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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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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她眼中闪着“就是我做的又如何”的光,他无奈又宠溺地笑,点点她的鼻头:“你这鬼丫头,想要我带你去,就明着说,何苦拐着弯来害别人?”
“我哪里害人了?天地良心哪!”她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如此说来,小妹是不认了?”
“要认什么?”
“唉,”秦染长长叹口气,站了起来:“我原想着有人若能认个错,我就带着她一块出门——”
话还没说完,红绡已经跳了起来,急急抓住了他的手:“染哥哥,好哥哥,是我做的,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他摸摸她的头顶,半蹲着与她平视,问:“真认了?”
“真认了。”小脑瓜在他手下一点再点,手心便被那发扎得痒痒地。
“那就乖乖给我回去抄三遍八吉祥经,越来越胡闹了!”临了,手指还叩叩她的头,见她的小脸瞬间委屈地皱了起来。
于是捏捏她撅起的小嘴,低声温柔地说:“小妹乖,回去快些抄了,让葛妈妈帮你收拾一下,三日没抄完我可就不等你了。”
那张俏脸瓜子便阳春融雪,春意盎然起来,她飞快地拎起群摆向屋里冲去:“你说的哟,说了就要算数的哟。”她心中盘算着要发动多少人来帮她捉刀,却不知身后的人望着她翩然若蝶的身影溢满了深情。
阳光下,那株兰草似也抖擞起来。
三日后,秦王府门口。
“染儿,平日出门都是骑马,怎么这次换马车了?”王爷从武,所以平日里颇有些看不来如今的年轻公子哥出行皆以车代步。
“因太子有一奶母现在临淄,他托孩儿捎带东西过去,行李多了,换了车方便些。”
王妃替儿子理了理衣襟,不满地斜了丈夫一眼:“出远门原本就该坐车才好,你呀,都不疼惜儿子。”
王爷扶须笑,并不与妻子争辩。
又交代了几句,秦染才上了马车,缓缓驶出。才过了转角,秦染用脚跟踢了踢座位下头,小厮打扮的红绡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
“让你去巷子里和我会合你不愿,非得藏在这下面!”他取来榻上的手绢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尘印。
她闭上眼由他擦,嘴角藏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把我扔下,直接走了?我的包裹呢?”
这马车极大,座位尚宽过睡榻,几上水果点心一应俱全,榻下中空如橱柜格局用来放置物什,方才红绡便躲在里头。秦染拉出抽屉,拎出蓝色的包裹。
“什么宝贝在里头,时时记挂着?”
红绡喜滋滋地打开,一样一样摊开来:“银票!万一和你走丢了,我就自己一路游山玩水回来。红绸不好系着,自然也得随身带着。这是你送我的紫檀木梳,我用不惯别处的。还有这书我没看完,自然也要接着看……哎呀!”红绡一拍头,在榻上跳了起来,好在秦染将手放在了她肩头一扶,才免去了头撞包的厄运:“我忘了顶重要的东西啦!”
“可是这个?”秦染从第一层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个银红撮穗的荷包,散发着淡淡的兰香。
红绡如获至宝,抢了过来:“你如何知道?”她这才发现榻上的花毡子也是与她屋中的一般模样,更是欢喜。他轻笑,知她已经惯了自己房中的一切,他连她的枕衿,锦褥都带了来,又怎会少了这个?见她坐在窗边,眉开眼笑的模样他便也觉得快乐。
“染哥哥——”当有人用如此谄媚的声音唤人的时候,必定是有事相求了,秦染低头看着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前面是不是到了南锣巷了?”
“嗯。”
“红绡听说那街上有一家新店,出的香薷百合汤配着掐兰栗子糕很是新鲜,我们去试试可好?”
“还是先出城吧,昨日你才回了母亲,说去云雾庵修佛一月,若今儿个就被人在街上看了也不大好。”
那笑脸就黯淡了些,可是想着出门毕竟是正事,才又欢喜起来。但打那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见小松正拎着一食盒从巷里跑出来,马车略慢他便猴一样窜了上来:“还好赶上了,爷都不知那里生意如何的好!”他嘴里说着,手上却利索,自下一级的长屉里取出银箸玛瑙盘一干餐具摆放好,拿出来不光是香薷百合汤,掐兰栗子糕,还搭着旁的桂花面皮儿,及几盘时令凉菜,最后是红绡素日里最爱的招仙楼乌梅醉鸭。
这会子直把红绡乐得不知如何了,没有家里那些礼数,她吃得更欢像是恨不得多长出几张嘴来才够。秦染只笑着看她吃,平日里他哪会这般讲究,不过是轻骑一人,自在些,可有了她,便禁不住想给她最好的,见不得委屈她半点。自红绡大后,就鲜少有机会再带她出来,其实他也知道府里众人待她好都是冲着自己的颜面,平日里他若不在并无几人关注于她,那“空谷”少有人登门,她不过守着些花儿独自寂寞。况且年岁渐长后,大哥看她的神色也不大寻常了,这次原本就准备着带她同行的,见她如此快乐麻烦些都罢了。
晌午,习惯午睡的红绡在车上摇摇晃晃,秦染叹气揽住了她渐渐软下去的身子,她只短暂睁了睁眼,就靠得更近些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睡得心安理得。
只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她轻轻地,用糯糯软软的声音说:“染哥哥,其实我一直都骗你的,我给你的种子原就是兰草的,兰花,兰草,终是一家——”那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她已自去做着美梦。
秦染的心中柔柔地,指尖轻柔触碰过她睡熟便彤红的面颊,帮她将垂下的发丝挽到耳后。他的傻丫头,为她求了这么多年的兰花,他怎会分不清蕙草兰花?不过爱依着她的小九九,爱见她每次借机耍耍小脾气,任她予取予求,更爱她明明嘴上说他种坏了花,暗地里却精心照料着,后院那间从不让他进的暖房摆着的可都是他种出来的兰草,他哪会不知?
第 20 章
“嫂子?”
水如询问的声音唤回了漂远的记忆,红绡这才如梦初醒,微微一笑:“这其实是兰草,还有一个别名,就叫燕尾香。”
“嫂子可是知道什么?”
“那倒不是,只因为我以前很喜欢种兰花,所以认得而已。”她已经恢复了镇定,语气轻松,水如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于是就扯开了话题。
晌午,明之回家,见到水如自然很是高兴,三人有说有笑,一餐饭吃得就格外热闹。饭后,因为红绡之前就答应了张哥的妻子陪她去买衣裳,不便失约,交代了明之下午陪陪水如还是出门了。
“看来嫂子在这里过得不错呢。”
“她是与大家都处得挺好。”原来怕她性子里有些傲,就显得孤僻,不想她尤其讨老少的喜,年轻的也觉她温和娴静品味也好,若是采购一些衣物都爱叫上她,两年下来红绡在这离城的人缘只怕比他还要好。
“我也觉着她与上回很不相同呢,今儿上午我们两也聊得挺开心。”
“你们俩?聊些什么呢?”
“啊?不过是我办案子的一些故事。”
明之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有什么奇怪的事儿吗?”
“哪能,不都是我一劲儿讲,嫂子听着罢了。”想了想,水如才记起那则案子来:“倒是有一桩,嫂子特意多问了些。”就将那京城里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盗珠案细细说予了明之听。
“大哥可知道什么?”
明之苦笑:“我连她之前爱种兰花都不知,还能多晓得何事?不过见她今日有些神情恍惚,才多问一声。”
水如诧异:“我怎不知?大哥如何看出来的?”
明之摇摇头,并不答她,吃饭的时候就觉得红绡有些不对,往常她炒肉喜欢先放姜呛锅今天那姜出锅仍旧脆嫩,可知必定是半途加进去的,起身去拿勺的时候又将自己的筷子搁在了碗上,以前她总是笑说像是祭祖从来都是摞下的,况且她明知他习惯饭后喝一碗汤,今天却给他盛了两次,他原本想直接问红绡来的,可见她神色平常,反而不知如何开口。
她曾经也爱兰的吗?这后院里也种着几盆,却从不见她多看几眼。婚后这么长的时间,红绡从来就是那般满足的模样,他便以为她真已从过往走了出来,以为她如她表现出来的快乐,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仍旧有着不能触碰的阴影呀——
生平第一次,明之有些懊恼自己的敏感心细,若是不曾发现,不曾感知她的恍惚,此刻心中就不会涌上酸酸涩涩的味道了吧?
原来,他也会嫉妒。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其实心中是确定的,只消第一眼,便已知道。
当年他每次外出,捎信回来最后一定是画着这么一株兰草,她便有样学样回的信上必定是一株兰花,这是他俩的秘密,也只他们俩知道。他每次都会刻意将那根画得深一些,茎也要粗上一分,她当初还曾拿着那信笑过他,他却将两人的画放在了一块,轻轻地说:“小妹,你看这草若扎根深些许,长势好一些,就能护着兰花儿了,为何不好?”
那么久远的记忆,仿佛是几辈子以前的事情,原以为已经淡化在时光之中,此刻想起却仍旧分明。为何去做贼呢?还要去皇宫大内,偷皇帝头上之物?
不懂呵!
“这个如何?”张嫂取一绿绸在身上比划,询问红绡的意思,也打断了她的沉吟。
她收敛心神,前后看看,点点头:“这个做了荷叶绉裙,再衬上你上回那件秋香色的袄子,只需配着豆蔻银丝的绫子就再好不过了。”
张嫂便乐呵呵地,又上下比划几番:“我就说你眼光是最好的,平日里见你穿衣着裙,虽与我们一般,就是格外好看些。”说着又拿来青色棉布:“这个给我家那位做件长衫,穿着暖和还经事,省得他老是说我只顾着自己。”
红绡便想着明之身上的里裳也是旧的,见下面压着一匹月白弹花缎子,想着明之素来是爱素净的,也买了包好。这才有了为妻的自觉,便用力甩甩头,将那些贸然侵入脑中的画面扔了,伴着张嫂往下家瞅去。
那不过是早该抛却了的前尘旧事,何况她早已读不懂他的心,如今再费神也是惘然。想来明之这两年待自己何等周全,眼下生活又这般遂意,若自己心中还为旁人伤神牵挂着,且莫说对不住明之,连对自己也全无半点益处。
并非她无情,即便是今时今日,她也无法说自己已全然忘情,毕竟曾经那样漫长的一段岁月那个人是自己的全部,那是无法抹去的记忆,带着刺痛的痴狂。可如今平静的生活将曾被悲伤填满的心洗涤得纯净,让她看得清自己,更看得清别人,看得到明之一直温柔地扶持相伴,也看得到因为明之相伴,她才不用受那回忆的伤。
因受过伤,她才更明白,自己不能去伤另一颗真诚相待的心。
秦染不懂,她懂,真心,是要珍惜的,而不是践踏。
回到家中,却只有明之一人。
“水如呢?”
“说是找冯蓼聊聊天,这丫头,什么时候与冯老有了这么好的交情。”
红绡还是禁不住震了震,水如与冯蓼的关系她是不知,但秦染必定是与冯蓼有联系的,否则就不会有当日那件嫁衣。这一想,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冰凉起来,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水如这一回到底为的是什么?她有些茫然地回头,这才看见明之温柔地望着自己,神情里有着让人心悸的关怀,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他面前,被他拉到身上暖暖地抱着。
“明之,我有些怕。”
“怕什么?”明之的语气中带着几不可寻的苦涩,却只将心安传递给她。
“我们是夫妻,对吧?”
他轻轻抚着她的长发,一面仔细将那些打结的地方理顺,一面笑着点头。
“夫妻之间就不该有隐瞒的吧。”她分明自言自语的语气,却直愣愣望着他。
明之叹气,用自己的下巴挨着她的头,不去看她迷惘的眼:“红绡,我早说过,无论你心里什么事,只要你愿意讲,我总是愿意听的,你若不愿意说,我也一定不勉强。”
她怔忡在他怀中,无意识地端起了桌上的茶,送到唇边小口小口地喝,许久,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低低地说:“我想水如现在缉拿的那个首犯应该是——秦染,水如去找冯蓼也应该是为了这事。”
说了出来,才觉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她却仍然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明之的表情,才不知道明之此时脸上才真正是笑了。
“明之,从那会听过之后,我就心神不宁地,直觉里总要出什么事了。”她的直觉从来都是准的,这才更加心惊。
“红绡,你只需信我,有我在。”明之的话中似是带着罕有的魄力,她还来不及感知,又已经化成了惬意的温柔。
低下头,看见明之修长秀气的手,他有一双让人想紧紧拉住的手,会很温暖,很安心。
于是就紧紧地握着,十指交缠,心便真的不再惶恐。
第 21 章
首先申明,不是正文目前我是一个比较想死的人(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尼罗河女儿里面的台词,神那,向打扰法老睡眠的人张开死亡的翅膀吧……这哪儿跟哪儿呀)呵呵,不过还是先要向那些坚持看我文的人表达感激,还有歉意因为我自己也发现了,错别字太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主要前一阵子,我的紫光拼音不晓得出了什么篓子,没事给我整个错误报告,重装N次都没用,所以我一火,就用了狂拼用一个新的而且不熟的的输入法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错别字飙升,偏偏我还没有写完检查再发的习惯,所以……
这几天已经换回了紫光了,应该稍微好些了吧然后就是我的牢骚了,上帝呀,救救我吧,我昨天下午对着电脑三个小时,最终写了几十个字,然后在昨天晚上对着电脑郁闷了两个小时以后,又把仅有的几十个字给删除了明明后面的情节已经在我脑子里面了,就是过不去,可怜♂家的地板,被我抓下的头发一把一把地飘在他干净整洁的身子上想当年,俺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趴在课桌上用数学本子写,那也是一本一本,现在家里还有一抽屉大的呢再想不久的当年,俺还是大学生的时候,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那最高记录可是一天一万多字呀再看看现在,我无语——我想死——然后只会听见“鸡屎”她们的狂叫,要死早死,别在这儿乱吼再远一点,估计我老妈也在那里放鞭炮,李家一大祸害终于决定要升天了前几天买了看电影,剧场版,谁知居然是恐怖片特辑,上帝可怜我,我还真是那种贼没用的,从来不看这种东东的人,虽然我号称本本不落,可要知道是这个我宁愿不买更过分的是,看完以后,晚上十一点一个人在这里敲电脑,老妹忽然发来一个短信问黑桃,红心,梅花,方块,你最喜欢哪个?
我屁颠屁颠发回去,黑桃想俺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大街小巷都是“万水千山总是情”的时候,那个千王之王可是我每日必看的东东,呵呵,顺便提一句,还有鲁西西&罐头小人,这是题外总之那以后,黑桃A在我的脑海中就是一个很神圣很美好的东西好了,我回也回了,手机一扔刚好扔在我白天随手放的《看电影》上老妹回短信,一看,晕死“死亡,你这个灾星!”
你想想,午夜将近,一个人在家,白天刚看完恐怖片特辑,外加无数图片,然后就收到个这——我简直……
三条黑线,头顶再一只乌鸦飞过估计就那会子一吓,我就开始大脑空白,这会都没转过来天地呀,神明呀,给我一条明路吧或者这样,那位好心的路过,又或者哪位坚持等着我的好人帮我选择一下目前同志们的脑中有这么两个画面其一: 我想让水如爱上秦染,至于原因无外乎英雄救美之类的总之下一章一开头,就让水如挽着受伤的秦染到这停云轩,然后秦染离开去做某某事其二: 秦染自己出现,因去做某某事生死未卜,前来告别总而言之,我已经下定让秦染这个祸头来扰这一池春水了反正这两个情节总会有,只是前后而已我就是把他串不起来,神呀,眼看都要两天了,我就是串不起
第 22 章
傍晚时分,红绡半卧在睡榻上正有些昏昏欲睡,听见明之在楼上唤,便懒懒起身。
明之拿着一件皮裘裹住了她,轻轻一跃,上了屋顶,这才见白日里细细的雪点不知何时已如柳絮纷飞,但见飞花入院青竹变琼枝,山下一片银妆素裹衬着青蓝的天煞是好看。明之笑着将粘在她发上的雪花拿掉,问:“前两天无欢出门前还送了我一坛新酒,我下去热上,就着这雪景喝两杯可好?”
红绡抿嘴笑:“何不干脆挪上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雪花酒上灭,便不觉这夜寒了。”
两人就真的坐在这屋顶之上对饮起来,那一坛子果然是新酒,清冽得很,烫得温温地落入肚中更觉暖。红绡倒酒之时,不小心烫着了手,杯子就这么骨碌到了房檐边上,正要起身去拾却被明之抱入了怀中。
仔细翻看她的手,见无大碍,明之干脆将她裹入自己的大衣之中,两人共着一个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生出的便是眷眷的缠绵之意。
这一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二人。
直到沉重的脚步响起。
这山间只一条道,曲着往山下去,往日红绡傍晚做饭若是早了,也会站在门口等,总是先听见明之的脚步,再看着他不急不缓走上来。因雪越下越大,几乎没人出门,一片寂静中只听见这脚步声,像是受了伤显得沉重,不知为何,红绡的心中忽然紧了,那一步一步像是扎在心头一般,便窝在明之怀中别开了眼。
“是水如!”明之抱着她站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看,他已搂着她飞下了院子,放开她就向外奔去。
剩得红绡一人空寥寥站在白茫茫的院中,只觉得刺骨的寒,“喀嚓”一声,她一惊,回头看见那竹枝经不住雪重,生生压断。
只能远远听见明之与水如说了几句,就朝着家里来,近了才听见像还拖了什么在地上。先进院的是水如,红绡一望便大惊,见她身上手上全是血,脸色竟比这雪还白。明之站在她身后,脸色也是从未见过的难看,他第一眼是望向她的,用一种陌生地颇有深意的目光,然后才转身拉进了一个担架。
饶是红绡不懂医术,也知道担架上那人已奄奄一息了,他胸口上插的正是水如戴在身上的紫璎剑。
还是水如先开的口:“嫂嫂,只有你能救他。”
红绡只觉得脑袋“轰”地一炸,全身颤抖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那上面躺着的赫然是秦染。
明之死死盯着她,见她用一种他也不懂的目光望着担架上的人,久久,才听见她用平缓的声音轻轻地说:“都先进屋吧,下着雪呢。”
担架上的人却剧烈咳嗽起来,这一番折腾,又吐了血。
红绡便蹲了下来,摸摸他的额头:“你别动,不会有事的。”
秦染便握住了她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微微笑着真的安静下来,一直撑着的那口气一放下,便晕了过去。
她不动声色,抽出了自己的手,先走进了屋。
水如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急忙跟了上去,语无伦次地解释:“嫂子,我不想的,我没想杀他,可他剑飞过来我只是下意识地乱刺,他不让别人碰他的身体,我一动,都是血,我去找洛无欢他不在,大哥懂医——”
红绡回头握住了她的手,温和地笑:“水如,你先坐下来,别着急,我帮你看看身上的伤。”
或许是她脸上的笑太过平静,让水如也静了下来,却忽略了她握住自己的手冰雪样的寒。
满屋子都是血腥的味道,明之告诉自己此刻要有医生的专业,可笑的是,他竟然有些不满地望着那血将红绡前两日才换的床褥染红了。
此刻房里只有他们两个,红绡真是带着水如去了隔壁,检查她衣下的伤口。他自己还没有从方才看清担架上人的震惊中醒来,怀中仿佛还留着她的味道,怎么忽然他的世界就这么乱了?
他从进门那一刻就看着红绡,看着她的平静她的淡然,看着她如一个贴心的妻子般安慰小姑照顾小姑,看她表现得完美无暇,可他忽然觉得她的心离自己很远很远……
搭上秦染的脉门,在晕迷中,他仍然抗拒着要缩手,明之只能强按住。
水如这一剑刺得奇重,却歪了,从心房那一道沿至剑口的血痕来看,只怕原本是朝着心口去的,临时硬转了向,否则只怕是扁鹊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这才见秦染手中仿佛握着什么,明之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君子鉴言,还是忍不住掰开他的手,秦染却拽得更紧,但露出来的穗子已经足够明之确认那是水如剑上的,准确地来说是红绡今天中午送给水如的穗子。平日红绡闲的时候经常会打几个,送了不少出去,今天水如见了也很喜欢,就选了一个挂在剑上,这或许就是他会伤在水如手上的原因了吧。
明之的心就这么拧了起来。
水如推门进来,捧着一些药品与简单的工具,脸色比之前已经好些:“我想着你会需要这些。”
明之示意她放下:“红绡呢?”
“嫂子说去烧些热水,还问你要不要请大夫?”
明之并不说话,水如知道,在这离城除了洛无欢只怕也无人比他的医术好,尤其在他当年重创于那三个老魔怪之手后。
“哥——”
明之摆摆手:“我需要你帮忙,这剑要拔出来。你用十成的气封了他穴道,再按住他。”
“哥,”水如咬咬下唇,说:“他不让别人碰他,我先头要帮他止血他都不让,我才用担架把他拖了回来。”
明之微微一颤,好一会儿,晦涩开口:“叫你嫂子来。”
“喔。”
到厨房,换下了红绡,蹲在灶边,听见她开门,感觉一阵冷风扑来,水如打了个冷战,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想起刚才在雪地里,一向温和的大哥对自己说的话,我不管你在外面做的什么,到了离城就放下你的身份,你若是怀着查案的心回到这里,那么这个家不欢迎你。
她是说了慌,案子发后根据她搜集到的各种证据,基本圈定了几个人,其中之一就是秦染。她已经追了他三个月,两人交手也不是第一次,她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对方却数次手下留情,这就让她不得不因自己的特殊身份而锁定了秦染。半个月前,她在距离城百余里的小镇追丢了秦染,虽然秦染武功比她好,但是轻功两人却是伯仲之间,而且多年办案的经验使她自有一套追踪的路数,没有理由一个人平端消失在她眼皮之下。而附近唯一适合人躲避追踪的地方就是离城,想着这种与朝廷有千丝万缕关联的人若是进了离城,她便有些心惊,若他安心待在那里倒也罢了,但只怕他将离城作为一个藏匿的据点,那就很不妙了,何况他若真是秦染,她无法不去担心大哥。
事实上,她昨天已经到了离城,却直接去了侯家。侯细细是最藏不住话的人,在她眼中,红绡最奇怪的就是出嫁前一夜,那件嫁衣引出的是冯蓼。而上午红绡的神色言语,无疑证实了那个盗珠贼就是秦染。
下午她在冯蓼家里坐了足足两个时辰,一无所获,直到她问——
“冯老爷子与我嫂子之前就很熟吧?”
“有过几面之缘。”冯蓼仍旧与她不紧不慢打太极。
“那冯老爷子可知我嫂子咳血之症是旧疾,还是新症?”
只是很轻微的一缕呼吸,但足够了,再将人引出来也就不难。
她并不愿意在离城里与秦染相博,便和他来到城后的鬼林。这里终年毒瘴,且多毒物,她自知不是秦染的对手,但职责所在也是抵死一斗,在这里她地形较熟还多几分胜算。
像前几次一样,他有好几次机会能取自己性命却留了手,当他第四次将挺到咽喉的剑尖移开的时候,她收了剑。
“秦染。”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却见他忽然失了神,只凝视着自己的剑穗,她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那么专注让你觉得仿佛这穗子是天底下最为珍贵之物,可又那么寂寥,就像这世界空空如也。
她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女子一说起红绡便带着艳羡的梦幻神情,原来羡慕的不是她的绝色不是她的传奇,而是她身边曾经有这样一个人伴着。这样的眼神,只怕定力差一点,都会融化在其中吧。她总以为这天下男子没有一个及得上大哥,每每在外听得人家提起嫂子总是与这秦染并着就很不是滋味,此刻脑海中浮现着初见红绡那一夜她的模样,却觉得也只她才当得这般凝望。
“我用东珠换你这穗子。”这也是她第一次听他的声音,低醇带着让人心酸的柔和,他用的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她没有拒绝,打不过,那么先得回珠子也好,何况对着这双眼这个人实在很难拒绝任何事。
“东珠此刻不在我身上,他日一定奉上。”
“我如何知道你不会失信。”
他却又似是想起什么,身子一震,低低地,呢喃:“我早已发誓今生再不失信于人。”
他伸出了左手,她低头去解穗子,忽然见他眼中精光一闪,右手的剑便刺了过来,她完全下意识一剑刺去,待到发现剑是朝自己身后去的时候已经收手不及,只能一转还是直直刺进了他的胸膛。
而秦染的剑将一只长蝎定在了身后五尺之处。
她只能傻傻地见他用颤抖的手解下了插在自己胸口剑上的穗子,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直到此刻,她还能记得她取下他面巾之后,他脸上的笑容,那让人震撼的满足。
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恨着自己,她原以为她回来是为了离城好,为了大哥好,可看她都做了什么?想着刚才出门前大哥的身影,她觉得她抽走了大哥平静的幸福。
第 23 章
才走到门口,就闻到遥远的血腥味,红绡扶住墙,告诉自己要挺住。
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明之淡淡地说:“来了?过来按住他,把他衣服剪开,我要把剑拔出来。”
然后起了身,去一旁调药。
红绡拿了剪刀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那张许久不见的脸,看着满床的血,轻轻剪开,才看见那伤口有多狰狞,手却忽然被按住了,秦染居然睁开了眼睛。
他用的是干净的右手,还拿着那个穗子,轻轻按在她手上,将她的手推开。这一动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又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子靠近她了?每次他都只敢远远看着她,看她洗衣做饭,看她敛尽光华为人妻,看她在那个男人怀中低眉浅笑。他知道她慢慢快乐起来,感受到她的幸福,他就知道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原以为今生都只能在暗处相望,却不料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红绡呆呆地看着他推开自己的手,他还是不愿理她吗?她有些尴尬地望向明之,却见他认真地在烤着药,却是隔离的背影。
她忽然觉得委屈,站起来走了出去。
直到听见她的脚步下了楼,明之才哑哑地说:“你不该这样对她。”
秦染也说不上到底身体痛还是心更痛,只是抓紧手中的穗子。
她丈夫不知道她见不得人受伤吗?刚把她接进王府的时候,她虽然从不哭闹,却总是半夜在恶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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