如就不洗了,直接吃吧?”

他一面这么说,一面已经伸手往离着他最近的那根鸡腿够去,施静情急之下脚底下一错步,居然用上了“常春诀”里最上乘的步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带着施小白转了一圈儿,堪堪让他伸出的小黑手避开了那只香喷喷的大鸡腿儿。

如此自如而流畅地运用这种高难度的步法,在她来说还是第一次,施静不由得有些发愣,几乎不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就这么个功夫,却已经有人不干了。

施小白眼看着就要到手的鸡腿竟然这么着就飞了,也不由得愣上了一愣,却很快地就回过神儿来。他偷偷看了一眼明显又不太在状态了的自家老娘,默默翻了个白眼儿,紧跟着忽然扁了扁嘴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妈,我要吃鸡腿儿,我不要洗手,我要吃……现在就要!!”

如此大分贝近距离的噪声污染,真是让人想忽视都难。施静十分容易地就从方才的震惊中恢复了过来,略微看了看哇哇大哭的儿子,然后淡定地把他扔下了地——因为多少有那么点儿“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庆幸居然就忘记了事情的真相,算是她不对。怎么就忘了她这宝贝儿子,可是绝对的“混世小魔王”来着,若是有什么事儿不合他小人家的心意,他不闹个天翻地覆是不会罢休的。

幸而她也有杀手锏,那就是“置之不理”。

随意将他晾在一旁,自己该干嘛干嘛。反正他小孩子精力再旺盛也有个限度,越闹腾得大坚持的时间越短,过不了多大一会儿他一准儿得偃旗息鼓。

这一条儿也被反复验证过多次,只不过,随着年纪的增大,好像他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而且,最近她心软先认输的时候好像也越来越多了。

要是老妈知道了,一定会鄙视自己这个当妈的当得这么失败的吧?

不知道怎地忽然想起了自己遥久的童年,慈父严母的格局和谐而幸福,老妈的巴掌棍棒和老爹的拥抱糖果,总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个人带娃儿,好像真的总是觉得差点儿什么呢。

一个不留神儿,她似乎又走神儿想多了,唉,这一定是因为昨晚小白胡乱叫人家爹,让她多想了。

好不容易再一次把飘远的思绪扯回来,她却发现,施小白居然还在哭。虽然已经不是那种嚎啕大哭,但是此时这种无声的抽噎似乎更让人觉得心中不忍。

特别是他已经被饿了一整天的这种情况下。

施静看着他哭得红通通的眼角和脸上成串儿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吧,施小白,算你狠!这次又是你赢了。

她心念转动间,已经伸手抚上了他的头顶,果不其然,下个瞬间,他便又如同个小动物一般蹭了过来。

母子间哪里有隔夜仇?

对施静和施小白来说,这句话可以更精确地概括为“母子没有隔刻怨”。

如同莫名其妙地开始闹脾气一般,这小小的“冷战”结束的也同样迅速而莫名其妙。

施静看着乖乖任由她拉着去窗边盆架旁梳洗的施小白,默默叹了口气:“小白啊,我怎么觉得你今儿哭的特别久啊?”

施小白扭了扭小身体,露出一个害羞的笑容,却不说话。只是手上仍是攥着那件月白色的僧袍不放。

施静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也没有马上说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帮着他把那宽大的僧袍折了几折,卷了几卷,做了个披风加带裙袄的样子系在他身上。

施小白这次倒是任由她搓弄,直到吃完饭倒也没有闹腾。

如此,两母子此番居然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饭。同以往的鸡飞狗跳相比,这样的安静倒是更让施静觉得不习惯。

她看着施小白将最后一口荷叶粥咽下,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之后,连食盒都顾不得收拾,忽然开口问道:

“施小白,昨儿晚上你去哪儿了?”

第10章 〇一〇重逢

施小白刚刚吃饱了饭,加上施静这话问的突然,他大约根本没有功夫细想,故而,他竟然真的傻乎乎地看着施静,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没有去哪儿啊,就睡觉来着。”

神马?就睡觉来着?

这是神马烂答案啊,睡觉能睡到一两里地外的船上去么?

但是按照常理来说,按照她刚刚那种问法,施小白根本没有时间去编谎话,所以这就应该是真话才对啊,莫非他真的对自己被绑架这件事儿完全不知情?

按捺下心中强烈的挫败感,施静故作自然地继续问道:“哦,那你睡得好么?”

施小白点了点头,笑着答道:“好的很啊,还做了个好长的梦呢。”

梦?

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做梦么?

不对!

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施静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强行忍住激动的心情,抓着施小白的手柔声问道:“小白啊,能不能跟妈说说,你做的是什么梦啊?”

大约是她表现的太过急切了些,施小白显然觉得非常奇怪,一张小脸儿已经皱了起来,异常疑惑地道:“没有什么啊……就是一个很香的人,带着我去外面玩儿了一圈儿。”

很香的人,玩儿了一圈儿。

这就是了。

感觉到自己的猜测或者就是事实的真相,施静决心一鼓作气,继续追问施小白道:“是么?那你看见她长什么样子了没有?”

施小白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愈发疑惑,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发问,施静却抢先一步堵住了他的话头:

“小白啊,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就跟那个人出去了呢?”

施小白愣了一愣,想了一会儿才有些茫然地继续答道:“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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