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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凰欲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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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怎么了,这一个时辰都过去了竟还没动静。

“你可是只会了他们?”妙彤侧首问着方才派出去的小宫女瑶儿。

瑶儿认真地点了点头,“奴婢只会了他们的,是对内府司的大总管说的。”

“嗯。”妙彤心绪烦乱地应了一声,内府司已在眼前。那内府司的大总管郑希贵也不用再费力去寻了,这会儿正在大门口指挥着人搬运木料。

“郑总管纳福。”妙彤忍着心性行了一礼,毕竟郑希贵的品阶在她之上。

“哟,这不是妙彤姑娘吗,怎么您亲自来这儿啊。有什么事儿叫人知会一声不就是了?”郑希贵的话里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妙彤便皱着眉直说了,“方才让小宫女跑了一趟,芷兰殿里的盆栽主子看着不惯,让给换了。怎么这时候了还没动静?”妙彤的语气并不刻薄,因不知出了什么事,也不好这会儿得罪人。

“哦,您瞧,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郑希贵赔着不是,回头叫了一众小太监,“去,跟着苗彤姑娘去把芷兰殿里的盆栽都给收拾收拾。”接着又转过头来对妙彤说道,“未央殿那里催得紧,您瞧,这木料还没来得送过去呢。”

妙彤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心里却奇怪着。内府司这些人哪个不是捧红踩白的主儿?往日叫他们一声跑得比谁都快,今日怎会为了未央殿的事而耽搁了芷兰殿的事?

“那您先忙,我带他们去弄了就成。”妙彤领着那几个小太监回了芷兰殿。这厢,江妘笙已经弃了棋局,正站在殿门口,看样子像是在等什么人。瞧见妙彤带着人回来了,她便笑道:“把这些都搬回去吧。”小太监听了话,向江妘笙行了礼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将一应盆栽都搬了去。待搬完了,屋子里显得有些空,江妘笙瞧着笑了笑,也不多话就将那些人大发了回去。

妙彤疑惑地看着江妘笙,“主子,这是……”

江妘笙回屋坐下掀开了茶盖,看着妙彤问道:“去内府司他们怎么说?”

“郑打总管说是忙着给未央殿备材料所以耽搁了。可是奴婢觉得奇怪,自打您晋位以来,什么时候内府司把芷兰殿的事儿排在了未央殿后面?”

江妘笙听了妙彤的话,手中端着的茶又放下。

“我思忖着……只怕是宸妃的病快好了……”

妙彤张口欲说什么,又低下头想了想,眉间便了然了。江妘笙看她的样子,知道她猜到了大概。

“如今宫里的权柄,只怕明如月是抓不紧了。”

“那内府司的人怎会把芷兰殿的事放在未央殿之后?”

“方才那些奴才们就这么走了,连问也没问一句。”江妘笙看着那些空出来的架子,“若是往日还不忙问一身是否要重新添置?可见宸妃不仅是要收回明如月手里的协理之权,连带着还要敲打敲打我。”那未央殿上如今可真是好看得紧呢!宸妃,你是希望这件事从我口中传入陛下耳中,还是希望内府司的动静能让我有所警示,不要妄图跟你争?你可知道,我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后宫里你们争翻了天去,我也是不管的……

对于内府司的怠慢,江妘笙并没有所回应。但未央殿的事,慕容皓还是知道了。江妘笙不去说,自然还有别的人去说。

承乾宫里,慕容皓难得的一脸厉色。

“皇后才走多久?你就这样越矩,朕真是看错了你!”

明如月跪在地上,随隔着地毯,到底那未曾久跪过的膝盖还是觉得难受。更何况慕容皓这般严词厉色。明如月咬着下唇,目中生生的恨意几乎要灼伤人。

“朕还不够宠你吗?你要如何这宫里不就是如何?”慕容皓有些痛心疾首地来回走动着,香炉里凝出的袅袅烟气被扰得翻飞如屑。“可是你该知道,朕再怎么宠你,你也不能忘了你是谁!”

明如月听见这些,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想起来告诉慕容皓,这宫里,哪里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前有皇后和宸妃,现在又有个江妘笙。可惜她只抬起了头,话还未出口,外面的侍从就禀报道:“宸妃娘娘来了。”

慕容皓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宸妃一身藕荷色衣裳衬得她面色微好,长指护甲搭在绿萝手上,脚下步履安然,进得殿来放开绿萝,盈盈行了一礼,眼角却瞟了明如月一眼。

“这时候来有什么事。”慕容皓沉着脸走到一旁坐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只觉得不合心意,又放下。

“臣妾方才出行见到未央殿……”

“宸妃娘娘倒是出来得巧。”明如月冷眼看过去,宸妃也不恼,依旧不紧不慢的调子,却让人不得不琢磨。

“臣妾瞧见未央殿似在修葺,这本没有什么,只是……”

“只是那屋檐上竟是双凤朝阳!”慕容皓接过宸妃的话,双目看着明如月,想说什么,有生生止住,只是叹息一声。

“皇上,依臣妾看,这也许是内府司的人一时大意。”宸妃微微侧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明如月,眼中有些不需要掩饰的笑意和嘲讽,“或许让人查查再定明贵嫔的罪?”

“那一起子奴才难道不要命了?”慕容皓重重地哼了一声,却还是答应了宸妃,“你着人好好查查,是哪些人分派的。”

“是。臣妾一定还明贵嫔一个清白。”宸妃对慕容皓一福,既已达到目的也就不多留。

宫中体制就苛刻,一丝一线都错不得,何况是那明晃晃的飞檐累兽?

飞檐上多用瑞兽押尾,这是历来的习俗。只是龙飞承乾宫,凤翔寿安、凤仪两处。如今明如月的未央殿居然用了双凤朝阳,这,可真是大大的越矩呢。

宸妃含笑出了殿门,站在承乾宫前瞧着那一片金碧辉煌。

远远的,江妘笙带着人走了过来,一派云淡风轻。

“给宸妃娘娘请安。”江妘笙低着头柔顺恭敬。

宸妃便笑着叫起,而后颇有深意地看着她,说道:“里面正有好戏,江瑶章也去瞧瞧?”

“嫔妾……”江妘笙弯了弯嘴角,“自顾不暇。不比娘娘事事筹划得当,如今方才有时间看戏。恐怕,在娘娘眼里,嫔妾也是那戏台上落不了的角吧?”

嫔妾不驳,只道:“江瑶章演戏的功夫自然不差。”这宫里谁不会演戏呢,要演的好,活的长。“本宫还有事在身。”宸妃回头看了看,“不打扰你去皇上,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江瑶章去劝一劝也是好的。”

江妘笙退开些许并不答话,只是待宸妃走后,望着她的身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江主子,要通报吗?”承乾宫的太监前来想问。

“不用了。”宸妃终于消失在了转角处,江妘笙闭眼打发了那太监,静静地站在承乾宫外。大约过了一刻钟,明如月才从里面出来。江妘笙没有说什么,只是向她行了一礼,然后就进去了。

明如月恨恨地回身看着江妘笙进去,问道:“她来这儿多久了?”

“回明贵嫔,江瑶章来这儿有一会儿了。”

“有一会儿了?”明如月皱了皱眉,“她怎么不进去……”后一句声音低了很多,像是自言自语。

次日宸妃到了承乾宫,不是来邀功,反而有推脱之意。

“到底怎么回事儿?”慕容皓已没有太多的耐心来管这件事了。

“臣妾昨日去了内府司才知道,那里的账目竟是一片混乱。”宸妃苦笑道,“如今千头万绪,臣妾实在无从查起。”

“内府司的帐不是你一直……”话到一半慕容皓却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忽然想起来,自从白大人卷进了山西钱粮案,宸妃也就被夺了后宫协理之权。那时候自己真是气急了。不过那个白意之也实在是过分了,居然拿着国家的钱做起了自己的生意。

宸妃低着头并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恰当地表示出一种柔弱。越是刚强的人表现出这种柔弱的时候就越是惹人怜爱。宸妃并不见得要博得慕容皓的怜爱,毕竟他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此时的表现只是为了争取达到最后的目的所做的一切可能之一。此时白大人也在朝堂上渐渐活跃起来了,宸妃只是希望能以柔和的方式来达到目的,毕竟皇后才去,她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来。

慕容皓静默了一会儿,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有些僵硬。

“既然账目不明,那你就彻底查查吧。这些事你本来就熟悉。”

“臣妾领旨。”宸妃谢了恩典,虽还未正式得到协理之权,但她并不着急。因为事情已经按照她的预想在一步一步进行了。慕容皓毕竟是皇上,若是自己做得太过,保不准会得不偿失。

看着宸妃告退,慕容皓的眼中这才有些波动,旋即就被覆下的眼帘盖住。

面前的案桌上,一封弹劾白意之的奏章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慕容皓已经看过了,但是他并不打算处理,又能如何处理呢……

朝堂上列做两班的臣子私底下不知道分成了多少派系,白家根基深厚,慕容皓知道,动不得。

“启禀皇上,昱王殿下求见。”

慕容皓豁然张开眼来,却又有些失神地望着殿顶。

“皇上……”陆琣再一次出声询问。

“宣。”

陆琣得了旨意便出来相请。他自然是不敢怠慢了昱王的。待昱王前脚进去,江妘笙后脚就到。

“皇上在忙?”江妘笙问陆琣。

“昱王才进宫来,想是有事要同皇上说。江主子偏殿等候着吧。”陆琣示意江妘笙去往偏殿。江妘笙谢了谢,看了一眼方才昱王进去的方向也就去了偏殿。陆琣也跟着去了。江妘笙心里虽有些疑惑,但再也没多问。

入了偏殿看了茶,陆琣大发了伺候的人。江妘笙看这架势也让妙彤出去等候。待旁人尽退,陆琣才走近了些低着头先请了一声安方才道:“不知江主子近来身子如何?”

江妘笙的脸白了白,本来看着陆琣的目光也转而看向其他。

没哟听见江妘笙的回答,陆琣也不着急,又问道:“不知道郁慎仪与您一道去了大悲寺,可求得了福祉?”郁诗岚死后皇帝追封她为慎仪,生荣死哀,郁家也算得了这四个字。

“陆公公……”江妘笙有些艰难地开口,唤了一声又不知如何继续。

陆琣没说话,只是等着。

“人都已经去了,再问又是何必。”

陆琣笑了笑,“江主子这话倒是明白。奴才只是不知,大悲寺里……”

“其实自始至终,妘笙都没有说过什么。陆公公……”江妘笙打断了陆琣的话,站起来道,“人都已经去了。”

陆琣看了江妘笙一眼,道:“江主子果然精明,说来您确实没对奴才说过什么。是奴才自己多心了。”

江妘笙忍着气,她此刻不愿得罪陆琣。他虽是个奴才,可这宫里数他跟在皇上身边的时候最多。

“陆公公。不是我有意要如何,只是这宫里我确实没什么人可信。”

“饶是这样郁慎仪也去了,奴才不得不佩服江主子。”

事已至此,何人去怀疑了宸妃?

“公公要妘笙如何做呢?”江妘笙退后复又坐下。

陆琣不紧不慢地说道:“奴才怎敢让主子如何?不过是想问江主子一声罢了。这宫里上下,江主子把谁放在眼里了?”

听陆琣的话,知是无转圜余地了。江妘笙在心里叹了一声,面上却已渐作冷色。

“本位不过区区瑶章,能不把谁放在眼里?陆公公不要逼人太甚!你是天子近侍,本位确实不愿得罪。但是你别忘了,究竟谁是主子,谁是怒奴才!”江妘笙说罢拂袖而去。她终于忍不住发火了,那些虚假的温婉,终于在她的地位渐渐高涨之后被她渐渐舍弃。若是以前,江妘笙一定会委曲求全,可是现在,她发火了。凭什么啊?以前地位低微,又无皇帝宠爱,只能任人欺凌。难道到了如今还不能任性一二?

第二十二章 临水密语

慕容瞮跪于地上,蟠龙椅上那人虽不敌自己,可黄袍加身,又是何等不凡。他忍不住偷偷打量着眼前那把椅子,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转瞬又恢复如初。

“平身吧。”慕容皓揉了揉太阳穴,脸色微微发白。

慕容瞮谢了恩站起来立于一侧。

“何事不能在殿上说。”慕容皓的语气里并无多少疑问,因为有太多的事不能在殿上说,他不是不知。

慕容瞮有些恭敬地躬身答道:“回皇上,是白家的事。”

慕容皓凝眉不语,只是看着眼前的昱王。

慕容瞮低着头,但依旧能感受到那道目光。

“白家怎么了?”慕容皓不知道眼前这个哥哥在打什么主意,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对答。

“若皇上觉得无事,那臣就告退了。”慕容瞮并不着急。似乎得了什么东西,这般有底气。

“等等……”慕容好有些迟疑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留下了慕容瞮虚假离去的步伐。然而等了半晌,慕容瞮却没有等来下文,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慕容皓眉间一片优柔寡断。他心下便也叹息一阵,这样的人如何做得皇帝。

“你下去吧。”慕容皓挥了挥手,有些烦躁地让慕容瞮下去。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对付白意之,他不想贸然打破现今的平和局面,哪怕只是自欺欺人的平和呢。

慕容瞮也没有太多的失望,行了一礼也就退了出去。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她的心里生出莫名的伤感,但转瞬即逝。

宫道上安静无人,江妘笙冷冷地瞧着承乾宫的方向。陆琣拖了这么久才向自己发问,显然是察觉到了宫中形势迫人,他已不必那般顾忌了。而最近宫里……

宸妃的势力在蛰伏了这么久以后,终于渐渐彰显了本有的实力。明如月在失去帝王的宠爱和信任后,根本不足为虑,而为了让明如月走到今天,宸妃等了多久?她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她是很好的猎人。如今,江妘笙则成了宸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但也不得不说,江妘笙也帮了宸妃一些忙。没有她,明如月不会那么快失宠,没有她,郁诗岚不会死得那么容易。如今江妘笙成了皇上的心头第一人,说来,这宫里哪能全然自己得利呢,总要分一杯羹给别人才好。

江妘笙远远地看见慕容瞮从承乾宫出来,心里略微不安,还好,她和慕容瞮还是盟友。

朝堂上的倾轧比后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容瞮今日进宫去,也不是闲来无事。白意之近来活动频繁,想来是见皇后已去,要让宸妃坐上后位。白家在朝中本就根基深厚,前些时候虽被案子牵连,也没伤了元气,如今这个时机,那白大人便有些呼风唤雨的意思了。只可惜虽然皇上弱了一些,可这朝中并非无人啊!且不说慕容瞮这里暗中调动人手在公务上下绊子。就是那久未露面的皇叔也是出来说老话的。只怪白大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太贪心,居然连皇叔慕容博手里的权都想动一动。

说起这位皇叔来,可那些门生故旧哪一个不是看着他的脸色行事?

“温柔,今天我们去元庆斋吃饭。”慕容瞮把外衫解开,由侍女服侍着脱了去。

温柔正在逗弄一只小虫,那虫子约莫一寸长短,浑身漆黑,头有两条触须,竟比身子还长出些许。那虫子在她青葱玉指间来回爬走,她的神情正像娃儿瞧见新奇的事物一般。可旁人看来却是有些心惊的。好在这屋里的人也都见惯了她这般,并不以为奇。

“去那里做什么?”温柔头也没抬。

慕容瞮笑了笑,“吃饭。”

确实是去吃饭,不过是请人吃饭。

元庆斋的门脸并不大,但来吃饭的人从不少。这里的大厨做得一手好菜,那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再加上位置临着东湖,又有景可赏,也就越发吸引人了。元庆斋共有三层,一层得大堂,不拘身份,来者是客。二层设有雅间,一些世家大族常来包下。三层风景最好,布置也最好,是用来招呼一些特别金贵的客人的,比如现在这两位。

现在已经入夜了,东湖上的歌舞却才刚刚开始。那些画舫上的姑娘们才把琵琶抱上咿咿呀呀地唱开,吸引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彩色的灯笼在夜色里格外好看,远远地散发出男人们熟悉的脂粉香味。

“这里没人会看到吗?”

慕容瞮对身侧的人笑了笑,“自然已安排妥当了。”

那人穿着鸦青色的绸缎衣服,眼角微微有些皱纹,他的头发还很黑,梳理得很整齐。若是你在大街上遇见他,一定不会知道他已经是有四十春秋的人了。慕容博一向很注重保养,他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细细地嚼着,品味着菜肴的美味。

慕容瞮也不急,远远地看着那些流动的画舫。

“白大人真的这么急?”慕容瞮转头看向那位皇叔,“侄儿有些不明白。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太出格,怎么这一次会来触皇叔的虎须?”

“人有时候事很容易忘记自己站在什么地方的,特别是习惯了站在高处以后,往往只看得到前面,而看不到下面。前面自然是无限风光,只可惜脚下只剩了立锥之地。”慕容博似乎笑了笑,“有时候连立锥之地也没有。”

“侄儿受教了。”慕容瞮欠了欠身。

“今日是你一番心意,我也就不驳你,如今局势未稳,你我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是。”

此刻的慕容瞮已收敛了所有猖狂,只是一味恭顺应答。温柔站在门口把守,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片刻,慕容博就带着人由东湖乘小舟走了,慕容瞮依然在桌前。

“人都走了,还坐着干什么?”温柔扬了扬下颌走到慕容瞮身前,“莫非这湖上的女子,你也看得入眼?”

闻言慕容瞮笑了笑,拉过温柔让她坐在一旁。

“你知不知道方才那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虽然跟着慕容瞮见了不少人,但今日所见的人温柔并不认识,似乎不是常在府衙行走的人。“我只听你叫他皇叔来着。”

“不错,他就是当今皇叔。”慕容瞮看着满桌子的菜,笑道,“还真是赏脸……”

“什么?”

“至少还吃了一口菜。”

“你就这么怕他?”

“不是怕。”慕容瞮轻轻地皱了皱眉,自己倒了一杯酒来喝。

“那是什么?”

慕容瞮笑了笑,只品酒,并不语。

“你快说啊。”温柔拉了拉他的袖子。

“信我便是,问那么多徒增烦恼。”慕容瞮放下酒杯摸了摸温柔的脑袋,“走吧丫头。咱们去那些船上瞧瞧。”

“不说就算了。前几日还看你愁得要死,今日就有心情去逛画舫了。”温柔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得到答案,还是因为慕容瞮要去画舫。

其实慕容瞮并非有什么不能对温柔讲,他只是不愿温柔过多地卷入这些纷争罢了。至于他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慕容博,也并非是怕他,而是正如慕容博自己所言,站得高的人往往会忘记脚下。此时既然皇叔出马了。他这个做侄儿的自然要放低身段,由得他们去争、去斗。他在底下安然坐着就好。

“皇叔,道理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你这么说白意之,不知道你会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白府,雨花亭。斜阳偏照俊颜。

靖王吹了吹茶叶风雅至极地品了一口茶,神态自若,仿如山中偶坐,弃尘避世一般。白意之看着眼前的人,虽已见惯,但还是为那容颜惊艳。只可惜拥有这副容貌的人是堂堂靖王。

“各部都安插了我们的人手了?”靖王看着被屋檐遮去一半的夕阳淡淡地问道。

白意之点了点头,略想了想又补充道:“只是宫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甯儿至今还未夺回协理之权……”

靖王笑了笑,搁下茶盏。

“王爷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

“我相信她。”

白翊宁……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不会让本王失望的。

听靖王这么说,白意之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宁静地看着杯中茶叶沉浮。

亭子里宁静中又带着一丝压抑,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靖王抬头看了看已经不见的夕阳,然后站了起来弹了弹无灰的袖口,道:“等甯儿拿到协理之权,我们就发动这些人拥戴她登上后位。然后……”靖王眯了眯眼看着屋檐那一片乌黑的瓦,“剪除慕容瞮的势力。”

“白大人不必送了。用心把这一段时间熬过去吧……”

熬?白意之心里并不这么想。他送走靖王后就回到了书房,并不是说他有多勤勉,他只是喜欢这种感觉。在书房里点了一盏烛火,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做也觉得满足。因为正是在书房里成就了太多太多的事,那些事不能与人分享,但人又总是忍不住要去想的。这就好像你有了一个宝贝,却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只能自己一次次地再暗地里仔细观赏。

对于现今的局面白意之觉得很满意了,若说还有什么欠缺的,恐怕就是爵位上还少了些。不过不妨事,等宸妃登上后位,一切都会跟着来的。他当然也知道昱王得危险性,但是他在朝中待了这么久了,门生满天下,昱王再如何也是翻不了天的。

前几日,那个弹劾自己的折子,皇上应该看到了,那是故意放上去的,是为了试探皇上的态度。白意之想到这里笑了起来。当今圣上,真的欠缺看一些帝王的气势。

“老爷,李尚书到了。”

听到门外的通禀,白意之收回了神思让人把李尚书请进来。

李崇鹤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书房,见了白意之当先拜礼。

白意之也不敢托大,毕竟这人是吏部尚书,如今的官员调派很多都需要他的配合。

“李大人多礼了,快请坐。”

“不知白大人有何事吩咐?”李崇鹤与白意之走到一旁,侍女上了茶,退了出去,将门也带上。

“李大人,依我们的情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白意之还是顿了顿,“这一次找你来是为了江南道的官员外派一事。”

李崇鹤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转眼又服服帖帖地说道:“这事儿是皇上定下的,不知白大人还有什么要补充?”

“补充?”被李崇鹤说的话逗乐,白意之笑了笑摆摆手道,“皇上定下的事,哪里还容你我置喙。本官只是想着几个后生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所以想请李大人想想办法,也让他们出去一趟,长长见识。”

李崇鹤为难地看了白意之一眼,沉吟着没敢说话。

“当然,李大人若是为难的话,白某也不勉强。”

“这……”天并不太热,但李崇鹤额上已冒出了些许细汗。

白意之悠然地看着,细细地品茶。李崇鹤迟早会答应的,他并不担心,他今日找李崇鹤来也只是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所以他也并不把话说满。

“下官回去查查今年吏部的底案,或许能……”李崇鹤皱眉想着措辞,“能找出一些……机会,机会……”

白意之靠近了些,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李大人,你我在朝为官数十载。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人,说句心里话,这朝廷上这么多人,李大人是令本官佩服的啊。”

“下官惶恐。”李崇鹤站了起来,白意之忙招手让他坐下,接着道,“眼下朝中和静,这是皇上治理有方,但李大人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本官都是看在眼里的,皇上也是看在眼里的。今日请大人来,不过是闲叙一二。你也不必紧张。”

“大人体恤下属,崇鹤感念在心。”李崇鹤看着白意之拱手一礼,又道,“不知大人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白意之随口道:“已设下了小宴,还望李大人不要推辞。”

李崇鹤又站了起来,拜道:“大人心意,下官心领了。”他觑了一眼白意之的脸色又道,“只是要连夜查查吏部低案……这个……实在是官员派遣都已明确时日,所以下官……”

白意之听了他的解释,本有些不悦的神色这才消散下去。

“还是李大人想得周到,本官可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哈哈……”白意之也站了起来,“那本官送送你吧。”

“不敢,不敢……”

一番推辞,李崇鹤总算是出了白府,回望一下石狮压门的白府,有些奇怪地叹了一声。

第二十三章 霜天难晓

江妘笙剥好橘子,又将上面的白筋摘掉,这才放入口中细嚼了起来。

这是南丰蜜橘,很好吃,但是已经很不新鲜了,所以入口有淡淡的涩味,还有一种过分的甜味。江妘笙皱眉咽了下去,又接着吃第二瓣,直到把一个橘子吃完,她才丢开了手。

“宸妃。”平静而带着些许怨愤的语气,江妘笙咬了咬牙,方才吃了那一个橘子,似乎对他她来说是下定了一个决心。“妙彤,把橘子剥了拼作果盘,本位要给皇上送去。”

宸妃的势力渐渐收拢,宫里人的日子都不大好过,明如月和江妘笙首当其冲。这次送来的橘子让江妘笙忍无可忍了,虽知道这也许正是宸妃想要的结果,但她还是打算去找慕容皓。就闹上他一闹吧,谁死还不一定啊!

将脚步踏入承乾宫,江妘笙还未来得及观看观看,匆匆走过的小太监便递了一句话来。

“昱王请江主子往梅坞一趟。”

江妘笙愣了愣,生生止住要回头去看那小太监的动作,只是把妙彤的手抓得死紧。

妙彤看着江妘笙,等着她示下。

“去皇上那儿看看再说。”江妘笙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大殿走去。一入殿中便瞧见御案上累得高高的奏折,看来最近朝堂上要慕容皓费心的事儿不少。

“笙儿。”慕容皓招了招手让江妘笙走近,见慕容皓面有倦色,便走到他身后轻轻为他揉捏起来。

“陛下在为什么事儿烦心?嫔妾可能帮上一二?”

“都是朝堂上的事儿。”慕容皓拍了拍江妘笙的手,“不用担心。”

“那陛下可要保重龙体,不然嫔妾可是会心疼的。”江妘笙把头枕在慕容皓肩头,瞧着那些奏折,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略待了些时候,江妘笙便借口不适退了出来,先回了芷兰殿,而后才避开人去往梅坞。

此时梅花早已不再,只有枝丫尚且生机蓬勃。江妘笙见四周无人,知道此时不会有人来这里赏雪景,这才现了身形去寻慕容瞮。

“你来了。”淡淡的声音,慕容瞮正看着手里一截残枝。

江妘笙皱了皱眉,虽知道他会武功,但也不至能听出来人是谁吧。

“王爷找我何事?”

“近来宸妃行事如何?”慕容瞮没转过身来,依旧背对着江妘笙。

“近来宫中人员调动极难,宸妃几乎把势力遍布各处。。。。。。或者说,那些遍布在各处的势力,开始渐渐收紧。”

“她也该行动了。。。。。。”

“明如月的协调不知还能做得了几日。”江妘笙的声音不见得是同情,但也有一些不愿看见此种情况的怜惜。若是宸妃光明正大地得了协理之权,那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难过吧。

“那就快些让她失去吧。”慕容瞮似乎笑了下。

“什么?”江妘笙上前一步。

慕容瞮侧头看着江妘笙,“明如月既然是苦苦支撑,不如你卖宸妃一个顺水人情。”

“呵,这时候了还卖她人情?”

“何妨让她再爬高一点儿呢。”慕容瞮的嘴角带着好看而邪气的弧度,江妘笙移开眼看着别处,水色清眸回转着心里的想法。

“我明白了。”江妘笙顿了顿,知道慕容瞮是想让宸妃,不,是想让白家摔得更惨一点儿。明如月因为一个双凤朝阳而被慕容皓责骂,那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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