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宫女:王上不好惹-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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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妗垂下眸，恭敬地给太后请了安，又与睿妃打过招呼，这才坐到留给她的位子上。

都说宴无好宴。云妗知道，今天这顿赏花宴，她大约是吃不安稳了。

“妹妹整日呆在漪云宫里，也不出来走动走动，姐姐我都许久没看见妹妹你了，怪想念的。”睿妃放下端着的茶杯，抬起手掖掖嘴角，笑看着云妗。

云妗向睿妃点点头，浅笑：“菱经常不见影踪，我孤身一人也就不愿走动了。若姐姐不嫌弃，今后我常去你那儿串串门子，可好？”

睿妃拍拍手，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很是高兴的样子：“好呀，妹妹可要说话算话。我可是在馨兰宫里候着妹妹了。”

云妗勾勾嘴角，不置可否。

“哀家听说妗儿将石院里的明珠母子接到了漪云宫里，这是为何？”太后不解地看着云妗，眼底深处有云妗读不懂的光芒。

“臣妾觉得与那个叫念儿的孩子投缘，念儿又不愿离开母亲，所以臣妾只好求了王上，将他们母子一同接到宫里。”云妗只说喜欢念儿，对念儿的身份决口不提。

“哦？如此看来，那孩子必定乖巧了。下次记得带到凰羽宫里给哀家瞧瞧。”太后说着，眼睛扫过下首坐着的睿妃以及一众侍妾，突然叹气，“哀家一直盼着抱孙子，可晞儿却……唉，不提了。”

太后摇摇头，忽而又眼光灼灼地看着云妗：“最近晞儿一直留宿在你那儿。哀家遣人去问过，那种药除了二月月初用过一次，再没动用过。妗儿这些ri子来可有觉得身子有什么不同么？”

云妗眸光一黯，微微摇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太后问话时，睿妃一直看着云妗，此时见云妗摇头，不禁松了口气。

“呵呵，这不过才月余，待再过上十天半月，妹妹大概就要遣人向太后娘娘您报喜啦。”睿妃笑着安慰太后，继而又为难地看看那四个侍妾。

“这些年，我的心也淡了，偶尔能在太后娘娘您那儿看到王上，也就满足了。只是苦了这些姐妹，都两年没见过王上的面了。我怕她们憋在院里难受，因此今天自作主张地把她们都叫上了，还请太后娘娘不要怪罪。”

“无妨，人多也热闹些。”太后说着，一一打量起四个侍妾，“都是娇花，晞儿也真忍心。”

☆、一波未平（2）

“妗儿你也劝劝晞儿。近两年不近女色便罢了。既然如今破了例，可不能再冷落下谁。这些都是跟着他的老人，该给名分的也都别再耽搁了。”太后的声音波澜不惊，却令人觉得如芒在背。

云妗低低埋着头，纵使千般不愿，也不得不点头应承：“是，臣妾……会劝王上的。”

“呵呵，妹妹真是通透人儿。”睿妃捂着嘴笑，眼神不温不火地扫视四个侍妾，“都听见了？还不快谢谢云妃娘娘。”

睿妃的话音一落，侍妾们都站了起来，恭敬地向着云妗行礼，口中道着“谢云妃娘娘恩典”之类的话。

云妗强笑着叫起她们，更加没了赏花的心思，心不在焉地应付睿妃和太后，心中一直在想这些话该不该说给沐晞夜听，他听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私心里云妗总希望沐晞夜能坚定地告诉她：他和那些帝王不一样。

然而云妗终是要失望了。

还没等她将太后的这番话转达给沐晞夜，沐晞夜先在睿妃的馨兰宫里留了宿。

那一晚，云妗独自抱着被子枯坐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沐晞夜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册封曾在石院前被完颜菱吓得不停求饶的侍妾聂倩儿为美人，赐住芳华殿。

芳华殿同样位于王宫的东北方向上，与云妗的漪云宫极为接近。

晚间，云妗眼睁睁看着沐晞夜走进芳华殿。

天空飘洒着细密的小雨。纤纤上前给云妗撑起伞，却被云妗推开。

看着云妗雕塑般站在阶上淋雨，纤纤满心心疼：“娘娘，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云妗摇头，眺望着芳华殿的方向：“我想再站会儿，纤纤你先去睡吧。”

“那您进殿来，不要站在雨里，要生病的。”纤纤不死心地继续劝说。

“无妨的。”云妗执意站在雨里，单薄的身子透出一股自暴自弃的味道。

“娘娘……”纤纤张张口，到底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陪着云妗一同淋雨。

早春的雨，细细密密，落地无声，寒凉入骨。

云妗没有运功抵御，不过半个时辰便冻得唇色青白。

完颜菱外出归来见着了，不由分说地把云妗拖进内殿，吩咐纤纤准备温水给云妗细细洗了身子。

帮云妗裹紧被子，完颜菱这才搬了椅子坐到床边看着云妗。

“我说嫂嫂，就算再难过，你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要是淋病了，师兄可是要心疼的。”完颜菱眨着大眼，似是不经意地抬出沐晞夜。

云妗不答话，勉强地勾了勾唇，怎么看怎么酸涩。

完颜菱古灵精怪地转转眼珠，神秘兮兮地凑到云妗耳边：“嫂嫂，你要相信师兄啊。以前你不在宫里，师兄都守身如玉。现在你来了，师兄怎么可能还真的去碰她们。”

云妗怔住，疑惑地转眼看向完颜菱，心里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只是不敢确信。

完颜菱看出云妗眼里的猜测，并不说明，只呵呵笑着继续宽慰：“嫂嫂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师兄的身体对你可是绝对忠诚的。”

云妗俏脸飞红，缩进被中再不与完颜菱胡扯。

完颜菱又坐了一阵，确定云妗睡了，才回房中休息。

☆、一波未平（3）

沐晞夜似乎对云妗失了兴趣，许久没到漪云宫，反而在馨兰宫与芳华殿轮番留宿。

相去三月，芳华殿里传出喜讯，馨兰宫却毫无动静。

虽然完颜菱已经提示过沐晞夜是有目的为之，云妗心里也知道那个聂倩儿怀的当不是沐晞夜的孩子。

可消息传来时，云妗还是不自觉地感到失落，一整天心情都不甚好。纤纤和一众宫人都提心吊胆地伺候着。

睿妃的来访，更是让纤纤的心提到嗓子眼。

纤纤虽是下人，但也在宫里头长大，那些口蜜腹剑、尔虞我诈，她看得并不少。这个时候睿妃来访，纤纤直觉地不会是好事。

云妗xing子软，完颜菱又不在宫中。纤纤只得暗自警惕着，对任何事都小心再小心，却不想仍是出了岔子。

睿妃边与云妗寒暄，边含笑打量漪云宫的大殿，口中赞叹：“呵呵，这漪云宫虽然不算得奢华，但是装饰都恰到好处，很称妹妹的性情呢。可见王上是花了心思的，姐姐羡慕得紧啊。”

“姐姐说笑了。王上曾与我提过姐姐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言语间皆是赞美之意。王上可从未用那种语气赞美过我呢。是我该羡慕姐姐才对。”云妗收拾下情绪，嘴角抿出一丝笑意，不动声色地说着违心话。

“我也是赶鸭上架。妹妹没来时，这后宫里除了太后，我的位分最高。太后不会事事都管，那些琐碎的事自然只有我去做了。开始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呢。”

睿妃摇摇头，嘴上谦虚着，忽而又叹气道：“唉，这些年太后最不满意我的，就是没能给王上开枝散叶，幸而现在聂美人总算怀上了。瞧瞧，还是妹妹的话有用啊。”

云妗眼色一黯，沉默不语，低头绞动手里的帕子。

睿妃见此，眼底闪过一道精光：“说来，我还没去向聂美人贺过喜呢，妹妹可愿同去？”

“嗯，姐姐稍等，我准备些礼物。”云妗想了想，同意了睿妃的提议，偏头吩咐纤纤，“去把我那串辟邪珠链取来。”

纤纤低头应了，转进内殿，很快捧着一个檀木盒子走出来。

“传说辟邪珠乃百年巨蟒内丹，可辟百毒，纵有千金而一珠难求，妹妹竟有一串？”睿妃音量蓦然提高，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纤纤手中捧着的小盒子，“可否让我先睹为快？”

“当然可以了。”云妗点头，示意纤纤上前。

睿妃打开盒子取出珠链来看。

总共十三颗浑圆的珠子，每一颗都呈现赤红色，看起来很普通，没有晶莹剔透，更没有珠光宝气，怎么看都像是颜色特别了些、打磨细致了些的石子。

睿妃期待的神情一滞，显出些许失望，但仍是仔仔细细打量着，一颗颗的摸过去，仿若爱不释手。

纤纤蹙眉，直觉地想将珠链从睿妃手中取回。苦于身份不能多说，只得微微偏头看向静静坐在一边的云妗。

云妗竟也在看着她，见她转眼过来，还用眼神示意她宽心。

☆、一波未平（4）

来来回回看了许久，睿妃这才依依不舍地把珠链放回纤纤捧着的盒子中：“妹妹真是有心，如此贵重的礼物，可把姐姐比下去了。”

纤纤立时退到一侧，趁着盖上盒子的空隙用袖子将珠链迅速地擦了一遍。

云妗摇头，坐直身子挡住纤纤的小动作，抬起手指着睿妃身后宫女捧着的一尊玉佛：“姐姐这不是寒碜我么？若我没看错，这玉佛可是价值连城之物呀。”

“呵呵，好了好了，我们姐儿俩也别夸来夸去了。”睿妃默认了云妗的话，捂着嘴角笑，“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吧，可别打扰了聂美人休息。”

说着，睿妃走上前来携起云妗的手，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去往芳华殿。

芳华殿里一派喜气洋洋。

一众侍妾包括两位妃子，王上只允许她聂倩儿一人怀上，聂倩儿自是骄傲，连带着寝宫里的一众宫人都傲慢起来。

云妗与睿妃来访，宫人们虽仍是行礼，但态度却不见得多恭敬。有胆大的甚至在云妗与睿妃走过后悉悉索索地咬耳朵。

睿妃蹙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中厉光闪烁。

“两位姐姐来了？妹妹身子不便，不能行礼，还请两位姐姐见谅。两位姐姐请坐。”聂倩儿靠坐在床头，边招呼宫女搬椅子，边向着云妗与睿妃点头，眼里是毫不掩饰地得意与轻蔑。

云妗好似没看见聂倩儿的眼神，微微笑着摇头。

睿妃也全没了在外面时的不满，满脸满眼尽是笑意：“无妨无妨，聂妹妹如今身子娇贵，这些礼节尽可免了。”

“聂妹妹你看，我想来想去也就这尊玉佛能送得出手。倒是云妃妹妹送你的辟邪珠链是好东西，你若常带着必有好处。”睿妃将自己的玉佛拿给聂倩儿看了，指着云妗送的珠链强调，仿佛是怕聂倩儿不识货一般。

聂倩儿也确实没看出云妗送的东西有什么特别，心里正不住腹诽，此时听睿妃说，又仔细看了两眼。

虽然仍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聂倩儿还是拿起珠链戴到腕上：“睿妃姐姐如此说，那妹妹是真要不离身地戴着了。”

睿妃嘴角的笑影更深，转头看向云妗：“妹妹这会儿怎么如此沉默？都只有我和聂妹妹在说呢。”

“我嘴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所以听着就好。”云妗浅笑，实在没有参加谈话的兴致。

“睿妃姐姐你是不知，云妃姐姐虽不说话，手脚功夫却是厉害呢。那ri无声无息出现，可真真吓了妹妹一跳，还以为白ri见了鬼。”聂倩儿柳眉高高挑起，看着云妗的眼都是挑衅。

云妗依旧浅笑着，柔声：“那ri是我心急了些，吓着了妹妹。改日我宴请妹妹，权当赔罪，如何？”

“哟，妹妹可不敢去呢。妹妹如今这身子，万一出个什么事，可怎么跟王上交代。”聂倩儿懒洋洋地换个姿势，句句话针对云妗。

云妗不说话，睿妃倒显出不满来：“聂妹妹这是什么话，云妃妹妹还会害你不成？”

“那可说不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聂倩儿眼角扫过睿妃，索性躺下身子，“妹妹累了。两位姐姐慢走。”

“你！”睿妃气闷，指着聂倩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云妗叹口气，也不再去看聂倩儿，伸手拉着睿妃离开。

☆、一波未平（5）

睿妃心情抑郁，出了芳华殿便与云妗打了声招呼，自行回了馨兰宫。

云妗站在阶前举目望望四周，终究也觉得无处可去，只得回漪云宫。

漪云宫门前多了几张不常见的面孔，云妗一看便知是沐晞夜来了。

迫不及待地走进大殿，果然看到沐晞夜站在窗边眺望。

连日来压抑的思念爆发，云妗疾走几步到沐晞夜身后，又突然顿住身子，眼神复杂地看着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的沐晞夜。

沐晞夜嘴角勾着清浅的弧度，抬手将云妗揽进怀中。

沐晞夜将脸埋进云妗颈间，闭着眼嗅着云妗身上的幽香，低低询问：“聂倩儿可有给你气受？”

云妗摇头，静静伏在沐晞夜肩头。

“怎么不说话，生孤的气了？”许久听不到云妗的声音，沐晞夜微微抬起脸看向垂着眼睫的云妗。

“没……”云妗依旧垂着眼，犹犹豫豫地吐出一个字。

沐晞夜抬手勾起云妗的下巴，低头寻上云妗的粉唇，深深品尝一阵，才微微离开，额头抵着云妗的额头轻叹：“孤更欢喜你说你生气了。”

说着，沐晞夜强势地搂着云妗进内殿。

“现在白天……”知晓沐晞夜想干什么，云妗忍不住反对。

然而她那些微弱的反对之声很快就消失在重重的芙蓉帐后。

“嫂嫂，嫂嫂。”云雨未歇，床帐忽然被掀起，完颜菱神情焦急地探进头来，见沐晞夜在，又立即换了副笑脸。

沐晞夜反应迅速地拉过锦被盖住两人不着寸缕的身子，气愤地瞪着好整以暇站在一侧的完颜菱。

“哎哎，师兄你也太猴急了吧，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天黑了，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呀？”完颜菱吊儿郎当地调侃，好笑地看向盖得严严实实、连头发都没露出来的云妗。

“嫂嫂，这密不透风的，你不闷呀？”完颜菱边说还边作势要拉开被子。

沐晞夜打开完颜菱伸来的手，愤怒的神色慢慢褪去，剩下一片木无表情，“完颜菱！你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是么？”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大白天的你会在这里。”完颜菱知道再闹她就要倒大霉了，手一松放下撩起的帐子，帐外隐隐约约传来她嘟嘟囔囔的抱怨声。

“滚出去。”沐晞夜沉声训斥，侧身把云妗从被子里捞出来，“真想把自己闷死么？”

说着，探头亲吻云妗的脸颊，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

“菱……”

“别理她。”沐晞夜不满地嘟囔一声，封住云妗的唇。

完颜菱百无聊赖地在殿门前转圈子，直等了半个时辰才看见沐晞夜穿戴整齐地走出来。

沐晞夜微眯着眼看完颜菱：“说！什么事？”

完颜菱小心翼翼地看看沐晞夜身后，发现云妗没有跟出来，不禁暗自叫苦不迭。

“聂倩儿小产，她怀疑嫂嫂。我派人看着她，过来知会嫂嫂一声。”完颜菱不敢再多说废话，赶紧回禀正事。

“去把君宸换回来。”沐晞夜听完，也不表态，转身又进了殿内。

完颜菱吐吐舌，知道自己算是逃过一劫。若她无事禀告，沐晞夜非让她脱层皮不可。

☆、一波未平（6）

云妗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知晓聂倩儿小产的事。

彼时，沐晞夜没有上朝。临近辰时，仍闭着眼睡得很沉的模样。

云妗直直地看着沐晞夜睡梦中显得平和的眉眼，心里时而被幸福涨得满满的，时而又觉得空荡荡地不踏实。

正自矛盾着，殿外突然一片嘈杂，夹杂着尖声的哭叫喝骂。

云妗蹙眉，起身小心翼翼地越过沐晞夜的身子。

不料沐晞夜抬手搂住她的腰，猝不及防下整个人趴进沐晞夜怀里。

“菱自会处理。再陪孤睡会儿。”沐晞夜没有睁眼，一手搭在云妗腰上，一手顺毛般抚着云妗顺滑的长发，并不理会外头的喧闹。

云妗侧耳听，声音似乎真的渐渐小了下去，顺从地在沐晞夜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问：“今天，不上朝么？”

沐晞夜调整下姿势，口中淡淡道：“孤自登基以来坚持上朝，风雨不改，难得偷这一次闲，无妨的。”

“近来也无甚大事，君宸也很能干。”似乎感觉到云妗的不放心，沐晞夜又紧接着解释一句。

朝中事，云妗身为后妃本就不可多问，何况沐晞夜并不信任她，她就更不能多说什么，只得乖乖地伏在沐晞夜胸口。迷迷糊糊地竟又渐渐有了困意。

只是云妗刚刚合上眼，外头的嘈杂声又起。仿佛比第一次闹得更凶了，间或传来一两声孩童稚嫩的嗓音。

云妗不耐烦地在沐晞夜胸前拱了拱，突然惊醒过来。猛地撑起身子下地。

“是念儿的声音。念儿很乖，平日里不会这样的闹的。我……我要去看看。”云妗穿衣时不经意地转身看到沐晞夜不善的脸色，不由有些瑟缩，讷讷地解释。

沐晞夜不说话，想来也是睡够了。同样起身穿起衣衫。

院子里，完颜菱不知去向。

明珠和一众宫人都跪在地上，纤纤半跪着搂着躁动的念儿。念儿显然挨了打，嘴角裂了一块，隐隐渗着血。

聂倩儿穿着一身白衣，披头散发显得有些落魄，然而神情却是趾高气昂的，正“小野种小野种”的叫着念儿。

沐晞夜的脸色愈加难看，厉声呵斥：“怎么回事？”

聂倩儿傲慢的表情一滞，不敢置信地看着从殿内步出的沐晞夜。

忽而又似反应过来了般，蓄起满眼的泪：“王上给妾身做主啊。王儿被这个女人害死了。王上给妾身做主啊。”

云妗闻言惊愕地看着聂倩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沐晞夜淡淡瞥云妗一眼，不理会聂倩儿梨花带雨的神情，冷声道：“你说云妃害你，可有凭据？”

“这个珠链就是她送给妾身的，妾身戴上没多久就觉得不适，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了，谁想到、谁想到……王上给王儿报仇啊！”聂倩儿说着，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喊着要沐晞夜为她的孩儿报仇。

沐晞夜接过从聂倩儿手上递来的辟邪珠链，转头看着云妗，无情无绪。

☆、一波未平（7）

云妗猜不透沐晞夜的意思，瑟瑟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解释：“这辟邪珠链确实是我昨日送给聂美人的，但我没有在上面动手脚。”

虽然云妗说的是实话，可此情此景下听来却显得无比苍白。

更何况云妗的话音还未落，聂倩儿就嘶声反驳道：“这是你送我的，不是你动的手脚还能是谁！王上，御医已经看过了，这珠链上抹了极厚的麝香，这分明是有人见不得妾身好，有预谋地要妾身滑胎啊。”

“你这个坏人，大姐姐才不会害你。叔叔，大姐姐是好人，大姐姐不会害人的。”念儿趁着纤纤不备，身手敏捷地窜到云妗与沐晞夜中间，一手拉着云妗的手，一手拉着沐晞夜的衣摆，眨着大眼替云妗辩驳。

这下可吓坏了明珠。

明珠不管不顾地跑到沐晞夜面前拉回念儿，畏惧地跪在石阶上，口中却镇定：“王上明鉴，云妃娘娘为人良善，绝不会做这等事。能在这珠链上动手脚的除了娘娘，还有奴婢。”

“明珠你这是做什么？”云妗没想到明珠会说出这些话来，不禁脱口问道。

“娘娘，是奴婢辜负您的恩泽。奴婢恨透了聂倩儿，能有机会报复，便动了手。奴婢不想连累娘娘。”明珠按住不安扭动地念儿，字字清晰。

聂倩儿自是不信明珠的话，指着云妗笑得凄凉：“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婢女，哪来的钱买麝香，分明就是要替人顶罪。哈哈，云妃娘娘收买人心的本事真是厉害，这才多久，就有人愿意为你连命都不要了。

可怜我的王儿。王儿啊，娘亲没用，不能帮你讨回公道啊。王儿，我的王儿……”聂倩儿也不再求沐晞夜，只自顾哭闹。

沐晞夜皱眉，声音更显冷厉：“够了！此事孤自有定夺，来人，先送聂美人回芳华殿休息。”

宫人不敢违抗，聂倩儿也知再闹下去必得不了好去，一路哀哭着被人扶回芳华殿。

“将明珠收押，云妃暂且禁足漪云宫。”聂倩儿走后，沐晞夜接着下令。

明珠被带下去的时候，念儿一直拽着明珠的衣角不肯放，差点被拖着从台阶上摔下去。幸而云妗手快才幸免于难。

云妗将念儿抱在胸前，低着头再不看向沐晞夜。

“留着她有用，孤总要先稳住她。”沐晞夜有心想抱云妗，无奈念儿横在中间对他怒目而视。

“臣妾明白，臣妾没有要怪谁的意思。”云妗的声音很低，若不是沐晞夜耳力惊人，只怕还听不到。

云妗向着沐晞夜福了福身，一口一个臣妾：“王上想必很忙，不需要陪着臣妾的，臣妾没事。”

沐晞夜听得心头火起，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终于告罄，脸色极差地甩袖离去。

纤纤离得远，没听见沐晞夜与云妗的对话，只道是沐晞夜责怪云妗，心里也觉委屈。推己及人，便可知云妗心里该有多难过。

念儿也觉察到事情不对，怯怯地看着云妗：“大姐姐，娘亲会不会有事？”

云妗抬手轻轻擦掉念儿嘴角的血丝，勉强抿出一丝笑，柔声安慰念儿。

☆、一波未平（8）

转眼三日过，聂倩儿那处没有动静，沐晞夜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云妗被禁足在漪云宫里，原想着托完颜菱去狱中看看明珠，却不想完颜菱恰在此时出了宫。云妗只得干着急。

宫人们都道云妗这次大约是真的要失宠了。虽然漪云宫里的宫人有感于云妗的亲和，做事仍然不马虎，但出外办事却明显难了许多。

云妗在宫里随便走走，总能听见小宫女小太监们抱怨宫外人的势力。

每每此时，纤纤总想走出去训斥两句，都被云妗拦下。

他们在外头吃了苦头，总不能连抱怨两句的权利都不给。

第四ri傍晚，多时不见的温颜突然出现在漪云宫前。

温颜明明长了副娇俏的模样，却总是冷着脸，冰山美人一般。

“温颜姑娘此来可有什么事？”云妗将温颜迎进宫里，分主次坐下，吩咐人倒上茶水。

温颜并不动茶，淡淡打量一通云妗，开门见山：“王上差我来问云妃娘娘，那辟邪珠链，您从何而来？”

“是父王赠与我的嫁妆。”云妗手指在茶杯边缘来回滑动，很想问沐晞夜为什么不亲自来，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哦？这辟邪珠链可辟百毒，其价值自不必说。云妃娘娘居然将它送给聂美人做贺礼，真真舍得。”温颜说话不温不火，但殿内任谁都能听出她话中真意。

只是云妗却恍若未闻，也不温不火地回话：“我留着也是无用，其他的东西也实在价值不够，便只得拿这珠链充数了。”

“那……”

“温颜，你审犯人呢？师兄都没说要审。”完颜菱刚从外头赶回来，一身的风尘仆仆，一进殿就语声不善。

温颜蹙眉，似乎没想到完颜菱此时会回来。

“是王上……”

“你少拿师兄说事儿，师兄要问什么自然会自己来问，再不济也还有我。什么时候轮到你？”完颜菱毫不客气地打断温颜欲出口的话。

温颜抿唇，偏头看看云妗，招呼也不打一声，自顾离去。

“嫂嫂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都是她自作主张。”完颜菱走到温颜方才坐的位置坐下，端起茶水咕咚咕咚喝完。

完颜菱的话，云妗虽不全信，心下到底是好过了些。

“明珠怎么样了？”明珠认罪被收押，云妗一直放心不下，此时完颜菱回来了，自是赶紧问。

完颜菱叫纤纤又倒了杯水来喝完，这才有空回答云妗：“没事儿。不过就是换个地方睡觉罢了。”

“何时能放回来？念儿一直吵着要娘亲。她毕竟是为了维护我，菱，你想想办法，让王上放她回漪云宫来。”云妗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来，只得求助完颜菱。

完颜菱一脸敬而远之的模样，双手放在眼前用力挥动：“这我可没办法。我顶多只能把师兄叫来，嫂嫂你自己和师兄说。”

看着云妗有些瑟缩，完颜菱禁不住叹气：“嫂嫂，你有的时候真是太闷了。就像蜗牛一样，一感觉到受伤就缩回自认安全的壳里，连我都看着气闷，何况是师兄？你有话就和他说，偶尔发发小脾气，我保证师兄不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跟你置气。”

☆、一波未平（9）

完颜菱说到做到，晚膳刚过，沐晞夜就来了。

也不知完颜菱与他说了什么，沐晞夜脸上虽没有表情，整个人的气势却并不迫人。

“有话同孤说？”抬手招了招，看着云妗乖巧地走到他身边，沐晞夜眼里流露出笑意，搂着云妗坐到自己腿上，下颌抵着云妗的肩，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热气都扑到云妗耳侧。

云妗的粉面晕染出漂亮的绯色，双手交握着放在腿上，轻咬唇角犹豫要不要说。

完颜菱说她可以有话就说、可以闹脾气，可她真有那个资格么？

她是出身卑微的孤女，能有如今的地位，她一直都觉得是上天垂怜。

她真的可以那样不知足地向高高在上的他提要求么？

沐晞夜抬手轻抚云妗唇角，磁性的声音难得地泛着温柔：“别咬了，再咬破了。”

沐晞夜的平和多少给了云妗些许勇气。

抿抿唇，云妗终于将酝酿许久的话说出口：“王上，可不可以让明珠回来？”

沐晞夜手一顿，顾左右而言他：“一个人孤单了？菱不是回来了么。”

见沐晞夜并不生气，云妗胆子更大了些，摇头道：“不是，她没有做过那种事，她只是想维护我。”

“念儿这几天都没休息好，整个人病恹恹，真真少了明珠不行。把她放回来，派人来漪云宫守着也一样的。”话开了头，再要说下去便不显得那般难了。

沐晞夜沉吟，依旧不表态，又把话题扯到念儿身上：“你很喜欢那个孩子？”

“他是你的儿子……”云妗接话，蓦然又咬住嘴角，眼里涌现出异样的情绪。

“是个意外。”沐晞夜说得斩钉截铁，凉薄得渗人。

云妗不敢反驳沐晞夜，好似畏冷地缩缩身子。

看着云妗的神情又开始变得畏缩，沐晞夜叹气，似是无奈：“说来，孤还没好好看过那个孩子。”

“我着纤纤去把他叫来。”听出沐晞夜语气的松动，云妗赶紧吩咐纤纤。

这几天念儿晚上都睡得不安稳，眼下一圈明显的青黑，双眼也少了灵气，整个人显得有气无力。

纤纤放念儿独自进殿，自己则知趣地停留在殿外。

念儿似乎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沐晞夜，只一味向站着的云妗伸长双手，撒娇着要云妗抱。

云妗小心翼翼地观察沐晞夜脸色，弯下腰凑到念儿耳边低声劝：“念儿，去给王上行礼。”

“才不！”念儿鼓起腮帮，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

沐晞夜脸色一沉，云妗的心也一沉，赶紧哄骗：“念儿乖，去求求王上，娘亲就能回来了。”

念儿不太相信地看着云妗：“真的？”

见云妗点头，念儿脸上很快换上甜甜的笑容，走到沐晞夜面前却并不照纤纤一路上教的样子行礼，反而挤进沐晞夜怀里，仰起头迎上沐晞夜看过来的目光。

念儿双手拉着沐晞夜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轻轻摇晃着撒娇：“大姐姐是好人，大姐姐喜欢的也一定是好人。好叔叔，把娘亲还给念儿吧，念儿想娘亲了。”

☆、一波未平（10）

云妗一瞬不瞬地看着沐晞夜的脸，看到沐晞夜眉头皱起，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刚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