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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皇商-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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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郡王面无表情,心中却隐隐有些后悔。因为甄家兄妹的缘故,他隐隐将薛蟠当做了自己人,甚至隐隐将薛家当成江南甄家一类,全然忘了薛家现在的身份。这才会导致他做事不太细心,刚刚听到宫里头传来的消息,下意识就过来质问了。却没想到,薛蟠和甄宝玉的关系再好,四大家族再是同气连枝,薛家的身份终究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薛蟠可不知道东平郡王心中千回百转的思量。对于朝臣掌握宫中讯息这件事儿,薛蟠一直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何况徒臻真正的秘密也不会让他人知道。至于东平郡王现如今得到的消息……

薛蟠几乎可以肯定,八成是徒臻故意透露给东平郡王的。只是徒臻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薛蟠现在还猜不出来。更猜不出来的是徒臻究竟是早有想法,还是得知他出宫后直接到了东平郡王府之后的临时起意。亦或者此事根本和徒臻无关,是其他人准备搅混了水……

可是那其他人就知道徒臻和薛蟠在暖阁中的谈话了?

因为不能确定事实到底如何,所以薛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心中掂量片刻。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得到的消息是什么样的?”

东平郡王暗暗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心绪,这才轻声回道:“本王关心的倒是你在乾清宫和圣上说了什么?”

贩卖鸦片和寻找新大陆的事情是绝对的机密,薛蟠连薛之章都没告诉,更不可能告诉东平郡王。当即笑着打哈哈道:“我去乾清宫能有什么事儿,左不过是万寿节献礼的问题罢了。怎么能和王爷的事情牵扯上。”

“是吗?”东平郡王半信半疑,不过依照他的讯息来分析,也着实猜不到自己的职位调换和薛蟠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甘心,沉吟片刻,又问道:“不过是两出新戏罢了,有什么必要让你进宫叨扰圣上?”

这话问的就有些无理了,好在薛蟠不以为意,当即轻轻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的说道:“所谓情意,都是处出来的。无论是君臣之情还是亲友之情,没有互动就没有亲密友好。我时常晃在圣上面前,不过是让他记得有我这么个人罢了。”

这话说的虽然浅薄势力,但也确实是那么个理。东平郡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他不说话了,反倒是薛蟠开始发问。“你今儿晚上得到的消息又是什么样的?”

东平郡王刻意在甄宝玉面前质问薛蟠,主要的原因就是希望薛蟠顾念着同气连枝的情意不要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现如今却被薛蟠拿捏住这一点反将一军,不由得怔然。

薛蟠见状,心中好笑。

感情牌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打。既然你执意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心思直率,个性鲁钝莽撞的武勇之人,我也乐得配合。当即开口劝道:“虽然不知王爷得到了什么消息,不过依我来看,当中必有误会。也兴许是有人在挑拨离间也说不定。若是王爷信得过在下,可以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在下也可以琢磨琢磨,当中是否有回旋的余地。当然,若是有薛蟠能效力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薛蟠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东平郡王自然不好反驳。当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有什么迂回婉转的剧情。不过是昨日进宫和圣上商议巡边之事,这不过是例行公事,东平郡王也没有在意过。和圣上商讨一番大致的巡查范围后,东平郡王就出宫了。

按照规矩,等到三月初,东平郡王就可以正式动身。

岂料今天晚上陡然从宫里头传出消息说圣上有反悔的意思。另外挑了个去南方巡视的官员,至于东平郡王的安排则……没信儿了

听了东平郡王的叙述,薛蟠皱眉问道:“王爷可确保此消息的准确性?”

东平郡王不假思索的应道:“自然。”

薛蟠若有所思的看了东平郡王一眼。东平郡王心下一凛,隐隐有些后悔。四大异姓王势力雄厚,根基深稳,是大雍朝建朝就有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被封为异姓王了。势力雄厚必然枝蔓牵连,在宫中有些眼线也是常情。大家虽然不拿到台面上说,但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东平郡王刻意在薛蟠面前露出此消息,一来是为了露一手,二来也是为了施加压力。可是目前看来,两条目的都没有达到。不光如此,某些事情摆到了明面儿上,只要薛蟠够聪明,顺藤摸瓜也能得知不少事情。

他唐突动作,虽然有两分真气,但更多还是做戏表态,该不会得不偿失吧?

他这厢如何忐忑暂且不论。且说薛蟠心中也是一阵狐疑。

无论是贩卖鸦片还是开拓新大陆,驻扎在琉球一带的海盗和海船都是必不可少的。兹事体大,这番动作自然是越隐蔽越好,徒臻为什么会在这种关头传出更换将领的消息来?

围魏救赵,还是祸水东引?亦或是旁人的打草惊蛇?

薛蟠突然有种回宫问个清楚的冲动。只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光如此,甚至他最近都尽量不要入宫,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可是……

说来话长,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薛蟠立刻笑道:“我出宫的时候没听圣上说起关于巡边的任何事儿,一路直接到了东平王府连晚膳都没吃,怎料到王爷就接到了这种消息。”

东平郡王闻声问道:“你怀疑本王的消息是假的。”

“总归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薛蟠不以为然的说道。

看到薛蟠如此笃定、坦然的样子,东平郡王心下也有些狐疑。他也不认为一个玩物似的佞臣会让圣上改变异姓王巡边的旧历。就像薛蟠说的,也兴许是自己听错了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东平郡王不知怎地心下一松。开口笑道:“也许是本王的人听岔了。行动冒然,倒是唐突了小侯爷。”

薛蟠笑眯眯的接口道:“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从祖上算起就是至交同盟,王爷若是不嫌弃我这个小弟的话,快快住了这些外道的话。”

东平郡王闻言,上下打量一番薛蟠。立刻笑道:“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本王就将你看得和宝玉一样。你若是真的认我这个哥哥,待一会子晚膳上可要和本王好好喝几杯才是。”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我酒量浅,酒品也不太好,王爷不要怪罪才是。”

“适才说我外道,你这话岂不是更见外了……”

于是一片寒暄热络之下,关于巡边一事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

少顷,神仙妃子般的甄侧妃迈着袅娜妖娆的步伐走了回来。身后是一排排鱼贯而入的美婢娇娥,各个身段姣好,容色俏丽。捧着一道道精致的菜品上菜。甄侧妃竟然立在东平郡王身侧亲自布菜。

表面看上去这倒是一场家常小宴,席上只有东平郡王、甄侧妃、甄宝玉和薛蟠四人。除却严格的封建礼教之外,这顿饭吃的倒也温馨愉快。

期间甄侧妃仿若出嫁之前,频频给甄宝玉和薛蟠两个布菜。东平郡王则一直端着酒杯畅饮,时不时和薛蟠聊起京中的风云,再关心一下甄宝玉春闱的成绩。

酒过三旬,都没有半点儿异常。只除了后面东平郡王开始隐隐的劝酒。薛蟠看得暗中好笑,索性充了一把豪爽状一把抢过酒壶将里面的酒水倒入口中,酒喝得有些急切还差点儿呛到。连连打了两个饱嗝之后,迷糊的晃了晃脑袋,扯着脖子唱道:“出卖我的爱,背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看得东平郡王一愣一愣的。

一旁的甄宝玉立刻起身笑道:“蟠儿酒品着实不好,一喝醉了就爱唱曲儿。且他唱的还不是什么正经的曲子,就爱唱这种淫词艳曲儿。”

甄侧妃也一脸尴尬的圆场道:“贱妾在金陵的时候也听过这个传闻。不过当时蟠儿还小,在家中从来不让他喝酒的。因此贱妾并未亲眼见过。如今倒也算是长见识了。”

东平郡王木然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甄宝玉一手抓着手舞足蹈的薛蟠,一边开口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安排蟠儿在外院儿厢房住下,等明日醒了再说话。”甄侧妃小心翼翼地说道。

甄宝玉皱眉反驳道:“那可不行,没听蟠儿说嘛!他是出宫后径直到了咱们府上,想必忠信侯府是不知道的。这么晚了不见他回去,薛伯父和薛伯母会着急的。”

“那就打发个小子去忠信侯府报个信儿就是了。天这么晚了,风很硬,寒气又重,万一冻着了如何是好?”甄侧妃一脸关切的说道。

听两兄妹啰嗦半晌,东平郡王剑眉紧锁,沉声应道:“婉儿说的是。天气寒凉,若是他真的因此伤寒了,反倒显得咱们王府不能容人似的。”

一旁薛蟠突然止了歌声正色说道:“没事儿,来的时候家里丫鬟给包了一个大毛的羽纱面狐狸皮斗篷。本来我还嫌热,现如今穿它正好。”

三人一惊,东平郡王开口问道:“你没醉?”

“我没醉啊,谁说我醉了?”薛蟠杏眼一瞪,开口反驳道:“你才醉了,你们全家都醉了。”

东平郡王:“……”

☆、第七十八章 秦家有女因病埋祸 选秀临近宝钗心迷

马车缓缓的驶出东平郡王府。薛蟠披着羽纱面狐狸皮斗篷;躺在绵软的锦被里,一双星眸半开半阖,迷醉的眼底隐隐露出一抹清澈。

今日东平郡王试探的举动着实太过明显,可东平郡王究竟想要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投诚;也许是假意投诚。徒臻对于四大异姓王的态度和对待夷人的态度都差不多,坚持非我族姓,其心必异。

不过大雍朝自建朝以来,就有许多因功封赏的异姓王。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消减,异姓王的势力大不如从前。可现在这状态也就基本稳定了。皇室出于名声的顾虑,必然不会做的太绝。不然的话,“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恶名谁也担待不起。

现如今外敌环绕,徒臻本身又有开疆扩土的意愿。瞧着现在磨刀霍霍的架势,将来肯定是要出兵海外的。要想别人帮你卖命,就要以利诱之。所以渐渐的,徒臻对四大异姓王的态度也从敌视消灭转而成拉拢敲打。毕竟四大异姓王虽然不是徒家的本家,但自祖上起就战功赫赫,打仗带兵的本事自然不错。

恐怕四大异姓王也是隐隐约约的体会到了徒臻的变化,这才慢慢动作起来。率先沉不住气的就是东平郡王——

不对,薛蟠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最近十分活跃的南安郡王。当即会心一笑,恐怕是东平郡王看到南安郡王重掌权柄之后的风光得意,有些坐不住了吧!

所以才借着自己去看望甄宝玉的机会……

浮想联翩之际,只听马车嘎吱一声停住。外头招财扬声说道:“大爷,到家了。小的扶您下车。”

薛蟠闻言,下意识拢了拢厚重的斗篷。

招财开了马车门,一股冷风嗖的窜了进来。薛蟠起身,在招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马车直接进了角门停在西偏院儿。薛蟠顺着抄手游廊直接跨过两道门进了瑞荣堂。果然瞧见里面一片灯火通明。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一直等候许久的薛氏夫妇瞧见掀开大红猩猩毡挂帘进来的薛蟠,皱眉问道。

“在东平郡王府上吃的晚膳,东平郡王劝了几杯酒,我也没矫情,都喝了。”薛蟠说着,给薛氏夫妇请安道:“知道爹妈可能会等着我回来,这才急急忙忙连衣服都没换就过来请安了。时候不早了,爹妈还是早些休息吧!”

薛氏夫妇看着薛蟠醉得厉害,也有些心疼。连忙吩咐小丫头子到温柔乡叫了红袖、添香过来,将薛蟠接回去好生照料安置。这才放下心盥洗不提。

一夜无话,薛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了。

外间儿间或传来走动的声音。几个守夜的丫头压低了嗓子说话,隐隐约约能听见点动静。薛蟠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顺手将遮挡的很严实的雨过天青色绣着荷花听雨图样的花帐掀开挂到一旁。外头听见动静的红袖和添香立刻走了进来。开口笑道:“大爷可起来了,有日子没睡的这么踏实了吧!”

“睡的果然不错。怪道有些人就爱喝酒买醉,这醉了之后睡觉果真香甜,连个梦都没做过。仿佛一睁眼就到天亮了似的。”

“这可不是天亮了。”添香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摆架上的西洋钟笑道:“这会子都快巳时了,我伺候大爷梳洗,小厨房上还给大爷热着早膳。大爷赶快吃一些,别饿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我还一点儿都不觉得饿。”薛蟠口中虽然这么说,到底还是起身了。

立刻有小丫头子捧着清水,香胰子和竹盐等盥洗的东西进来。薛蟠在红袖的服侍下刚刚梳洗完毕,就见添香提着一个黑漆暗纹雕着江南山水图样的食盒走了进来。从里面端出了四碟清炒和两碟新呛办的红油小菜和一碗熬制的糯糯的碧粳粥,再加上一碟香甜可口的山药糕,薛蟠吃的倒还满意。

他这厢刚刚吃过饭,外头就有小子传报说甄家大爷过来了。

薛蟠下意识说道:“闲极难忍吧,要不要这么赶早啊!”

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太妥当,立刻开口说道:“快将人请进来。”

这厢小丫头们刚刚收拾了碗碟,甄宝玉就进门了。开口就道:“我就知道你才起来,在家呆了半晌才过来的。”

“不过是玩闹而已,要不要这么积极啊!”薛蟠摇了摇头,起身说道:“那一群排练的小戏都在听雨榭,咱们这就过去吧!”

甄宝玉一愣,开口道:“不用等那两位王爷吗?”

“他们什么时候想来自然就来了,何必专门等他们呢!”薛蟠随意说了一嘴,就带着甄宝玉往听雨榭的方向走去。

到了那儿的时候,果然就瞧见柳湘莲领着一帮戏子排练,云儿和蒋玉菡都在里头。薛蟠有些诧异的轻“咦”了一声。

柳湘莲走过来笑道:“有一阵子没过来了。”

“他们弄得怎么样了?”薛蟠问道。

“还行,算是有个模子出来了。现下让他们继续练着,一切等万寿节那日再说吧!”

“怎么云儿和蒋玉菡都留下了?”薛蟠挑眉问道。

“实在觉得他们两人的唱功和扮相都不错。《倩女幽魂》里头不是还有个女鬼的角色,就让云儿演了。”柳湘莲笑着回道。

薛蟠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一旁甄宝玉瞧着稀奇,听着丝竹声声,看着舞袖翩跹,周旁雕梁画楼,亭台水榭,湖中波光粼粼,一时间倒也轻松了许多。

不过片刻,有小子带着忠廉亲王和忠睿亲王过来了。

薛蟠立刻迎上去见礼道:“见过两位王爷。”

一众歌姬乐师也连忙停了手上的活计跪拜道:“见过两位王爷。”

忠睿亲王没怎么搭理众人,反倒是忠廉亲王一脸和煦的笑道:“大家快起来吧。今后还要相处一段时日,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简单几句话,配着他脸上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愈发亲切可人。

薛蟠不由得感叹,怪道世人都说忠廉亲王温润如玉,单单这种气度就不是旁人能有的。礼贤下士很多人都能做到,可真能做到礼贤下人的,目前除了忠廉亲王他还没见过第二个。当下看着徒藉的眼神也隐隐有了变化。

因为要拍上皇的马屁,所以徒煌和徒藉两个需要另外安排剧本及排量场地。至于参演的人员倒很简单,直接在戏班中找了几个武艺好,身段儿好的男人就成。

索性薛蟠之前就将剧本和相映的东西都琢磨出来了,现下只需和两个王爷讲述明白即可。大家都是理解力比较不错的人,片刻功夫就都明白过来。

薛蟠将听雨榭从中一分为二,靠近荷塘的那一面排练《倩女幽魂》,另一边就排演歌功颂德。除了粉墨登场,彩衣娱亲的徒煌之外,剩下的几人倒还清闲,甚至还有功夫寒暄热络。

“你就是甄家的大公子吧!听说你今年还参加了科举,感觉如何?”徒藉温润笑道。

“自然是……”

甄宝玉站在一旁和徒藉聊天,薛蟠则百无聊赖的趴在栏杆上看着上面排戏,片刻功夫就觉得星眼朦胧,愈发饧涩起来。刚要合眼的功夫,就听见有小子传道:“大爷,荣国府宝二爷来了。”

薛蟠抬头,打了一个哈欠道:“他不是去家学念书了吗,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一句话未落,就听后头跟过来的贾宝玉哀声叹气的道:“别说了,败兴的很。”

“读书有什么败兴的?”薛蟠好整以暇的调笑道:“你常说要努力读书,将来考个状元给你们家的老祖宗长脸。如今一去,二三年就该显身成名的。怎么就败兴了呢?”

“他们或是嘲笑,或是阿谀也就罢了。怎么你也打趣起我来。”贾宝玉摇头说道:“原本想着认得了一位说得来的兄弟,大家一起念书进学,时常讨论文章诗词,也能进益许多。岂料那家塾中果真有些腌臜讨厌之人,没得随意排揎人,徒惹是非。”

“呦,听你这意思你还吃了亏不成?”甄宝玉也笑着插言道:“你这凤凰蛋在荣宁二府的地位都说得上是二祖宗了,谁敢惹你动气,这可是不能吧?”

“我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绫锦纱罗裹着的一块烂木头,美酒羊羔填了的粪窟泥沟。他若是排揎我也就罢了,可恨这起子小人,看人家寒门清贫就使劲儿的作践人家。”贾宝玉说道这里,长吁短叹的道:“真真是富贵两个字,害死人了。”

瞧见贾宝玉这般形状,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就连上头忍着性子排演的徒煌都停了下来。翻身从廊上跃下,一面笑道:“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之前倒没见过。”

贾宝玉抬头,看着装扮过后愈发显得妖魅精致的徒煌,眼前一亮,开口赞道:“这个姐姐容色俏丽,果真天仙般的人物。好像我曾见过的——”

众人脸色一黑。和贾宝玉相交甚好,薛蟠自然晓得这句话大抵就是贾宝玉的口头禅,类似于后世纨绔子弟搭讪的经典桥段。只是这番用在徒煌身上……

薛蟠立刻清了清嗓子,开口引见。“浑说什么,叫你父亲听见了仔细你的皮。这位是忠睿亲王。”

贾宝玉立刻躬身作揖的赔礼道:“真是对不住,一时间被王爷的风采蒙了心。我……我给你磕头。”

说着,不容众人反应,立刻跪下来连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问道:“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徒煌脸色青黑,一口气憋在胸口发泄不出来。恨恨的瞪了贾宝玉一眼,冷哼两声,遂不理他。

薛蟠又开口说道:“这是荣国府二房嫡次子贾珏,乳名宝玉的。”

忠廉亲王含笑道:“可是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的衔玉而生的哥儿?”

薛蟠点了点头。

忠廉亲王有些好奇的问道:“果真有那衔的宝贝?”

一句话未尽,已经十分习惯的贾宝玉立刻从衣内取了通灵宝玉递过去。

徒藉接在手里细细看了,就连一旁站着的徒煌都有些好奇的凑了过来。细细念着那通灵宝玉上刻着的字迹,一除邪祟,二疗病疾,三知祸福。看了一会子,挑眉问道:“果真有这么灵验?”

贾宝玉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否如此,只是大家都这么说的。口口相传,竟像真的一样了。其实哪有这么灵验,左不过也就是个拿来把玩的物件罢了。”

徒藉两个点了点头,将玉还给宝玉,看他带好后,寒暄似的问道:“现在都读了什么书?”

贾宝玉惯来讨厌别人问这利禄功名之事,但他有什么胡言乱语大都是在私底下说说,传开也就传开了。面上礼节倒是半点儿不错的。又仰慕忠廉亲王温润而言,芝兰玉树。当即微微低着头恭谨说道:“《诗经》,《书经》,《四书》,《尔雅》,八大家古文都粗粗读过。史书读的少些,有时也读点子书。”

徒藉唇边勾出一抹和煦的笑容,轻声问道:“最喜欢谁的文章。”

贾宝玉抬头看了徒藉一眼,复低头说道:“庄子。”

对于世下的儒学礼教来说,贾宝玉喜欢的俱都是些旁门左杂的东西。徒藉点了点头,心下了然。原本对京中风传许久的通灵宝玉还有些好奇,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寻常纨绔罢了。若是论起世俗经济的手段,远不如薛蟠。

当下满面笑容的鼓励两句诸如“好好读书”“将来光耀门楣,雏凤清于老凤声”之语云云。就将话题转到了薛蟠身上。

“适才看你困顿的都快睡着了。这会子天气虽然和暖许多,但外头风硬天凉。小心别风寒了才是。”

薛蟠点头应了,转头又问贾宝玉道:“你刚才还没说完呢。不过是去了趟家学,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功夫,怎么就气出这么个好歹来。”

于是宝玉遂将金荣诋毁旁人,进而大闹学堂一事原原本本说了。末了恨恨道:“都是这些该死的东西作践人。生生将人分个三六九等还不够,非得编排出个好孬来,果真是不醒事的东西。”

薛蟠听得耳熟,不由得开口问道:“你说那个和你相契的兄弟是谁?”

贾宝玉不假思索的说道:“按说这人你也认得,是蓉儿媳妇的弟弟秦钟。”

徒煌突然插口问道:“你说的宁国府小蓉大奶奶,可是工部营缮郎秦业家的那位女公子?”

贾宝玉诧异的回道:“正是,难道王爷也认得?”

徒藉淡笑着说了一嘴,“不过听说过罢了。”

反倒是薛蟠狐疑的看了这两位王爷一眼。想起后世研究红学的人猜测过秦可卿的真实身份或许和宫中有些牵连,不由得沉吟起来。

“……薛大哥哥,你想什么呢?”贾宝玉连连叫了几声,也不见薛蟠回应,不由得出声问道。

“没什么。”薛蟠回过神来,摇头笑道。“风大天寒的,都站在外头做什么,咱们屋里头说话。”

于是几个人鱼贯进了小花厅。早有机灵的小丫头子泡了上好的茶水端上来。徒藉掀开茶盖,只觉得一阵醇香扑鼻,不由得开口赞道:“好茶,可是去岁新上的龙井。”

“正是。”薛蟠接口笑道。

一旁的徒煌不是滋味的说道:“果然是皇商薛家好阔气。这样好的茶叶,就连宫中也未必能人人分到,到了你家竟然成了随意招待客人的了。”

“这话可不敢这么说。虽说我家包了几个茶园子,可御用的茶向来挑选最上乘的进入宫中。余下赏给我们家的茶叶自然也有,只是我们家也向来少有人饮用。今日不过是两位王爷造访,才拿了上好的茶水供奉罢了。”薛蟠说着,端起一旁的奶茶笑道:“还是沾了两位王爷的光,这两个宝玉才能喝上一喝呢!”

徒煌看着频频往薛蟠身边的奶茶上瞅的贾宝玉,嗤笑着说道:“得了吧,满京城的权贵都知道你薛蟠不爱喝茶,你们家自然少有茶叶供应。依我看,你拿了上好的茶叶来,人家还未必领情呢!”

说着,冲着苦着脸的贾宝玉道:“你若是想喝奶茶,自己管他要就是,可别觉着我们哥俩连累的你喝这苦汁子。”

苦汁子的说法,自然来源于薛蟠曾经对茶水的形容。

贾宝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一笑,冲着薛蟠说道:“其实我最近只觉得嘴里没有味道,喜欢些香香甜甜的东西,这茶水也不怎么喝了。”

薛蟠闻言,给一旁侍候的小丫头子使了个眼色。不过片刻功夫,那小丫头子又端了一杯奶茶过来。

茶过半盏,薛蟠调笑的道:“我听说近日来你和那位小秦相公处的蜜里流油,怎么今日你过来我这,没带着他来。我倒也想瞧瞧这位风流俊俏,腼腆温柔的可人了。”

贾宝玉叹了一口气,说道:“别提了。还不是去私塾惹下的祸患。蓉儿媳妇最近两个月也不知怎么了,懒懒的不爱动弹,也不爱吃饭。珍大哥哥请了好些郎中来给瞧看,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如今鲸卿受了气忍不住和她说了两句,听的他她又惭又愧,愈发气上肝火来了。”

一句话未尽,又叹了两声,摇头不语。

他们这厢讨论着内宅妇人,两个王爷倒也难得的静静听着。只有甄宝玉隐隐觉得不像,这才开口笑道:“若是身子不好,多找两个郎中看看就是了。左不过还有太医呢!依宁国府的脸面,请一个来给瞧瞧也不是费劲的事情。何必在此长吁短叹做小女儿形状呢!”

贾宝玉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

说着,一脸希翼的看着薛蟠道:“薛大哥哥在外头人际宽广,自然也认得许多奇人异士,可否留心物色个好郎中?”

诡异的是徒藉、徒煌两个也隐隐有些关心的看着薛蟠。

薛蟠看在眼中,颔首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稍后就吩咐他们去打听打听,若是有了消息就告诉你。”

贾宝玉闻言大喜,立刻起身谢道:“多谢薛大哥哥——”

一句话未尽,就见外头从外头走进来一个穿着体面容色俏丽的大丫头。进了花厅拜礼道:“见过大爷,见过几位贵客。”

薛蟠诧异的说道:“莺儿,你怎么过来了。”

莺儿欠身说道:“林姑娘来了。说有一阵子没见过大爷有些想念。姑娘着我来问大爷,可否过去瞧瞧。”

薛蟠闻言,立刻笑出声来。“可真是巧了,我还说自打年后就没见过她,怪想的。正打算去他们家拜访一下,她就过来了。林妹妹身上可好?”

莺儿笑着说道:“气色好多了,人也活泼开朗许多。”

一旁贾宝玉有些兴奋的问道:“可是姑父家的林妹妹,我也许久没见过她了。还有宝姐姐,过了年就再没来过我们府上,老祖宗私下里还叨咕过几回。不如我也跟着大哥哥一起过去看看吧!”

莺儿瞬时间有些迟疑。

论身份亲疏,薛蟠是林如海的义子,自然也就是林黛玉的哥哥。他去梧桐苑瞧林黛玉自然是礼数之内的。可贾宝玉不过是个姑表兄弟……

甄宝玉见状,立刻开口笑道:“林姑娘来了,子毓哥哥是不是也来了?”

莺儿点头说道:“在老爷书房里和老爷、庄先生说话呢!”

甄宝玉立刻冲着贾宝玉说道:“不如我们也过去给伯父请个安,顺便和子毓哥哥聊一会子。”

又道:“你上次不是说写了两首诗两章赋想让子毓哥哥点评一番?如今庄先生也在书房,你若是能得他青眼点播两句,比你自己琢磨十年都强了。”

贾宝玉倒是有点想念面上不苟言笑疏离漠然但性格温柔的林墨之。但又有点害怕学识渊博的庄少游,思讨半日,也定不下来。

甄宝玉看得腻歪,径自决定道:“就这样吧!你和我去书房给伯父请安,让蟠儿去梧桐苑找林姑娘说话。”

薛蟠顺势说道:“正好两位王爷还忙着排戏,咱们这番已打扰许久了。走了也好让他们专心排练。”

徒煌两个正觉得排戏尴尬,巴不得他们快快离开才好。

于是四下和美,各自分开。

且说薛蟠一路顺着抄手游廊进了梧桐苑,还没迈进屋里就听到一阵阵笑声。知道林黛玉的心结差不多解开,心中也十分安慰。掀开帘子开口笑道:“院子里就听到你们叽叽喳喳的,岂不闻淑女笑不漏齿,看来你们都没做到。”

林黛玉回头,看着薛蟠笑着叫道:“大哥哥来了。”

薛蟠只觉得眼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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