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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凰欲鸣-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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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诗岚是聪明的,但她太在乎利益,而忘记了人性。她的眼光还太狭小,以至于钻了牛角尖。她若肯放开利益去看一看,就知道,宸妃绝对比皇后无情。她只知道自己对宸妃有用,却不知道,皇后对慕容皓的一片情深。
天色渐明,各处有了人声,宫门启锁。郁诗岚眨了眨干涩的眼,命人为她梳洗,她的神情像是要去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宫女们大气也不敢出,都小心地伺候着。
嘉则殿里又是一夜灯火通明。宸妃坐在椅子上思量着前前后后这许多事。
“江妘笙为什么会带郁诗岚去……”金丝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宸妃凝神之时有种专注的美,仿佛玉石的雕刻,静止中流露出华美。
她早就对江妘笙大悲寺一行感到异样,今日又见她似乎急着去明仪,这就越发勾起她的疑心来。只是她思来想去却得不出答案。这宫里的事本就千头万绪盘根错节,绕是她入宫多年也不能全知全晓。
“娘娘……您歇歇吧,这一整夜了。”绿萝端了茶来,宸妃这才看了看天色。无奈一笑,略活动了一下身子。“又一夜去了……我倒是不困,就是眼睛难过地厉害。”
“那奴婢去取铜炉来,上次莫太医说了熏洗的法子,娘娘不妨试试。”
“也好。”宸妃点了点头就瞧见门外一个宫女畏畏缩缩欲进又不敢进的样子,便呵道:“谁在外面!”
听了这一声,门外那宫女才忙跑了进来。
“给主子请安。”
宸妃看也没看那跪下的宫女,只道:“何事?”
“郁容华在外求见。”
“郁诗岚?”宸妃一笑。郁诗岚这么早来做什么?也罢,既然江妘笙带她去了大悲寺……“让她到偏殿等着。”
“是。”那宫女去了,绿萝便看向宸妃道:“主子,那奴婢先去准备。”她跟了宸妃这些日子自然知道宸妃此时并不急于见郁诗岚,而是要让郁诗岚等上一等的。
宸妃果然一笑应了。
偏殿里郁诗岚仔细地数着时辰安抚着自己,她知道宸妃之强势,她现在有求于人,自然只能等。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宸妃才由绿萝扶着来见郁诗岚。
“让妹妹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宸妃直接走过站起来行礼的郁诗岚。她口中说着客套的话,但谁见她有半点客套的意思?
“是诗岚打扰了娘娘才是。不过诗岚确实是有事。”
“你这么聪明,自然不会无事去登三宝殿。”宸妃接过绿萝递过的茶,呷了一口。
“是诗岚糊涂。”郁诗岚跪了下去。自萧络惜之事她与宸妃有了接触,其后便没有再与宸妃往来,这其中自是有避嫌的意思,可听宸妃的语气倒是有些不满。“未能常来给娘娘请安。其实诗岚时时刻刻都记挂着——”
“哦……那想必去大悲寺,你也一定有帮本宫祈福吧?”宸妃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一片鹅毛。但郁诗岚却有些接不住。她这才反应过来,宸妃在意的是她与江妘笙走得太近。不过还好,自己此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怎敢忘怀……”郁诗岚略调整了呼吸抬起头来,看了看绿萝,又低下头去。
宸妃一笑,扬手打发绿萝下去。
“说吧什么事儿,这大早上的。”宸妃理了理荷包上的流苏闲闲看着郁诗岚。
“娘娘恕罪……”郁诗岚低着头只是听上去声音哽咽,但宸妃并不为所动。
“是诗岚一时糊涂……是诗岚看错了人……娘娘……还请娘娘看在诗岚帮过您的份上救救诗岚啊……”
“你这说得一套一套的,本宫可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儿呢。”宸妃笑了一声,“再说了,江瑶章如今正是如日中天,你既然搭上了她,怎又跑到我这里来诉苦?你这可是叫我为难了。”
“娘娘,娘娘您听我说。”郁诗岚停了停,“我怀孕了。”她看着宸妃面上的神情一僵,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怀孕了。”
宸妃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才舒缓了些。她点了点头,低着眸子看向地面,掩了算计万千。
郁诗岚要是知道宸妃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只怕她想死的心都会有的。
“本宫身子不适,传莫太医来。”宸妃对外这般说道,又看向郁诗岚。算起来郁诗岚怀孕已经快两个月了,不过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来。所以,宸妃必得找莫轻寒来。
郁诗岚又低下了头,宸妃的势力她是知道,这个莫太医也是她的人。对于这一点她并不惊奇,因为宸妃入宫已经很久了,况且她的家世显赫,能有这些不足为奇。而进宫仅一年,家世一般的江妘笙能从外找来大夫为自己诊脉,却是个惊天之举。
莫轻寒被带了进来,他照本宣科地行了礼,没有一点儿不规矩。
“郁容华身子不适,劳烦莫太医给看看。”宸妃缓缓站了起来深看了莫轻寒一眼,而后自己走到一旁侍弄着盆景。
莫轻寒闻言也不多问,只是示意郁诗岚伸手。
宸妃掐段了一节嫩枝,心里已然回转着一个计划。她甚至还来不及问起郁诗岚和江妘笙是怎么回事,在她,除掉郁诗岚腹中的孩子才是头等大事。
莫轻寒诊脉完毕,走到宸妃身后轻声道:“娘娘……她……”
宸妃回头与莫轻寒交换了一个眼神,已然知道郁诗岚所说不差。她点了点头,示意莫轻寒先出去。莫轻寒拜了一拜,而后退了出去。
“娘娘……”郁诗岚急迫地看着宸妃。宸妃却不急。永远是这样的,掌握着主动的人永远不会着急,纵然着急也不会表露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宸妃走到郁诗岚身旁看着她,“这宫里的太医不止莫轻寒一个人吧?”
“娘娘……诗岚哪有娘娘的本事。太医院的太医虽多,诗岚却一个也不认识。只因诗岚少时在家学过一些岐黄之术,这才自己察觉……”郁诗岚缓了缓又接到,“娘娘,诗岚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娘娘看在诗岚为娘娘尽心办事的份上救救诗岚吧。”
看着郁诗岚眼中的期盼,宸妃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道:“你怀孕了这是天大的喜事,何来要我救之理?莫不是……莫不是有人要害你?呵!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了。”
“娘娘所言正是。前些日子诗岚错信了江瑶章,把这事告诉了她。却不想她现在要害我。娘娘,诗岚在宫里无权无势,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娘娘提点才不至于犯什么大错。娘娘对诗岚的恩情诗岚是不会忘记的,诗岚的孩子……以后也就是娘娘的孩子啊……还请娘娘救救他吧……”郁诗岚哀求着。她想,如今宫里再无所出,若是自己能生下男孩,那么极有希望会被立为太子。而将这个孩子送给宸妃,她没有理由不接受啊,这么大的好处……只可惜郁诗岚不知道宸妃从没想过要这好处。
江妘笙……
宸妃皱了皱眉,不过片刻却又笑道:原来这江妘笙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平日里看着不怎么样。这如今倒也是下的去手的。
“我知道了,苦了你了……”宸妃叹了一声携了郁诗岚的手宽慰道,“有我在,你且放心。凭她江妘笙如何得宠,还能比得过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只要安心养生,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这后宫里自然有你一席之地。这以后母凭子贵……那也是说不定的呀。”
“娘娘……诗岚不敢想这么多。只是娘娘对诗岚的好,诗岚无以为报。这孩子要是有福气,就求娘娘教导吧。”
宸妃笑了笑看向郁诗岚的腹部——孩子,这皇宫里再也不能有孩子的。
“请姑姑通报一声吧。”江妘笙站在凤仪宫前颇为忧心地对素眉说道,“我已许久不曾见过娘娘了。”
“娘娘身子不适免了阖宫请安,还望瑶章见谅。”
“真的不见吗?”江妘笙抓住素眉的手,“姑姑,我是真的想娘娘了……”
素眉不敢挣脱,就这么由着江妘笙。但却不曾松口。
“瑶章,请回。”
江妘笙看着素眉,叹了一声。
“那好,麻烦姑姑替我问候娘娘。”
“奴婢一定带到。”
江妘笙抬头看着凤仪宫,而后由妙彤扶着回去。这一次,还是没有见到皇后。
宫里已经谣传皇后的病拖不了多久了。
江妘笙从千头万绪里抽出时间,终于来拜访这位就要被皇宫遗弃的女主人,却还是不得相见。
“皇上还是常来吗?”江妘笙侧头问妙彤。
“听执事的人说最近几乎天天来。但呆的时间都不长。主子……皇后娘娘的病……”妙彤拿眼看着江妘笙。江妘笙摇了摇头并不说什么。妙彤也就没了声。二人沿着宫道走回了芷兰殿。
芷兰殿里段琼儿正在椅子上坐不住了,见江妘笙回来了,忙上前道:“姐姐,您可回来了。”
江妘笙笑道:“怎么了?来,坐下说。”江妘笙招呼着段琼儿,示意人换茶。
段琼儿与江妘笙一道坐下,天真的面孔依然如昔。江妘笙看着她,总是不自觉地微笑,那些逝去的东西似乎有所纪念。
“也没什么,就是想你了。真是的,去大悲寺你居然不带上我。”段琼儿撒起娇来。
江妘笙接过茶含笑饮了一口,等搁了茶才道:“这一次去是为皇上祈福,又不是去玩儿。等下次,下次我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下次……这宫里下次还有谁在?
这就这不经意地又想起了萧络惜。
残月当空,星子寥落,孤影如斯,幽径几复。
慕容瞮徘徊在王府花园的小道上,萧络惜的事他已知道了。
“原来真的不可能顾及到全部。”慕容瞮脸上有着忧伤的笑容,越发地让人觉得心痛,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人说。他心中确实有太多太多的事找不到人诉说。
“络惜,你会不会怪我?必定会吧……”
从什么时候起知道萧络惜喜欢自己的?
慕容瞮自问不知,也许是当年万寿节上的独占鳌头,也许是御花园里不经意的一次相遇。他不知道萧络惜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他也并没有想利用萧络惜成为他宫中的内应。
但是为了达到目的,他还是利用了萧络惜。
他对萧络惜是有所愧疚的,但是他也知道,要得到皇位势必要牺牲很多人。所以他可以在深夜徘徊,却绝不会为萧络惜上一炷轻香。他的目光远大,所以有些无关的细枝末节他没有看到。萧络惜,那个女子,在没进宫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他。可惜,他不知。那时他的心思在兵法,在国策,在人才。没有萧络惜的一席之地。
“王爷。”温柔的声音幽幽的,夜里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听着声音带着一股悲伤之意。
慕容瞮停下步子看向温柔,没有话说。
“王爷。”温柔又唤了一声,却不愿再迈近一步。
慕容瞮叹了一声,只得走过去。
“何事?”
温柔仰头看着慕容瞮的眼睛,缓缓说道:“萧姑娘去了,您伤心吗?”
她叫她萧姑娘。温柔曾将萧络惜视作敌人。而此刻,温柔却因为她的死讯而感伤不已。
“温柔……”慕容瞮只觉得口中苦涩,不能成言。
“您是伤心的吧,萧姑娘为了您,什么都愿意做。她死了,您是伤心的吧?”温柔说得不依不饶,听来不像是问话,倒像是祈怜一般。
萧络惜为慕容瞮付尽一切,温柔又何尝不是?
此刻她不依不饶地问话,牵连的又何止是萧络惜的死。更多的,是一种同病相怜的痛。
见慕容瞮不语,温柔低了头,像是失望,又像是死心。良久才又道:“江妘笙死了,您会不会伤心?”
慕容瞮一震,眸色一暗。
“温柔,你要知道,我接近她是为了……利用她。”
并肩看风景如画时候,又掺杂了多少算计?
慕容瞮淡淡地说道:“一直以来在宫里的消息和人员调动上我都不如靖王,因为靖王有宸妃。后来我虽知道了络惜的心意,但也不忍利用她来做这些。如今江妘笙与我并无什么关系,不妨笼络她,让她为我做事。”
温柔听着并无动静,只是把手松开了些。
“你放心,我总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如今的谋划。”
“要是有一天,她碍了您的事呢?”依旧用“您”,带着隔阂。
慕容瞮绷紧了唇。这个问题让他迟疑。这片刻,温柔便笑了,像是夜莺被惊,仓皇离去时发出的叫声。
“我就知道!”温柔吸了一口气,“不过,我信你。”温柔双手拍了拍慕容瞮的肩膀。“不要让我失望啊。”她依旧低着头,双手放在慕容瞮肩上,泪水就砸在了地上。于是她一边哭,一遍大声说道:“不要让我失望,你要做的事,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你所用。”她吸了一下鼻子,哽咽着。“江妘笙不过是你的棋子,你为了大业才接近她的,你不爱她,你不爱……”
慕容瞮没说话,只是揽过温柔轻轻地抚她的发。他的目光痴缠,也不知为谁牵绊。
芷兰殿里烛火正明,江妘笙手里捏着绢子独坐窗前。她的心不安,了无睡意,只盼着郁诗岚那里不要出错才好。回望一眼妆台上精致的檀木挑花点金分层匣,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那里面放着药粉,剂量不多,但足够让郁诗岚出现“意外”。
“宸妃……要怎么引你上钩……”江妘笙闭上眼无声一叹,“这么多年,真的都是你所为么……”
“主子,小德子来了。”妙彤回了一声,她身后小德子也连忙请了安。
江妘笙回头看着小德子,沉吟道:“有件事需你去办。”
“江主子吩咐。”小德子低着的头又深埋了一下。
“想办法把郁诗岚有孕的消息送到宸妃那里。记住,只有宸妃……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江妘笙缓缓站了起来。别人……大约是不想让慕容皓知道。那么多的孩子都去了,这一个也是保不了的……
小德子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想要在宫里传递消息散播谣言这并不难,可只能让宸妃知道,这恐怕要费些事儿。况且宸妃是何等精明之人,若是说得不真,那也是白费力气。
江妘笙似看出了小德子的疑虑,又缓缓说道:“不用担心,你只要让她知道这么一点儿风声就是了。她,一定……呵,宁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
小德子点头应道:“奴才一定让宸妃娘娘知道,江主子请放心。”
江妘笙嗯了一声,又看着外面。
“快落锁了,你回去吧……”
小德子应了一声,却没马上走,反而站起来走近了些。只见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幅画来
“江主子,这是王爷让我带给您的。”说着便双手奉上。
那画并未装裱,卷做一团。江妘笙微一挑眉接了过来。
“这是什么?”她看着手中的东西,并没有立马打开来。
“王爷说,希望江主子看了就会明白。时间不早,奴才先行告退了。江主子有什么吩咐,再差遣。”小德子说着便急急地脱身而去。
待小德子走了江妘笙这才把手中的东西打开,
“咦,这不是主子吗?”妙彤站在江妘笙身后看着打开的宣纸,那上面描摹着眼前人的轮廓,只是一身衣裳显得有些凌乱,背景也是模糊的,看不出是在哪里。
“是我么?”江妘笙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妙彤不知,她却是知道的,慕容瞮画的是还未进宫前的那一次偶遇。那时的人,此时的人,还一样吗?
耳畔似又响起他的话——记得当初见你的时候你可没这么……锋利……对,锋利。
锋利,原来自己已能用的上这个词了。
日子像是被谁拉扯着,无限地延长起来。江妘笙望着雍化宫的方向,久久没有动静。
身后有细碎的声音,是妙彤进来收拾午膳,可桌子上的东西压根儿就没动过。
“主子……”妙彤担忧地看向江妘笙,“您怎么又没吃东西啊,这样下去,您的身子怎么撑得住。”
“宸妃还是没有动静……”江妘笙没有回答妙彤的话,她没胃口,真的吃不下,如今一心思虑的就是如何嫁祸给宸妃。这件事牵连太多,一步棋错,不知要死多少人。
“主子,不如我去打探一下?”
江妘笙摇了摇头,如今是进退皆难。宸妃没有动静,自己就完全被动了,此刻若是去,又怕打草惊蛇。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宸妃会没有动静。她不是在为靖王办事的吗?难道慕容瞮在骗我?江妘笙这样一想,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走,我们去看看郁诗岚。她已经很多天没来了,也不知现在怎样。”江妘笙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迈出的步子却突然停了下来。很多天没来了……江妘笙像是被针扎到一样瑟缩了一下。
“食盒,食盒呢!”江妘笙大步近前抓住妙彤的手,“那个食盒呢?”
妙彤被吓了一跳,“什么食盒,主子……您……”
江妘笙放开妙彤,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那天送给郁诗岚的补品……那个食盒……在哪里……”一句话仿佛有千斤重,江妘笙猛然想起那天自己下药时紧张得颤抖的双手和那五彩福寿碗底遗漏的那一点儿药粉。
妙彤见江妘笙的神情知道出了事,立马跑去找了来。
“主子,在这儿。”妙彤将食盒递过去,接道,“那天送了东西回来后就没人动过。”
江妘笙接过食盒一把掀了盖子,只见枣红色的内面干干净净。
“这食盒送回来后,有没有人擦拭过?”江妘笙看着食盒,声音有些木讷。
妙彤摇了摇头,“没有。奴婢见里外都是干干净净的就直接收来放着了,这几天也没人动……”妙彤越说越小声,因为她看见江妘笙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当啷一声,江妘笙把食盒扔在地上,合目说道:“她发现了……”
妙彤惊得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起了风把窗户吹得啪啪作响,却没人去管。
江妘笙闭上眼,依然觉得天昏地暗,过了许久才勉强镇定了心神。
“看来,郁诗岚那里,是不得不去了。”
“主子还要去?”
“不去……怎么知道……”江妘笙看向那食盒,心里存了最后一丝希望——若是郁诗岚的婢女无意收拾了呢?
明仪宫,翠微亭。午后日光懒懒地照在人身上,说不出的舒服。郁诗岚躺在摇椅里,眯着眼假寐。
“妹妹好生悠闲哪。”江妘笙遥遥地就出声招呼了。郁诗岚忙睁开眼扶着铃儿站了起来,刚要行礼就被江妘笙托住了。
“又没有外人在,不必拘这些个。”江妘笙携了郁诗岚走到一旁坐下。她仔细瞧了郁诗岚的脸色,心就沉下去一半。
“妹妹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自大悲寺定下计策,江妘笙就在称呼上于郁诗岚亲近了许多。
“不过是闲着于她们一道做些女红打发时间罢了。”郁诗岚对江妘笙笑了笑,却没敢看她的眼睛,隐在袖子里的手也攥得死紧。
江妘笙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说道:“也是,妹妹如今是该如此,不过可千万劳累不得。说起来,当初你送我的香囊可是费了不少心力,足见妹妹手巧。只是——”江妘笙看着郁诗岚,“以后还是少做的好。妹妹说,可是?”
郁诗岚索性低下头去,听得江妘笙如此一说不禁面上一白。而后她抬起头对江妘笙勉强一笑,道:“姐姐不是说,前尘不提的吗?”
“是啊,都是过去的事了。哎,对了,前些日子送来的东西你可都吃了?那些对身子好。”她面上故作无意,实则心弦紧绷。
问得小心,答得更是害怕。
“姐姐的心意,诗岚怎敢浪费?”
“你啊……就是嘴甜。”江妘笙侧过头抚了抚鬓角,顺势看向郁诗岚的婢女铃儿。“这丫头倒是长得乖巧。”
铃儿听得如此,忙看向郁诗岚。郁诗岚一笑,道:“铃儿这丫头确实乖巧,做事也勤快。”
江妘笙“嗯”了一声,又道:“如今你这里人手可勾?若是缺什么,同我说就是。”
“不!”郁诗岚的声音快而急,“不用了。”意识到自己失态,郁诗岚又补充道,“诗岚不想张扬……对了,姐姐,如今你可有什么万全之策?毕竟……”说到这里,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
“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见了郁诗岚的那份慌张,江妘笙已然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此刻不宜表露,只得强装无辜。郁诗岚自也如此。两人说着话,句句都觉得辛苦,那些平日里张口就来的问候话语,此刻也变得艰涩起来。亭子里的气氛压抑得让阳光都躲了开去。
待时辰差不多了,江妘笙才离开那里,一路上扶着妙彤的手,只觉得摇摇欲坠,像是踩在云端里。
郁诗岚见江妘笙一走就直接转身去了雍化宫。此刻宸妃正坐在主位上看着莫轻寒呈上来的东西,那是一包药粉,是宸妃向莫轻寒要的。
“娘娘真的要用这个吗?”莫轻寒皱着眉,“此物有毒……”
“本宫知道。”宸妃握紧了那药粉,眼中透着一股坚毅,平静地说道,“只要用量得当,应该死不了。”
“要除掉郁诗岚的孩子,换个别的法子也可。”
“我不仅要除掉那个孩子,我还要嫁祸给江妘笙。只有这样,她们才会信……”宸妃看着自己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你下去吧,本宫知道该怎么做。”
莫轻寒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宸妃一脸平静,也就叹了一声告退了。这宫里的女人让莫轻寒从心底生出了一阵寒意,四面宫墙困住这些女子,权力倾轧尔虞我诈是外面的人难以想象的,所以,这般狠决也不是外人能够做到的。
天空中的雨丝似乎还留恋着云朵的绵软,坠落得极慢。江妘笙从承乾宫里回来途径凤仪宫,她远远地瞧着那巍峨的宫殿,却没有再近前一步。就这么看着凤仪宫,让江妘笙想起同明如月的那一次偶遇。也是在这里,她何等的得意。如今大有物是人非之感。
“江瑶章?”宸妃的声音难得的柔和,却将江妘笙惊出了一身冷汗。所为做贼心虚就是这样吧。
“给宸妃娘娘请安。”江妘笙转过身瞧见宸妃从凤仪宫里出来,不由得带了几分疑惑——皇后见她了?
“起来吧。”宸妃抬了抬手也回身望了以下凤仪宫,“前儿我听皇上说江瑶章手巧,做得一手精巧的糕点,不知本宫可有幸能品尝品尝?”
江妘笙见宸妃嘴角薄笑侧影芳华,略顿了顿便低首道:“娘娘不弃,嫔妾自当尽力。”她能见到皇后,想必这其中有事。何况她知道了郁诗岚怀孕的事居然还无反应,恐怕是在谋划当中。如今,何妨去听一听她要讲些什么。
江妘笙随宸妃到了雍华宫,原以为宸妃只是信口找了个理由让自己来,不想那面粉炉具一应俱全,可不是要做糕点吗?
江妘笙疑惑地看了宸妃一眼,宸妃一笑,径自走到一旁坐下,广袖搭在扶手上,施施然看着江妘笙。
“江瑶章请。”
摸不透宸妃的意思,江妘笙只得告了声见笑,净手后走到一旁动起手来。她做的糕点确实有几分精巧,然,宸妃是什么人?这宫里还有什么山珍海味她没尝过?此刻让自己这般,若非有意羞辱,就是别有所谋。
不等江妘笙再深思,宸妃呷了口茶缓缓挑起了话头。
“皇后娘娘的身子越发的差了。”
江妘笙缓了缓,而后接道:“皇后娘娘福泽绵长,定得上天保佑。”
“是吗?”宸妃看着江妘笙,“今日我去凤仪宫里,同娘娘说起你。你可知皇后娘娘怎么说?”
“嫔妾不知。”江妘笙低下头去,手中不停,只是心中却顿了顿,“望娘娘赐教。”
宸妃嗤笑一声,道:“罢了,你还是洗了手过来坐着说话吧。不然,这糕点是吃不成了。心神不在,就是做出来,味道也是不对的。”
江妘笙讪讪笑对,却不坚持。快速收拾一番将一切交予一旁的宫婢,自己走到宸妃下首行了礼坐下。
宸妃笑看着他,似在想着如何措辞,左手小指微微翘着。
“你要知道,皇后娘娘对你一向不错。”宸妃娘缓缓说道,“自你入宫,可以说是得了陛下和皇后双双垂怜。后宫三千,敢问谁能如此?本宫这里还要向你请教一声。你,是如何做到的?”
江妘笙愣了愣,不等她答话宸妃又接道:“说来江瑶章对本宫一向倒还恭敬,如今这个时候,本宫也就说一句与你。”
江妘笙站了起来,垂着头恭顺道:“请娘娘赐教。”
“皇后是很希望看到陛下的子嗣的。”
江妘笙的手捏得紧紧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娘娘教诲,嫔妾谨记。”
何意?皇后希望看到陛下的子嗣?宸妃是在敲打自己吗?难道她是因为顾忌皇后才没有动手的?一时纷繁,今日宸妃所言实在难猜,江妘笙皱着眉不得解。
“启禀娘娘,郁容华前来请安,在殿外候着。”小宫女扬声禀报,宸妃淡淡启口,“宣。”
第十九章 在劫难逃
“可是呢,连说一会儿话都不得清净。”宸妃理了理袖口,待见到郁诗岚时又是一脸笑意。“免了吧,你好口福,今儿江瑶章为本宫做了糕点,你来得巧,一并尝尝。”
郁诗岚看向江妘笙笑得虚假,江妘笙心中兀自猜疑宸妃,郁诗岚一来更觉得繁杂不堪。
“江瑶章的厨艺,一向不错的……”郁诗岚话里有话,自江妘笙上次去刺探她,她也就没了太多耐心应付江妘笙。何况有宸妃在,她便多了几分有恃无恐。
江妘笙唯有苦笑连连。
说话间,绿萝便将方才的糕点端了上来,只见白釉青花底纹的碟子里上下摞着三层蜜糕。宸妃取了一块过来,随意将那蜜糕分做两半递了一半给郁诗岚。
“你也尝尝……”
此时郁诗岚已在宸妃身侧坐了下来,对着江妘笙。自发现江妘笙也要害自己后,郁诗岚就愈发小心了,便是在宸妃这里也没有完全卸了防备。若是放在平时,这糕点她是不会吃的,只是此刻既是呈给宸妃的自是无碍,况宸妃与自己分食一块,郁诗岚也就放心地接了过来,对宸妃笑道:“谢娘娘。”
瞧见宸妃的举动,江妘笙心里一冷……原来郁诗岚已经投奔了她。
垂了眼帘,满腹的算计敌不过宸妃悄然一笑。昱王啊昱王,你说我像宸妃,呵,把江妘笙抬得何其高啊!
“嫔妾先行告退。” 江妘笙猛然站了起来,委实受不了这般。大家心里都已明白,各自都在算计对方,却还装得其乐融融。
宸妃也不恼,只淡淡道:“去吧,我想你也待不久。只是希望你记得我说的话。人,不要自作聪明。”
江妘笙咬着牙行礼退了出去。
“娘娘方才同她说了什么?”郁诗岚望着宸妃。
“不过是告诫她不要再对你下手。”
郁诗岚猛地心惊,“怎么,她还……”
宸妃吃着糕点,对郁诗岚道:“这些日子我也发现她还有所行动,所以今日特地告诫她。你放心,她不会那么不知趣。”
郁诗岚感激言道:“多谢娘娘庇佑。”
“说起来她倒也真有些本事……”
“可不是嘛,在大悲寺时,她竟能调换太医。”此言一出在宸妃耳中犹如惊雷一般。要知道宸妃所言的有本事,只是对江妘笙的取笑,因她想,无论如何江妘笙也没有翻出她的手心去。却不想听到了这一句,太医……太医院里有她的人,这个江妘笙,空间是何许人也?
转而宸妃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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